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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騎麟緩緩轉過頭來，他看著身旁這個面容枯瘦了許多的青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誠懇說道：「顧家的人，在外面從來不受委屈。如果有什麼苦悶，你只管跟我說，白朮不願意替你做主，我來替你做主。」

但此時此刻，再不去說，可能就很難說出口了。

顧慎情願把這件事情說得輕鬆一些。

「我……」

下一刻，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這是顧長志留給光明神座的信。

「你這模樣，一看就知道，六年來都埋在冰海下面，沒過過好日子。」

可想要與神座鬥爭……差了太遠。

因為顧騎麟從懷中取出了一封信。

顧南風一字一句認真說道：「孟西洲，我喜歡你。」

【「顧長志這個小子還算有些良心，給我留了一封信……只是他若真的有良心，怎會只給我留一封信呢？」】

顧南風笑了笑，道：「你不必謝我，有些事情……我應該去做。至於兩洲的局勢。」

顧長志先生已經離去，顧家沒有辦法對神座進行一絲一毫的威脅，而涉及到「第三封信」的隱私問題，顧慎並不准備對老爺子說。

這句話，讓顧南風心底一顫。

這封信有著屬於它自己的意識。

「我醒來的時候，聽到了一些談話……」

他無奈說道：「神殿那邊，連賈唯都被我殺了，還有什麼人能欺負我？至於光明神座，他再怎麼不要臉……畢竟也是神座。」

比自己想象中還要重。

「你我之間，何須再說這些？」

「所以你是在擔心光明神殿欺負你，亦或者說……光明神殿真的欺負了你？」

顧騎麟坐在椅和-圖-書上，看似假寐，但顧慎剛剛接近，他的聲音便傳了過來：「今天周維正好有事不在……你陪陪我。」

顧慎怔住了。

但是並沒有。

如果是白朮先生的話……

紅湖湖底。

顧南風眼神複雜，他輕輕上前，紳士體貼地拍了拍孟西洲後背。

孟西洲的面頰飛上一抹紅暈，她的膚色本就剔透，此刻被餘暉覆蓋，又籠上這一抹粉色，便顯得很是粉|嫩。

當年送信之時他的境界太低，而送信的過程也無比順利，於是他沒有過多去想。

有些話，在北洲的時候就應該說了，只不過洪流沖刷，輾轉反側。

白朮鄭重將信封交還回去，他輕聲道：「這封信被顧長志創造出來的那一刻，它的使命就已經註定了……顧長志將其交給了你，那麼你便有權處置它。」

「但顧長志留在這信封里的，應該不止是文字。」

他怔怔看著眼前女子，黃昏薄暮的餘暉落在孟西洲的髮絲之上，有風吹過，倒是真如油畫中走出的神女一般，聖潔而不染塵埃。

「你，忽然說這些做什麼……」

顧慎接過信封，陷入了思索。

他並沒有動用斗戰火種的力量，強行將信拆開……而是就這麼隔著火焰進行「觀看」。

顧騎麟雖然老了，但聲音里的威嚴還在：「後面的事情，我也看到了，你拒絕【禁忌書樓】的邀請，不是因為還有什麼瑣事要處理……而是因為想要趕緊逃出光明城吧？」

不管裏面寫了什麼。

孟西洲忽然說道：「我永遠記得與你見面之時，你意氣風發的少年模樣，這一幕ｗｗｗ.hetｕｂｏｏｋ.cｏm.com我永遠也不會忘。」

「火種的直覺提醒我，不要拆信。」

「這是？」

手忙腳亂推著顧南風向巨輪方向走去。

顧長志先生留下的這封信中，留存著斗戰火種的力量。

顧南風沉默了很久，緩緩道：「如果有可能，我希望這個世界能夠和平。」

顧騎麟兩根手指夾著信封，他輕聲說道：「你可以理解成，這是顧長志留給顧家的一口底氣。不受任何人威脅的底氣。」

只是此刻他忽然回想起了老爺子當時所說的一句話。

顧氏是長野的第一世家。

顧南風輕輕一嘆，認真道：「我什麼都沒看見，浪費了你為我求得的名額。」

「關於『聯姻』的事情，你不必放在心上。」

而且白朮接信的那一刻，心中便得到了火種冥冥之中的指引——

只是這天頂閃爍著一枚枚的「星光」。

他其實算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

「但也不止是一封信。」

那是深海為了保護人類世界，所設立的【天眼】，這些「眼睛」無時無刻不在監察地面上所發生的事情。

顧慎老老實實道：「記不太清了……大概六年多一些。」

這句話的聲音並不大。

「你似乎有心事？」

「死了幾年？」

「光明城和長野並不和睦，以你我的身份，想要相見一次，並不容易。我不希望未來兩洲之間會爆發戰爭，更不希望下次見面是在戰場……」

孟西洲親自相送。

「沒關係。」

「這次……多虧了你。」

他的確如一隻獅子。

顧慎惘然地看著這封信……

「無論何時，我都相信你會做出www•hｅｔｕｂｏｏk•com•ｃoｍ正確的選擇……」

但老爺子……也一樣。

一語就切中了要害。

顧慎忽然明白了白朮先生的意思。

顧騎麟雖然老了，但直覺依舊敏銳。

他希望老爺子往後的日子里，可以安安心心，舒舒服服地享受生活。

……

「我也一樣啊。」

白朮猶豫了一下，將其接過，隨著輕輕一道嗤響，一縷璀璨的金色火花在信封之上燃燒。

顧慎也不客氣，他坐在周維會長的位子上。

孟西洲並沒有因為這個回答而感到失望。

同時聲音很輕地補充了一句。

顧氏宗堂的湖泊很大，也很安靜。

說到這，他伸出手掌，動作柔和地捋了捋女子鬢角的髮絲。

顧騎麟淡淡說道：「一定是費盡千辛萬苦，才從冰海活著回來，遺迹那邊的動靜，大概率也是你弄出來的……整整六年沒和我聯繫，是因為你沒辦法聯繫，只有殺了賈唯，你才能告訴世人你還活著。」

孟西洲想了很久，認真說道：「關於兩洲之間的局勢，我會儘力斡旋。」

但此刻巨輪上的顧家使團成員們，還是紛紛開始起鬨，有人吹起了口哨，許多人還打開了香檳……這幫傢伙們一直在盯著渡口碼頭處的兩位男女，就算聽不到兩人的交談內容，從他們的眼神，神情，也能分辨出這場告別，進行到了哪個階段。

或許能夠發現什麼。

「當然。」

孟西洲笑道：「誰會不希望這個世界和平？」

直至如今，都沒有說出口。

紅湖相見，不是正確的時候？

女子聲音有些慌亂地說道：「趕緊走吧。」

顧慎怔了一下。

顧家使團已經全員登https://m.hetubook.com.com上大船，那些被召集的守夜人也來到了港口。

顧慎的眼神有些心疼，老爺子身上的寂滅氣息明顯比前幾年要多了許多，在自己剛剛進入長野的時候，顧騎麟還是一個孤身駕駛戰鬥機，直接硬撼陵園神域的狠人。

她笑了笑，道：「命中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需強求。」

顧南風依舊是沉默。

其實被困在冰海之下的每一天，他都記得很清楚。

他抬起頭來。

「來了？」

說罷。

兩人的交談之處，設了一座簡易的精神結界。

「紅湖的那一戰，我看到了，你打得很漂亮。」

「這是一封信。」

……

「不止是文字？」

顧慎看著一臉嚴肅的老爺子，忍不住笑了。

有些時候，一個人的衰老，往往就在一夜之間。

「……」

老爺子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便道破了真相。

……

與光明神座的那番對話，顧南風並沒有對孟西洲說……因為此刻他的思緒依舊紊亂。

白朮意味深長道：「或許……那還不是正確的時候。」

「我很想看到命運的指引，但很遺憾。」

他喃喃道：「如果我有權處置它，為什麼在紅湖的時候，我沒有辦法送出去？」

只是當時幾乎枯死的痛苦，沒有必要對外去說……尤其是老爺子這樣關心自己的人。

孟西洲在顧南風耳旁輕輕問道：「所以……你在【禁忌書樓】里看到了命運的指引嗎？」

如果這封信紙之中，留下的不止是文字，還能是什麼？還能有什麼？

根特城港口。

「哪有這種事？」

現在是告白的階段。

顧慎的面相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那是當年顧長和-圖-書志留下的第一封信……顧慎將其送到老爺子手上，後者一直未曾拆封。

孟西洲垂下眼瞼，輕輕說道：「不過你不必擔心，只是準備推門之時，聽到了隻言片語，我便立刻回到書樓中了。」

剛剛坐下，老爺子一句話險些把他嗆到。

湖畔在這簡單的一問一答之後，便陷入了長久的寂靜。

凝視許久之後。

顧南風久久無言。

來的時候是深夜，離別之時在黃昏，深夜星光點點，黃昏日垂江洋。

兩張摺疊椅，擺放在湖畔。

如果老爺子願意打他兩下，罵他兩句，他心底反而會輕鬆開心一些。

顧慎以沉默作為回應。

孟西洲抬起頭來，誠懇說道：「若你我心意相通，何須他人贊同？所謂的婚約，媒妁，都不過是一張廢紙，一席謬言……你我無法選擇出身，立場，但在如今的洪流之下，卻可以選擇做自己認為的『正確的事』。在我看來，能為理想和信仰而奮鬥，這便是最大的幸運。」

秉持著這樣的念頭，顧慎將信封呈遞了上去。

兩人站在渡口前。

這六年來。

……

顧南風心底被重重戳了一下。

他捏住這封信，他原本覺得這封信很輕，而現在……

白朮沉聲開口：「這封信中……的確留存著我所熟悉的力量。」

顧騎麟望向顧慎。

「原來……都已經六年了啊。」

他覺得這封信很重。

孟西洲挑了挑眉。

拆信閱讀，都是不好的行為。

這一次，信依舊沒有抗拒——

顧慎離開陵園之後，所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去見顧老爺子。

在那之前，任何的消息泄露，都會讓光明城萬分警惕。

顧南風張了張嘴，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