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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城的李自成和他的老營兵，從昨晚上開始，就一直在苦苦支撐，卻在背水一戰的精銳吳周軍打擊下，節節後退。

而忠王府在九宮山中，向來有一點基礎的。完全可以以九宮山為中心，依託幕埠山建立一大片抗吳根據地，和姓吳的周旋到底。

說到這裏，他搖搖頭道：「南王，現在就怕吳三桂全力攻打武昌、漢陽……如果咱們不能在他打下武昌漢陽之前打破九江，讓逆江而上武昌的通道變得順暢。那麼吳三桂很有可能會在打破武昌之後，順江而下，和江西的清軍會師！甚至浙江的耿精忠也會西徵到江西，和吳三桂、傑書一起作戰。到時候……」

李輔臣笑道：「這一次打得就是吳三桂！」

這些小旗子一擺在地圖上，南王、忠王的麾下，還有蔡毓榮這個南洋通商副使都圍了過來。

「去九江！」李輔臣道。

只要吳三桂的大軍一到，立馬就能渡江加入戰鬥。

「忠王殿下您別著急……」李中正說，「因為急也沒用！」

打仗這一行，看來不是「越老越吃香」的，李自成的老兵無論對射還得近戰肉搏，都不是吳家精銳的對手！

而且德化的守將是康親王傑書，那可是大清的親王，再怎麼都不能投降大明吧？

精銳的吳周軍很快就又一次佔了上風。

所以李自成的老營並沒有配備燧發槍，只是有大約三分之一的步兵裝備了斑鳩腳火槍。如果拉上大炮，配合上騎兵馬隊去城外打|野|戰倒也不一定輸給燧發槍兵。

李輔臣笑眯眯掏出一封摺子，遞到了李來順跟前：「忠王，這是大將軍的鈞令手諭，您自己看吧！」

「去九江？」李來順一愣。

依著蔡毓榮提供的情報和昨天晚上傳來的烽火所透露出來的一點信息，李輔臣手下的南王府參軍們很快根據他們在廣東講武堂裏面學到的方法，在地圖上用小旗子標出了他們認為的最可能的吳周軍的進攻方向和明、清兩軍的布署情況。

李輔臣還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別看他總喜歡和李中山吵嘴，但是他對這個「不學好的兒子」還是非常信任的。有時候和幾個老兄弟喝酒的時候還會吹噓「生子當如李中山，順治爺之子如豬犬爾」。

所以慌亂的人潮都想要逃出城去，但是除了漢陽門外，江夏城其它的城門都緊緊鎖著！逃不出去的人們，就在江夏城北、東、南三個方向上的幾座城門和圖書內擠成一團，哭喊聲震天，交相踐踏，不知多少無辜百姓，就這樣被滾滾歷史長河給吞沒了。

整個鄱陽湖就成了清軍的內湖，大明的長江水師進不去，就算李輔臣可以在贛江裏面造點船，也一樣過不了星子縣的口子。

「皇爺，咱們在隨州以南直到漢口的地盤上沒有多少人……一但隨州不守，吳周軍將如入無人之境，不數日即可抵達漢口。到時候再布置撤退可就來不及啦！

「不決戰？那……」李來順大驚，「那怎麼辦？難道武昌府、漢陽府都不要了嗎？我忠王府數萬忠義之士的家就這樣不要了？」

吳三桂的軍隊在武昌這裏可沒什麼好名聲！

「父王，大將軍府之前判斷吳三桂很有可能在裝病麻痹我方，以便發起出其不意而且迅猛的大攻勢……當然了，如果吳三桂真的重病纏身，不久於世，那吳周方面是不可能發起大攻勢。而吳周一旦發起大攻勢，就意味著吳三桂是裝病，周軍的攻勢一定不容易應付！江夏、漢口、漢陽很可能會在短時間內易主！」

在地圖之上，明、周、清三方在安徽、湖北、江西戰場上的態勢，已經為小旗子所標識了出來。

而傑書的清軍是有水師的，所以三處守軍可以互相支援，一起把進出江西最便利的通道直接卡死。

所以……大將軍府判斷，江夏、漢口、漢陽三城大概率是守不住的，而且也不能在那裡和吳三桂決戰。」

另外，他現在放棄江山進幕埠山，等將來吳三桂被打跑了，這個江夏城還能姓李……姓李自成的李嗎？

只要能把他們攆出江夏城，那就這仗就還有的打！

星子縣城則在廬山南麓的山腳下，依山傍湖，還守著贛江的入口。

其中九江府的德化一直都是傑書的大本營，該縣的北、東、東南不是長江就是鄱陽湖，西南是廬山，東面還有個八里湖。簡直就是個陸上孤島！

不過這個火一放就失去了控制，很快就越燒越旺，開始沿著漢陽門內大街一路蔓延，燒向皇城而去了。

「忠王殿下，」李中正道，「大將軍府已經有了安排，早就給忠王府的奉天公送去了錦囊計……只要他依計形勢，江夏雖然不守，但是忠王軍的家眷還是可以保全的，而且忠王府的隊伍，還可以在武昌府境內維持。所以您不必回援！」

「再等等！」李自成咬著牙道，「如果到明天早上hetubook.com.com，漢水沿線和長江沿線的烽火台再不點起來。這就說明吳三桂的主力是走棗隨路南下的……那咱們就得趕緊開始撤退了。」

星子的守將是老滿洲正紅旗的愛新覺羅·傅喇塔，那可是「小野豬皮」舒爾哈齊的親孫子！也是眼見著大清朝起來，又眼見著大廈將傾的那一代老滿洲。要他投降大明，也是有點難度的。

至於清軍，則依託鄱陽湖布置了一個三角防禦陣型。集中兵力駐守鄱陽湖邊上的九江府的德化縣城、湖口縣城和南康府的星子縣城。

但是現在在城內啊！

這三個據點的地形不僅險要，而且佔位還特別缺德！

「聽南王……」李來順聽著這話就不對啊！

因此，建議在進行充分抵抗以掩護百姓和家眷撤離江夏后，可以考慮放棄忠王府所在的江夏城，然後轉移到武昌府南部的幕埠山脈之中的九宮山去建立忠王行府。

所以大將軍府認為江夏、漢口、漢陽都是守不住的！

這話就是說，要李自成上山建立抗吳根據地！

所以從明天一早開始撤退，還算是比較從容的。各軍家屬應該都能撤出去，長江和漢水沿岸的烽火台還堡壘之中的守軍應該也能撤出大半。

說到這裏，蔡毓榮的胖臉蛋子都有點青了！

李來順想了想，問：「那咱們接下去該怎麼辦？」

「忠王！」李中正道，「現在大敵當前，大明的軍令政令，要儘可能統一……而且您要相信大將軍和南王殿下用兵打仗的能耐！」

「忠王殿下，」李中正淡淡地說，「大將軍已經下令讓南王殿下節制江西全軍……您現在要聽南王的指揮了！」

雖然廣州佛山的燧發槍供應也對忠王府開放，忠王府也採購了一些。但是李自成手下的老營兵和他本人，還是覺得有根火繩去點燃火藥比較靠譜。

而隨州一失，漢口北面對門戶就洞開了。

地圖上的態勢倒是一目了然，明軍這邊的主力大致上分了兩路，一路是陸師，由南王李輔臣、忠王李來順統領，集中在南昌，兵鋒直指北面的九江。還一路則是水路，由忠王府的水軍都督劉一虎率領，沿著長江順流而下，已經藉著順風、順流東機會，從九江、湖口北面的長江江面快速通過，去佔領了湖口東面的馬當鎮和馬當山，還下了水寨，等待下游開來的直屬朝廷的長江水軍會師。

那麼多的人要跑路，而且還和_圖_書要拖家帶口、扶老攜幼。沒有個十天半個月慢慢撤退是不行的！

而且他們也更喜歡威力巨大的斑鳩腳火槍——這種火槍打出去彈丸能有一兩半那麼重！足夠穿透盾車上架著的大木盾！

李來順趕緊接過這摺子，打開來一看，沒錯啊，字跡和官印看著好像挺對的，裏面的內容就是一個意思，由平西將軍，南王李輔臣節制江西境內的全部明軍和州府！並且還特別言明，要求忠王李來順服從南王李輔臣的指揮，直到大將軍本人抵達！

到時候可就真的全完了！

蔡毓榮和李來順一起發出了驚呼。

他必須儘快做出決斷！

李自成的軍隊人數不少，家眷更多，而且一定還有不少江夏的百姓為了躲避殘暴的吳軍，願意跟隨李自成一起上山。

「什麼？」

他們要破了城，就算不屠一屠，也少不了一番虜掠。

所以象徵周軍的旗子，現在都擺在長江、漢水沿岸，襄陽府的棗陽縣那邊也擺了些周軍的小旗子。

李輔臣笑道：「忠王，我和英王打仗的本事，你還信不過？你好好聽我的，准沒錯……江夏雖然守不住，但你爺爺和忠王軍的家眷是不會有事兒的。大將軍府都有安排！」

這他可就不願意了，他為江夏城付出了多少心血？怎麼能說不要就不要了？

因為烽火台可以傳遞的信息非常有限，所以李輔臣、李來順他們還不知道吳周軍來了個糧船偷襲、直搗江夏，這會兒都打進江夏城了，還以為吳周大軍主力沿著長江、漢水慢慢拱呢！

不過李自成也是久經戰陣之輩，看到打不過，也沒有硬沖，而是一面轉入防守，構築街壘，一面派人出城調集援兵。

「皇爺英明！」胡一槍大舒了口氣，從隨州過來，還有三四百里，吳家軍在怎麼趕，總還要個幾天時間。

而星子縣那邊又把贛江入口給封上了！

「什麼？不必回援？」李來順都有點急了，「你什麼人呢？你不讓本王回援就不回援了？」

因為現在漢口空虛，而吳周軍又突襲奪取了江夏漢陽門和漢陽門外的碼頭，以及大量的船隻！

他抬頭向東北方張望，現在是下午快到黃昏時，但是天氣非常晴朗，天空清澈湛藍，一座座烽火台上騰起的濃煙就顯得非常扎眼了。

「沒用？怎麼會沒用？」

大家都是王，憑什麼忠王要聽南王的？就因為南王輩份高？

皇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和_圖_書咱們在幕埠山裡有基礎，退進去也可以堅守待援的。而乾等在江夏這邊，恐怕只能……錯失良機！」

湖口和德化之間的含鄱口的水面寬度不過二里上下，早就被傑書用一座浮橋再配合上湖口的石鐘山平台封得死死的！

正想到這裏的時候，突然有人大喊：「烽火狼煙……漢口東北方！看來是隨州有失啊！」

現在江夏城內的形勢看上去當然是不大好了，但李自成依舊不大算放棄。他當然知道吳三桂派來偷襲武昌的這一路只是先鋒或是偏師……但現在既然不知道吳三桂會出什麼招，那就先應付他的這一路偏師吧！

李來順嘟噥道：「那，那可是吳三桂啊！」

節堂當中，大部分人都露出了凝重的表情，剛剛投靠大明的蔡毓榮也皺著眉頭道：「九江、星子、湖口三處都地形險要，難以圍困，守軍也不少，每處都有一萬多人，而且三處又能通過水路聯絡，互相支援，很不好打……如果吳三桂正在沿長江、漢水進軍……」

李來亨的行軍大司馬胡一槍現在正站在李自成身邊，他兜里還揣著大將軍府的「錦囊計」——這錦囊計李自成已經知道了，但是卻不願意採納。

這個五十萬兩「賣城銀子」是不是不應該收啊？

被大火籠罩的城市，一下就有了一點地獄景象，無數的平民哭喊奔走，這些平民在城市各處逃散，也將「吳三桂兵到」的消息傳到了城市的其他地方。

所以，李自成不能看到吳三桂的大軍到了漢口，再開始撤人出去。

一對射，李自成的人馬上就吃虧了。吳世珏、林興珠他們帶來一千多燧發槍兵，而且還搶佔了漢陽門城樓一帶的城牆，在李自成的人壓上來后，那是居高臨下，彈如雨下，很快就打得李自成的老營兵死傷慘重。

李中正信心滿滿地說：「大將軍的安排是誘吳三桂入鄱陽湖！等他入了鄱陽湖，大將軍自會親率水軍來戰，我們保管把他打成陳友諒第二！」

「忠王莫急。」李輔臣看到李來順要走，趕緊叫住他，「且聽我家老三把話說完。」

「這怎麼可能？」

另外，大明的忠王府還沿著長江和漢水布置了節節抵抗的陣型，同時又在大洪山、桐柏山之間的棗隨走廊的咽喉要衝隨州城擺了五千府兵……看上去守得還挺牢靠的！

既然以上這三位，都不大肯投降，而他們控制的地盤又極為險要，他們手下的軍隊也有一定的https://m.hetubook.com.com含滿量……這個仗可就不大好打了。

但是現在漢口東北的烽火台一個個都濃煙滾滾……

而吳世珏、林興珠那邊馬上就轉入了攻勢，而且他們看到李自成的老營兵據守在街邊的房舍中，於是就利用西北風起的機會沿街放火，然後利用煙霧掩護，將一個個「刀牌、火槍、弓箭」三人隊派上打巷戰。

「皇爺，看來吳三桂還是避開了長江、漢水，集中兵力走棗隨走廊南下了！」

這當然是李輔臣、李來順兩人目前所知的態勢，剛剛收了五十萬兩銀子的「拆遷補償金」，並且搖身一變成了大明南洋大臣的蔡毓榮也知無不言的，將自己所知的傑書所部清軍的布署情況，一股腦的都告訴李輔臣和李來亨了。

李中正解釋說：「因為南昌距離江夏有六百里，您的大軍即便日行百里，也得走六天……如果大將軍府沒有料錯，吳三桂的大軍到那時肯定已經兵臨江夏！您的兩萬大軍即便回到江夏，能抵擋得住吳三桂？吳三桂和康熙已經結盟，北方暫時不需要大量用兵，而江夏又是天下通衢之地，只要掌握長江、漢水，運兵運糧都非常方便。只要吳三桂願意，在江夏投入二十萬大軍也沒有問題。而咱們又能在江夏投入多少？

這隻能說明一個事兒，吳三桂的大軍正在進攻隨州！

不願意採納的原因很簡單，就是大將軍府認為在長江航道完全打通之前，大明根本沒有在湖廣地區和吳周展開大決戰的條件。

李自成則坐在江夏皇城的城牆上，瞪著一隻眼珠子，怒氣沖沖的在督戰。

「對！」李輔臣笑道，「我們去佯攻九江，好給傑書一個給當吳三桂的狗借口！他收了狗，那就得來救狗的命！」

這下整個江夏都亂套了！

湖口則是個半島，半島上還有兩座山和一片濕地，湖口縣城就在中間……

湖口的守將是之前跟隨額楚一起管江寧駐防八旗的莽依圖，老婆孩子都讓大明（其實是耿精忠）屠了！

「老三，說說大將軍府的方略吧！」

李來順的驚訝很快就變成了焦慮，一臉焦急地看著李輔臣：「南王，江夏乃是我家根本，萬萬不容有失！我得趕緊回兵去援江夏，告辭了……」

李自成心裏面咯噔一下，馬上就意識到不好了！

而且吳世珏、林興珠他們來的太突然，李自成是倉促應戰，根本來不及布署大炮，此刻城內也沒有馬隊可以運用。所以兩邊就開始拼火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