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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到了那封躲過自己感知能力的古怪的信，點了點頭，解釋道：「我也……很忙，所以今日來看看你。」

一方青色八角木桌，做工精緻，用料考究，青翠欲滴。

清凈之地，方便辦事。

「說好了，你要來找我喝茶，今日我從松山修行回來，可以出宮啦，我請你去喝茶。」

就像是……打架是一件「俗事」，在專門打架的擂台上打架是一件「大俗之事」。

小小隔間里，萬籟俱寂。

推開春風茶舍的屋門，寧奕便瞥見了好幾處角落，雅間帘子起伏之間，顯露而出的一角官袍，三司的成員，大隋的血液和骨幹，似乎都有著「喝茶」的癖好。

喝茶是一件雅事，在茶舍里喝茶是一件大雅之事。

實在太美了。

古樸的四方亭，一個個雅間隔開，裝飾得古色古香，頗有氛圍，垂攏著好幾個小型的紅燈籠，微熏拂檻，茶香裊裊。

徐清焰笑著說道：「先生願意來看我便是好和_圖_書事。」

再次見到這位少女的「面容」，哪怕寧奕先前已經見過了無數次……他還是要忍不住驚嘆。

友情，求情……愛情，都是這樣，這世上存在著一桿無形的天平，你放上去一樣，別人放上去一樣，就有了羈絆和關係。

落針可聞。

徐清焰聲音很低，她透過皂紗，打量著寧奕的神情。

兩人隨便找了一處隔間坐下。

……

隔間的布簾被小廝拉開，按理來遞送茶單的打雜小廝，看到了隔間里所坐的一男一女，尤其是與摘下了帷帽的那個年輕少女，對視了那麼一剎，一剎之後，怔怔出神，手上托盤掉落在地，瓷盞摔得四分五裂。

這座無形的秤砣，衡量著來與往，去與回，歲月光陰蹉跎，人間百般付出和回報。

茶與酒，雅與俗，其實本質並無高低貴賤，只不過好事之人喜歡評判，各有所好，在天都皇城，大隋律法之下，刀劍不得出鞘，喝酒可和_圖_書以，動粗不行……所以若是一定要給這座古城在雅與俗之間推拒定奪，那麼最終的結果，一定不是俗。

兩人坐在隔間里，徐清焰摘下了那頂帷帽。

修行者也要腳踏實地，行走世俗，也要喝水吃飯睡床板，所以買賣之事，終究難免，兜里用的不是隋陽珠，而是銀兩和金葉。

寧奕被前面女孩拉了拉袖口，身不由己前行，他沒有掙脫，順其自然，笑了笑道：「要回東廂喝茶嗎？」

驚為天人。

徐清焰回眸一笑，眨了眨眼，道：「天都很多很多茶館的。」

徐清焰正要開口之時。

「如沐春風」四個字，懸挂在茶舍門前。

……

「寧奕先生……清焰最近在跟隨居士修行，很忙很忙。」

所以專程來到茶舍的人……大部分都不是只為了喝茶而來。

寧奕不知道女孩為什麼如此緊張。

熱氣裊裊。

但是管中窺豹，可見一斑。

春風茶舍。

徐清焰小小鬆了和-圖-書一口氣。

寧奕身上有一筆皇宮的賞銀……當時寧奕象徵性的收下了，還特別闊氣地給了白鹿洞書院撥款了一大部分，留了千兩銀子自己備用。

寧奕不懂茶道，也不懂繁瑣禮節，他剛剛才在素華宮裡見到了那張「白鶴出雲海」的茶海，這裏只是供天都子民消遣的茶舍，自然無法像素華娘娘趙湫那樣，極盡奢華的堆砌物件。

之所以要出去採購一批木具回來……是因為與曹燃的那一架打完，府邸里的物事損壞了一大片，尤其是木質傢具，幾乎被曹燃的勁力和寧奕的劍氣隔著鎮神陣全都擊垮成為碎片。

清凈二字，值不值錢，要看放在何處，如果放在偏僻老林，比如南疆十萬里大山的某處山疙瘩，那就是分文不值；但如果放在大隋中州，皇城天都，那便是千金難求。

寧奕看著徐清焰，她身上的衣衫有些破舊，衣袖有焚燒的痕迹，他輕聲問道：「在松山遇到了麻煩和_圖_書？」

怪不得她身上衣袖，被火焰焚燒，卻留有冰渣痕迹。

所以來茶舍喝茶的，大多是圖一個清凈。

人的所有關係就是交互的。

寧奕先前府邸里的物事，是為教宗陳懿置辦，都是頂級的紫檀木青檀木，真正放出去拍賣，即便不加上木具主人的顯赫身份，也能賣出一筆不菲的銀子。

徐清焰不怕這個。

能夠在天都這片萬金之地開起一座茶舍的，想來也不是一個尋常人。

她記得以前在古籍上看到了那樣的一番話。

喝茶比喝酒清凈。

她只怕，根本就沒有那樣的一座天平，放上去了，就杳無音信了，石沉大海了，這世上的距離有時很近，有時很遠。

徐清焰抬起頭來，笑盈盈道：「遇到了一隻離魅。」

「才不嘞！」

初月正升的天都皇城街道上，擁擠人流中，多了並肩而行的一男一女。

近的時候遠在天涯也近在咫尺，遠的時候近在咫尺也遠在天涯。

讓寧奕萬萬沒有想到的ｗｗｗ.hｅｔubｏok•ｃｏm.cｏm，是這千兩銀子，竟然連陳懿的一張茶桌都買不起，放到素華宮內，恐怕連那張茶海的零頭，都不夠數。

全都毀了……這件事情，想來教宗不會如何追究，但寧奕和丫頭無論如何都拉不下臉面，麻煩道宗的麻袍道者幫自己搞定這些瑣事。

「那封信……那封信……你看了嗎？」

很多事情，不需要專門找一處地點，譬如喝茶。

古籍上說，最怕的就是默默付出，卻得不到相應的回報。

只要有水有茶葉，那麼便可以喝茶，在自家的府邸里，在小攤的陽光下。

帷帽被微風吹得搖曳。

像是浮萍。

街道上人流來往，兩個人默默前行，沒有一個去向。

丫頭前些日子外出選購，帶回來幾張桌子，置放在劍行侯府邸庭院里，專門用來喝茶，當時心疼萬分，說天都皇城的物價太昂貴，捨不得腰囊里的銀子，那些都是普通木質，尋常貨色。

靈山的馬車，緩慢離開。

離魅一族，生性屬火，卻是極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