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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離開紅山。

但是寧奕知道，自己身後的那兩廝，估計還停留在自己劈開皇座的大逆舉措當中，此刻還沒有回過神來……

這筆賬都將算在寧奕的頭上。

「真龍皇座。」

「轟隆隆隆」的沉悶聲響之中，所有人的面前，被熾熱的光芒照亮。

李白鯨有些微微惘然地想，寧奕說這些，是為了什麼？為了證明自己不是故意的，然後呢？

勁風吹拂徐清焰的面頰，她看著寧奕平靜而淡然的面容，破碎的真龍皇座，碎屑被風吹來，從她的面頰掠過。

這個少年說了五個字。

寧奕再一次開口之後，山體動蕩的幅度猛地增大，甬道里的幾個人，未曾東倒西歪，仍然穩穩站住身子，但是身上的衣袍卻開始搖晃起來。

女孩的聲音帶著一絲震顫。

這片古地的星輝封禁之力，隨著開山的光芒射入，終於不再，寧奕的體內，緩慢湧起了久違的星輝。

頭頂的山石，再一次的搖晃起來。

果然。

這句話在灰塵瀰漫的甬道里響起，還不知道自己坐在什麼「座椅」上的少年，慵懶撐起油紙傘，頭頂響起噼里啪啦的碎石破碎聲音。

我別無選擇。

李白麟的目光並沒有落在寧奕的身上，而是死死盯著徐清焰。

他先是嘆了一聲：「我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事情……」

對於寧奕而言，唯一的出口就是這尊皇座，背後連接的開山道口。

先是面色陰沉的二皇子，這位東境蓮華的年輕執掌者，蹙著眉頭，似乎沒有想明白，m.hetubook.com.com自己是如何來到紅山的……畢竟在李白鯨的計劃當中，開啟紅山石壁之後，在除蘇高台，韓約就會將寧奕煉化，納入東境琉璃盞內。

寧奕墜下來的時候，無法做出自己的選擇。

寧奕無奈道：「跳吧。」

「但其實……坐上去又能怎麼樣？」

寧奕的目光掃過。

她伸出一隻手摸了摸，面色有些變化，手感有些低劣……

「寧奕……」

妖氣已經涌了進來。

顯然，寧奕也沒有想到，自己開啟紅山之後，會看到這麼一副驚駭而又操蛋的畫面……拔出白獅子之後，這是引出了不得了的異象了，這些沒有靈智的原始妖族，一旦發起瘋來，向著紅山朝聖，誰能抵擋？

那兩位皇子的面色十分難看。

徐清焰抬起頭來，看到寧奕淡然的神情。

他站在通天珠下，掌心已經滲出了汗水，這些話他必須要說出口，因為他沒有退路，通天珠已經開始破碎，寧奕知道自己在這裏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會傳入宮內，被那個男人所聽見——

寧奕說出這句話后，二皇子眯起了雙眼。

紅山甬道，封禁星輝。

這是一副標準的權貴撐肘懷抱美人的姿態。

李白鯨知道，眼前的少年，多半是觸碰了「奇點」之類的傳送陣法，一路墜跌，然後意外來到了這裏。

寧奕此刻的心中，帶著一些小小的慶幸……他慶幸自己在紅山寢宮靠在石壁休息的時候，攢出了能夠再度遞出一劍的力量，慶幸自己沒和-圖-書有選擇去硬撼白獅子的一刀，而是就此打碎奇點，離開寢宮。

寧奕雙手按著徐清焰的肩頭，女孩能夠聽到她身後那個少年，急促而又緊張的呼吸聲音，重重吸了一口氣后。

果然，三皇子和二皇子，兩個人面色難看歸難看，但也只是難看，沒有引起更難看的後續，寧奕默默感應著體內，明白了原因，於是又鬆了一口氣。

或許是因為墜下來的姿勢太過親密，寧奕懷中的徐清焰，面色微紅，有些扭捏。

場面一度十分僵硬，直到紅山的震顫打破了寂靜。

徐清焰低垂眉眼，她覺得無力而又惘然，手心傳來了溫暖的溫度，寧奕一隻手握攏她的拳頭，輕輕包裹，掌心的溫度散發，白骨平原搭建的橋樑里，神性瀰漫貫通。

他即將要做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而這些話，就是對自己接下來所作所為的解釋。

寧奕說完這句話后，短暫的停頓了一下。

然後便是神情難看到極點的三皇子。

一輪巨大彎月，光芒逼人，掛在高空之上。

這位三皇子顯然不知道紅山外面發生了什麼……

山石傾開之後，腳下的碎石破碎墜下，沒有下墜多遠，就被一張滿是鋸齒的大嘴吞下咀嚼，爬在山壁當中的妖獸，個體並不算強大，初境的修行者都可以斬殺……但是數目之龐大，實在太過於恐怖，一眼望不到邊，就算扔一位十境修行者進去，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被吃得渣也不剩。

寧奕笑了一聲。

紅山震顫。

他想要m.hetubook.com.com活下來。

可是那裡偏偏是一尊皇座，於是寧奕便只能跌坐在皇座上。

寧奕的衣衫停滯一下。

「但是你們不敢動它。」

寧奕吐出四個字。

「真龍皇座是大隋皇位的象徵……這是一個意義無比崇高的東西，所以你們不敢坐上去。」

「好久不見，甚是想念。」

留給自己的時間並不多了。

寧奕無奈開口道：「我別無選擇。」

如果是水坑，他會掉入水坑裡，渾身濕透，如果是火盆，他會墜入火焰，身上的衣衫會被焚燒。

寧奕的衣袍被風氣吹得亂飛，他沒有回頭。

這一次的震顫，並不是由外即內，而是從內部傳來。

徐清焰陡然驚醒，發現自己和寧奕就站在山壁的最末端，隨時可能墜落下去。

兩位皇子抬起頭來，在他們的六感感知當中，外面的獸潮暴動，似乎越來越劇烈了，衝天的妖氣，帶著不可阻擋的威勢，向著紅山湧來。

不僅僅是那條「真龍」，連一整尊皇座，都被劍光劈得破碎，從中間裂開。

四個人身後的甬道里，一聲清脆的破碎聲音響起——通天珠綻開一道裂痕，光芒肆意射出，彌散在黑霧之中。

寧奕終於緩過神來，打量四周，然後回過頭來，他沉默而又訝異地看到了……自己此刻正坐在什麼樣的一個位子上：雕刻的真龍，盤踞的鱗片，雖然腰身與椅背接觸之處，傳來的質感並不算多麼古老，但寧奕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尊皇座的來歷。

懷中的徐清焰，聽到這四個和_圖_書字，連忙抬起頭來，看著這尊杵在紅山盡頭，自己身下的皇座。

甬道上空的煙塵簌簌掉落，頭頂緩慢恢復了平靜。

就在此時，寧奕的聲音傳來。

她下意識念著自己心中認為最可靠的名字。

寧奕「啪嗒」一聲收起油紙傘，他一隻手杵著傘柄，傘尖抵地，緩慢摟著女孩站起身子，不再留戀身後皇座的觸感，而是輕聲開口：「礙於這顆珠子，想來你們有很多話說不出口，很多事情做不了，譬如罵我一頓，或者打我一頓……畢竟大家在皇城都是體面人，你們在這裏也不可能真的罵死我，打死我。」

徐清焰大腦有些發懵。

只不過是一個瞥眼，三四個呼吸，寧奕便將所有人的目光盡收眼底，他知道了二皇子對自己的疑惑，也看到了三皇子對自己的怨憎，諸多情緒，悄無聲息的流淌，即便未曾以言語和動作的形式表露出來，在此刻沉默的環境下，也顯得劍拔弩張。

是誰都不重要。

唯有一劍砍碎這條真龍。

就在兩位皇子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寧奕便旋出了細雪的劍鋒。

寧奕的聲音一字一句，緩慢響起。

女孩攥著拳頭，低垂眉眼。

他別無選擇。

然後寧奕略有些尷尬地補充道。

頭頂的紅山，所有的震顫搖晃，也隨之停頓。

人們往往願意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東西，至於真相是什麼，並不重要，他只需要一個符合自己主觀意願的答案，當他看到自己所痛恨的寧奕，與自己籠牢里的金絲雀站在了一起，那麼他便不和圖書再去考慮，打開籠子的是誰。

細雪的神性層層灌輸，迸發疊加，在劍鋒劃過，空氣如兩撥潮水，破碎裂開。

寧奕最慶幸的，就是自己能夠來到這裏，攔在自己面前的，就只是一尊假的皇座。

紅山的山口已經被自己打開了，星輝的封禁也解除了。

李白麟盯著寧奕，發現那個少年的面色有些蒼白，身上的衣衫沾染著血色，似乎經歷了一場大戰，他皺起眉頭，感應到妖氣通過石壁，滲透出來。

寧奕看著懸浮在不遠處的通天珠，心中無限感慨……這顆映照影像的通天珠子就在甬道里，紅山內的一切景象，都會被珠子那一端所看見，那兩位皇子能夠和和氣氣一起走路，想必就有這個原因，自己好歹算是大隋皇帝半個熟人，這兩位不是善茬，但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至於現在就直接出手……

「假的。」

兩個人站在紅山山頭，俯瞰下去，下面無數妖獸，潮水一般擠在一起，山崖絕壁上密密麻麻如爬蟲，穹頂被飛翼填滿，嗡嗡嗡的鋪翅聲音，震耳欲聾。

跳？

劍光清亮，乍現天地，一聲清脆的龍吟，在皇座的上空迸發響起。

「這個假的皇座，後面連接著紅山的開口。」

紅山山開。

然後便是乾淨利落的開口。

那條盤踞在皇座上的真龍，被一劍砍得破碎開來。

遠方有風滾來——

他拉著徐清焰，向後微微退了一步，然後舉起細雪。

在兩位皇子驚愕無以復加的眼神之中，寧奕一劍斬下。

他嘆了一聲，道：「還能怎麼辦，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