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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夠了，爸爸。」湯尼的聲音帶上了哀求，「真的，已經夠了……我不要這樣子活著，要這樣你還是讓我死了吧。」

某種程度上他很熟悉道奇教授，對方的秘密，對方的弱點他都知道。

艾登猜測這大概是因為「平等」的關係，每個人提出的誓言，都是受本人自己承認，就像在合同上簽字畫押，《法典》似乎支持這種契約式的規定。而類似《監獄管理條例》的規定，規則制定者或者管理者其實是享有特權的。

恐懼驟然在艾登心裏炸開，他清晰地感覺到血衣先生的距離已經拉近到五公里左右了。

「爸爸……」少年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孩子，你醒著？」道奇教授小聲道，他沒允許這句話傳出去，他和兒子之間的對話只有他們兩人知道。

片刻的沉默，道奇教授搖頭：「傻小子，這跟你無關，爸爸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父親為了他背負人命這個事實讓他感到萬分痛苦，他不敢苛責父親，這個罪應該wwｗ•hｅｔｕbooｋ.cｏｍ.ｃom由他來承擔，他是為此感到自責。

「那個復生會的領袖，有那麼可怕？」道奇教授問。

微笑天平、魔女集會、皇家秘密警察、豐穰母神教團、落暉城金湖區的難民……他從各個渠道收集著零碎的拼圖，將哈里森·道奇這個人的印象勾勒出來。

「奇奇莫拉。」艾登朝奇奇莫拉使了個眼色。

「如果你希望他光明磊落地在這個世上活下去，就不應該讓他和這一切扯上關係，我有辦法！請你信一次我！」艾登大聲道。

「好吧，我發誓。」道奇教授同意。

「看來你做了很多調查啊。」道奇教授意識到對方知道的事情比他想象的多得多。

就算是最親密的親子也會有不了解對方的時候，他不知道兒子其實早就看破了自己的謊言，兒子也並不清楚那殘忍陰暗的一面也是真實的他，在帝國時他曾親手做過類似的實驗。

接近的速度突然加快了，恐怕是基地內部被他策反ｈｔｔｐs://ｗwｗ.hetuboｏｋ•cｏm.cｏm的那部分軍官前去接應他，抄了什麼近路，或者提供了更好的交通工具。

艾登立刻壓緊了眉頭，這個反應多少有點不自然。

這個房間的布置這般陰森可怖，幾分鐘前他剛才這個房間殺了三名協助手術的軍醫，說不定湯尼已經都看到了。

「莫非……你兒子不知道你做過的事情？」艾登試探性地問道。

之前他從未和對方談過話，但他已經一遍又一遍地將對方過去十年的故事在腦海中複述過了。

「復生會的領袖，自稱血衣先生。他是『仇恨』權柄的聖徒，手裡還掌握著對應的唯一權柄，他是距離支配者只有一步的真正意義上的近神者。」艾登沉著聲音說道，「他可以將自己受到的傷害轉移到自己的信徒身上，同時原封不動地反彈給攻擊者，你真的覺得對上這種人會有會有勝算？你還要保護你兒子，還有，你使用湮滅之手是需要代價的吧。」

「用這裏得來的方法治好你的孩hetubook.com.com子，你真的要讓他背負那麼多人命？」艾登高聲說道。

艾登稍稍放下心來，只要對方發誓，就會受到《無字法典》第一條規定的束縛。

他察覺到了，道奇教授似乎是瞞著自己兒子在這裏研究治療方案，利用這一點發起心理攻勢，或許可以讓道奇教授果斷地斷了用這裏的方法救兒子的念想。

這聲音虛弱無力，彷彿一出口就會被風吹散，但道奇教授聽到的時候卻是一陣心悸。

但是「禁止違背誓言」或者「禁止違背承諾」卻能生效，這一點其實有點特別，因為每個人的誓言，其實本身也可以視為一條僅對自己生效的規定。

「小子，壞消息。」復讎女神突然再次將自己的「雷達」共享給艾登。

「請趕緊做出選擇！」艾登大聲道，「我們剩下的時間不到十分鐘，不能再浪費了！」

「請你發誓。」

「閉嘴，背負人命的是我！」道奇教授反駁。

道奇教授已經沉默了好一會兒了，始終得不到回應讓他心裏有點沒底httｐs://ｍ.hｅtuｂｏｏｋ•ｃｏm•ｃom。

「我，其實都知道的。」湯尼突然說，語氣比道奇教授想象得要平靜得多。

正常來說，《法典》的規定是不能套在其他規定上面的，比如「禁止違反《監獄管理條例》」會被《無字法典》視為無效條款。

「我知道你兒子融合的是附身惡魔，我還知道你和吉斯塔斯軍方合作，一起用南方的難民做人體實驗。」艾登拋出自己對道奇教授的了解，希望能讓對方相信他有治療方案這件事是真的，「為了給你兒子找出安全的治療方案，你甚至還雇傭——」

「只要你不企圖對我和我兒子不利，我不會主動傷害你，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普通的貨色，他不一定需要忌憚。

他也掌握著兩句「虛無」權柄的神言，分別是「隱匿」和「湮滅」，更何況他手上還有權能等級僅在支配者之下的湮滅之手。

「你話有點多了！！」道奇教授突然拔高聲音打斷了他。

他猛地扭頭，看到手術床上的湯尼正半睜著眼睛望著他。

道奇教授也對兒子的痛hetubook.com.com苦感同身受，他已經找不到可以安慰兒子的話了，因為這一次令兒子感到痛苦的源頭正是他自己。

兩秒鐘的沉默，道奇教授開口了：「那我現在就提一個要求，你先現身，證明你值得信任。」

對方所說的一切，作為騙取別人信任的謊言並不是最合適的，這反倒增添了幾分真實性。

他已經不知道現在還能找什麼理由搪塞過去了。

「可以，只要你發誓我現身之後你不會對我不利。」艾登謹慎地反過來提要求，他可不想毫無防備地吃上一發「降維打擊」。

「對不起。」湯尼說出了他最不想聽到的話，「都是因為我，爸爸才會這麼做。」

湯尼被送過來的過程中一直處在意識模糊不清的狀態，他本以為兒子應該什麼都沒察覺到。

雖然和道奇教授是第一次交流，但艾登對這個人幾乎沒有任何陌生感。

「……」道奇教授沉默以對，對方正好刺中他的心口。

「是的，我走了很多渠道調查，知道了你很多事情。」艾登平靜地說道。

道奇教授感覺自己直墜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