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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話，他就看了眼坐在吳國貴身邊的吳世璠，吳世璠看上去有點憂鬱，還清瘦了不少，看著更加俊俏了，也更讓人心疼。

可是沒想到，吳國貴這個當爹的太狡猾，居然識破了閨女的計謀……

吳國貴則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冷冷道：「大周天子是本王的養父，憑你也敢離間我和天子的父子之情？」

吳小菟淡淡道：「賈六哥你果是當說客的料……這次的計策雖然沒有完全成功，但畢竟把我爹誆到英德縣城附近，可以記一次大功了。」

「李輔臣、李中山已經接近插嶺關了！」吳世珏說，「爺爺已經嚴令傑書死守！另外，九江方面正被李自成圍攻……」

賈國柱說了半天，意思其實就是一個，要用股份拉吳國貴倒戈！

「賈六哥，怎麼回事？」吳小菟問，「是不是被我爹發現了？」

吳世璠卻搖搖頭道：「三叔，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畢竟是大周皇太孫，現在是明、周兩國大交兵的關鍵時刻，我如果被俘，那大周的軍心還不得崩了？我不能幹這樣的事兒！」

她說的李司馬和王司馬就是李忠義、王雷勇，兩人原本的官職都是粵海軍節度使司行軍司馬。

好懸啊！

「王妃，您也要領兵北上？」何天然問。

殿後的意思當然就是等著被抓了！

看來令尊真的有意改換門庭，歸正朝廷……」

吳國貴一指賈國柱，「世珏，將這細作拖遠點一刀殺了！」

不過他機靈勁兒也還在，大笑幾聲，又捧了吳國貴一番后，立即就改變了身份，成了說客，他笑著對吳國貴道：「大王，不過您也別誤會英王妃，她讓何軍門、李司馬整這一出，還讓下官把您請到英德，並不是為了害您！」

「哼！」吳國貴哼了一聲，「你當本王是三歲小孩嗎？吳家和李家在爭天下……爭的是天下，決得是生死！」

吳國貴看到自己矇著了，心裡頭那是長長吁了口氣兒。實際上他也不是能掐會算的神仙，剛才和賈國柱是的話都是唬人的……如果以郴州州城為出發點，他現在已經深入敵境四百多里了！沿途順利的有點過分不說，而且再往前進到了英德縣城所在那個三面環山的谷地，不就鑽進了一hｔtps://wwｗ.heｔuｂｏｏk•ｃｏm•ｃom個天然的口袋陣？吳小菟、何天然、李忠義這幾個陰險狡詐之徒只要稍微使點壞，那吳國貴搞不好就交代了。

那位三十齣頭，徐娘半老的大娘打量了他一下，然後又動手在他身上摸了摸，確定沒有兵刃，才把他領進了戒備森嚴的衙門。

賈國柱兩手一攤，苦笑道：「哪兒還有兵器？這一百多里我都是空著手過來的！」

吳國貴嘆了口氣：「越來越熱鬧了……湖南，要變成決定我吳家前途命運的主戰場了！」

她得替丈夫把她爹拉過來才行！

吳世珏又答應了一聲，然後望著面如死灰的賈國柱道：「六子，自己能走嗎？能走的話，咱們就快點兒……早死早托生呢！」

在廣州府清遠縣境內，緊靠著大羅山南麓和北江西岸的平原上，有一座佔地頗大的兵營，稱為清遠大營，乃是廣東國人軍的一處演習和訓練的場地，常年都有至少一個鎮的兵力駐紮在這裏。

現在粵海軍節度使司已經撤了，這兩位的官職都變成了廣東國人軍的鎮總兵。不過吳小菟還是習慣稱他們為「司馬」，以突出他們和李秀清的特殊關係。

「王妃，」賈漢復賈老爺子這時候笑著說話了，「令尊應該是動心了，要不然我家小六可活不了……拉他倒戈的事兒有戲！要不老朽再走一趟，再好好勸一勸他。」

就在這個時候，都堂外面就傳來了那位葉大娘字正腔圓的官話：「稟王妃娘娘，賈六回來了！」

「是！」吳世珏一揮手，對左右道，「給我拿下！」

吳世珏頓了頓，又道：「秦王的十萬大軍已經快到荊州了！」

「英王妃當然是女中豪傑，巾幗丈夫了，要不然她也不可能保著英王世子坐鎮廣府了。」賈六子笑道，「不過……她畢竟是女流，還是李家的媳婦兒，再怎麼都不可能接住老吳家在共和大明的股份！」

說著，他又回頭看了看吳世璠：「太孫，要不你帶些人馬留在曲江殿後？」

現在廣東和江西的通信已經恢復了，雖然還不大暢通，但是吳小菟這邊也知道「吳三桂疑似被困九江」的事兒。

而吳國貴一旦倒戈，那麼她和李秀清的地和*圖*書位就會非常穩固了。無論是吳小艽或是楊小環，都只能乖乖做小。

吳小菟愣了愣，「快，快讓他進來！」

而這時，吳國貴的主力已經急行軍到了韶州府首縣曲江附近，距離樂昌只有七八十里了。

大王，您如果歸正大明，嗣位西王，手底下可有湖南半省的國士、國人為助，甚至在貴州、雲南都有故舊親朋。如何不能與南王、北王、英王、翼王、忠王並駕齊驅？英王和英王妃有大王相助，地位也會愈加穩固。您說英王妃把您請到韶州府的目的又是什麼？」

這個「共和宮斗」的水平，還真是不低啊！

「父王，探馬來報，南雄方向果然發現一支明軍，正在全速向樂昌縣挺進！」

「不，我爺爺不在九江。」吳小菟搖搖頭，「他要在九江，我爹是不會來偷廣東的。如果我沒猜錯，他應該在湖南！」說到這裏，她美目一轉，看了看在場的文武，「接下去該怎麼辦？都說一說吧！」

接著，他就把自己怎麼遊說吳國貴的過程，添油加醋了一番，都告訴吳小菟了。

不過他落在李中山手裡是無論如何不會有性命之虞的，可他要跟著一起回了湖南，等湖南大戰結束后，恐怕吳三桂想保他都難了！

另外，英王殿下雖然和大周皇帝為敵，但他也希望吳家可以有人回到大明參与共和，補上西王的缺！而王爺您，就是英王和英王妃所期望的大明的新西王啊！」

與此同時，吳國貴派出的游騎邏卒還在不停搜索北江兩岸的山地。還有情報說，吳國貴的人還在北江沿岸構築堡壘，看來是想步步為營……

李忠義、王雷勇率領的兩個鎮都不是模範鎮，是打不過吳國貴的。

「呵呵……」吳國貴一笑，「你以為我不知道我家小菟什麼人嗎？」

「必須去！」吳小菟語氣堅定地說，「我爹總還是要爭取的……而且英王和南王正在向湖南進兵！咱們和他們在湖南會師后，就有把握把我爹圍困在衡陽或長沙了。到時候我親自去勸！」

不出動吳應麒的甘陝精兵，大周的盤子就要被大明打崩了！

吳小菟斟酌一下，又沉吟道：「看來我爹已經悄悄退兵了……這下北線的李司馬和王司馬有危險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

另外，楊小環的哥哥楊起隆現在當了大清那邊的朝鮮監國，鎮著一整個藩國！而且他也是共和大明的大股東，他要倒戈來了，可就是楊東王了！

「王妃，您覺得大周皇帝他人在九江府？」賈漢復問。

「王妃娘娘您聖明！」賈六哭喪著臉說，「下官還是沒能瞞住令尊……不過在下官好言相勸之後，令尊卻也沒要了下官的小命，還讓令兄放了下官一馬。

吳小菟蹙著秀眉，正在聽何天然介紹剛剛收到的軍報——吳國貴的大軍已經在英德縣城以北停留了兩天了！

衙門的都堂之上，此時正是濟濟一堂，何天然、屈大均、戴梓、賈漢復、郭金寶、張小包等人，全都在呢！主位則空著，而主位的後方，象徵性掛著珠簾，珠簾後面則端坐著英王妃吳小菟。

「大胆！」吳國貴怒喝一聲，「吾兒世珏安在？」

吳小菟道：「我爺爺不駕崩，我爹是不會倒戈的！」她又是一聲嘆息，「不過我爺爺怕也是不久於人世了！」

這兩位司馬，現在就伏兵在連州和南雄。按照計劃，他們會向廣東的樂昌，湖南的宜樟出擊，斷吳國貴的後路。

同一時間，吳國貴那邊，也已經發現了從南雄開出來的李忠義的一鎮粵軍了！

在這一大片的營區中央，一座小而堅固的棱堡上面，則飄揚著象徵英王府在廣東最高權威的「英王世子」旗幟！

「哈哈哈……」

……

「大周天子不久於人世矣！」賈國柱大呼。

第七軍的番號是李中山在打敗耿精忠后調整編製時授予廣東的。

那女兵頭目白了賈國柱一眼：「小六子，把兵器留下，跟我來吧！」

而在棱堡的核心區，一座衙門壯的建築內外站崗放哨的，則全都是背著燧發槍的從潮州和韶州招募來的女兵。一個三十許歲年紀，身段和長相都有點妖嬈的女兵頭目，在八月初一這天大清早，就在這衙門口，攔著不知道怎麼回事沒有被「留全屍」的賈國柱，用一口不大容易聽懂的潮州官話，在仔細盤問。

正坐在路邊一邊吃乾糧一邊休息的大周楚王聽見兒子的報告，聲色不動，只是問：「有李輔臣、李中山的消息嗎？另外，九江有消息嗎？還有m•hetｕbｏok.coｍ•ｃｏｍ……秦王的兵到哪兒了？」

而且有可能的話，最好陪著李中山一起槍林彈雨上回戰場，這樣才能名正言順壓住吳小艽、楊小環。

不過吳國貴要吃掉他們也不容易，除非清遠這邊的廣東國人軍主力不北上。

何天然道：「必須出兵去追擊周國楚王的人馬……咱們如果不追他，他就會從容用兵，吃掉李司馬、王司馬的兩個鎮！」

早有幾個親兵等著拿人，聽見吳世珏的話，就一擁而上，把個目瞪口呆的賈國柱給擒拿了，正要拉走。吳國貴又對吳世珏說：「給他個全屍，不必提頭來見，殺完以後快點回來參加軍議！」

以下官的賈家而論，桂陽州和郴州二州的國人、國士，都是賈家提拔的，有他們的支持，賈家進可以入朝堂，退可以守二州，根本不必擔心被天家卸磨殺驢。

所以在繼續向前鑽進英德谷地之前，吳國貴就得好好訛一下賈六。而這個賈六子雖然是個奸詐性子，是個干特務的料，但是他工作經驗還是不足，也沒有好好培訓過，算是個業餘間諜，哪兒禁得住吳國貴這號老狐狸加大老虎的合體來訛詐？心防一下就崩了。

只要把吳國貴困在韶州府，吳小菟就有把握拉他倒向大明。

……

而這段時間，這座清遠大營周遭的戒備突然比原來更加嚴密了幾分，方圓數十里都成了禁區，都有全副武裝的廣東國人軍士兵在站崗放哨。而附近的北江上，則時不時就有一長溜的貨船開過來，停泊在清遠大營專用的碼頭上，然後卸下大量的糧草和器械，有時候還會運來大隊大隊的士兵。

李中山在南京那邊的嫡系是第一軍，陳永華的淮東兵編成第二軍，盧三好的應天軍編成第三軍，劉進忠的軍隊是第四軍，李輔臣的軍隊變成了第五軍，鄭經的軍隊是第六軍，而廣東國人軍拿到了第七、第八兩個軍的番號，其中第八軍被李吉貞帶去了廣西，第七軍就在清遠。

賈國柱笑道：「王爺，您可別忘了，現在的大明不是老朱家的大明，朱家天子是虛君，真正說了算的是三李一鄭一劉一陳一盧……原本還有個吳家，也是他們其中之一！

賈國柱被她問得有點不耐煩了，大聲嚷嚷道：「葉大娘……差不多就行了，我有和-圖-書緊急軍情要報告，耽誤了大事，王妃怪罪下來，你可擔待不起！」

吳國貴對吳小菟而言，首先是親爹，其次是對手，最終還是要拉過來當靠山的。要不然，吳應熊或是吳世璠倒戈過來把西王的位子給佔了，那她就得和吳小艽互換妻妾身份了……

英王妃可以坐穩現在的位子，除了她和英王殿下的因緣，就是因為有吳家這個靠山。可是現在吳家的大山挪了窩，空出的位子英王妃又沒辦法補上去……您說她的地位還能一直穩下去嗎？翼王府、北王府，還有陳、盧兩家國公府里，都有待嫁的貴女！

如果有人可以獲准進入清遠大營，就會發現這座軍營裏面，早就變成了紅巾兵的海洋！不知道有多少頭裹紅巾，肩扛長槍火槍的戰士，從廣東各處被召集到這所大營當中。原本的營房早就不夠用了，連進行陣戰演習的廣闊場地中的一部分，也都紮起了營帳！

「是！」

賈國柱聽見吳小菟的話，連忙撩起髒兮兮的袍子，抬腿就進了都堂，向著珠簾後面的英王妃行了一禮。

「非也，非也……爭天下、決生死不是原君、原臣的路數。原君、原臣的路數是共和，不爭皇帝不拚命，大家一起發財！江山社稷就是一樁合股的大買賣，天下不是皇上一家的，幾個王府有股份，下面勛貴重臣也有股份，再往下的國人、國士也都有股份。而各家王府、勛臣和底下的國人、國士之間的特殊關係，則是王府和勛臣們的地位得以穩固的關鍵！

吳小菟點點頭：「好！何提督，你就帶第七軍北上……我隨後就到！」

「你什麼意思？」吳國貴瞪著賈國柱。

就和所有戲台上和說書人口中那些被敵人抓了個現行，已經死到臨頭的姦細差不多，賈六子的第一反應也不是哭著哀求，而是哈哈大笑，一邊笑還一邊誇上吳國貴一句：「這等雕蟲小技，果然瞞不住大王殿下！」

原來這段時間，吳三桂那邊也在積極調整布署。其中最大的調整，就是將秦王吳應麒的軍隊南調！

到時候楊小環也有可能扶正……總之，李中山的妻妾雖然不多，但是個個都是「重量級」的，吳小菟這個正室的地位並不穩固。

「孩兒在！」吳世珏馬上答應了一聲。

「多謝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