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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啦！

……

老人雙手合十，頭顱轉了一百八十度，笑道：「是鬼修……東境琉璃山『風災』的麾下，他們此刻應當在收集願火了，這裏一共四千余座願力佛像，本來該送往靈山浮屠窟，作為積攢的願力，今日就送給他們好了。」

電光火石之間，被劍鋒抵住即將斷首的女子，忽然動了，腳底的土石瞬間坍塌一塊，毫無預兆，整個人做了一個鐵板橋的後仰姿態，一角衣衫被狂風斬斷，她一隻手攥攏石柱下的那柄破傘，狠狠將其拽了出來，而無數銀光隨著這個動作，在風災的面前暴射開來。

於是具行走上了另外一條道路。

短暫的瞬間，老人的腦海里又回想起了當年的爭執，憤怒的爭吵，還有自己黯然離開的畫面，他的師父是靈山最天才的那位存在，被譽為當世最接近「神靈」的人物……無論有什麼爭辯，看法，一定是以自己的失敗告終。

在一開始情報交接的時刻，寧奕和宋伊人就明確了一件事情。

風災站在山頂，他忽然皺起眉頭。

殺死寧奕。

他誠懇的看著自己的後輩。

宋伊人的聲音，在落雁陣內響起，他扶著老人的輪椅，如果陣法不曾限制住自己的行動，那麼他只需要向前狠狠推助一把，這位年逾數百的師叔，便會從這高空樓台上墜跌拋飛出去……但此刻他連挪動一小步都做不到。

宋伊人咬牙道：「東境要借火，你能拿到什麼好處？」

這座大陣設定的初衷，就hetubook.com.com是絕對掌控鳴沙山區的一切異變，主陣便設立在悟道山上，此刻施展開來，此山上下，威能極強，幾乎無人能夠抵抗。

十境之下的所有修行者，都收到了落雁陣的影響。

但是受了傷。

在這場棋局中，他可以輕而易舉的完成所有想要完成的事情，因為他擁有一切的情報，而又有「年老力衰」的自然借口，避開了與寧奕的見面，如果不曾謀面，那麼自然不會引起懷疑，再加上有「律子」這麼一個顯眼的引箭靶。

數千位觀戰者，在濃煙之中，廢墟之內，被大陣碾壓襲擊，所作的第一件事，並不是逃離，而是去尋找自己帶來的願力佛像，在靈山境內，每一位苦修者都是堅定的信仰之徒，有些東西比生命更重要……

而漫山遍野，無數黑焰，風過之處，如地獄門開，鬼修橫行。

他看著自己的師叔。

宋伊人很關心硃砂的安危。

斗笠下的面頰無聲的滑落兩滴汗珠。

風災的神情陡然難看起來。

宋伊人的視線回歸師叔的後背，他看到了一張不合理的，緩慢擰轉的面容，具行的衣襟內緩緩滲出了漆黑的願火，在面頰上扭曲翻轉，如藤蔓又如印花，時而鑽出肌膚入火蛇，時而深深烙下如紋身。

小雷音寺內，存在著能夠與鬼修交流的人物。

這塵世間已經沒什麼能夠吸引他了。

活了如此之久。

符籙發出陣陣幽光。

這是無須言語，無須交和_圖_書流，便可達成共識的「默契」，哪怕寧奕和宋伊人只相處過短暫的一段時間，但他們是很相似的人。

硃砂還活著。

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

靈山的「願火」，被東境的鬼修稱之為「地獄火」。

數百年來，他的修行境界停滯不前，無法「涅槃」，他的大限自然也來的很快，師父對他說，在小雷音寺閉關修行，若是能夠領悟真我，他便可以突破那道門檻。

一男一女，坐在悟道山的山底洞天內。

可能是律子，可能是禪子……可能是任何一人，藏在暗處，默默窺探著自己，如果這是一局互相博弈的棋局，那麼想要取勝，就要避免「敵暗我明」的情況。

「好處……」具行那張扭曲的面孔，眼神逐漸惘然起來。

什麼叫「領悟真我」？

在某種奇特力量的聚攏之下，這滾滾願火在空中懸浮凝聚，化為一團火燒雲。

哪怕是十境的修行者，也只能做到勉強行走奔跑，艱難出刀出劍。

無數狂風在悟道山頂蔓延，而掌控這一切的那個黑袍男人，站在悟道山大殿內，並沒有要踏足其中的意思……他以劍鋒抵著硃砂的脖子，木然凝視著女子從黑傘與石柱的夾縫之中爬出來，狂風掠入石縫之中，發出刺耳的撞擊聲音，那柄大黑傘瞬間便被擊打得不成模樣，石柱轟然落地，掀起一片煙塵。

唯有大風。

「凈蓮，我帶你去見真佛。」

模糊的影像，順延那縷風，傳遞到了風災的眼中。

在月牙hetubook.com.com山的齋宴。

如果具行能夠擁有一雙明察世間萬物的不朽的眼瞳，能夠將時間回溯，回到雲雀替浮岩師父治病的那一夜。

那些苦修者，瞪大雙眼，看著游掠在風中，不受自然規則，一步又一步蹬風飛掠的大袍詭異修士，落雁陣不曾束縛他們的行動，這些修行者的面容被遮掩的嚴實，避免被強光直接照射，而他們手中拎著漆黑的石壇，壇口貼著一圈古老符籙，而那些從願力石像破碎中滲出的「火焰」，被大風吹動，自投羅網一般，掠入石壇之內。

最終露出了一張猙獰而又慈悲的笑臉。

像是坐在漫山的花瓣之中，狹長的花葉，一片一片呈現精美的脈絡……這是當年布下「落雁陣」的那位陣法師，留下來的原始陣紋。

他笑了笑。

而且他們都認為，彼此是很相似的人。

數千柄銀針，通過傘尖刻錄的那片符籙，穿梭洞天，直接撞入風災的面門之內。

虛雲事事都是對的，他事事都是錯的，修道者若是連自己都不相信了，那麼又該如何走下去？唯他人耳提面命，他不要這種命運！

那麼……寧奕在哪裡？

作為浴佛法會的主辦方，鳴沙山給予了宋伊人最大的權力便利，這是一份有毒的禮物……執掌落雁陣和整座小雷音寺的「具行」，作為棲身最暗處的那個謀划者，他得到了高於宋伊人的情報。

可以讓他看不見。

作為虛雲的三位弟子，靈山最高的幾位領袖，在小雷音寺擔任住ｈｔｔｐs://m.ｈetｕbｏok•ｃｏｍ.ｃoｍ持之位，具行大師的聲名已臻至世俗的頂點，無論他想要什麼，只要開口，靈山一定會給，哪怕他覺得世俗是累贅，想要退隱，靈山也一定會立即安排住所，以及卸任的相關事宜。

你還需要什麼好處？

老人的笑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控制自己的眼光，望向大殿之外，碎裂的土石無數的煙塵遮掩了視線，硃砂丫頭還在這悟道山大殿外鎮守，既然落雁陣徹底發動，想必整座悟道山都淪陷了。

這些鬼修，亦是他的耳目。

而在大陣完成鋪展的下一刻。

「刺殺律子的人……是你安排的？」

或者讓他……看到錯誤的那一面。

悟道山道場的崩塌，在一瞬之間。

「你查到了『鬼修』的氣息吧……律子與鬼修勾結，殘殺同袍，如果你動用回溯之術，便會看到朦朧的『真相』，僧人與鬼修并行，殘殺律宗同黨。」

願力傾瀉，道場崩塌，東境密謀的「借火」計劃，在此刻大功告成，然而這位魔君的面容卻並沒有絲毫喜悅，他的身邊，一切物事似乎都變得極其緩慢。

他只需要伸出一隻手，把謎團撥向道宣。

風災淡淡道：「寧奕在哪裡，我不會再問第三遍。」

……

那麼寧奕，裴靈素，宋伊人，硃砂，便會撲到那個方向……而他所要做的就更簡單，他只需要混淆真相，拖延這一切，直到法會結束。

這這是具行離開靈山來到小雷音寺的原因，師祖對他很失望，不想再見到他，於是遣他至此，和_圖_書明面上仍然是靈山的幾位領袖，但是鳴沙山區地處東土的偏僻之地，靈氣和星輝遠遠不如靈山那般豐盈。

在山頂的溫泉。

那些重要的東西，便咔嚓一聲碎了。

一縷幽風，在山底之下，吹過一處偏僻石縫，如千年暗室之古門，在整座悟道山中，似乎藏有某處隱蔽的「洞天」。

那一次的爭吵也不例外。

整座悟道山的風，都是他的眼，他的耳。

他知道寧奕和裴靈素的存在。

「你……瘋了。」

找到寧奕。

而生死之間，冥冥感應，腰牌不斷震顫，宋伊人能夠感受到這間斷性的提醒。

也知道靈山八百僧兵的部署，宋雀的去向，硃砂的安排。

何以聚火？

被靈山馬車視為重要物事，在法會結束之後將作為「貢獻」的香火，送往靈山山門，按照願力奉獻程度，來分配資源的願力佛像，一尊接著一尊的爆開，一瞬之間便炸開了數百座，綿延至眼角盡頭，像是盛滿了瓊漿的酒罈，炸開之後是滾滾洪水般的願力火焰，只不過沾染空氣瞬間變黑，一片邪異，繚向空中。

他再無猶豫，直接遞斬劍鋒——

那便是承認師父說的是對的？

「我要證明自己是對的……」

她是他的長生鎖。

太多的觀戰者，根本沒有來得及弄明白髮生什麼，就被碎石擊中，緊接著「落雁陣」無差別的鋪展開來，整座山體一陣震顫！

那麼一切的迷霧就都能解開。

四人離開月牙山竹樓的時候，無聲無息的動用了「匿身符」，避開了守衛的眼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