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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骨

作者:會摔跤的熊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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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執劍者 第080章 禮物

第六卷 執劍者

第080章 禮物

那枚竹簡的溫暖還在。
這是兩個無命運之人?亦或是說……他們的命運,不在這裏,不應該被自己所看見?
勐山霧江,有樣東西,鎖住了所有人的命。
寧奕和徐清焰,額首並沒有所謂的絲線伸出……與所有人都不一樣,每個人都有命運,各種顏色,長短。
「我好像想到了解決的辦法,只需要點燃……」
來報答徐清客先生當初在長陵的救命恩情。
少年笑了笑,「所以我把它撕了。」
余青水輕輕笑了。
「今日……我予你們,自由。」
「這朵花真的很美。」
他在這一刻,忽然意識到,余青水說得可能是正確的。
陪伴自己度過勐山漫長歲月,朝夕相處的寧先生,徐姑娘,只一轉眼,便不見蹤影。
「這些東西,該怎麼殺死呢?」
少年撓了撓頭,他長嘆一聲,陷入了這個謎題之中,喃喃道:「不死不滅的生靈,身體里蘊藏著海潮般宏偉的力量……凡人想要殺死神靈,似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吧?」
勐山的山頂,微風拂過,榕樹撐天,落下一片蔭涼,松鼠叼著榛果飛快地跳入樹蔭之中,收起長長毛尾,一邊啃嚙榛果,一邊打量著樹蔭下的少年。
男孩的肩頭扛著女孩,默默坐在牆壁的一邊看戲。
只是,誰人心中沒有惡念?哪怕是在山溝里長大的淳樸少年,亦不能避免。
九叔握著鐵釺,插在山頂泥濘之上,他咬著旱煙,望向穹頂那被光芒擁覆的少年,咧嘴笑了笑,緩緩噴出一口煙霧。
和圖書影子的起源……似乎只差一層窗戶紙,就可以捅破了。
他的語氣,像是在敘說自己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無意間發現,徐清焰桌面的燈盞底座下,竟然壓著一張泛黃的古畫。
答案已在他心中。
在夢中看到了少年與花開。
看著寧奕欲言又止的模樣,少年笑著撓了撓頭,道:「那些影魚瘋狂地找尋南花……它們的初衷,好像跟我們之前猜想的也不一樣。驅動它們的力量,似乎就是『毀滅』本身,所以當我撕碎南花的那一刻,它們徹底癲狂了。」
還差一點。
或許,這就是一朵照見本我的花?
等一等。
無形的規則之力束縛住他……即便有時之卷加持,天道規則也不允許來自另外一座時空的旅者,做出真正改變歷史進程的舉動。
死去之人的命運,已經走到了終點。
這裏視野遼闊,一眼望去,可以看見遠方層層疊疊的山海,待到夜幕降臨,便有漫天星光垂灑。
有一條無形的絲線,蜿蜒曲折,從他們的額首眉心之中滲出,四面八方如河流般匯聚,最終匯入這枚竹簡中。
飛劍上,寧奕和徐清焰對視一眼,眼神複雜而又微妙……從入手到掌控,不過一息之間,「命字卷」便被余青水煉化掌握。
寧奕想要開口,卻發現自己被巨大的力量按壓在原地,連挑眉這種簡單無比的動作都無法做到。
而竹簡就握在自己手裡。
少年深深吸了口氣,輕聲笑道:「我看到山海外面的景www.hetubook.com.com色了,真的很美。」
只是,勐山的霧退散了。
牆壁的另外一邊,是喧囂的看台,人頭攢動,波浪般的曲線如海水潮聲。
余青水握住命字卷,俯瞰山嶺,一字一句說道,開口剎那,穹頂一道光柱垂落,無形的命運之力,激蕩開來,將勐山地界的束縛徹底打開——
他望向身旁,徐清焰同樣神情緊繃,面色蒼白。
四周的一切,都在提醒余青水,這是真實發生的……並不是一場夢。
這種感覺,玄而又玄。他們頭一次真正感受到被風吹拂的自由感,從頭到腳無比輕盈,自身似乎都化為了風的一部分。
如果沒有猜錯,南花就是原始樹界,那巨大古木上的初始之花。
「謝謝你,寧奕。」
勁風席捲山陵,吹過每個人的面頰,勐山山頂,避難江潮的平民百姓們,被勁風吹過,睜不開眼,摟抱著孩子的婦女,佝僂脊背的漁民,護著妻兒的老獵人……每一個人顱內,都響起了輕輕的一道絲弦斷裂之音。
他重新轉過身。
余青水神情肅穆,凝視著木碑,泥坑之下躺著那位闔目微笑的老人,她的眉心同樣有曲折蜿蜒的絲線溢散,只是顏色卻是黑色的,而且像是一炷焚盡的檀香,燃燒到盡頭之後,只剩下一截無法捕捉的灰白線頭。
袁淳先生為了對抗貪婪和邪念,將自己囚壓在春風茶舍見不得人的幽暗地底。
寧奕沉默了。
而偏偏寧奕和徐清焰沒有。
南花,未必就是引誘人墮入黑https://m.hetubook.com•com暗的妖花,它的確生得極美,在花開之時如果凝視,會頓悟開竅,照見過往……陵月因南花而癲狂,袁淳因南花而自鎖。
時之卷的力量……抵達極限了……
這個世界。
勐山的霧氣寸寸破碎,大山之外的山海展露出真正的面容,山海之外仍是山海,但這一次遠眺,卻不再會有無窮無盡的絕望。
余青水掀起燈座,緩緩捧起這張畫紙,紙張經歷了不知多久的歲月,覆上了一層細密的寒霜,但被人精心保管著,所以此刻,仍然可以看清上面的內容。
或許……那並不是夢,追逐熾烈的飛蛾哪怕燃盡自己,亦要擁抱烈陽和光明,等待南花花開的痴心人,已經化為一具具白骨,只要能看到花開,哪怕自己灰飛煙滅,也便不重要了。
余青水揖了一禮,神情複雜,道:「如果沒有你,我恐怕……已經死了,更不用說離開勐山。」
余青水握著那枚竹簡,感受著這枚細狹竹簡中蘊藏的力量,絲絲縷縷,直入心檻,在握住竹簡的那一刻,他忽然理解了先前撐舟抵達霧江邊界時,寧奕所說的話。
這句話,給予寧奕最終的啟發。
少年怔在原地。
余青水回頭望向阿婆的墓碑,語氣欣喜的開口,然後陡然停住。
兩鬢略有些斑白的少年,跪坐在木碑之前,緩緩俯身,重而無聲地磕了三個頭。
而余青水,不僅對抗住了南花帶來的貪婪,而且還親手撕掉了這朵妖花……
「寧先生……」
一塊小小的木碑,立在勐和*圖*書山山頂,榕樹樹下。
怪不得,五百年前,余青水走出南疆,便震驚大隋天下。
如果余青水撕碎南花,絲毫沒有受到影響……那麼為何在縫隙界內,還有那麼一具墮落肉身?
寧奕看著少年,聲音有些沙啞,道:「你不必謝我,這一切……是應該的。」
……
寧奕從少年掌心,輕輕捻起一枚南花碎屑。
「這樣……也好。」
微風吹過。
他感受到萬千份薪火點燃的溫暖。
「這是?」寧奕吃了一驚。
少年低聲落寞笑了笑,從勐山山頂緩緩離開。
樹葉簌簌作響,如海如潮。
花婆婆說她做了一場夢。
「我想,這朵花,並不像你們說的那麼可怕。」少年撓了撓頭,輕聲道:「我看到它的那一刻,只覺得它美。然後我彷彿看到了自己過往的一生……這一切如夢如幻,真實而又虛假。所以,我撕掉了它。」
他想要開口,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可寧奕知道……親手撕掉南花,意味著什麼。
許久之後。
……
「寧先生,徐姑娘……」
他想要抓,卻無法抓住,想要觸摸,亦只是徒勞。
少年伸出了手掌,攤開掌心,那有一灘幾乎被碾成泥的花瓣碎片。
完美適配者。
來時沒有問好,離去沒有告別,這一切就像是摺疊的白紙,折去了開頭,只留下溫馨的過程。
榕樹簌簌搖晃,滿樹葉海似是回應,少年閉上雙眼,腦海中回想起老人溫馨和藹的笑容。
少年也對九叔笑了笑。
在勐山,他便得到了「命字卷」的認可!
和*圖*書青水緩緩站起身,望向身後等待的兩人。
他從未來而來。
整座勐山,雖然大霧繚繞,但在少年眼中,卻是前所未有的清晰,清晰到每一株草木,每一隻鳥雀,每一個人,都烙入眼帘,他看見了這座勐山的命運,也看到了勐山每個人的命運。
余青水回憶著自己撕碎南花時的畫面,喃喃道:「就像是……迎來了解放。」
他還有好多好多話想說,可如今,回應自己的,只有葉鳴,風響。
回到宅子,一個人孤獨的收拾行李。
其實並不孤獨。
陵月見證了南花花開,於是將自己人生的一切,都搭在了尋找黑暗建木的旅程之上。
這一次,山海之外,亦是自由。
咯噔一聲。
南花的花屑,啟發了寧奕。
是的。
「徐姑娘……」
「阿婆……」
猶如燈盞攏火,心中一片溫暖。
頓了頓。
面前,只剩下那株靜謐幽寧的巨大榕樹。
他們的來到和離開,都是那麼的安靜,安靜的像是一場夢。
在他視線中。
寧奕看著余青水,猛然想到了縫隙界的那具肉身。
「嗡」的一聲。
這是勐山地界,數萬生靈的命運,加持在一起的自由。
影子本身就是「毀滅」和「破壞」的代言詞,它們將原始樹界侵吞殆盡,啃噬著永恆之樹。
「南花。」余青水聲音很輕地說:「花婆婆在死去的那一刻,將南花給了我……她看到了花開,下一瞬間被影魚吞噬,徹底化為虛無。」
浩蕩天光,披落在身。
像是有什麼東西斷裂了。
古畫上畫著一對少年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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