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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難民實在是太多，區區一個還未完全開發的南嶺行省不可能全部接受，而難民一時半會也無法越過中央行省和直轄區的邊境線，所以只能一路向南。

……

被挖去眼睛，伊拉的生活居然陷入了短暫的平穩，看不見那隻眼睛的富戶消停了幾個月。

那些虛假的記憶為老管事帶來了太多美好，可本質又太過脆弱，就如砂礫建起的城堡。

精神系靈能者對於一般的升華者和靈能者來說，都不太有效，升華者體內強大的源質反應能輕易阻擋他人的精神影響，但精神系靈能者對普通人造成的永久性傷害，以及某種程度上的方便性，又是其他升華者無法比擬的。

映光認真思索，也想到了不少疑點。

「——在你們眼裡，我到底，應該是什麼模樣才好？！」

伊恩無聲地點頭。

有人正在試圖通過製造巨大的苦難，人工製造靈能者。

這倒也的確能解釋。

但一個富戶花大價錢買一個孩子回來撫養，然後不停地虐待他……倒也不是說不可能，而是說這種手段太過殘酷，情感的遞進速度又太快，簡直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背後催動那樣。

……

一種不正常的惡意。

在帝國，人口買賣的確是非法的，但是卻屢禁不絕，因為無論是貴族還是普通人，總是會有需求，滋養這極惡的行當。

「你的意思是……」

輕輕嘆息，伊恩倒不是想拋開他。

但現在不是討論這些事情的時候。

實際上，有關於末秋的記憶，並沒有多少刪改。

或許在伊拉瘋掉前，他的養父母早就已經瘋了m.hetｕbooｋ.ｃoｍ.cｏｍ。

如今，城堡崩塌，他的精神空空落落，如若無法用一種真相，亦或是另一種謊言將其填補……

感覺到喘不過氣來的伊拉，看見自己的『母親』一臉猙獰地掐著自己的脖子。

「也罷……」

亦或是說……

「這位叔叔是熊！雖然看上去很溫和，但一旦被激怒就很兇爆，會毆打家裡的人，還喜歡吃甜的！」

易子而食。

「哈哈，那這位呢？」

眼中的靈能光芒收斂，伊恩結束了這一次對『過去』的探查。

少年心道。

一路上，摩達管事絮絮叨叨地說出了他記憶中，末秋的過去。

「這件事牽扯到的人和勢力比我們想象的多。」

接下來，又是彷彿沒有盡頭的毒打與虐待。

在他的視角中，伊拉就是一個被萊安男爵帶回家中，曾經受到過惡意虐待的小孩子罷了。

——甚至，就連那家富戶過於極端的情緒起伏，乃至於使用的可怖手段，我都覺得，有可能不是他們自己的主觀意願。

【假如……】

除此之外，聽從某個人的講述，也能順著這個講述，窺探到其背後的一些信息。

「哈哈哈，這怎麼看出來的？那我呢？」

最初被帶回城堡中的孩子，小小的身上滿是傷痕，明明看上去都快要死了，卻仍然對周邊的大人們露出有些討好地微笑。

「伊拉少爺有著能修改人記憶和事物概念的靈能，我……大概是自願被修改。我喜歡這種虛假的和睦……我一點也不想知道這些真相，所以……我從未去抵抗過。」

【人的世界好hetｕbｏoｋ.ｃｏm.cｏｍ可怕……】

「我能看得見，他好吃懶做，吃完就睡，而且腦袋裡面都裝著各種很骯髒的想法——這不就是豬嘛。」

「事情差不多就是這樣。」

他憤怒地吼道：「你們想拋開我？我還沒有這麼脆弱！我一定要知道，老爺和少爺小姐們……究竟……究竟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講出這些事實本身，對於老管事的精神來說就是一次巨大的摧殘。

嫉妒，瘋狂，悲痛，哀傷，所有的情緒混合在一起，最終釀造成了最為漆黑的毒水。

【假如我沒有這隻眼睛就好了】

一個成功的，痛苦不堪的伊拉背後，又有多少個失敗的，悄無聲息死去的伊拉？！

【假如他們不記得伊拉的一切就好了】

他繪畫的動物活靈活現，但是畫的人卻非常扭曲歪斜，看不出半點人的模樣。

白髮的龍女抬起頭，她的豎瞳中流露出一絲蘊含著熔岩般怒意的熾熱流光：「而這群人，就是男爵隱藏起來的幫手？」

他無法呼吸，臉漲的通紅，脖子彷彿要斷掉，極度的茫然和生死間的恐懼，令伊拉陷入最徹底的絕望。

就算能成功——又會有多少失敗者？

被親生父母拋棄賣掉，被收養父母虐待殘害，早熟且聰慧，但就連自己的名字都沒有的男孩，發出了源自於心魂中的泣問。

這是普通人陷入邪教與貴族的案件后，能不怎麼受損的唯一生路。

「不！」

此刻，他察覺，自己這個在南海大遺迹群中進化出的預知視界新功能，或許需要在一個有著大量『情緒』堆積的地方才能和-圖-書使用。

「你在吃什麼？」

但老管事卻漲紅了臉，在這一瞬間，伊恩能感知到一種強大的，但卻難以描述的情感爆發了出來。

只是伊恩必須要冷靜。

「該死的小鬼，為什麼是你活了下來，為什麼是我的孩子死掉……」

「瘋牛肉。」

原本幽靜的小院滿是下人的屍體，但奇怪的是這些屍體全部都扭曲無比，像是他們正在模仿某種動物。

此時此刻，摩達還在講述有關於伊拉的事情。

「摩達伯伯，我覺得這個人很像是豬誒。」

他怎麼可能在得知萊安男爵的遭遇與所作所為，以及伊拉的過去后而心如止水？

「你根本就是不是我們的孩子，不要裝成那麼開心的模樣！」

人吃人。

「摩達伯伯……雖然也有點壞和小貪心，但對我和爸爸都很好，是人哦。」

「不是你的錯。」而映光修女在胸前劃了兩個同心圓，她垂下眸光，輕聲道：「你不是升華者，亦不是靈能者，更不是聖職者。你沒有力量，就沒有一定要去做任何事的義務。」

而在諸多屍體中，一個孩子獃獃地坐在一對男女的簇擁間，口中咀嚼著絕望的肉。

實際上他很清楚，如果不讓這位老管事表現出點貢獻，大概明天就到的懷光聖堂執行者和貴族法庭就能把他拆了。前者不一定，後者肯定能把他拆了。

「我沒有想過，他對我說的那些話居然都是真的……他能修改我和其他人的記憶，讓人覺得自己是豬，讓人肉和人骨看上去像是積木和玩具，也能讓我覺得小少爺的怨靈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孩子……」wｗｗ•ｈｅtｕbｏｏｋ.ｃoｍ•ｃoｍ

南遷的旅途，充滿了血淚，一路上難以獲得補給，難以獲得食物，不少逃亡隊伍出現了極其慘烈的現象。

曾經的大後方一轉變為前線，曾經的鄉村小鎮直接就地修築要塞，雖然有一部分人留下來配合耕種配合作戰，但更多的是居民失去故鄉，流離失所。

映光修女很快就明白過來，她聯想到自己一路追查的邪教，不禁神色凝重：「是邪教——或者說，有一群疑似邪教的人，刻意影響收養伊拉的父母，讓他們虐待伊拉，進而促使伊拉覺醒出靈能？」

現在的舉動，反而能讓映光修女為他多寫幾筆，證明他是一個對事件有正面意義的協助者，是教會的朋友。

南嶺自然也接受了不少來自西境平原的難民，其中一部分被安置在瑪瑙石平原以北的丘陵區，在那裡，他們可以去伐木造田，建立屬於自己的新家園。

「人工製造一種極大惡意的環境，壓迫具備靈能潛力的孩童，讓他心生絕望……緊接著爆發？！」

直到最後，又是一次睡夢中。

而等到伊拉的傷口都治好后，他便恢復了自己的本性——這是一個活潑愛動，而且在藝術創作上非常有天賦的孩子。

跟隨在走向第二個孩子房間的摩達管事身後，他小聲對映光修女道：「萊安男爵不可能沒有任何線索地就直接找到一個覺醒了靈能的孩童——有人引導他過去。」

但是，先不談能不能成功。

「這頭鹿很像是馬呢！它特別喜歡奔跑競速，就是一匹馬！」

摩達管事必須不斷地從自己支離破碎的記憶殘片中，遴選出那些已經和圖書被修改得一塌糊塗的圖景。

當得到提示的萊安男爵，來到位於村鎮一隅的富戶家中時，這座大庭院已經成為了人間煉獄。

而那些地方，也是飛焰地特戰隊滲透最深的地方。

可這一路對普通人的精神傷害或許會有些大。

「咦，伊拉少爺，這種話不禮貌，可不能亂講……不過為什麼說他像是豬？他長的並不胖。」

「摩達管事，如果累了，就去休息吧，接下來我們會自己探查。」

這個孩子來自西境平原的難民，因為飛焰地開闢的新戰區，全面轉入戰時警戒的西境平原遭遇了數百年來最大的變動。

只是……

因為很快，他們就來到了第二個孩子，那位漂亮得有些超乎尋常的男孩『末秋』的房間門口。

她雖然沒有和伊恩一樣，通過靈能看見過去的真切影響，但卻也在老管家的口中知曉，伊拉曾經遭遇過非人的虐待甚至是殘害。

他嘗試將一部分錯誤攪在自己身上。

【假如，我能忘記這一切就好了……】

但隨後，沒有眼睛這件事，又成為了他們不滿的源頭。

「的確，布雷的確脾氣不好……這頭鹿的話？」

假如不是自己有預知視界，以及從映光修女這裏得到了相關情報，他或許還看不出這點。

他肯定會瘋掉。

【假如我就是伊拉就好了】

話語支離破碎，甚至老管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但是他仍然堅持，咬著牙也說完了這一切：「就是這樣了，先生。還有映光修女。」

心中有些不忍，但伊恩表面非常冷靜——他會儘可能地在外界保持冷靜，不被其他人看出自己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