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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個董事是全順集團下面搞公關營銷的負責人，他懂個屁的足球。」

那之後，周秋蕾再也沒有拍過一張照片，她自己不拍，也不許別人給她拍。

楊明偉哈哈大笑起來。

李青青沒回頭，而是陷入了沉默。

「他支持的誰？」

她是李青青的媽媽，李自強的妻子，周秋蕾，在六年前死於癌症。

「你爸給我打電話，讓我來問問你的意見，他想讓你去更專業的球隊接受訓練，比你現在這個環境好一萬倍。」楊明偉指著李青青身後那些說說笑笑的女足球員。

同樣是從全順足校出來的楊明偉想了想他在全順足校時的見聞，對李自強的這番評價深以為然：「全順足校的問題是有太多這種白痴外行人在領導崗位上了，攤子鋪大了，官僚主義風氣盛行……然後你就打了他？」

李自強站在旁邊，看著女兒這個樣子，就想到了當初自己要讓她來這裏接受訓練，她也一樣顯得很猶豫。

「這支也好不到哪兒去。」楊明偉說道。

楊明偉卻輕輕搖頭：「靠校園足球給職業足球輸血嗎？我覺得足協在這方面有些一廂情願了，職業足球的主力軍還是各級職業足球俱樂部和專業足球學校所培養出來的人才。」

這麼說的時候他還看了女兒一眼，發現女兒似乎在偷瞄自己，看到自己看她，又連忙把目光縮了回去。

楊明偉看到李自強滔滔不絕講述著他球隊上的事情，笑了起來：「看樣子你在這裏適應的不錯，我還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個鬱郁不得志的落魄教練呢……」

「行吧，我知道你的想法，你和青青說過了嗎？」楊明偉雙手插兜。

那曾經是她和胡萊的秘密訓練基地。

「去死吧。」楊明偉瞪了好友一眼。「我是那種人嗎？你看我那邊協調之後就馬上來了。我給你說，只要青青願意，我明天就能帶她走！先去預ｈttps://ｍ•ｈetｕbｏｏk•ｃom•ｃｏｍ備隊，不是青年隊，直接去預備隊，適應一陣子，我就把她調到一線隊里去……你放心，我罩著的，沒人敢欺負咱家女兒。」

這個女人不想把那個醜陋的自己留在照片上，她只想讓她最愛的人永遠記得的是她美麗的樣子。

在李自強打開放在桌上的檯燈時，他一眼就看到了擺放在老友桌上的一副相框。

不過在胡萊加入校隊之後，這裏就基本上被荒廢了。

「哦，老楊，有個事情我要拜託你。」李自強突然說道，「如果青青跟著你去了那邊，你幫我多留心一下，別讓那些不三不四的男的接近青青。你也知道，職業隊嘛，那種事情很常見……」

胡萊有了一個可以正大光明訓練的地方，用不著再來這裏一個人埋頭瞎練。

對啊，現在的他根本不需要我也能夠正常踢球，參加全國大賽。

楊明偉已經不是第一次在李自強身邊看到這張照片了，他甚至還很清楚這張照片背後的故事——這是周秋蕾剛剛被查出患有胃癌之後，三個人去公園照了這麼一張照片。

「凈他媽胡扯！我覺得他罵你是靠你女兒才在全順足校混上教練的還差不多……」楊明偉皺眉道。

「他沒當著我面說，後來傳到了我耳朵里，我去問他，他又當著我面說了一些瞧不起青青的話，我就揍了他一拳。」李自強低頭看著被捏起來的拳頭，「現在想來確實是衝動了，我應該等他身邊的人都離遠一點再揍的，這樣最起碼還能多打幾拳。」

「這你放心，老李，我一直把青青當我女兒看的。那些臭小子敢打她注意，我把他們腿打折！」

楊明偉笑起來：「怎麼，我不能來嗎？」

「正常，畢竟不是每一個高中生都想要成為職業球員的。對他們來說，足球只是愛好，既然是愛好，為什麼要把自己折騰的那麼累呢？你知道，職業球員都喜歡偷懶呢，更別說這些學生孩子了。」

李自強沒回答他，算是默認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

「還沒有……」

他不再是當初那個還要自己教他怎麼訓練協調性的無知少年，也不是那個需要自己為他擔心的菜鳥。

「呵呵。」楊明偉冷笑道。「要是青青真留在全順，恐怕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吧？」

「老李啊，你這是在犯罪。你怎麼能讓你女兒在這樣的球隊里訓練比賽呢？你在浪費她的天賦！」他痛心疾首地說著。

她起身走到窗戶邊，看到了從父親房間窗戶里透出來的一絲亮光，橙黃色的光投射到了高台下面的那片空地。

「怎麼樣，從專業足校的精英教練，變成一所普通中學的校隊教練，有什麼感想？」楊明偉笑眯眯地看著老友。

坐在書桌前的李青青聽到了從樓下傳來的笑聲，儘管門窗都關著，但是這個老房子的隔音效果還是不怎麼好。

他將詢問的眼神投向李自強，很奇怪在東川這個三線城市裡的這半年時間，他們父女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過這屆全國大賽足協和教育部門聯手，要推動職業足球和校園足球建立聯繫，這讓學生中那些有天賦的球員積極性高了許多。」

倒是楊明偉有些意外，按理說他只要提出職業球隊，李青青就應該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下來。

聽見楊明偉這麼說，李自強臉上這才露出了些許笑容。

隨後他便跟著李自強到了他的房間。

現在的胡萊和當初自己在這裏初見的樣子變化好大……那時他在學校受人排擠，只能獨自一人在這裏踢球，活像是叼飛盤的狗。

「最起碼是一個嘗試，作為補充也未嘗不可。我倒覺得足協未必是想要讓中學生來給職業足球輸血，而是想要提升學生們參与足球運動的熱情，多一個盼頭，多一種期待。如果說要輸血的話，也是給中國足球大環境輸血，而不是職業足球。這次的安東杯上，已經和我當初參加的安東杯有了許多不同。當初我們踢比賽真的是無人問津，看台上能有一個女生看球，所有球員就跟和圖書打了雞血一樣……現在呢？我們隊中有一個球員，球踢得好，人長得也帥，吸引了不少女生成為了他的粉絲，每次訓練比賽的時候，看台上的尖叫聲能讓你懷疑這是不是在看職業比賽……」

「對，是我心急了。」楊明偉點頭，「咱們吃飯去，我要吃東川的清湯牛肉，早就聽說了，一直想吃最正宗的。」

「啊，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很意外，聽爸爸說你現在都是一支中超女足的主教練了。」

「他罵了青青。」

「行，我請客。晚上也別走了，就在我家住，還空著一間客房的，咱們倆也好幾年沒見了，好好聊聊。」

「其實在這事兒之前東川中學的翟校長就聯繫過我了，希望我能夠來這裏執教。不過當時我在全順足校的前途顯然更好……誰想到後來出了那麼一檔子事兒呢？」李自強嘆了口氣。「我就回來了。我是不想讓青青也回來的，但她非要跟著我……」

「說來話長，簡單來說就是我打了董事。」

「沒有，我想等你人來了見著面再給她說。」李自強解釋道。「萬一你不願意幫這個忙，我給她說了，不是讓她白高興一場嗎？」

裏面是一家三口的全家福，李自強站在畫面的右側，在他前面，畫面中間的是比現在小許多的李青青，臉型還有些圓，正咧嘴笑著，兩隻手比著「V」。

不知道這個足球會不會寂寞呢？畢竟它的主人已經很久沒有來找它玩過了。

楊明偉看著鶴立雞群一般的李青青，嘆了口氣：「我上次見青青的時候，還在全順的精英隊里呢。怎麼現在你們倆都跑到這三線城市來了……」

李青青愣了一下：「啊？」

「誒，楊叔叔你怎麼來了？」結束了訓練，李青青在訓練場外看到了和爸爸在一起的楊明偉時，先是一愣，隨後很開心地笑了起來，主動向楊明偉打招呼。

「你有什麼顧忌？」楊明偉敏銳的察覺到了李自強語氣中的猶豫。

「我和他支持的一個教練在競爭精英隊主教練的位置。」

「hetuｂook•ｃom•ｃｏm打得好！」楊明偉脫口而出，然後才問：「他罵了啥？」

「行，我也是好久沒見到青青了。上一次見是多久？五年前？眼看著就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楊明偉看著場上那個高挑的身影感慨道。

「好歹還有一個像樣的教練，有固定的訓練時間，而不是自發湊在一起，隨便互相傳幾腳球，射幾腳門就叫訓練了。」李自強說道。「我也知道這支球隊的水平滿足不了青青成長的需要，我這不就給你打電話了嗎？」

「學生比那些球員好管。」半個人都坐在檯燈照不到的陰影中的李自強說道。「但也因為動力不足的原因，訓練積極性不夠高。有些時候不得不用鞭子抽著他們，才能讓他們往前跑。」

所以楊明偉一下子就理解了為什麼周秋蕾在知道自己得病之後，便馬上拉著丈夫女兒拍了這麼一張合影。

李自強說得輕描淡寫，楊明偉卻被嚇了一跳：「你瘋了？」

李自強注意到楊明偉將目光長久地停留在了那張照片上，但他什麼也沒說，而是轉身出去，在廚房冰箱里拿了四罐啤酒。再走回卧室，將兩罐放在楊明偉面前，兩罐放在了自己的床頭柜上。

「……」楊明偉有點無語。「那你怎麼來了東川？這三線城市……」

因為以前他們都在全順足校的時候，可是很清楚李青青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名職業球員。

接著他就坐在床上翹起了二郎腿，還示意楊明偉坐在書桌前。

「楊叔叔你們慢慢聊，我上去寫作業了。」回家之後，李青青對楊明偉擺了擺手，就背著書包蹬蹬蹬地跑上了樓。

「好，你去忙，別管我們。另外把門關緊，免得我們吵到你了，哈……」楊明偉帶著些許酒氣，雙頰微紅，動作有些誇張地對李青青的背影擺了擺手。

「哦，那個傻逼，倒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業務水平不怎麼樣，就他媽知道抱大腿。」楊明偉語氣中充滿了不屑。「不過人事競爭這種事情，怎麼說也不應該打人嘛，你也太衝動了……」

「對呀。怎www.hetubook.com.com麼樣，要不要跟我去踢職業比賽？」楊明偉順勢問道。

「好！正好我還省了住酒店的錢，哈！」

「他說青青是靠我才能進入全順女足精英隊的，也就是說靠的是她爸爸，而不是她自己的能力。」

或許是時候該離開了。

就站在他身邊的李自強反駁道：「你以為我願意？整個東川我就找到了這麼一支稍微靠譜點的女足。你是沒見過她們和其他女足球隊打比賽，對方輸得更慘，那隻能算是由一些愛好足球的女人們所組成的球隊……」

「一會兒見了面說吧，晚上咱們就在外面隨便吃點。」李自強看著場上的訓練已經要結束了。

「孫赫。」

「你倒想得美！」

接受治療讓她的身體迅速惡化，到最後完全脫形了，瘦骨嶙峋的。楊明偉曾經去探望過一次，見了之後都沒辦法把眼前那個「骷髏架子」和他無比熟悉的美麗優雅的弟妹聯繫在一起。

不過這次他並沒有眼睛一瞪質問女兒是否要放棄足球這條路，而是就站在一邊，沉默地注視著女兒。

而我呢？也不可能真的在這所學校里做一個普通的中學生，我要去追尋我自己的足球夢想……就像在追求自己足球夢想的胡萊一樣。

她的目光盯著黑暗中的一個地方，雖然現在什麼也看不見，但她確定胡萊那個寫著「WHO」的足球此時此刻就靜靜地躺在那裡的草叢中。

兩鬢斑白，皮膚黝黑，活像個老農的楊明偉站在鐵絲網牆外面，看著裏面球場上正在進行的訓練，然後搖了搖頭。

楊明偉的目光落在李自強左邊的女人身上，她有著和如今的李青青幾乎一模一樣的劍眉星目，猛一看就像是長大之後變成熟的李青青。

但李自強並沒有解答他的疑惑，而是站出來說：「我們先去吃飯吧，老楊。這麼大個事情，也要讓青青好好考慮考慮，現在就讓她給你回答，也不現實。」

而現在的他，已經在安東杯決賽中打進了制勝進球，幫助自己的球隊殺進了全國大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