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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骨

作者:會摔跤的熊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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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持劍獨行 第048章 櫻落(三)

第四卷 持劍獨行

第048章 櫻落(三)

寧奕的面色也不好看。
和尚認真答道:「半刻。」
而是緩慢「挪移」。
寧奕面色猙獰,單手攥攏細雪,狠狠斬切而下。
到了此刻,她竟然感覺不到憤怒……諸般的情緒似乎都脫離了她,她恨不得把這裏的所有人都抽筋剝皮,生啖其肉。
「風雪原……有一扇門,我是來接引你的。」
紅櫻面色蒼白,看起來像是累極了,千里奔波,從未休息,至此死地,生機又被不斷汲取,她的鬢髮已經有了一縷蒼白,容顏雖未衰老,但身體各處,都開始衰竭,枯敗。
春光燦爛里,她牽著寧公子的手,站在古道的兩旁華樹之下,從日出待到日落,看黎明的鳥雀飛起又落下,看夜空的煙火升起再散落,耳旁是輕快的歌聲和喜樂。
她鬆開箭弦。
他能支撐的時間不多了……
就這麼的,那個男人似乎恢復了正常,還對著自己眨了眨眼!
她的髮絲有些散亂,被風雪吹拂,染上了淡淡的蒼白之色。
「大隋……」
提心弔膽的朱雀,在聽到了遠方一座雪山遙遙崩塌的聲音之後,小心翼翼鬆開了一角遮目的羽翼,看到雪地上多了一大灘鮮血,只不過寧奕還活著,於是大起大落的長長鬆了一口氣。
然而兩兩對掌,只是發出輕微的一聲「啪嗒」之音。
小妮子一直沒有說話,她默默看著這一切。
風雪漫天紛紛揚揚。
朱雀虛炎。
瞞天欺海之術。
以有心算無心。
破風的箭鏃撕裂虛空,擦著寧奕的面頰,帶著一大蓬鮮血。
「開門。」
已經很久沒有人能做到……以十境,殺十境之上。
寧奕肩頭被隔空點中,氣勁極重,肩頭的黑袍被點的炸開,後背肩胛骨處發出了一聲沉悶的炸響,金翅大鵬族的殺意之強盛,直接點破金剛體魄,點出兩蓬猩紅血霧。
被斬龍台斬斷頭顱,還能留有一條活命。
即便是先前白早休輕描淡寫揮出白蛇的那一下,都夠他吃上幾天的。
「我要殺了你!」
怎麼辦?
一縷髮絲被劍氣斬斷。
他深吸一口氣,笑道:「姓吳的……你再晚一些,我命就要交待m.hetubook.com.com在這了。」
寧奕從雪地上拔出細雪,輕輕說了一個字。
風雪如刀,劃過面頰。
自己苦心積慮謀划的「這一箭」。
寧奕心底有塊柔軟的地方,被輕輕觸碰了一些。
白袍脫離,只剩下一身貼身銀白軟甲的女人,十根手指緩慢攥攏握拳,身子骨發出輕微的噼啪聲響……那條纏繞在她手上的白色長蛇,一點一點收縮。
「刺啦」一聲!
這一覺,她看到了太多美好的東西,這場美夢,像是耗盡了她一生的運氣。
風雪之中,一道黑點,極快速度的飛掠。
「寧奕……寧公子。」
而罪魁禍首,則是那條白蛇長線在風雪裡蔓延所及的盡頭。
寧奕拽著吳道子蓑衣衣袍的後頸,面無表情穿梭在大雪之中,最終抵達了「紅雀」的位置,將他放了下來。
白早休的聲音在風雪之中盪開。
風雪另外一邊的吳道子,雙手攥住末端,像是拔河一般,使盡吃奶的力氣,雙腳踩死在大地上,一點一點被這條縮短的長繩拔動。
正在此時,和尚的聲音,在他耳旁響了起來。
夢裡苦少。
在朱雀城的「相遇」,是不是一場巧合?
白骨平原的紫霞已經繚繞溢散,隨時準備修補體魄。
這一幕,似乎並不出乎寧奕的預料,寧奕躬下身子,一隻手捂住面頰,火辣辣的痛苦之感,穿透體魄,抵達靈魂深處,這一箭絕對附加了某種可以滅殺神魂的禁忌力量,若是被實打實的轟中,即便躲開要害,自己恐怕也不會有活路。
他本以為,會有一股極其劇烈的力勁,透過那隻手掌,衝擊在自己面目之上。
瞬息之間,寧奕空出的那隻手掌心向外,掌背擦著面頰,與白郡主猛地對了一掌。
是那個女人!
半刻……紅櫻應該還能支撐半刻。
寧奕閉上雙眼,長長吐出一口氣來。
吳道子眼神里滿是驚駭。
百鳥袍的雀翎屏障之下。
這本該直接釘殺寧奕的「一箭」,竟然被這麼一個無足輕重的「螻蟻」給破壞了。
在廢墟瓦爍之中,緊緊攥著白蛇的那道身影,跌跌撞撞,hetubook.com.com緩慢站起身子,一顆咕嚕咕嚕翻滾的「頭顱」,此刻碰巧不巧,滾到了他的腳邊。
她面目猙獰,猛地抬臂,磅礴的大雪被渾厚勁氣震得飛濺,氣勁連綿傳遞,吳道子直接被掄圓了砸飛出去,整個人飛出了數十丈的距離,後背撞在一株巨木之上,險些將巨木震斷,簌簌大雪搖晃而下,他笑著捂住胸口,從樹上跌落至地,同時咳出一大口鮮血。
「再見,寧奕。」
白早休的神情一片陰沉。
和尚手忙腳亂的從袖袍里取出一張符籙,他以意念溝通符籙,絲絲縷縷的風雪在空中匯聚,白帝的規則隱約干擾著這一切。
白早休的面頰,都被紛亂的髮絲所遮掩。
拽著長繩的吳道子,聲音有些沙啞,笑道:「白早休,聽說你恨極了大隋的裴靈素……如今,裴姑娘在紫山風雪原,教我下的這一局棋,你可還滿意?」
白早休皺起眉頭,身形倏忽消失。
它望向寧奕。
下一剎那,這枚磅礴的朱雀虛炎砸中雪木,轟隆隆的火焰激蕩而起,捲成一朵寬有小半里的猩紅色蘑菇雲,四周的大雪,古木,碎石,都被這股火焰焚燒……熾烈的高溫,將懸在空中的白郡主面頰染紅。
從灞都城離開之後,她本來找不到那位「說書人」,直到對方泄露了一線天機,一開始她只當是這個傢伙的「無心之舉」,現在看來……這是為了搭救寧奕?
而是那個藉著「裴靈素」之手,以棋局玩弄自己的大隋說書人。
只不過寧奕前撞的身姿並沒有絲毫停滯,白早休瞬間由後背貼地而行變為雙腳踩踏大地,整個人猛地站起。
吳道子一屁股跌坐在地,面色蒼白,艱難恢復著心率。
白帝利用生滅兩卷所制定的規則,將踏入這裏的一切生靈,都囚禁在地。
「回家……」
他一隻手緊緊攥住「白蛇」,整個人被拉的隨時可能向前跌去,半具身子,頭顱都被斬掉,看起來本該極其凄慘,但當他顫顫巍巍撿起自己腦袋,緩慢將其「安上去」的時候……這一切又顯得有些「滑稽」。
風雪那一頭,和和-圖-書尚死死攥著那條長繩,深深吸了一口氣,胸膛鼓起,沒好氣高吼道:
寧奕眼神一寒,腳底發力,整個人撞了出去,同時拔劍遞斬,原本背對寧奕的白早休,猛地俯身,同時翻轉,以後背貼地,身子向後仰去,一縷劍氣幾乎擦著她的面頰斬過。
白早休瞬間來到了那株雪木之下,她五指攥攏成爪,剛剛對準吳道子的頭顱抬起,身後便傳來了一陣劇烈的破風聲音。
寧奕面無表情,他盯著空中懸浮的那個白袍女人。
時間不多了。
朱雀怔怔張開長喙,「啞火無言」,目瞪口呆。
這一式,就像是白早休的那一箭,是最壓箱底的手段,不成功,便成仁。
吳道子焦急提醒道:「寧奕,只有半刻的時辰,你要把這裏的規則破開……能做到么?」
葉長風老先生曾經對他說。
看著神情蒼白枯敗的女孩,寧奕喉嚨翻滾,他的聲音有些苦澀,勉強帶了一絲笑意,安慰道:「紅櫻,很快就可以帶你回家了,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到大隋了。」
每一刻。
這一箭射空了。
白早休收了那柄大弓,顫抖著吸了一口氣。
她哪裡有家啊……
這一箭掀動莽莽大雪,將遠方數裡外的一座小雪山,整座山頭都射得崩碎坍塌。
還是人為的故意安排?
紅雀的眼眶濕潤了,它壓抑住胸膛里的悲哀情緒,感受到了生命即將到來的凋零。
「姓寧的!為了救你回去!老子已經丟了一條命了!」
到了此刻,她才心疼的喃喃開口:「公子,你受傷了……」
紅櫻的眼帘微合,她的氣息愈發微弱,呼吸聲音一起一伏,像是真的睡著了。
人生苦多。
還活著?
後來的一步一步,到整面棋局的推演。
跟在公子身邊,大隋,妖族,又有什麼區別呢。
白早休的神情難看到了極點,她的頭頂,那件百鳥袍飛掠而出的雀翎,一根一根列陣如麻,此刻與劍氣消耗磨損,不斷發齣劇烈的破碎聲音。
到了現在,她忽然有些懷疑。
劍氣如登樓,以一殺二,以二殺三,以三殺四……最難的就是以四殺五。
先前那個被斬龍和_圖_書台直接削去頭顱的男人,搖搖晃晃原地站了起來,一隻手拽著白蛇長繩,撿起地上頭顱對準自己空蕩蕩的脖頸放置上去,然後擰轉兩下。
大雪紛飛。
寧奕笑著抹了抹臉,先前在雪地里撿頭的時候,他就發現了異常……吳道子的神魂竟然沒有崩碎,眼皮還在動,這個怪人,當初在大隋龜趺山坑了自己的三師兄,據說被聖山山主抽筋剝皮,後來又活蹦亂跳出現在大隋其他聖山的墓陵地底。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有大機遇,有大突破。
寧奕斬不碎白早休的「寶器」。
那柄大弓的符籙平鋪在他面前,驟烈的風雪在此刻被磅礴的彈射力勁擰地破碎——
彎弓如滿月!
寧奕這才注意到,紅雀的脊背上,那個「沉沉睡去」的女子,已經醒了過來。
他雖然有著極強的保命手段,但不意味著他不會受傷,不會痛苦。
紅櫻把頭埋在紅雀溫暖的毛髮上,輕輕呢喃道:「我好累……想睡一會……」
白早休的腦海里,一幕又一幕的場景回掠,上演。
因為她和寧奕兩人之間距離太近的緣故,這一箭向著寧奕的面頰外偏移了那麼一絲,接下來所發生的偏移……便不僅僅只是一絲。
「能。」
白郡主的軟蝟甲上劃出一連串叮叮噹噹的熾烈火星。
寧奕瞳孔收縮。
須臾之間,寧奕身後的雪原,草屑連同著地皮,拔空而起。
離不開,出不得。
寧奕杵劍而立,只是沉默。
該怎麼辦?
寧奕再次搖了搖頭。
她搭線的那隻手,被一條雪白的銀蛇纏繞,緊緊拉扯,導致最後松弦的時刻……這一箭偏離了。
白早休準備掠身的那一刻。
在冰川高原復甦之後,他冥冥之中,領悟了一式劍招,卻一直沒有機會施展。
她懸在「往生之地」的空中二十丈距離,抬手一揮,那件脫體而出的「百鳥袍」,此刻從遠方蜂擁而來,無數道雀翎在她面前拼接,最終指尖抹過,化為一襲寬大白袍,被火風卷地獵獵作響。
寧奕單手按住細雪劍柄,再一次重複道:「我說……開門。」
紅櫻的眼眶有些濕潤,她趴在朱雀的背hetubook.com.com上,把頭埋得很低,輕輕道:「公子,我剛剛睡過去了,是不是我連累了你……」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噼啪亂響的聲音被隔絕在外。
但接下來,當它順著風雪的長線,緩慢扭頭,看到了更加「驚悚」的畫面。
聽到「裴靈素」這三個字,白早休的身子猛地一震。
她殺心已起。
三尺之內,一切寂靜。
沒死?
修為雖然不高。
只不過這些,她並沒有說出口,她覺得這一覺睡的好長,她好像看到了一些縹緲的未來光景,沒有冰天雪地,沒有漫長黑夜。
那是她不敢奢望的事情。
但是這等保命手段,世上有幾人能做到?
白早休面色陡然蒼白三分,與此同時,她的手掌已經貼至寧奕面頰,掌心只差分毫便可以抵在寧奕的面目之上。
但此刻要殺的不是寧奕。
寧奕皺起眉頭。
她現在有些累了。
女孩只是輕輕喃喃了這兩個詞。
寧奕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他眼神之中的那抹駭然緩緩消除,抬起頭來。
一枚磅礴的巨大火彈,一路上吞噬風雪,洶湧澎湃而來,幾乎與她一同抵達這裏。
除非……從源頭解決這一切。
白早休的目光俯瞰大地。
寂靜的有些可怕。
吳道子怔了怔。
再到如今的局面,白早休已經無法去判斷,這到底是自己借了他的手,還是他借了自己的手。
尤其是那個一直向自己示弱的「說書人」。
她沒有去看先前火焰燃燒的地方。
因為他還不是命星。
每一件。
白郡主的身形猶如一葉霜草,向後飄蕩,藉著反震之力,猶如鬼魅一般。
鏖戰至此,往生之地的規則之力,越來越強。
白早休面無表情,雙手十指撥弄。
她眼裡並沒有多少的羡慕,而是低垂眉眼。
簸坐在地,極其狼狽的吳道子,緩慢站起身子,望著空中的那個白袍女人,沙啞道:「但是這個女人,你似乎搞不定她……最棘手的,是這裏被白帝的規則之力籠罩了,如果規則不散,就算我召出了風雪原的那扇門,也沒有用。」
他搖了搖頭,沙啞道:「無礙。」
寧奕沙啞問道:「開風雪原的那扇門,需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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