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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苾貞一隻眼睛腫得只剩一條縫，倆眼圈全黑了，左邊臉頰高高腫起，稍微牽動一下都痛得直吸涼氣。

薛訥滿不在乎地道：「被我爹揍了，咋！」

李欽載哂然一笑，對這個爵位，他還真沒太看重，有也好，無也好，不耽誤過日子。

二人自然是認識這些皇子和紈絝的，於是主動招呼見禮。

「要不還是莫讓陛下為難，請陛下把我的爵位收回去吧，剛封的，還有九成新，隨便擦拭一下還能當新的用。」

緩緩朝眾人一瞥，李欽載冷笑道：「繼續混日子呀，繼續糊弄先生呀，早就告訴過你們後果，你們不當回事，報應來了吧？呵！」

都是老熟人，甘井庄學堂的紈絝弟子們。

李素節特意與李欽載同乘一車，搖晃的馬車裡，李素節首先表達了對李先生的崇敬之意。

李欽載嘆了口氣，這就是朝堂。

「上次渭南縣神箭無敵，射殺匪首，我家部曲抬著屍首，打算遊街誇功，沒想到連城門都不讓進，還暗中告訴了我爹。」薛訥咂了咂嘴，不知在回味挨揍的滋味還是遺憾沒能成功遊街。

李素節卻緩緩搖頭：「先生，朝堂已怨聲四起，此事恐怕已越鬧越大，若御史台和世家也站出來反對，父皇這幾日www.hetubook.com.com甚為頭痛，差點舊疾複發……」

「先生封爵固然是喜事，但近日長安城中卻沸反盈天，許多朝臣聞之驚駭不解，紛紛質疑父皇的決定。」

李欽載緩緩道：「習慣可以慢慢培養，回頭我會勸說你父皇和母后。雖說學堂里提倡的是不公平，但挨揍這件事，大家最好都公平點。」

眾人一齊道賀。

「你們……」李欽載臉頰抽搐，嘆道：「你們剛在門外被人敲詐了零花錢嗎？」

其中包括皇四子李素節，皇七子李顯，還有諸位朝臣家不爭氣的兒子孫子。

「聽說質疑的奏疏在尚書省已堆得老高，連長安周邊州縣的地方官員都上疏勸諫，勸父皇不可輕易封爵。」

一堆人恭恭敬敬站在院子里，動作整齊劃一向他行禮。

「勸諫就勸諫唄，咱們還能堵人家的嘴不成？」

李欽載轉身介紹：「這些都是我的弟子，至於這兩位，是我的好友，你們都叫叔叔。」

「那些人的意思是，一門兩爵，權柄過重。聖人輕予，非明君之道。」

李欽載揮了揮手：「道賀就免了，只問一句，帶禮物了嗎？帶了就自己交給府上管家，然後走人，沒帶禮物滾回家準備禮物帶來，不ｈetuｂook.ｃoｍ.ｃｏm知禮數的人，下學期你們會嘗到後果的……」

「我爹趕到城門，二話不說把我揍了一頓，那一次真是……把我往死里揍啊，如同上馬殺敵一般冷酷無情……」

眾人脊背一涼，急忙異口同聲說帶了。

李欽載不為所動，環視眾人道：「我記得成績最末一名是韓尚書的孫兒？明年開春他就不必來了，末位淘汰制，說話算話。」

沒招誰沒惹誰，但就是莫名其妙被捲入是非之中，這也是李欽載一直不願踏入朝堂的原因，悠悠閑閑過日子的人，誰樂意沾染一身是非？

李欽載環視眾人，臉頰不由一陣陣抽搐。

一個個鼻青臉腫彷彿被敵人追殺了幾百里的倒霉模樣，大過年的，能不給先生添堵嗎？

唯獨李素節和李顯是皇子，火藥一物還是李素節親自寫信告訴父皇的，自然比誰都清楚。

眾紈絝頓時露出古怪之色。

但叫薛訥高歧兩位叔叔，這個……有點難張嘴。

眾紈絝聞言，轉念一想，挨揍歸挨揍，自己確實不是最慘的，既沒被揍得最慘，也不會被開除，於是眾人紛紛幸災樂禍起來。

這特么的，我李欽載門下弟子不求風流俊秀人人如龍，至少特么的不要搞得像一群被流氓毆打過的和圖書無能秀才吧？

「薛兄！」

既然薛訥高歧包了閣子，而眾紈絝恰好都在場，不讓他們蹭一頓實在有點不禮貌。

「大點兒聲，沒吃飯嗎？」

於是一眾皇子紈絝黑著臉，不情不願地叫了聲叔叔。

「乖！舒坦！」

除了兩位皇子外，幾乎每個人臉上都或多或少有一些浮腫和淤青，其中淤青最明顯的是契苾家的。

但凡舉宴，大唐的紈絝們都頗為熱衷，除了上官琨兒等兩三個年歲太小的外，其餘的紛紛高興地出門登上馬車。

李欽載沉痛嘆氣。

薛訥和高歧這時才赫然發覺院子里大大小小站了一堆人，仔細一看，竟都是長安城裡有名有號的紈絝子弟，其中兩位居然還是皇子。

李欽載轉眼看到李素節和李顯，道：「你倆的成績也不咋樣，為何沒挨揍？」

二人走近了，李欽載這才發現薛訥的臉上也布滿了浮腫和淤青。

「慎言賢弟這是……」

門口又傳來喧鬧聲，薛訥大喇喇跨進門，見李欽載在前院，不由驚喜道：「景初兄終於回來了，哈哈，走走，我在翠園包了閣子，當是賀你封爵，今日不醉不歸！」

薛訥大手一揮，大家同去，道賀你家先生榮晉縣子。

本來有些幸災樂禍的兩位皇子頓時神色慘然，https://m.hetubook.com.com一臉乞求地望向李欽載。

這群弟子的精神面貌似乎不太好，不，不能說精神面貌，真實面貌更差。

李素節作為班長，心有餘悸地道：「回稟先生，諸位弟子的長輩都收到了先生寄出的成績單和期末評語，然後……他們就變成這般模樣了。」

李欽載無語地看著二人。

李欽載恍然，忍不住從嘴裏迸出一句：「活該！」

隨即臉色又嚴肅起來：「弟子聽說長安城裡有些朝臣已聯合起來，把禍水往您整個李家頭上引。」

李素節失笑：「先生真是……弟子實在佩服先生這氣定神閑的氣度。」

高歧一滯，面孔迅速漲紅，良久，高歧陰沉著臉從齒縫裡迸出倆字：「薛兄！」

李素節這時想起了什麼，於是躬身行揖道：「弟子恭賀先生封爵，先生學問通天，封爵正得其彰。」

紈絝們一個個垂頭老實挨訓，臊眉耷眼的模樣比臉上的淤青更可笑。

李素節坐在馬車裡臉色陰沉，先生封爵他有舉薦之功，如今見先生被朝臣否定，李素節也覺得面上無光，特別生氣。

吵吵鬧鬧像一對歡喜冤家，你倆這麼愛吵，請原地結婚好嗎？世俗的眼光不必在意，愛情最重要。

大家本來身份平齊，尤其李素節和李顯還是皇子，叫www.hetubook.com.com李欽載為先生也就罷了，畢竟他們確實在門下求學。

薛訥和高歧站不住了，連連苦笑還禮：「各位莫折煞我，交情各論各的，各論各的。」

李顯一臉幸災樂禍：「父皇和母后不會揍我的，天家沒有揍孩子的習慣。」

李素節小心翼翼道：「韓尚書聽說他家孫兒是最末一名，已將他揍得卧床不起，實在無法向先生道賀……」

「他舅子的！原來我不是最慘的那個！哈哈！嘶——」

眾紈絝這才釋然。

薛訥腳步一頓，伸手支在耳朵邊，傾聽狀道：「你叫我什麼？」

然而先生髮話了，不叫不行。

李欽載毫不意外，那天當薛訥得意洋洋抬上屍首回長安的那一刻，就註定了他的結局不會太美好，李欽載知道薛仁貴會教犬子做人。

李欽載皺眉：「啥意思？」

跟在薛訥後面的高歧不滿地道：「姓薛的，把話說清楚，包的閣子也有我的份，我倆各出了一半的錢……」

「你又幹了啥事？」

李欽載點點頭，傷情最嚴重的契苾貞卻突然咧嘴一笑，然後痛得直吸涼氣。

李欽載封爵的消息早在長安城傳開，但為何會突然被封爵，紈絝們都不大清楚。

老師的話就是父母的話，不敢不遵。

李欽載暗暗搖頭，這群混賬豈止是混賬，簡直是敗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