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天色微明，號聲鼓聲此起彼伏，一隊隊紅巾紅袍的國人兵，紛紛紅色的溪流一樣，從永興市大營的各處營門流出，成千上萬的士兵在各自的隊旗、營旗、旅旗的指引下，先是組成野地行軍的寬大縱隊，然後浩浩蕩蕩開赴前沿陣地。在他們出發之前，各鎮派出的參謀和督陣兵，已經用各旅特有的認旗（根據中國傳統，一般都是猛獸圖形）在野地當中插出了大致的進軍路線。

……

李中山、李輔臣本來各帶了一個軍直——包括他們倆的親兵，兩個炮兵標，兩個輜重標，還有兩個軍司。不過為了讓李中正可以帶著兩個師去執行迂迴任務，他倆就從兩個軍直當中允出一些人，又組成了一個小軍直，給了李中正。

對於列出野地縱隊的明軍來說，要不了半個時辰，差不多也就到位了。

吳應麒對剛剛從西域前線回來的吳世琮道：「白居易說得沒錯，還是江南好啊！米飯肉湯還有酒，吃飽喝足上戰場……比西域強多了吧？」

李中山和李輔臣的軍直縱隊，也離開了永興市大營。他倆的軍直縱隊中各包括一個鐵甲騎兵標和一個裝備了24門6斤青銅炮和12門大口徑臼炮的炮兵標，不過今天的會戰是野戰，用不著大口徑臼炮，所以這兩個炮兵標所屬的臼炮營，會和其他一些諸如輜重、工兵部隊一起，留守在永興市大營的核心堡壘中。

李輔臣這個時候也和吳應麒、吳世琮一樣，在永安市大營當中進行戰前最後一次視察——他視察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確保國人兵們的「最後一餐」能吃飽吃好，更是為了讓底下的國人兵深切感受到他這個南王對他們的關心。得讓他們知道，大明的英王、南王，還有其他的王，是把他們當成自己人的！而如今的共和大明，更是他們自己的國！

現在明軍步軍的隊，依舊分為「純燧發槍隊」和「雙槍隊」兩種，前者清一色都是燧發槍，其中還包括一些線膛燧發槍。後者則是兩個燧發槍排加上兩個長槍排，再加上一個隊直排，總兵力就在二百上下。一個營就是四個這樣的隊加上一個營直隊，總兵力大約一千。一個旅則是四個這樣營加上一個旅直營，人數大約五千。一個鎮則是兩個旅加上一個兩千人鎮標，總共一萬二千人。

不過馬拉的大炮是沒有那麼快上來的，所以被安排在第一線的明軍三個師下屬的六旅二十和-圖-書四營，就開始一線排開，猶如赤色是海洋一般，密集的刺刀和長槍都指向天空，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另外，吳軍的騎兵隊規模也非常龐大！每個衛都有一到兩個營的騎兵——那一個營可是足足1000騎啊！

另外，各鎮所屬的騎兵，總共兩千多人，被組成了兩個臨時的標，分佈在大陣左右，負責掩護明軍陣線的側翼。而李中山、李輔臣直屬的兩個騎兵標，大約三千近衛鐵騎，則集中在大陣後方，和模範一鎮一樣，都是預備隊，由李輔臣親自掌握。

當然了，大周、大明的軍隊並沒有做到標準化，不同地區的部隊，所執行的伙食標準、軍餉標準，都存在著一定的區別。

只有讓他們知道了大明有他們一份，他們上了戰場才能拚命努力啊！

這回上了前線，吃得就更好了……一天兩頓見葷，白米飯放開了吃！

就大周這邊來說，吃得最好的當然是兩湖地區的軍隊。本就養在魚米之鄉，再加上眼下的中國大體上是人少地多，湖廣的糧食供應自然是比較寬鬆的。

聽見李中山提起孫吉慶，李輔臣也是輕輕一嘆。本來今天帶著一個軍去執行迂迴任務的應該是他啊！

不論大明還是吳周，都把他們當人，當自己人，當成國家的柱石！

另外，模範第一鎮的狙擊手也一大早就出營了，他們會配合自家的輕騎兵作戰，對前沿的周軍騎兵展開狙擊！

也就是說，即將投入作戰的明軍火炮，只有區區的132門……在這方面明軍可沒什麼優勢可言。

光這一條，明末的那些「丐幫明軍」和大清的綠營兵就比不了，大概只有早些年日子過得風生水起的八旗兵才能和他們相比。

但是這一回，有人把現成的，而且經過廣泛實踐，證明相當有效的先進造反理論直接輸出給他了。他也就擇其有利（對他自己有利）者而從之了。

天明時分，吳應麒和吳世琮兩父子，也抵達了他們的前沿指揮部所在的黃家沖——這是一座挺大的村子，周圍修了圍牆，就跟個小城堡似的。黃家沖旁邊也有一處高坡，登高望遠，視野相當不錯。

而這一次跟著吳應麒來的陝甘府兵，也享受起了吳國貴的湖南府兵的伙食待遇。在陝甘時候他們通常只有一日兩餐，只有出任務的時候才能有一日三餐。到了湖廣之後，伙食標準一下就上來了，一和圖書日三餐，而且都是白米飯，每天都能見著一點葷腥。

永興市大營和榔梨市大營相聚大約二十里，因為兩軍的陣線之間還得流下一定的空間，所以各自走個六七里也就差不多了。

而吳周府兵的伙食單位則是一隊自成一個，圍坐著野戰鍋灶在那裡吃飯。白米飯、肉湯和黃酒的香味，在營地當中到處瀰漫，吳周的府兵們都吃得香極了，部隊的士氣看著也挺高。

而軍一級的單位，目前也不常設。所以一個軍下面到底該有多少鎮，該轄多少直屬部隊，也是沒有定數的。

哪怕吳周的府兵暫時沒有辦法去四川種地，但是「田莊契」都已經給他們了——等世道稍微太平一點，就可以拿著田莊契，帶著家口、工具、耕牛、種子、兵器，再按照折衝府的編製，組成開墾團去四川圈地開墾了。

四大軍事集團的大頭目們當然要優先考慮本集團下屬的基礎府兵的利益，所以還是會想盡辦法剝奪轄區內地主階級的土地授予底下的府兵和將領。

這些衛和折衝府出身的文職官員，又可以擔任大周朝廷和地方的文官、吏員，而且在仕途上的待遇還高於科舉出身的文官……畢竟吳周的軍頭們都會把這些擁有兵籍的文官看成自己人，用著放心，提拔起來自然就容易了。

九月二十二日，凌晨。

……

吳周軍最基本的編製就是衛、營、隊，他們的衛相當於大明的旅，營、隊兩級也和大明那邊差不多，最近也在衛以上設置了更大的鎮，不過並不常設，只是在大戰開始前才臨時編成。

吳應麒看著兒子，笑著點點頭：「好！到時候讓你帶著世璠、世珏一起去……給他們一人打個國！咱們畢竟是大周，大周是搞封邦建國的。」

和對面的吳周軍一樣，明軍的「最後一餐」也是比較豐盛的，一樣是米飯管夠，有酒有肉，只不過那個肉是腌制過的鹹肉——都是千里迢迢運來的，鮮肉非得臭了不可。明軍的酒則是蒸餾過的白酒，這也是為了方便運輸。

眾人吃完「最後一餐」，又領到了兩日份的乾糧后，各個營部的集結號就響起來了，士兵們紛紛以隊為單位整隊，列隊完畢后，各隊的隊正、隊副，就開始嚴格按照作戰條例，挨個檢查士兵的裝備和乾糧，每檢查完一個，便會命令該士兵戴上包裹著紅巾的頭盔。

不過李中山不是去視察部隊的，而是ｈetubook.coｍ.com送李中正出發——李中正率領的迂迴部隊是大晚上悄悄出門的，李中山擔心兄弟頭一回承擔重任，心態可能不穩，於是就起了個大早，親自送他出發。

吳應麒和吳國貴的計劃是先在正面苟住，然後依靠吳國貴率領的五萬迂迴部隊給李輔臣、李中山來個大包夾，一舉斷他們的後路，揍他們的後背，讓他們腹背受敵……計劃很完美，現在就看執行了！

「昨天過了汨羅江……在平江縣過的。」李中山道，「現在距離咱們這裏大概還有幾十里吧，快一點今天傍晚能到。」

明軍的青銅炮首先開火了！

「老二，你三弟怎麼樣？能穩得住嗎？」李輔臣看見李中山進來，就先問了句，然後才拿起個包子啃一口。

陝甘是苦瘠之地，哪怕現在人口密度不是很高，但還是很苦的……天乾地旱，土裡不長莊稼，那真是沒什麼辦法。即便能從湖廣運糧過去，這成本那可不是一般的高，而且也運不了多少。

至於三線，就是明軍的總預備隊，只有一個鎮，就是赫赫有名的模範第一鎮！

根據計劃，待會兒李中山會猛攻吳周軍的左翼，迫使吳軍將預備隊投入左翼，為李中正率領的兩個鎮攻擊吳軍的右翼創造條件。

而李中山自己的中軍，則擺在了相當靠前的位置上，就在第一線和第二線之間，佔據了一個名叫蔡家坡的高地。

李中山點點頭，吐出兩個字兒：「出發！」

吳應麒背著手和他的兒子吳世琮一塊兒，在榔梨市大營當中轉圈，順便視察大傢伙的「最後一餐」。

在衛和折衝府裏面任職的文職官員和吏員，又全都是擁有兵籍（府兵籍）的士人，也就是識文斷字的府兵。

「看著還行！」李中山笑道，「比先前的那個老三可強多了……不過打仗這事兒，也還得看天分。」

而今天這「最後一餐」的標準就更高了，根據吳應麒的命令，全體將士，有酒有肉，米飯管夠……反正吃吳國貴的，吳應麒一點不心疼！

想到這裏，吳應麒抬頭看了眼朝霞掩映的東方，心裏默默念叨：「老三，現在你到哪兒了？」

各鎮的騎兵在更早的時候就已經開出去了，他們將先行抵達布陣的前沿戰場，防止大周的騎兵隊行進中的明軍進行騷擾。

吳世琮笑道：「西域也有西域的好，胡姬漂亮……吃的喝的也還行。雖然物產貧瘠了一些，但好在地廣人稀。對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聽說蔥嶺以西，雪域以南也有不亞於中原的富庶之土。其中不少地方還是漢唐故土呢！父王，等將來咱大周一統天下了，咱們大周也來一場長子西征怎麼樣？」

李輔臣點點頭，又問：「李忠王的三萬大軍到哪兒了？」

雖然在騎兵和炮兵方面，吳軍的優勢極大，但他們的燧發槍太少了，平均一個衛都不一定能湊出一個營來，而線膛槍數量更稀有，總共也就能湊出一二百支。真要拼排隊槍斃，吳周這邊還是沒什麼勝算。

這可不是吳應麒、吳世琮不捨得讓下面的府兵吃好，而是實在沒那個條件。

而在執行了分田府兵制后，吳周政權的基層治理，也就難免會出現「國士化」的趨勢……因為分田府兵不僅僅是給府兵分田那麼簡單，還涉及到對基層政權的改造。

根據李中山的布署，今天的大陣會分為左右兩翼，其中左翼是重點，所以左翼的二線有兩個鎮，右翼的二線只有一個鎮。

所以吳周的府兵和大明的國人、國士之間的差別，可以說是非常小的，基本上就是一類人——他們都是國家的「小股東」。都是國人！

當然了，大周那邊也有同樣的配置！

吃完這一頓后，各隊的伙夫，還把準備好的乾糧給士兵們發了下去。乾糧準備的是包了鹹肉的大饅頭，不僅管飽還能補充鹽分，考慮的還是挺周到的。

今兒擺在戰場上的吳軍一共十鎮二十衛，其中騎兵多達二十八營，總數有兩萬八千，一部分擺在兩翼，大部則被吳應麒捏在手裡當預備隊。

這兩支軍隊雖說是敵對的，但是在很多地方他們又是相似的，譬如在「含共和量」方面，這兩支軍隊就相當接近！雖然吳三桂現在不贊成共和，也不願意當「原君」，但是在他黃袍加身之前，他也把《天下為公論》、《明夷待訪錄》和《天朝田畝制度》當成自己的造反理論。

「嗯！」

這些騎兵雖然都只是輕騎配置，沒有厚重的盔甲，但是為了今天的任務，都給他們配了竹槍，再加上人均兩支的燧發手槍，遇上大周的騎兵還是可以一戰的。

夜空下，位於湖南長沙府城東面，撈刀河和瀏陽河之間的兩處猶如星海一樣明亮的營地，一前一後，逐漸變得喧囂了起來。周軍和明軍，都先後開始起床吃早飯了。

要不然他反清的道理在哪裡？他又憑什麼架空朱三太子？他又要如何建立自己的基層治理？

……和-圖-書

當李輔臣視察完部隊，回到自己的中軍，準備吃完自己的早飯，然後率隊出發的時候，他的二兒子兼頂頭上司李中山也正好回來。

他話剛說到這裏，姚啟聖就挑開帘子進來了，「大將軍、南王，各鎮都已經就緒！」

在全隊士兵都戴上頭盔后，便表示全隊戰備完畢，隨時可以出發！

現在的大明國人軍和大周府兵，在上番服役時，一般都能吃飽甚至吃好的。

就在這個時候，前線突然傳來了滾雷一般的轟鳴！

李中山這時候又道：「有周昌跟著，應該大差不差。」

除了這屬於兩個軍直的48門6斤青銅炮之外，參加今天這場會戰的正面作戰的七個鎮還各自擁有一個炮營，都是12門6斤炮加6門臼炮的配置，臼炮同樣沒有出動。

大明那邊主要的改造方式就是國士為官國人為吏，而吳周這邊則建立了「衛」和「折衝府」兩級軍政體系，將府兵戶都納入其管轄之下。而設在地方上的折衝府又是和縣平級的衙門，又不受州府管轄，而是由上面的衛直管。

譬如他的軍隊實際上也是「國人軍」！雖然吳周的「國人」沒有大明的「國人」宣傳的那麼大聲，但是兩者的待遇其實差不多！大明國人有的，吳周的國人也有。比如分田……吳周別的沒有，田有的是，一整個四川天府之國都清空了！

在原本的歷史上，吳三桂就是個只知道「天子寧有種乎？兵強馬壯者為之爾」的傳統軍閥反賊。屬於那種沒有擺脫低級趣味，只知道為一家一姓打天下，不會也不想進行廣泛動員的初級反賊。

這一點，從他們正在享用的「最後的早餐」，就可以看出一些端倪了。

而輕騎兵和狙擊手之間的戰鬥，現在已經展開了，零星的槍聲不斷傳來，有時候還能聽見戰馬垂死的嘶鳴聲音。

吳家父子同樣把他們的部隊分成了左右兩翼，也組織了前、中、后三線，同樣也利用騎兵掩護側翼——雙方的布署幾乎一模一樣，一看就知道是同門了！

另外，這些年還有許多吳周府兵是在湖廣、雲貴、陝甘的地盤上分到了田莊。雖然吳三桂本人原則上不願意剝奪地主士紳階層的土地，但他的政權實際上是四個軍閥集團（他自己、吳應熊和吳世璠、吳應麒和吳世琮、吳國貴和吳世珏）組成的。

不過吳軍的優勢在火炮和騎兵，擺在吳軍陣線前沿的6斤青銅炮數量很多，總共有228門，都快超過明軍一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