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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忠孝回答道：「南書房聽來的！雲貴總督甘文焜、雲南巡撫李天浴先後用六百里加急給皇上送了摺子，都密報了平西王招朱三太子為婿的消息……還說得有板有眼。」

想到這裏，王忠孝就衝著吳世珏一拱手道：「三弟，送君千里，終有一別。今日咱倆就此別過！希望將來重逢之日，便是華夏再造之時！」

原本有點清冷的皮條營衚衕，就一下熱鬧起來了！

吳世珏這些日子不方便露面，就被王忠孝安排住在原本屬於王輔臣，現在轉到他名下的海淀莊園裡頭。

「行啊！」吳世珏笑對那三人道，「余大海、王大雷、何大髯，你們三人各帶三個親兵，以後留在我二哥身邊……見我二哥如見我！」

另外，現在那個李嗣興已經領著善撲營右翼的千餘人去五台山下駐紮了……也不知道這三位李晉王的舊部將來有沒有機會和「小晉王」重逢，一起干一些大事兒？

楊起隆道：「蘇州府！」

「壞消息是你姑姑要嫁人了。」王忠孝說。

「什麼？」吳世珏大吃一驚，「竟有此事？」

但是這三位的武藝軍略其實都是一流的，而且全都苗正根紅，原先都是南明晉王李定國的部下，屬於祖籍陝西的「獻賊」三代，跟著李定國的兒子李嗣興投降吳三桂的——當年李嗣興窮途末路的時候，手下還有很不服氣的殘兵敗將一千二百，吳三桂怕他們跟去北京后得罪八旗天兵，就留他們在雲南了。

「世凱，你什麼意思？」吳世珏望著王忠孝，看著那張有點生氣的面孔，自己都有點懷疑了，「難道是雲南方面又有什麼消息傳來？」

楊起隆沒有回答陳永華，而是拉著他進了客廳，才一邊關門一邊語氣凝重地說：「復甫，出大事兒了！朝廷可能盯上三太子了！」

「回稟王侍衛，」三人中帶頭的應該是名叫何大髯的大鬍子，他拱拱手道，「我等三人都是把總。」

「這這這……」吳世珏都不知道該怎麼替吳三桂解釋了。

「世凱，你的消息哪兒來的？」吳世珏問。

……

王忠孝點點頭道：「千真萬確啊！他們說這個朱三太子化名王勇康，偽稱其父王某和平西王是故交，因而有指腹之婚。今永康家破，走投無路，乞討入滇，並懇請平西王以女嫁之！

「妹子……你放心，爺爺很快就會打來北京的！」

今兒臨近正午的時候，衚衕裏面來了一群南方書生，為首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倒是一個白面書生，正是陳永華，和陳永華一塊的，則是幾個看著有點清瘦，顴骨有那麼一點凸起，一副南人相貌，看著就是福建人、廣東人的書生。

「好消息是鰲拜真的到了雲南，」王忠孝說，「確定已經投靠了你爺爺平西王！」

看見吳世珏話都說不利索了，王忠孝就知道他抵賴不了了，於是便笑著對他說：「世珏老弟，你就別替你爺爺圓了……圓不了了！現在全北京都知道你爺爺要造反了，還有什麼好說的？而且你爺爺一手拉著鰲拜，一手牽著朱三太子，還擁兵十萬眾。如此局面，還不造反，更待何時？還真等皇上把新軍都練好了再反？」

「什麼？」

而平西王則假裝化名王永康的朱三太子的確為其世交之子，並且不嫌其困苦，依舊嫁之以女，還陪了一大筆嫁妝，並且移文江蘇托江蘇的瑪撫台為之在蘇州採購宅邸。還上奏朝廷，為王永康請候補參領之官。前兩天，平西王為王永康請官的摺子和瑪撫台的密折都已經到北京了！」

楊起隆笑著回道：「復甫兄，我有一個深入虎穴之計！」

陳永華回頭向護著他的福建書生們打了個眼色，這群福建人馬上散了開來，形成了個警戒圈……一看就頗為強悍，估計不是來考文進士的，而是來考武進士的！

王忠孝看到吳世珏信心十足，便點點頭道：「好！將來你在雲南跟隨平西王一起舉兵起義，而我和我爹還要暫居清營積攢力量、打探消息……我們兩邊還是應該暗中保持聯絡，互相通氣，這樣在關鍵時刻，我父子就能反戈一擊，為王內應了。」

「這當然是好消息！」王忠孝說，「王爺得鰲拜相助，反清復明的大業當可事半功倍！若是王爺真不想反……只需將鰲拜綁縛北京，也可以大大緩解皇上的猜忌。」

「哈哈哈，說得好！」吳世珏大笑道，「再造華夏，實乃是我輩之功業，身逢其世，壯哉！幸也！我等將來必定青史留名，立閣圖形！」

吳世珏問：「什麼話？」

陳永華則跟著楊起隆往大門內走去，一邊走還一邊說：「三哥，你那麼急叫我過來有什麼事兒？」

鰲拜投靠他爺爺吳三桂應該是有利有弊，利是多了一員「巴圖魯」大將。弊則是平西藩和朝廷之間的迴旋餘地越來越小。

「這事兒我能搞錯？」楊起hetubook.com.com隆道，「復甫，我現在可是幫裕王放債的……而且還是粘桿處外值房的供奉，你知道粘桿處東堂子值房是幹什麼的嗎？我的消息還能錯？」

陳永華這下臉色也難看了……常明月可和他說了，三太子就在蘇州府！

「真沒有嗎？」王忠孝一臉驚訝地看著吳世珏，「世珏，咱們可是自己人了，你還要瞞我到幾時？」

這座破爛院子外面正懶洋洋蹲著幾個長得頗為粗壯的混混，看見陳永華一行人來了，其中一人推門進了院子，剩下的也都認識陳永華，全都站起身微微向陳永華躬身行禮，同時還四下張望。

吳小菟其實不大明白「原君」、「原臣」、「原法」和「均田」這些內容的價值，不過她對末尾那首《大同歌》倒是挺有興趣的，正那兒仔細看呢。

廳堂裏面燒著爐子，暖和的彷彿春天一般。已經從天津小站回來的王忠孝穿著一身便裝，也沒戴帽子，正悠然自得的坐在上座。他的新婚妻子吳小菟和大舅哥吳世珏也一塊兒在這間廳堂裏面坐著，幾個人這會兒正在一邊等著晚飯，一邊在看書和說書呢！

「沒見過……」吳世珏搖搖頭，「朱三太子的反書在雲南怎麼會有？」

王忠孝又看了看這三個從小就造反的「終臣」，都是身材魁梧，面貌猙獰的好漢……雖然已經剃髮易服，當了大清朝的武官，但卻依舊是一臉的不服氣。

「也許是真的，也許是有人假託朱三太子之名寫的！」王忠孝放下手裡的茶碗，一臉凝重地對吳世珏說，「世珏，這本書你在雲南沒見過嗎？」

他這次北上送嫁的任務已經完了，照理說可以打道回府了。但是北京這邊最近風雲變幻的，所以他就暫時留在王忠孝這裏觀望局勢變化。

沒一會兒，宅子的大門就吱呀呀地被人拉開了，然後就看見一身黑色皮袍，頭戴暖帽的楊起隆已經在兩個手下的簇擁下出現在門內了。

「三弟，這是九門提督衙門給你開的路引，拿著它，沿途的關卡沒有誰敢為難你……」

這群書生走得很快，一邊走還一邊左看右看，顯得非常警惕。沒一會兒，他們一伙人就到了那所屬於楊起隆的破爛院子外頭。

一叫花子拿著份什麼婚書跑到雲南把他爺爺的掌上明珠阿珂給娶走？這事兒就算吳三桂能答應，陳圓圓也不幹啊！

「卑職請王侍衛大安！」

「還真不是誤會，皇上去問了太https://m.hetubook.com.com皇太后。太皇太后告訴皇上，說王爺當年就曾經有個私通放走大明太子的前科……當年震驚京師的真假太子案中被殺的假太子實際上是真的！前朝太子和定王，也就三太子是在山海關大戰中被平西王所救，後來又被平西王悄悄釋放，結果太子自己遇了賊人劫道沒跑了，才回北京自投羅網的。定王則不知所終……至少朝廷不知他去了哪裡？世珏，你覺得皇上、太皇太後有沒有誤會你爺爺？」

「什麼？我姑姑……阿珂姑姑嗎？她嫁人怎麼說是壞消息？」吳世珏很警惕地看著王忠孝。

「好好，」王忠孝一邊說好，一邊指著守在周圍的余海濤、王雷勇、何天然三人道，「三弟，這三位都是你的心腹吧？不如讓他們暫時跟著我……今後，我爹在廣東，我在京師，你在雲南，往來聯絡，互通消息的事兒，就讓他們來辦吧！」

小菟是懂音律的，所以王忠孝之前和她說了，待會兒會親自演唱這首《大同歌》給他聽，還要她幫著給這首《大同歌》標上工尺譜，所以她得先記熟了歌詞兒。

「那可太好了！」吳世珏聞言大喜，「令尊將來是要當兩廣制軍的，而我家在兩廣地盤上還有不少故舊，到時候讓他們和你們來個聯手，我家再出兵湖廣，那湖廣、兩廣、雲貴可就連成一片了！」

……

其中的精銳就分給了吳應麒、吳國貴、夏國相、胡國柱這些骨幹……由這些骨幹帶著一起精進造反技術，一起忠（終）大清嘛！

王忠孝點點頭，然後拍拍胸脯，笑道：「三位大哥以後就暫時跟我混了，別的不敢保證，但是升官發財是一定的！你們現在都當什麼官兒？」

吳世珏和吳小菟同時驚叫起來。

新年將近的時候，皮條營衚衕一帶那是特別熱鬧，內城那群學好了的八旗子弟本來就閑，現在更加鬆快，當然要來八大胡同這一塊兒「行善積德」。而轉年又是個大比之年——科舉大比！雖然大清的進士入取額度比之前朝減少了一多半（得給八旗子弟騰位子），但是各地舉子應考的熱情還是很高的，年關都還沒過呢，就已經風塵僕僕趕來了北京。內城他們是進不去的，只能擠在外城，八大胡同周圍自然少不了他們，有些個家裡比較闊綽的舉子也會在皮條營衚衕周圍轉悠……

當日在昆明郊外玩騎馬持槍比武的時候，他們仨就跟在吳世珏身邊……雖然他們在那次比試hｅtｕbｏｏｋ.ｃoｍ.ｃom中的表現不怎麼樣，害得吳世珏把妹子都輸出去了。

王忠孝淡淡地說：「你阿珂姑姑很可能要嫁給朱三太子了！」

陳永華沖他拱拱手：「三哥，小弟今兒來給您拜年了！」

「這算是好消息？」吳世珏眉頭蹙得更緊了。

「世凱，你說什麼？」

三個「終臣」走到王忠孝跟前，一起向他行了禮。

第二天一大早，海淀鎮西南，一處位於十字路口處的長亭之外，又是至愛親朋依依惜別的場面。這次要遠行的是吳三桂的養孫子，王忠孝的結拜兄弟兼妻舅吳世珏。而來送行的，除了王忠孝之外，就是吳小菟了。

吳世珏眉頭輕輕點頭，「說的也是……」

「那好吧……這的確算是好消息。」吳世珏又問，「那壞消息是什麼？」

阿珂姑姑是美女，她是陳圓圓替吳三桂生的女兒！現在她要嫁人了，王忠孝卻反應那麼大，難道這個騙了小菟的登徒子還想騙阿珂？

「對啊！」吳小菟已經被王忠孝說服了，「夜長夢多……哥，咱爺爺年紀可不小了，鰲拜也是個老爺子了，再過個幾年，他們的身體還有如今那麼硬朗嗎？」

楊起隆想了想，說：「既然動手占不了便宜，那就只有用計了！」

狹窄的衚衕裏面，人來人往的，其中不少都是書生打扮。

皇上、太皇太后和滿朝文武都信了，而且已經在準備對平西王下手了！所以……愚兄有一句話想請你轉告平西王！」

原來「海濤」、「雷勇」、「天然」都是這三位當了官以後才找人起得字型大小，他們原名就是「大海」、「大雷」、「大髯」。

「謝王侍衛！」

而吳世珏那是一心要反大清朝的，當然對造反的道理非常敏感，看了一會兒后，就完全被《天下為公論》上的道理給吸引了。逐字逐句地看了兩遍，還覺得意猶未盡，放下書後還跟王忠孝打聽：「世凱……這書真是朱三太子寫的？」

「那，那你知道朝廷在哪兒盯上三太子了？」

「那……先來好消息吧！」吳世珏蹙著眉頭說。

鰲拜投靠吳三桂已經夠離奇的了，現在又多了個朱三太子娶吳三桂女兒的消息……這已經不能用離奇來形容了，簡直就是離了個大譜！

「這不會是個誤會吧？」吳世珏還是不大敢相信。

王忠孝道：「如果皇上覺得鰲拜一定在平西王治下的雲南，那麼平西王府里最好真有一個鰲拜！」

陳永華急急忙忙地追問：「用計？用什麼計？」

「什麼？和-圖-書」陳永華聞言就是一驚，「朝廷怎麼可能盯上三太子？三哥，你沒搞錯吧？」

他拿定了主意，小心收好了那本《天下為公論》，然後就對王忠孝說，「二哥，看來我得馬上動身去雲南了，我明天就走！」

除非這個花子不是一般的花子，而是朱三太子！

一看就是入天地會的好苗子啊！

楊小環則拿著一根齊眉棍站在廳堂外面，頂著寒風替裏面的人把風。

北京，又細又長的皮條營衚衕。

真理現在就在吳世珏、吳小菟手上捧著，就是那本《天下為公論》了！

「哥，一路保重……見到爺爺和爹爹，替我多磕幾個頭，再和他們說，小菟會天天請菩薩保佑他們早日舉兵北上，恢復咱們漢人的天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北京這裏看見了一大群「八旗好孩子」，這三位和他們的主子吳世珏，現在都好憋著一股子「反勁兒」似的。

北京海淀，王忠孝的莊園之內，幾盞普洱茶，正散發著清鮮淡然的香氣。

余海濤、王雷勇、何天然三人一起向王忠孝行禮。

看見陳永華的表情，楊起隆就知道麻煩大了，趕緊安慰陳永華道：「復甫，你別著急，皇上只是密旨江蘇巡撫，命其派出心腹標兵便服布控，需等欽差大臣岳樂南下后才動手拿人，所以咱們還有機會營救三太子。」

「行！」王忠孝笑著說，「回頭給你們一人安排一個衛千總，從下個月開始，每個月都是雙份錢糧！」

楊起隆也笑著還了一禮，然後就向院子裏面一指：「復甫兄，快請進！」

看到吳世珏已經著了自己的道，馬上就要帶著「天下為公、天下大同」的革命真理去雲南鼓動吳三桂造反了，王忠孝也舒了口氣。然後他又一臉鄭重地對吳世珏說：「三弟，關於鰲拜是否藏在雲南的事兒，或許有些誤會。但是這個誤會現在已經解釋不清了。

結果還真的有了一個極大的收穫——收穫到革命真理了！

而這兩兄妹的一番對話，讓王忠孝稍微有點心虛，趕緊前後左右，四下張望。發現附近都被吳世珏帶來的親兵給封鎖了，其中離自己最近的是三個三十多歲的壯漢。王忠孝早就認識他們，他們一個叫余海濤，一個叫王雷勇，一個何天然，都是吳國貴派給兒子吳世珏的親隨。

「兩個消息。」王忠孝伸出兩根手指，「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

陳永華皺起眉頭，「營救？如何營救？我們在蘇州府的人可不多，要動手可占不著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