第一卷 裁決
第一百七十五章 項鏈
花幟的股份，是為財富。
陸南梔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在外面，很多人都把趙器說成無惡不作的垃圾。
會客室的燈光忽然熄滅。
陸南梔揉了揉眉心，她輕聲喃喃，道：「我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這種決策，不像是議員先生的風格。」
不僅僅是會客室。
其實她心底有一絲絲的欣慰，趙器能說出十年，說明他還記得當年發生了什麼，而不是像外面的那些人……只能說出「很多年」，「很久」，這樣一個模稜兩可的感慨性詞語。
說到這，趙器的坐姿忽然變了，他開始坐得很嚴肅，話也說的很認真，「其實我也有自己想說的……哪怕我是一個沒有什麼用的廢物。」
她現在有些懷疑了……這真的是被千萬人謾罵鄙夷瞧不起的爛泥嗎？
「父親讓我來看看你……」
現實給了我重重一拳。
於是兩人就保持著這麼一個有些僵硬，有些尷尬的距離……趙器站在門口，陸南梔坐在室內沙發上。
「以上這些，都是父親要我傳遞的話。如果你有什麼困惑，想來你們有必要接下來再好好談一談了。」
他坦誠道：「其實……是父親讓我來的。」
「前不久，關於備選議員的發言……我也看了。」
全都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我知道。」
「鬥爭，不一定要有一方獲勝的。」
南灣派系的陳叄第一時間就與自己密談，希望能夠確認關於覺醒法案的最終意見……以及進一步建立雙方的同盟合作關係。
趙器看到夫人並沒有拒絕自己的意思，於是緩緩入內ｈｔtps://ｗｗw.hetubｏｏｋ•cｏｍ•coｍ，動作很輕，他關上了房門，來到沙發前，體態和神情都有些拘謹，緩緩道：「我看到了你的妹妹……她離開大都已經十年了。」
可趙西來竟然派出了一位……令人意想不到的「急先鋒」。
整座自由禮堂，會客廳，正廳，還有幾座偏廳，連同廊道一起，在一剎那燈光俱熄，全都陷入黑暗之中。
這是一件好事。
「外面正在跳舞……」
他伸手進入懷中，誠懇道：「我為你準備了一件禮物，是一條項鏈。如果不嫌棄的話，就在接下來的演奏會上佩戴吧，父親會知道我們已經談過了，而且談得還不錯。」
一個人，對自己有了如此清楚的認知……還會是一灘爛泥嗎？
除了財富，權力……還有經營多年的聲名。
事實上，只有爛泥的形容才是最貼切的。
「……」
但如果他這些年以「繼承者」的身份，申請接過一部分項目，以自己意見來替換花幟高層的決策……那才是真正的災難。
趙器輕聲笑了笑，道：「其實我不太想來，或者說不太敢來，因為對我而言……你實在是一個太遙遠，太神聖，太縹緲的存在。」
聽到了逐客令。
如何能夠不被擊倒？
過了一會，趙器坦誠交代，他小心翼翼詢問道：「我可以進來坐坐么？」
陸南梔默默看著那份合同，她沒有打開文件，但僅聽言語便被趙西來的魄力所震撼到了……這種讓步比割肉還要離譜，絕不是南灣開出的那些條件能夠相比的。
陸南梔平靜注視著眼前的男人和圖書，她既不邀請對方進來，也不開口驅趕。
如果遺囑修改，趙器變成花幟最大的控權者，那麼這份無數人付出心血的基業，這棟父親視之為夢想的大廈，要不了多久就會倒塌。
「現在來看，我的預感還蠻準的。」
他將合同放在桌上，緩緩遞推過去，一邊凝視著夫人的雙眼，一邊緩緩開口，道：「趙氏將贈出花幟大廈51％的股份，你會擁有花幟的絕對控股權……這遠勝過當年陸承先生所擁有的財富，十年期間翻了數十倍。你會成為東洲，乃至整個五洲地位最顯著最偉大的女性，僅次於北部要塞的那位。」
幾個錯誤的決定，趙氏就會在數年之間崩塌，大廈傾倒往往只在一朝，一夕，一瞬，一人。
趙氏，失去所有。
「父親希望你能改變關於覺醒法案的態度……花幟會全力支持你的所有政見，除了法案。」趙器從懷中取出了一份合同，「這是父親尚未公開的遺囑。」
陸南梔望向趙器，今天的談話讓她對眼前男人有了新的認知，他絕不像是大眾眼中所認知的那樣一無是處，至少他有自知之明，而且足夠卑鄙無恥……能夠毫無道德的拿著父親的心血當做籌碼，換取實際利益。
今天的自由舞會，其實是一場沒有硝煙的無聲戰場。
趙器的退讓，配合，會讓這場鬥爭變得輕鬆很多，而自己要付出的，只是「一點錢」而已。
一番恭維，看陸南梔沒有任何反應。
可時至如今，崔忠誠和趙西來都沒有動靜。
這是一灘爛泥，也是一灘合格的爛泥。
陸南梔抿了口微涼茶水，定下心神ｈtｔps://wｗｗ.hｅｔuboｏｋ•ｃｏｍ•ｃｏｍ，她看著眼前的男人，緩緩道：「可我實在沒有想到，議員先生會先讓你來與我接觸……」
就當趙器準備取出項鏈盒子的那一刻——
這樣的寒暄只有一句。
趙器淡淡道：「我沒有證據，也沒有思考……就只是直覺。從你嫁到趙氏的那一天起，我就覺得你早晚會有一天站出來，站到趙氏的對立面。」
「不知道為什麼，我早就有預感，你會反對。」
「父親好像很震驚，這件事情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聽說花幟當時正在舉辦慶功宴。」趙器低聲笑了，「這些傢伙們的香檳都開了，準備提前慶祝法案戰爭大獲全勝，然後鏡頭一轉，你說了反對，所有人大跌眼鏡……這實在是很有趣的一副畫面，只可惜我不在場，沒有親眼見證。」
這算是什麼招法？
陸南梔沉默了。
但趙大公子的思路很新奇……我只需要躺下……就沒有人可以擊倒我。
「我……不明白。」
「如果你執意要持反對意見，那麼這場鬥爭將會逐步演變成為拉鋸戰，父親一定會修改遺囑，我還是最終的繼承者。」趙器輕聲道：「我今天來到這，只是想說一個不吉利，但或許有可能會發生的情況——」
趙器深吸了一口氣，道：「我今天來這，還有一件事……」
「這——就是我來的意義，避免雙輸的局面發生。」
「趙器先生，有何貴幹？」
如果說，這是一位不學無術，糟糕透頂的紈絝……但偏偏聯姻之後，他沒有觸碰過自己一根手指頭，他比自己更清楚這場婚姻的意義。
「是父親讓我來的。」
他們來到了自由禮堂，卻沒有參与會客廳的交談活動，更沒有來找自己……看起來應該是在等禮堂大廳的交響樂演奏會開始。
他扶不上牆，也知道自己扶不上牆……於是只在祖蔭允許的範圍內揮霍，喝酒，玩樂，結識狐朋狗友，按照他這樣的「消費」方式，趙氏龐大的財力可以輕輕鬆鬆地支撐他一輩子。
「我不在乎十億，一百億，因為太多了……這輩子都花不掉啊。花幟對我有什麼用呢？既然大家都希望我當廢物，那我就繼續當廢物就好了。」趙器毫無禮義廉恥地笑道：「我來找你，就是希望還能保留當廢物的資本……之前是啃老，現在無非就是換了一個人，變成了吃軟飯。我不在乎。」
「像你這樣的女人，嫁到趙氏，是趙氏的幸事，卻是我的災難……因為一旦你成為我的對手，十個我綁在一起也一樣不堪一擊。」
陸南梔低眉，端著茶盞，盞中茶水已涼，倒映出自己垂眸的面頰……先前的談話才剛剛說到趙氏，她對趙氏的情緒很複雜，對趙器的情緒也很複雜。
對自己而言。
十年。
「也可能是……雙輸。」
趙公子自嘲笑道：「所以在很久之前我就問自己……如果有一天陸南梔來到趙氏對立面，我該怎麼自處？大都那些媒體說得不錯，我就是一個沒什麼能耐的廢物，活得風生水起全都是因為有一個好爹，如果有一天爹不在了，我就什麼都不是了。」
「如果我退讓，配wwｗ.ｈetuｂｏｏk•ｃｏｍ•coｍ合……想必你的進展也會很順利吧？」
全都為自己做了嫁衣。
因為哪怕愚蠢如趙器，也知道……在寒暄這件事情上實在沒什麼可說的，他和陸南梔只有名義上的夫妻關係，彼此之間的聯繫淡泊如水，更不存在什麼狗屁的「一日夫妻百日恩」，能夠進入這件會客室，都已經算是天大的幸事。
「我想說的很簡單……如果無法阻止最壞的情況出現，那麼我何必去掙扎，繼續擺爛就好咯。」趙器柔聲道：「其實我只想要一筆錢……一筆足夠我吃喝玩樂的錢，對你而言，對趙氏而言，這筆錢不過是九牛一毛的小數目，對吧？」
「如果他老人家在鬥爭中離開了，你有想過會變成什麼樣子嗎？」
議員的席位，是為權力。
有些人選擇抗住壓力，挺直脊樑，努力地站起身子——
趙器也沒有繼續廢話，而是直接切入正題。
「對我說這些話，你實在是選錯人了。」趙器無奈聳了聳肩，「我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我只是一個蠢貨，想不了那麼高深的問題……所以，我無法給你任何解答。」
這個看似一灘爛泥的傢伙，卻說出了足以影響整個五洲格局的話。
「父親的時間不多了，如果這一切都順利，那麼他離開之後，會給我留下一個簡易的信託基金。趙氏還會存在，但不再是花幟的主人……就像是十年前的那樣。」趙器聲音很輕，道：「如果你願意，可以選擇在任何時間，結束和趙氏的關係……在那時候我會主動結束和你的婚姻，還你一個清白無贅的聲名。」
陸南梔默默看著趙器。
那麼這兩位是想要壓軸登場。
「你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