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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之間春風繚繞，裴丫頭滿臉笑意的飛奔而來。

東皇在寶珠山打贏洛長生的那一日。

自己在「天凰翼」內種下的劍意，隨著距離的不斷拉扯，而迅速消減。

「他在……害怕。」沉淵君喃喃開口，「害怕什麼？」

這是勢，是大勢。

「蜀山！！」

東妖域的大修行者，鎮守著這片天海樓的幾大關口，但這場戰爭的天平……已經開始了傾斜，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寧奕的唇角微微翹起。

沉淵君凝視著那縷火焰，他五根手指屈起，指尖輕輕揉搓，凰焰破碎，虛炎綻放，被沉淵君牢牢握入掌心內。

他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男人平靜地感受著這股凰焰內摻雜的東西……神念，魂火，還有情緒。

一種宣洩。

那不是呼喚，不是喊自己去注視，而是一種情緒上積淀已久的爆發。

金色大氅拋飛，落定。

雀躍而又欣喜。

不需要說話，不需要開口。

這樣的敵手，的確值得重視。

山谷一戰，他與灞都城的古道廝殺至此，難捨難分，在星君境界，彼此都沒有抵達最終的「極限」，雖然這一戰的初衷，是因為「寧奕」而起，但交手之後，兩人都忘卻了外界的其他因素，眼中只有彼此……古道在妖族天下的妖君之中難嘗一敗，千觴君同樣如此，出身將軍府，修行天資和心性都是上上之乘。

風雷交疊，天地浩蕩，劍尖所指，所向披靡。

那片枯山敗水和-圖-書，不再是之前那一副黑白枯槁的模樣，站在入口之處，能夠看到，一縷劍意如墨汁點落，渲染開來，整片小衍山界都有了色彩……

千觴君瞳孔收縮起來。

古琴琴弦盡碎，千觴君的眼神卻沒有太多的悲傷，琴弦斷了可以再續，人命沒了就不可再燃，灞都城的撤離，意味著將軍府的布局成功奏效……一切都向著光明的方向前進。

出現了。

站在北境城頭觀戰的那些修行者，像是被一柄大鎚狠狠掄中，這簡直是一場浩劫……而今日，這所有的憋屈，悲傷，痛苦，憤怒，都化為了熾熱的吼聲，呼喊。

寧奕舉起細雪，他沒有開口說一個字，只是緩緩把那把劍，舉過頭頂，指向蒼穹。

小衍山界上空，一道劍鳴響起。

他看著火鳳和古道離開的位置，誰也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的耳旁，風聲呼嘯，雷鳴炸響，隱約之間，聽到了有人聲嘶力竭，高聲呼喊著自己的名字。

火鳳的抽身，極其乾脆，可能是因為出自灞都城的原因。

南妖域的超然大勢力灞都城，一直沒有所謂的「領袖」出現，像火鳳，古道，這些名氣極大的修行者，個人實力雖強，但性格隨意，太過自由，根本不會選擇放棄自在，去承擔責任……而且真正成為領袖，也未必就能發揮出匹配自己修行實力的效果。

……

天海樓領域，是這片灰界戰場最後的壁壘。

火鳳m.hetubook.com.com的離開，和到來，都無比突兀。

寧奕吐出那口濁氣，緩慢落地，他的眼神不再飽含殺氣，而是逐漸變得溫柔，他落在小衍山界的入口之處，山霧繚繞，徐徐展開。

他們最先出面，是攔截在東妖域和龍皇殿之前，想要收走寧奕的性命。

「灞都城的修行者，是大敵。不容小覷。」他沉悶咳嗽一聲，一隻手輕輕捂住胸口，之前的鏖戰，他的體魄稍有不敵，留下了一些暗傷，如今胸膛還在發悶，古道的年齡在妖族之中相當年輕，是一個極其驚艷的天才，要不了多久……他的境界還會更上一層樓。

沉淵君看著眼前空空蕩蕩的山谷，嗚咽的寒風在山道之間回蕩，千觴君的琴弦已經破碎，但彈奏震出的琴音還未消弭，隨著寒風一同四處掠走，撞擊在山壁之上。

千觴君沉沉吐出一口氣來，他站起身子，小心翼翼將那柄破碎的古琴撞入琴匣之中，然後親手將黑布纏繞，這柄寬大琴匣在黑布包裹之後，看起來更像是一把大劍的劍匣……被他背在背後，披上灰袍，整個人身上的殺氣頓時也收斂起來。

「寧奕！」

在這片地界，已經有太多的人死去……死在妖族的手上，死在東妖域，龍皇殿那些天才的手裡，在這裏，大隋的諸座聖山得以真正放棄所有的成見，因為大家在灰之地界都是盟友，是絕對一心的齊力者，是可以互相依靠，讓出後背的同和圖書袍。

他深吸一口氣，放空思緒，目光遠眺，他在人潮之中，看到了極其熟悉的身影，浴血廝殺的白衣劍痴，揮舞著大劍的谷小雨，踩著焰潮的曹燃，馭劍飛掠的葉紅拂，一道道熟悉的，有過交集的……自己在皇陵閉上雙眼，以為再也見不到的身影。

持蜀山細雪者，天下大勢，為之辟易。

連自己師兄都不可能……

嘩啦啦的水流聲音，清脆傳來，這聲音愈發接近，聽起來不像是水滴碰撞，更像是一些凌厲的物事交撞。

冰雪交疊。

而現在的退場……是為了什麼？不蒙受損失嗎？整場戰役，灞都城只有兩位大修行者參戰，以火鳳的世間極速來看，一心想要推回妖族，誰又能夠攔得住？

對於生性謹慎，做事謀划滴水不漏的沉淵君，贏下這場「對弈」，其實並不是一件多麼值得自豪的事情，他平靜注視著之前火鳳和古道所站的地方，那對灞都城的師兄弟，此刻已經離開灰之地界。

這個問題的答案……隱約指向了小衍山界的方向。

而如此多的犧牲，如此多的死亡……讓這片大地的每一寸土地都沾染鮮血，赤土之上，很久沒有迎來像今日這般暢快的勝利。

那個懸在小衍山界上空。

千觴君輕輕嗯了一聲。

北境的精氣神，都快被打垮。

一聲沉悶的咳嗽，從他的身旁傳來。

他望向身旁，那個披著金色大氅的高大男人，正在這個時刻，沉淵君伸出一隻手來，www.hetubook.com.com那縷在虛空之中燃燒繚繞的赤紅凰火，隨其伸手動作，倏忽一聲飛掠而來，被他拘入掌心，沒有實態的火焰，反而像是水珠一般，懸停在沉淵君手掌上空。

寧奕捏碎了那滴大鵬鳥始祖的鮮血，他單手握著長劍，一個人孤獨站在穹頂。

生機勃勃，萬物復甦。

出身蜀山，出身大隋。

「走了？」

千觴君收起古琴之後，默不作聲，沉默站在師兄的身旁，他從師兄的角度看過去，那片山谷已經空無一人，寒風和琴音也都消弭，只留下了一片繚繞的鳳火。

這片山界有了新的主人……一道又一道的劍意，從蟄淺的大地上升起，掠向小山頭上的那襲紫衫，並且隨著她起身踏步，無數劍意追隨，枯山敗水不再荒蕪，整片山界都有了顏色。

因為他的腦海里，緩緩浮現了一道身影。

沉淵君點了點頭，道：「劍意消弭了，他們已經回到妖族。」

火鳳真的沒有戀戰，也完全放棄了「襲殺」寧奕的那一線渺茫機會，就此回到了妖族天下。

寧奕有些惘然。

師兄在看那團火？

寧奕站在小衍山界入口，他笑著望向眼前，張開雙臂。

「灞都城香火稀寥，門內就那麼幾個弟子，屈指可數，都是古皇種的遺脈。」沉淵君微微沉思，道：「他們未來或許會成為極強大的修行者，但終究只是個體……而不是所謂的領袖。」

沉淵君的神情頓時陰沉下來，他一隻手搭在千觴君肩頭，道：htｔｐs://m•ｈｅtuboｏｋ•ｃｏｍ.ｃｏm「我送你回去，讓鐵騎不要反攻，直接回歸北境長城……另外，通知聖山，讓所有劍修，撤離天海樓地界。」

這一脈的修行者，行事風格極其凌厲，從不猶豫，說到做到，雷厲風行。

往身下看去，浩袤的戰場，滾滾的鐵騎，都在向著這片地界靠攏，這些鐵騎已經脫離了最危險的地帶……而妖族的獸潮，在聲勢攀升的反攻之下，開始潰敗。

一道又一道的呼喊，從四面八方響起，寧奕攥著長劍，神情惘然，眼神卻逐漸清醒，這些人是在呼喊自己……為什麼，為了什麼？

千觴君抿起嘴唇，他忽然生出了一些雜亂無序的念頭……灞都城在這場戰爭之中，出現的最早，退場的也是最早，與其說他們乾淨利落，不如說他們敏銳過人。

……

這場襲殺之中，最致命的，其實不是龍皇殿，也不是東妖域，恰恰就是像火鳳這樣的人，越是乾脆利落的對手，也是難以捉摸，灞都城對於寧奕的殺念，並沒有那麼多的利益因素，簡單而直接，但可惜的是……這中間的過程，出了一點點小的紕漏，否則後續的故事根本就不會發生……一切早在長缺山，就被火鳳畫上句號。

都出現了。

沉淵君不再說話。

他看著前方山水洞天，瀑布傾開，第一縷劍氣飛掠而出，如羚羊掛角，接著萬千劍氣飛掠而來，沒有殺意也沒有凌厲氣，交撞之時，如相擁如輕語，化作一道沖刷山界的劍氣瀑布。

年輕一輩真正無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