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星星之火
第四十章 追光的人們
聽著女兒這麼說，李自強拿著手機愣住了。
「爸，爸……爸你看了剛剛閃星的比賽嗎？」
電話剛一接通，聽筒中就傳來了女兒急切的聲音。
胡立新抬起手深吸一口煙，再轉著頭把煙霧吐到了自身周圍。
而是找了一個聽起來挺好聽的理由。
實際上他已經被自家樓下的蚊子咬得苦不堪言了，不得不拚命抽煙，用香煙代替蚊香來驅蚊。
這人怎麼這麼記仇的！
「哇，海州方大的球迷們也在為胡萊鼓掌啊！」當比賽轉播給到了客隊球迷看台上時，安東衛視解說員發出了這樣的驚呼聲。
「你給老子爬！」
想到這裏，陳星佚伸手點進去。
「牛逼！」
只不過在陳建宇問他為什麼在討厭胡萊的情況下還要招他入校隊，他並沒有說實話。
不過再怎麼記仇也無所謂了，反正都拉黑了……
趙康明把他換下，只是為了讓他一個人接受主場閃星球迷們的歡呼和掌聲。
「我沒看。」他用平靜的語氣回答道。
可算找到光明正大給表哥加油的機會了。
「這可是我的第一條朋友圈！難道不值一頓飯？」王光偉怒道。
胡萊大驚：「我操？老王你的第一次就給我了？！」
它帶給人們希望，引導人們去追求它，在這個過程中，那些追逐夢想的人也變得越來越好……
胡立新瞪大了眼睛。
「君子之交淡如水嘛，爸……」李青青在那邊諂笑道，隨後又緊跟著說：「總之，爸，你應該多關注一下你的得意弟子啦。你就不想看看你親手培養出來的球員，能夠在職業足球里拿到什麼成績嗎？」
就是這說的內容……讓李自強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胡萊撇嘴：「老王你發個朋友圈，動動手指就賺了一頓飯，你是真牛逼……」
只看朋友圈的話，會讓人根本想不起來自己還加了他。但去通訊錄里能看到他的名字，而且有事兒微信上聯繫他准能找到人，他似乎就是把微信當做一個聯繫工具再用，高級版一點的簡訊而已……
旁邊的海州方大球迷們看著這個把手都拍紅了的小夥子，又勸他：「倒也不必這樣……」
但他們不是海州方大的球迷嗎？他們不是應該憎恨、厭惡打進他們三個球的胡萊嗎？
和遠處那些閃星球迷們一樣。
不就是他首次入選大名單的時候在跑來裝逼反被自己打https://m.hetubook.com.com臉了嗎？
李青青還在電話里念叨著：「……要不是爸爸你的悉心培養，胡萊能有什麼前途？你這麼對他，還不是寄予厚望，不忍心他浪費了自己的天賦？既然爸爸你花費了這麼多心血在他身上，他現在又終於成功踏進了職業賽場，你怎麼能夠不關注他，不看他的比賽呢？我看新聞說他在這場比賽上演了帽子戲法，還說給爸爸你打電話打聽打聽比賽細節呢……我在山海這邊，壓根兒看不到比賽直播。而爸爸你人就在安東衛視體育頻道的信號覆蓋範圍內，放著這麼好的機會卻不抓住，簡直是……」
閃星最終在主場5：0擊敗了海州方大，胡萊再次在比賽結束前就被提前換下。
於是他轉身重新走回花壇邊上，在水泥台邊緣坐下來，翹起二郎腿，又點燃一根煙，只吸一口就拿著放在腳邊，任由煙霧緲緲。
她原本想從自己父親嘴裏打聽到和這場比賽有關的信息的，這樣她就不用在胡萊面前低頭認輸啦。
在剛剛結束的新聞發布會上，胡萊成為了媒體記者們爭相提及的名字。
回到卧室的李自強向書桌上的全家福照片投去了一絲溫柔的目光。
在持續不斷的歡呼聲和掌聲中，胡萊終於走下了場，這個過程稍微有些長，因為他故意走的很慢，想要多享受一下這個Moment。
帽子戲法，嘢！
呆站在原地毫無動作的彭浩也引起了周遭人的注意，他們扭頭看了一眼獃滯的彭浩，還以為這是一個無法接受球隊慘敗於閃星的同伴呢，便勸道：「哎呀，小夥子，別太放在心上。技不如人，輸了就是輸了……心胸開闊點，人家三十三號踢得確實好，沒得說，該給人鼓掌的時候也別太吝嗇。免得人家說我們輸不起。」
無論是《進球》網的中甲聯賽論壇，還是校園足球論壇，亦或是《進球》網的消息彈窗，都出現了關於胡萊在剛剛結束的比賽中完成帽子戲法的消息。
結果哪想到自己的爸爸竟然一點也不關心胡萊，沒看他的比賽！
想到這裏，陳星佚放鬆地點進了微信，然後發現朋友圈那裡有人發了新朋友圈，而且這個發朋友圈的人的頭像讓他很驚訝——是王光偉！
「不是……爸，那可是你的得意弟子的比賽啊！作為hｅtuboｏｋ.ｃoｍ.cｏｍ他的教練，你不是應該時刻關注自己弟子的情況嗎？」
李自強微微嘆了口氣：「好好好，我會關注的那個臭小子的……」
讓這個年輕人享受完了職業生涯首個帽子戲法給他帶來的榮耀。
王光偉：「陳星佚，胡萊托我給你帶句話……」
在接受陳建宇採訪的時候，李自強並沒有吹噓自己在培養胡萊身上的功勞，反而一上來就直截了當地告訴對方自己其實一開始並不喜歡這個人。
不行，一定要叫他請吃飯！
如果有的話，又不知道他在那個時候是否想到了有朝一日，自己真的會看到十倍、百倍于千百雙的手在他面前揮舞，為他鼓掌呢？
李自強終於回過神來了，他咳嗽了一聲，打斷女兒對他的批評：「就算是你說的那樣，胡萊是我的得意弟子，那你這麼關心他算哪門子事兒？」
張曉雷和韓湘飛一左一右向他豎大拇指。
當時看著趙康明在鏡頭面前對胡萊侃侃而談，毫不掩飾自己對這個年輕人的欣賞時，李自強想到了他在面對安東衛視《人物誌》攝製組的鏡頭時所說的話。
是這個城市最溫柔的時刻。
輸了球之後他們的心情都不好，所以臉上笑不起來。
雷鳴般的掌聲中，胡萊一路走下場，舉起雙手向看台上的球迷們鼓掌致謝，臉上洋溢著燦爛無比的笑容，彷彿這夜場比賽中的一顆小太陽。
自己兒子竟然在職業比賽中完成了帽子戲法！？
就在他打算揣回手機的時候，手機上卻叮咚一聲彈出條消息。
但這一次提前換下和之前總是因為體能耗盡而被換下不同，雖然他自己體能確實也所剩無幾了……
「誒？！你怎麼會沒看？！」聽到爸爸的回答，女兒的聲音在電話里高了八度。
社交媒體恐懼症重度患者竟然會發朋友圈了？
接著胡萊就這麼挨個和教練組成員、替補席上的隊友們擊掌，最後才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李青青掛了電話，又切到微信上，看著胡萊和自己聊天記錄的最後一句話：
簡直是氣死我啦！
所以……
王光偉站在場上，雙手叉腰，看著胡萊的背影。
就在這時，他的電話響了。
以他對王光偉和-圖-書的了解，他知道這個人雖然是有微信的，但卻從不發朋友圈。
胡立新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九點過十五分，他估摸了一下，比賽是七點半開始的，就算有傷停補時，現在也應該結束了。
竟然是女兒打來的，這讓李自強有點意外。
但就在這時，一股危機直覺突然湧上她的腦海，把她的回答變成了：「沒有啊，當初我走得急……而且我要有他的聯繫方式，就直接問他了嘛……」
胡萊癱坐在椅子上，雖然笑得有氣無力，但還是在笑。
李青青盯著手機屏幕皺了好一會兒眉頭，這才不情不願地輸入道：「好吧好吧，三頓就三頓，反正你欠我的多，抵了！」
「這一幕可不常見啊……」解說嘉賓盧冠霖感慨道。「胡萊已經征服了海州方大的球迷們，用這個帽子戲法。真是個了不起的年輕人！」
但不管是對手球員還是主裁判，都沒有人上來催促他。
從表哥小時候敢一個人和三個人干架的時候，他就知道表哥牛逼了……
想通原因后，胡立新立刻就打消了現在回家的念頭。因為他幾乎能夠想象的出來，只要自己一開門，就將面對妻子的飽和式炫耀……
表哥牛逼！
「連聯繫方式都沒有，還說是朋友？」李自強冷哼道。
當然他也等來了胡萊的擁抱和擊掌。
彭浩詫異地扭頭看著在他旁邊的那些海州方大球迷們，他們這個時候也都站起來，正在給下場的胡萊鼓掌。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剛才在樓下聽到的老婆尖叫聲是怎麼回事兒……
「想知道嗎？想知道你請我三頓飯，就告訴你！」
那些窗戶里人影綽綽，有聲音傳出來，是媽媽輔導孩子寫作業發脾氣的聲音，是家中請客喝酒划拳的聲音，是客廳電視機里的古裝劇，是有人站在陽台打電話的低語。
終於還是獨自一人扛下了所有……
「既然是朋友，你難道沒他聯繫方式？」李自強漫不經心地問道。
這太陽從北邊出來了？
「難道不是嗎？從他進校隊開始，爸爸你就特別關注他，給他制定針對性的計劃，對他嚴格要求……爸你要是不看好他，幹嘛對他這麼上心？直接把他扔一邊去自生自滅不就完了嗎？他那時候要基礎沒基礎，要能力沒能力，空有天賦又有什麼用？」
畫面中，身穿海州方大球衣的球迷們也都表情嚴肅地為胡萊鼓掌。
和*圖*書
通知彈窗所能顯示的文字有限，但恰好把所有重點信息都顯示了出來——以胡立新對足球的了解，怎麼可能不知道「完成帽子」四個字後面是「戲法」呢？
然後他在場邊先向張開雙臂等著擁抱他的主教練趙康明鞠了一躬，這才上去和他擁抱。
可就算是這樣，他們也還是站在各自座位前，為進了他們三個球的胡萊鼓掌。
胡萊的帽子戲法徹底摧毀了海州方大，在比賽結束之前，他們又丟一球，這次是個烏龍球。
李自強的臉上浮現出笑容，然後接通了電話。
晚上九點過的這個老舊居民小區里，依然熱鬧非凡。
嘿，我倒要看看他這第一條朋友圈發了啥……
剛剛才看到女兒的照片，心中想著她，她的電話就來了，這就是父女之間的心靈感應嗎？
同時他沒有再次打開手機——他用膝蓋都能想到，現在打開手機，搞不好又要遭受其他幾個新聞資訊類APP的彈窗轟炸——而是選擇望著前方居民樓里的燈火出神。
當他被換下場的時候，全場閃星球迷們集體起立，為他送上掌聲和歡呼。
這位想象力豐富的記者忍不住就在想：不知道少年在那塊空地中獨自將足球射向球門之後，是否會舉起雙手幻想自己聽到了歡呼聲從四面八方傳來，看到了千百雙手在自己面前揮舞……
媒體席上的陳建宇在為胡萊送上掌聲的同時，眼前又浮現出了那個長滿荒草，顯得破敗不堪的小空地。
真是奇妙啊，當初明明恨死他了，現在看到這一幕，卻由衷地為他感到高興……
他可不想讓媒體知道胡萊和自己的女兒之間有什麼關係……
夢想為什麼總會被人們無數次的熱情洋溢歌頌，不就是因為它如此美好嗎？
然後下面是一張照片：
為什麼反而還給他鼓起掌來了？
而且絕不在大學城周邊請，要讓他去森威路的高檔餐廳大出血！
李青青在那邊嘿嘿一笑：「爸，胡萊是我同班同學啊。我在東川中學就上了一個學期，到最後走的時候，只交到兩個朋友，胡萊就是其中一個。作為朋友，而且還是和我一樣走上職業道路的朋友，我當然要關注他咯。」
陳墨在旁邊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又開心地撫掌大笑起來。
不能讓那個女人得逞！
陳星佚恨不得自插雙目。
彭浩聽到對方這麼說，連忙用力拍起了和*圖*書巴掌，大聲喊起來：「好啊！踢得好！」
他們追尋著光，自己就變成了光。
李自強等著賽后新聞發布會都播完了，這才關了電視機，起身向卧室走去。
也就是說，他可以回家去了。
「我從他參加的第一次全國大賽就開始關注他了，一直到第二次全國大賽，他帶領東川中學拿到了冠軍，本人也獲得了最佳射手和最佳球員的榮譽……我知道他是有著非常高天賦的，而他今天的表現證明了這一點，我為他感到高興，這一切都是他應得的……在訓練中他總是最刻苦的那一個人，所以他才剛剛來到球隊，就贏得了隊友們的信任和支持，我想這和他自己的努力是分不開的。畢竟命運這東西雖然要考慮到運氣的因素，但和自我奮鬥也是密不可分的……」
當陳星佚看到這些新聞時，無比慶幸自己早就把胡萊拉黑了，要不然恐怕又要遭受胡萊的炫耀攻擊……
電話那頭的李青青幾乎脫口而出：「他不告訴我具體怎麼進的球！非要我用三頓飯換！」
作為親自把胡萊從東川中學足球隊帶去海神青年隊，又把他從海神青年隊帶到閃星一線隊的教練，趙康明要回答記者們關於胡萊的種種問題。
胡萊站在賽后更衣室的戰術板旁邊，白色的戰術板上原來的內容已經被擦除，寫了幾個大字：
「誰給你說他是我得意弟子的了？」
「……其實最開始我並不想把他招進球隊的，我不太看好他的未來……為什麼後來又招進來了？我只是想給他一個機會而已，對我來說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對他來說或許非常需要這個機會……我確實沒想到他會這麼努力，不，應該說是『拚命』。他訓練真的很拼，因為這個機會對他來之不易……」
「操操操操操操操！！」
這是他一個人獨享的Moment。
「我為什麼要看一場中甲比賽？」李自強反問。
要是沒那麼多蚊子就更好了……
王光偉的朋友圈就在第一條，剛發的。
這小子！
【錦城頭條】：在剛剛結束的第二十四輪中甲聯賽中，閃星足球俱樂部在主場5：0大勝海州方大，年輕球員胡萊在比賽中獨中三元，完成帽子……
王光偉收起手機，對胡萊說道：「吶，我按你說的發了朋友圈，現在你要請我吃兩頓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