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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觀音保道，「公爺，您忘了善撲營下面還有個右翼，一直駐紮在五台山。」

「沒，沒有啊！」噶布喇搖搖頭，「侍衛處的精銳都叫皇上帶去西安，其中大部分人還派下去帶兵了。」

擺明了就是耿精忠自己生造出來的！

李光地和陳夢雷點點頭。

對於清朝的漢人文官來說，授了翰林，那才是真正「有編」了！

但是明珠終究是大清的忠臣……雖然有點貪，但他對大清朝的忠心也不比貪心少，所以他還得想盡辦法壞了耿精忠的好事兒。

……

所以……一切盡在掌握！

於是他倆就雙雙撩起袍子，給明珠行了個打千禮兒。

另外，五台山的清涼寺中有十幾個武藝高強的和尚，據說是先帝的侍衛，在先帝駕崩后出家替先帝祈福的，他們和李嗣興混熟后，就幫著李嗣興傳輸武藝和馬術給善撲營右翼的兵丁。」

除了曾養性、白顯忠、徐文耀、王世瑜、喻仁英和黎道人這幾個心腹，福州城內就沒人知道他要反！

「他想當皇帝？」明珠簡直不敢相信，「他耿精忠也想當皇帝？」

可是明珠現在又有能想到什麼高招呢？

而贏了……也就是個王，那你折騰什麼？

在慈寧宮裡面陪著老太太一起接見阿布鼐和布爾尼的一些留守北京的大臣還有剛剛被康熙打發來北京的觀音保，這才明白了這老太太的險噁心思。

而且，福建這裏也沒有王世凱（真沒有嗎？），他要真進去了，恐怕連個救命的人都沒有。

而耿精忠再沿江而下，便可以行洪武入集慶府之事！」

「十，十日……」明珠臉色煞白煞白的。

不過當時招募善撲營右翼兵丁的時候，大清還是太平盛世，八旗子弟還人丁興旺，再加上辛者庫還新補了一批「鰲黨罪人」，所以被挑上的還都是精壯。

明珠一揮手，讓兩人起身，又一指邊上的兩把椅子，「晉卿、則震，坐下說話。」

李光地、陳夢雷言了聲謝，都落了座，然後又四下看了看。

「福全！」老惡人布木布泰忽然喊了聲被她剛才的話給驚呆了還沒緩過來的裕王福全。

而那幾個心腹也都是口風很緊的，不可能把他要造反的消息泄露出去。

如果只是想要幾個府的和_圖_書地盤當一個貨真價實的藩主，上表請地就是了！

「侍衛處下？」老太太一愣，然後扭頭看了看侍衛處當家的領侍衛內大臣噶布喇。

看到老太太愁眉苦臉的，領侍衛內大臣觀音保突然靈光一閃，想起哪兒有精兵了，趕緊站出來給老太太一跪，「太皇太后，奴才觀音保知道侍衛處下還有一支可用的精，人數約有一千，可充精騎，而且極善肉搏！」

「這個……」福全被老太太一問，立刻就是一臉憂愁了，「皇瑪嬤，北京城內的八旗勁旅，包括身強力壯的包衣在內，大多被調往各地當兵了。

布木布泰冷哼一聲：「我更知道阿布鼐和布爾尼不是吳三桂，也不是王輔臣，更不是林丹汗！他們也沒有駕馭甚至召集到五萬蒙古騎兵的本事……所以我才給他們徵召五萬蒙古騎兵來京師聽用的懿旨。

而讓他倆意識到耿精忠要反的，主要是三件事兒。

他可不是因為貪李光地、陳夢雷的賄賂才請那兩人來相見的，而是他知道李光地、陳夢雷的忠心！

而第三件讓李光地和陳夢雷確信耿精忠必反的事兒，則是昨兒在閩縣碼頭上耿精忠和尚之信的抱頭痛哭……因為要來福州拍明珠的馬屁，李光地、陳夢雷他們倆，也都來了福州府，昨兒就跟一群地方官一起在碼頭上站著，那耿精忠是個什麼表現，他們還能看不明白？

鎮守福建的藩王耿精忠要反了！

而那個李嗣興領著的善撲營右翼是個看廟門的冷缺，有路子的八旗子弟和包衣奴才都不願意去，所以康熙就只能降低標準，讓人從下五旗的另戶人、開戶人、包衣人和內務府的辛者庫中招募了千余壯丁。

「爺，您可真是神機妙算，就是他們倆！」張五笑道，「這兩位家裡可都是福建這邊的大財主……您見他們不？」

「這裏沒有外人。」明珠道，「外頭也有人守著……你們有什麼話就明說吧！福建……是不是要變天？耿精忠也想學王輔臣？」

廣東的王輔臣、王忠孝雖然辦了個維新學堂，搜羅了不少儒者，但那都是沒有編製的儒生，名氣再大，也是在野的。

哦，對了，天津衛和通州還有津海關道的稅丁、船丁、包衣洋奴和_圖_書兵，三千人應該也是能拉出來的。」

「主子，這是兩位在鄉翰林的拜帖。」

話說到這裏，布木布泰的聲音忽然變得冰冷了：「等咱們當著幾萬蒙古人的面狠狠修理了察哈爾王的親兵，砍下阿布鼐和布爾尼的頭顱，他們帶來的那幾萬蒙古人才能真正為我們所用！」

「你手頭有多少可用之兵？能對付五萬蒙古騎兵嗎？」布木布泰問。

皇上能同意王輔臣、孔吉慶在廣東和廣西割據，又怎麼會不同意耿精忠割據福建？反正福建一年也上不了幾個稅。

陳夢雷補充道：「明相，由福建入江寧，不過區區千里之路……如果一路暢通，十日便可車馬入金陵了！」

可是很不巧，回到福建之後，還沒當幾天孝子，天下就大亂了，而且他們還聞到了「反味兒」！

看出阿布鼐和布爾尼不是好人的，他自己也不是什麼好人，而是康熙皇帝的老丈人，領侍衛內大臣噶布喇。

這兩人都是康熙九年的進士，因為考得特別好，一個是二甲第二名，另一個排名也挺靠前的，所以都選上了庶吉士——就是入翰林院學當官，差不多就是D校進修的意思，進修期滿后，兩人都考核優等，授了翰林院編修。

布木布泰嘟噥道：「那麼說起來那李嗣興還有點能耐。」

善撲營的左翼現在是康熙的親兵，都跟著去了西安，人數也從開始時候的三百增加到了一千人。個個都是從八旗子弟和上三旗包衣當中挑出來的好漢子！而且裝備精良，訓練有素，人人都精熟撂跤、騙馬、打黑槍！

老太太布木布泰在到處搜羅兵力，準備跟察哈爾家的王爺來個黑吃黑的時候，在福州城內的「耿王莊」裡頭，氣氛也非常詭異。

之前又是趕考，又是進修，又是「考編」，他們這些學霸都好幾年沒回家鄉去當孝子了！所以一般情況下，授了編修，當了翰林院的正式工后，都是請探親假。

甚至，和他聯手的延平王府和劉進忠，也不知道他造反的具體計劃……這計劃，現在就他和下面的幾個心腹知道，所以大清那邊也不可能有人知道他會藉著北上增援江西的機會，突然率兵開入安徽，然後奔襲太平府，最後突入南京城，把朱和*圖*書三太子扶上台！

事到如今，康熙也只能睜一眼、閉一眼了。

兩個穿著便服的在鄉翰林很快就被張五帶進了明珠在福州城內的住所的書房，他們正是李光地和陳夢雷。

「還有這事兒……」布木布泰咂吧了一下嘴，眉頭皺得更緊了，思索了一會兒，才嘆了口氣，「真是越來越熱鬧了！觀音保，你和蘇麻喇一起走一趟五台山，把這個善撲營右翼帶回北京吧！」

而第二個讓李光地、陳夢雷堅信耿精忠要造反的事兒，是耿精忠居然派人請他們這兩個翰林院編修去當謀士！

如果耿精忠覺得大清已經不牢靠了，那也不必撕破臉，再給吳三桂上個表就行了……反正就是兩邊下注唄！

李光地搖搖頭：「恐怕不止！耿王已經是王了……如果只是想管轄福建的幾個府，何來變天？」

而這些精壯後來就好像被遺忘了一樣，扔在五台山下好幾年也沒人理睬……

一個福建省內到處在傳什麼「天子分身耳火」的讖語！

陳夢雷嘆口氣道：「是啊，若只是福建變天，無非就是第二個廣東……可是耿王的心可比王制軍大多了！」

「太皇太后，您既然知道他們要反，怎麼還……」

「見啊！」明珠馬上吩咐道，「快快，快請他們進來！」

明珠更緊張了。

這觀音保說的就是康熙派到五台山去保護順治大和尚的善撲營右翼兵丁。

老太太還在用她的蒙古數學在心裡頭計算呢！

觀音保搖搖頭：「據奴才所知，這支善撲營右翼兵之所以給調|教出來，並不是因為李嗣興多有能耐，而是有不少從辛者庫中選來的鰲拜黨羽，都是比較能打的，可以充任骨幹。

「有編」之後，當然就是請假回家省親了！

越算心越涼啊！

不過要召集這數萬蒙古壯丁，必然要花不少時間，咱們不也有時間召集人手了？而當阿布鼐和布爾尼把人數湊起來后，他們又沒有足夠的錢財去收買人心，甚至沒辦法長時間餵飽他們，就只能馬馬虎虎帶著這幫人心不齊、訓練不精、器械不良的烏合來北京城送死！」

布木布泰用手按著額頭，嘆了口氣：「我當然知道阿布鼐和布爾尼要反了，黃金家族的嫡系，大元汗的繼承人，能可靠才見www.hetubook.com.com鬼了……如今這反賊，真是越來越多了！」

就在這時，他的家奴張五的聲音忽然傳來了：「爺，耿王讓人來請……請您過府商議北上之事！」

而李光地、陳夢雷是一起趕考，一起高中，一起進修，一起考編上岸，現在自然一起請假回福建探親。

書房裡面沒什麼使喚人，那張五把人帶到以後，就自己給退了出去，連個上茶的人都沒有，就只有一個大學士明珠，面色陰鬱地在那兒坐著。

「這都在五台山好幾年了，他們還能打嗎？」布木布泰皺著眉頭隨口一問，「那個李嗣興能練兵嗎？」

耿精忠能提出這樣的要求，就說明他早就不當自己是藩王了！

「明相，您難道忘記耿精忠已經得了聖旨，要領著福建兵北上江西了？」李光地提醒道，「由福建出仙霞關進入浙江衢州的江山縣，再往西可以入江西，往北就是徽州了……徽州再往北就是寧國府、太平府！一旦太平府被耿精忠控制，長江航道就有可能被切斷！

「能啊！」觀音保道，「奴才上回跟著皇上去西安的時候路過五台山一次，這回又打五台山過了，這兩回奴才都悉心留意了，發現五台山的這千余善撲武士被調|教得相當不錯……雖然不大能摔跤，但是個個都弓馬嫻熟，足可以充當精銳騎兵使用。」

就在他想來想去想都不出來的當口，他的好奴才張五就笑呵呵拿著兩份拜帖和禮單找來了。

翰林院編修當個藩王的謀士……吳三桂那邊現在都沒有一個翰林院編修啊！

明珠倒吸一口涼氣，心說：皇上啊，大清的反賊越來越多了，連耿精忠都要動手了！

「太皇太后，奴才以為這阿布鼐和布爾尼不大可靠……」

有黃金家族嫡系的威望和我的懿旨，他們才能從察哈爾八旗和錫林郭勒盟、昭烏達盟和烏蘭察布盟的地盤上召集起數萬蒙古壯丁！

這「讖語」的意思不就是靖南王耿精忠是什麼「天子分身」嗎？天子分身，那也是天子啊！

阿布鼐和布爾尼剛跟著多鐸的第三子，在北京城充御前大臣的董額董貝勒離開慈寧宮，這邊馬上就有提醒老太后要小心阿布鼐和布爾尼了。

而對耿精忠來說，兩頭下注最保險，無論如何，總有一個王hetubook.com.com爺可以當。而他如果只在一邊下注，那萬一賭輸了，可就沒下場了。

她當然沒忘記這個善撲營右翼……只是現在用不用他們，還得好好考慮。

「他憑什麼當皇帝？」明珠都要給氣笑了，「他憑什麼？」

「皇瑪嬤，您有什麼吩咐？」反應過來的福全趕緊拎著袍子走出來往老奶奶跟前一跪。

而沒有造反經驗的耿精忠，則還以為一切都還在隱秘地進行當中！

三千個綠營……如果那個癱子沒有吃太多空額，應該能有兩千人吧？一萬家奴，這個人數應該夠，能不能打就天知道了？再加上一兩千地痞和千把個色目人……好像也挺烏合的，帶兵的還是一個癱子，一個放高利貸的奸商，一個色目葡兵頭。哦，就一個趙良棟看著還像一點。

他本來以為耿精忠的心思和王輔臣一樣，就想當福建王……可以被李光地、陳夢雷一提醒，這才想起來耿精忠已經是王爺了！

開什麼玩笑？

「在鄉翰林？」明珠一愣，馬上就眼前一亮，「李光地、陳夢雷？」

現在北京的各旗都統衙門下面幾無可用之丁，只剩下老弱湊數。如果不算守護紫禁城的護軍親兵，如今北京這邊可用的也就只剩下張勇麾下的五營綠營和趙良棟等人在丰台訓練的新兵……攏共也就是一萬三四千。

而且「耿」又不是什麼大姓，祖上又沒幹過皇上，又不是「劉天下、李半邊」這種「皇家大姓」，老百姓憑什麼傳姓耿的當天子分身？

李光地和陳夢雷已經猜到了一切，而明珠也聞到了濃濃的造反氣息，其他在福州城內的大人物……只要不是傻瓜，多半也察覺出不對了。

不過已經在廣州吃過苦頭的明珠，這個時候也不敢當面揭穿耿精忠——他已經在廣州蹲過一回監獄了，可不想再進福州的監獄。

李光地、陳夢雷都是認得明珠的，也知道明珠是懂得禮數，而且也願意和底下的漢人讀書人講禮數的。現在瞅見這架勢，也知道明珠已經察覺到了耿精忠的陰謀，要和他們倆密談了！

而編修……那是「儲相」！

已經有過被造反經驗的明珠，幾乎都能聞到瀰漫在福州城空氣當中的造反氣息了……沒錯，就是這個味兒！

果然是和皇太極、多爾袞一輩兒的老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