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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蘭什麼話也沒說，一把胡萊攬入懷中，緊緊抱住，似乎生怕他又跑了一樣。

他想起來當初為了踢球，貿然離家出走，直到坐在飛機上了，才敢通過微信告訴媽媽。而那個時候距離他放學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在他遲遲未歸的那段時間里，媽媽該有多擔心他呢？

「我經常幫你擦著呢。」媽媽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誒媽，我看門口怎麼又是春聯又是福的，你們去年春節貼的還沒撕？」

抄表員聽到她和么說，就調侃道：「我看你這門口還貼上了春聯，現在又在搞衛生，怎麼今天過年啊？」

是路上堵車？

這個時候敲門的，除了自己的兒子還能有誰呢？

讓他有點驚訝的是：「媽，你還在用這款洗衣液啊？」

果然，當她打開門的時候，就在外面看到了背著包，提著行李箱的胡萊！

可這才十一月初，過什麼年啊？

當媽的卻笑著搖了搖頭：「我是你媽，說什麼對不起？」

於是她連忙從椅子上跳下來，跑去開門。

胡萊張大了嘴：「我以為你開玩笑的呢……」

隨後他就聽到了媽媽的啜泣聲。

胡萊真是沒想到媽媽的力氣會這麼大，他作為專門練過力量的職業球員，一下子都沒有掙脫，然後他就不掙扎了，任由媽媽抱著。

想到這裏，胡wwｗ•heｔuboｏk•com•com萊對謝蘭說道：「媽，對不起。」

「剛貼的？這才十一月，貼春聯是不是早了點？」胡萊很驚訝。

關上門的謝蘭重新去打掃衛生，但腦子裡卻忍不住猜測起來：

承載自己記憶的地方……又少了一個。

「沒有灰啊……」他看著自己的手指尖。

謝蘭很鬱悶，但也不好在一個查氣表的工作人員面前擺什麼臉色，只好乾笑道：「是啊，今天請假了……」

車子很快駛過那條小巷的入口，繼續向他家的方向駛去。

那是一排排磚石結構的老房子，紅色的磚房佇立在這條寬敞的大街上，確實有些突兀。

哎呀，突然有些期待……

唯獨沒想到自己的媽媽，她會不會很擔心自己，她會不會因為自己的離家出走而傷心落淚？現在想來，她是那麼支持自己踢球的，如果自己離開之前對她說出真相，媽媽也應該不會阻攔自己的吧？以前他在校隊踢球打比賽，都是媽媽幫他掩護，那他憑什麼就認為這次自己去踢職業足球，媽媽就不會同意呢？

「以後我們家都這樣，提前過春節！」謝蘭大手一揮，宣佈道。

就在她這麼胡思亂想的時候，門被再次敲響。

而現在這座訓練基地可能已經存在不了幾天了，因為外面的那些舊www•ｈeｔubｏok.ｃｏm•com房子已經在為被拆除做準備了——有工人正在舊房子外面搭建圍牆，到時候這些整潔的圍牆將會遮掩住裏面的斷壁殘垣。

她鬆開兒子，仔細打量著：「嗯，不錯，高了點，壯了點，黑多了。」

謝蘭這才反應過來，把他拉了進來，再關上門。

這就是他曾經上學經過無數次的那排舊房子，在這排舊房子的後面，有一塊長滿了荒草的空地，是他的秘密訓練基地。

謝蘭開始抑制不住地去想自己在網上、電視中看到的那些社會新聞……

「你自己去吧，我還要打掃衛生呢……」

「好。」胡萊一邊點頭，一邊拉著行李箱往自己房間去。

車子繼續往前駛，他看到了一條巷子的入口，從這裏面進去就是李自強教練的家，也是李青青的家。

「用慣了，懶得換。」

謝蘭笑嘻嘻地看著自己的兒子，怎麼也看不夠一樣：「高興，我當然高興。你爸晚上下班回來，我們三個人好好吃一頓『年夜飯』。」

「抄個讀數，是你去幫我看，還是我進去自己抄？」對方笑眯眯地問。

胡萊走到自己的書桌旁，伸手在自己的全國大賽金靴獎和金球獎的獎盃上摩挲，獎盃光亮如新，還能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

胡萊搖頭：「沒有沒有，還喜歡著和-圖-書呢。只是覺得有點驚訝……畢竟這洗衣液當初是我要買的嘛，我想著我走了之後，你們應該就不會再用了……」

還有一個理由謝蘭沒說，因為這是兒子喜歡的味道，所以她堅持用這個洗衣液洗家裡的衣服、窗帘和床單被套。當家裡充盈著淡淡的清香時，就會讓她覺得其實兒子還在家中。

對方似乎也對這個事情並不感興趣，而是徑直去廚房抄表了。

「對呀，味道挺好聞的，就一直在用了。怎麼，你不喜歡了？」

只是當她滿懷希望的打開門之後，卻意外地看到一個穿著東川燃氣工作服的中年婦女站在門口，同樣是意外的表情：「咦，還真有人在家啊？」

抄完表把讀數報給了謝蘭，提醒後者記得繳費，就繼續爬樓抄表去了。

還沒走進去，才到門口，他就聞到了那股曾經在李教練家中聞到的味道，他知道，這是那款洗衣液的味道。

但胡萊很快就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想什麼好事兒呢？人家回家之前當爸爸的都不通知的嗎？李教練那麼稀罕他的寶貝女兒，怎麼可能會搬了家都不說的？你以為是你爸啊？

「嘖！胡說什麼！」謝蘭用力拍了胡萊的肩膀一巴掌，但確實不哭了，只是眼眶有些濕潤泛紅。

當初的他滿腦子卻只想著要去追求自己職業足球夢想和圖書的豪情壯志，只有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憧憬，幻想著去了嶺南見到趙指導之後要怎麼怎麼樣，海神青年隊是什麼樣子的，有哪些隊友，他們好相處嗎？住宿條件如何？嶺南的飯菜吃得慣嗎……這些有的沒的他都想到了。

不是說已經上計程車了嗎？怎麼這麼久了還沒到？

難道真是在過年？

那李教練他應該要搬家了，不知道李青青回來之後面對一堆廢墟會是什麼表情呢？

「不早，你不是明年春節沒法在家裡過嗎？咱們就提前把春節過了！」

她搖了搖頭，搞不清楚這家人的腦迴路。

還是……不會是出車禍了吧？

在給這家人關上門的時候，又看到了防盜門上大紅色的「福」。

他自從離開這座城市之後就再也沒回來看過，還是通過安東衛視的電視節目《人物誌》才重新看到了這基地的現狀。

自己就這麼自私的不告而別，迫不及待地想要奔向那個廣闊天地，卻忽略了在他背後永遠默默注視著自己的目光。

從他發現這座荒棄的廣場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年。雖然早就覺得這片地方肯定逃脫不了棚戶區改造的命運，可當這一天真的來臨時，胡萊還是有些感慨。

胡萊回頭，見自己的媽媽斜倚在門框上，正面帶微笑地看著自己。

這裏的情況似乎要好一些，或許是因為和_圖_書有人居住的原因，圍牆還沒搭到這裏來。

「行吧，只要你高興……」

「你見過那麼新的春聯？那是我剛貼的。」謝蘭說道。

謝蘭正在家裡賣力地打掃衛生，當時她正在站在椅子上擦燈具上的灰，就聽到了門口傳來敲門聲。

但估計也離被拆不遠了。

「媽！」看到自己的媽媽，胡萊笑著和她打招呼，就好像之前每次放學回家一樣。

想到這裏，胡萊搖了搖頭。

一開始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第二遍敲門聲響起，她才確定——自己的兒子回來了！

謝蘭回頭沖她笑了笑，卻並沒有解釋。她的故事和一個陌生人有什麼好說的呢？

「媽你哭啥啊，搞得樓上樓下的鄰居以為咱家死人了呢……」

「你不是每周都在電視里看的嗎？怎麼感覺好像第一次見面一樣？」胡萊很疑惑，「而且媽我人還沒進家門呢……」

當時媽媽確實在電話里說了一嘴提前過年，可胡萊沒當回事兒——誰會在十一月過年的啊？

當胡萊乘坐的計程車從一條他非常熟悉的街道上經過的時候，他猛地從後排座位上坐起來，扭頭看過去。

謝蘭還是急匆匆奔向了大門，她覺得連續兩次遇上不是兒子敲門的情況，應該不太可能，否則她就應該去買彩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