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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皇帝也發覺了，低頭看去，他的臣子們，一個個緊繃著臉，表情凝重，甚至有落汗者。又瞧了瞧劉暘，他面色保持著平靜，但袖口露出的半隻手卻緊緊地握著，顯示著他內心的波瀾。

「謝陛下！」

殿中一片沉默，空氣都幾乎凝固了，只剩下「臣該死」的聲音。過了一會兒，劉皇帝坐直了身體，輕聲道：「眾卿也聽到了，這鄭緒一直說他該死，既然他也覺得自己該死，那朕就成全他。」

這一個問題，不管是李昉、趙匡義、王祐、呂端等宰臣，還是其他文臣，都面色大變，顯然有所猜測，就是楊業這個新任的兵部尚書，也若有所思。

「說的是當朝之事，有這麼一名官員，做任何事情，從來都不自己動手。比如如廁，據說需要有四名侍女伺候，侍女還得是年輕美貌的，過二十的不要，一人執羅扇，一人捧香爐，一人拿廁紙，還有一人專門負責擦屁股……

「殿中衛士，將此人，拖出去斬了！」

如果說第一個問題還有王著敢搭話，那麼這一個，所有人都不敢開口了，都緘默著，只希望劉皇帝這「興緻」能快點過去。

「從四品！」

不過，在過去ｍ•ｈeｔｕｂｏｏｋ•com.cｏm的二十來年，由於劉皇帝下放權力，久不上朝，這項典制並非有得到貫徹落實，朝政還是由政事堂負責處理。

呵呵呵……眾卿覺得，此事奇不奇，此人怪不怪啊？」

「罰俸半年，以觀後效！」

「武帝功德蓋世，但陛下功德遠勝之，即便夢中相見，也該是武帝向陛下行禮！」王著主動應道，想要當這個捧哏。

可以看到，隨著劉皇帝此言落，所有人都下意識地鬆了口氣。劉皇帝盡收眼底，不動聲色，又慢條斯理地道：「朕就再給眾卿講一則奇聞趣事吧！」

呂蒙正一張臉緊繃著，應道：「臣有失察失教之罪，請陛下治罪！」

「是！」

至於功業之比較，朕只問他可知流求，可知南洋諸島？最終啊，這武帝是無話可說，拂袖掩面而走……」

殿中的大臣們，再度一臉錯愕之色，劉皇帝竟然把如廁這種污穢之事拿到金殿上來說，但是，機敏的朝臣們都察覺到了，有人要倒霉咯，好奇的只是，誰活得如此「精緻」？

紫宸殿內，劉皇帝依舊高高在上，俯視群臣，文武百官，都乖乖巧巧地恭立在殿中。當然，像wｗw.hｅtubｏok•cｏm.ｃom這樣的小朝會，不是所有朝臣齊聚，依《會典》制，除了政事堂宰臣、禁軍三衙以及一些特殊差遣、勛階官之外，下屬諸部司衙都是照期輪番上朝奏事，否則百官到齊，光議事就得浪費不少時間。

比較出奇的是，在最近半年，劉皇帝上朝的頻率明顯增高了，縱然不像早年那般勤快，每個月也總有那麼五六次。

不得不說，那股蠻橫跋扈，剛愎自用，實在有些令人生厭。滿頭蒼蒼，明明已然衰老遲暮，卻仍然自負多猜，狂妄無比，竟然讓朕給他行叩拜之禮。你們猜，朕是如何回應的？」

劉皇帝上朝的地方紫宸殿，洛陽乾元殿那是大朝、大典舉辦的地方，像這種尋常時候的小朝，劉皇帝選定了紫宸殿。雖然比不得乾元殿蓋世的宏偉壯麗，紫宸殿也是洛京皇城內比較大的宮殿群了。

「這是何人吶？」劉皇帝的目光彷彿刀子一般，刺向洛陽府尹呂蒙正。

這一動靜下，眾臣震顫，齊刷刷地俯首。而那洛陽府判官鄭緒，則磕頭不止，嘴裏依舊呼喊道：「臣有罪！臣有罪！」

日頭已高，和煦的春光鑽入殿中，卻給大臣們的心和圖書情帶不來多少輕鬆與和明媚，見禮完畢，都靜靜地等著劉皇帝發話。

這下，鄭緒嘴裏換了吐露的字眼：「臣該死！臣該死！」

「臣等恭聞陛下垂訓！」趙匡義出列，拱手道。

在鄭緒凄厲的「饒命」哀嚎中，堂堂的洛陽府判官，就這麼結束了生命，上朝之前，沒讓家人準備好一方棺材，就沒先見之明了……

見無人作答，劉皇帝掃了一圈，落到太子劉暘身上，道：「太子說說看。」

「洛陽府判官是幾品官啊？」劉皇帝又問道。

劉暘聞聲身體一綳，出列拱手道：「恕臣愚鈍，實在不知！」

此言一落，眾臣面面相覷，不知所以，老皇帝又要出什麼幺蛾子了？疑惑的同時，心中都下意識地增添了幾分小心。

言罷，殿中群臣便開始東張西望起來。沒有讓他們等待太久，從朝臣后列中，走出一人，顫顫巍巍的，沒到中間，便軟倒在地：「臣有罪！臣有罪！」

劉皇帝在那裡輕鬆地笑語著，殿中群臣可實在沒有這個心情，連附和賠笑，都格外勉強，倒是沉默不言更容易些。

而劉皇帝聞言，瞥了他一眼，輕聲道：「你說這話，也是把朕當成武帝了？」

見無人附和和-圖-書，劉皇帝的興緻終於冷了下來，想了想，道：「罷了，只是戲談，聊作解趣罷了，就不提了！」

「哈哈哈……」劉皇帝的笑聲並不高昂，卻在殿中震蕩，傳入每個人的耳朵里，只是，只有一個人的笑聲，就顯得有那麼些尷尬了。

聽劉皇帝沒頭沒腦地說這麼個夢，所有人都訝然無比，然而，臉色都逐漸凝重，這故事沒有講完，就已經透著一股不尋常的意味。

呂蒙正也是滿臉惶恐，低頭抱拳道：「回陛下，洛陽府判官鄭緒！」

「我當是多大的官，多高的品級！我倒很好奇，被四個人圍著，這屎拉不拉得出來！」劉皇帝奮力地拍了下寶座的把手。

不過，劉皇帝卻沒過於計較，只是繼續講述道：「朕原本敬武帝也是一代雄主，功績甚偉，為我中國開疆拓土，使強漢屹立於宇宙蒼穹，無人敢纓鋒芒。

「你這個洛陽府，是怎麼做的，連手下人都教育不好？」鄭緒被斬，劉皇帝又把矛頭轉向履任不足半年的呂蒙正。

「怎麼都不笑，這個故事，難道不好笑嗎？」劉皇帝一副疑惑的模樣：「雖然荒誕，朕卻覺得挺有意思……」

然而，他卻不依不饒，在朕面前誇耀他的功績，什和_圖_書麼更化改制、推恩令、大一統，什麼北逐匈奴、南平甌越、遠拓西域，是那般洋洋自得。

見狀，劉皇帝身體前傾，表情竟然顯得有些猙獰：「朕更好奇的是，你洛陽府的判決書文，是不是也由別人代筆的？」

「不要這麼嚴肅，就是講個笑話，娛情罷了！」劉皇帝擺擺手，悠悠然地說道：「也不複雜，朕昨夜做了個夢，夢到了前漢武帝劉徹，當然，是人到晚年的武帝。

聞言，劉皇帝頗覺無趣，嘆了口氣，慢條斯理地道：「朕只問武帝，可還記得巫蠱之禍與罪己詔！諸卿恐怕是想象不出武帝的反應了，怒不可遏，而又慚愧無地，實在有趣！

劉皇帝沒有再笑了，環視一圈，語氣突然轉厲：「這說的是哪位臣工啊？是否在殿中，站出來，讓大家瞧瞧，也讓朕看看！」

「臣不敢！」一聽這話，王著頓時抖似篩糠，腦中瘋狂示警，危險！心中暗道，壞了，又搭錯話了。

劉皇帝呢，則做出一派自認為輕鬆的姿態，笑了笑，道：「有些日子沒上朝了，朕今日心情不錯，先不談國事了，給眾卿講個笑話！」

結果朕只兩個問題，便讓他啞口無言，無地自容。諸卿且猜猜，朕說的是哪兩個問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