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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奴正蹲在刺史府的后廚院子里，細心地洗刷一把菠菜。

李欽載嘆了口氣，真該讓爺爺李勣來旁觀一下，平日老說他動輒拿自家祖宗先人發誓，是不肖子孫。

於是涼州城無論農業還是商業，都是非常貧乏的，城中的糧食等必需品只能用牛羊與鄰城交換，或是與商人兌換。

李欽載溫言道：「公主殿下息怒，吐蕃貴使息怒，此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以公主之尊，想必不會做出這等卑鄙之事……吧？」

弘化公主一愣，指著李欽載大怒道：「李欽載，你剛才猶豫了？你猶豫了！難道連你也以為是本宮做的？」

「那該如何？」

紫奴輕嘆道：「那位唐國使節比我想象中難纏，這幾日我也不知自己哪裡露出了破綻，竟被他懷疑了。大相短期內若想得到新兵器的底細，刺史府這裏怕是很難獲取……」

弘化公主大怒道：「本宮是大唐公主，怎屑於做這等偷雞摸狗之事？論仲琮，莫以為你是吐蕃使節便可隨意污衊，本宮wｗｗ.ｈeｔubｏoｋ•coｍ•coｍ殺你如殺一狗爾，用得著下毒嗎？」

幸好由於李欽載這位唐國使節的威望甚重，兩國使團對罵歸對罵，倒也不敢動手了，不然以吐蕃使團此時的體力和狀態，又得迎來一波團滅。

大家同吃同住，吐蕃使團全員中毒，吐谷渾卻毫髮無傷，再加上兩國的宿仇，入涼州城后雙方經常械鬥，互相都打死過人。

紫奴想了想，道：「那件新兵器已裝備了一千余唐軍將士，這一千余將士其中一半拱衛刺史府，另一半在涼州城外紮營，我們不妨謀劃一番，從這些將士手中偷得幾件新兵器……」

紫奴沉默片刻，道：「這兩日我試試，若能遇到落單的唐軍最好。」

人家皇室也有一個不肖的呢，院子里仨使節，其中倆混蛋，難不成使節這個職業專門為混蛋量身打造的？

「下官萬不敢有此意，只不過……」李欽載為難地道：「同住一家館驛內，吐蕃使團全員中毒，吐谷渾使團卻渾然和圖書無事，公主殿下，下官實不知如何幫你解釋呀。」

紫奴看了販夫一眼，美麗的紫瞳微微露出驚慌之色，忐忑地左右環視一圈，壓低了聲音道：「你找死嗎？混進刺史府意欲何為？」

令她遺憾的是，李欽載自從買下她后，無論她有意無意地誘惑，他卻不為所動，彷彿一位戒決女色的得道高僧，對她的誘惑視而不見。

「吐蕃貴使怎麼了？吃髒東西了？」李欽載關切地問道。

吐谷渾使團辯無可辯，索性不解釋了。

紫奴頭也不抬，冷冷地道：「唐國使節已懷疑我了，我要洗脫嫌疑，最近不宜動手。」

如今吐蕃使團中了毒，吐谷渾使團沒事，兇手還能是誰？沒懸念了。

菠菜原名波斯菜，最早是從波斯傳到世界各地的，貞觀二十一年，泥婆羅圍國（尼泊爾）向太宗敬獻菠菜種子，大唐從此廣泛種植。

販夫苦澀地道：「我等潛伏在城裡的兄弟不過數十，如何能從戒備森嚴的大營中竊取新兵器？」

弘化公主和_圖_書怒道：「本宮以我李唐世代祖先之名發誓，吐蕃使團之毒絕非本宮或吐谷渾使團所為。」

「姑娘，刺史府派員採買，從小人這裏買了羊肉，錢貨兩清了哈。」

竄完一輪又一輪，不到一個時辰，吐蕃使團全員腿軟，走路兩腿打擺子，一個個臉色也蒼白得厲害，有幾個體質弱的甚至昏迷過去。

紫奴手裡的菠菜是從城裡商人的手中換來的，冬天的綠菜很稀少，一把菠菜比羊肉貴多了。

快天黑時，得到消息的李欽載匆匆來到館驛，見到臉色蒼白的論仲琮和一臉幸災樂禍的弘化公主，李欽載不由大驚。

論仲琮打起精神，眼眶一紅，哽咽道：「貴使來得正好，還請貴使為吐蕃主持公道，吐谷渾使團卑鄙無恥，竟在飯食中下毒，我使團上下一時不察，竟著了他們的道兒，此地是涼州城，請唐國貴使為吐蕃聲張正義。」

……

販夫蹲下身，裝作清洗羊肉的樣子，一邊忙碌一邊低聲道：「大相已派人來詢問，唐軍那件新兵器的底和_圖_書細可曾得到？」

想想也難怪，她並不知道自己哪裡露出了破綻，讓他對自己產生了懷疑，昨日她沒動屋子裡的那摞紙，算是逃過一劫。

商業上，這座城也並不被來往的商人們所青睞，如果選擇交易或中轉，商人們大多會選擇大唐與西域之間的玉門關和肅州，如果想要賺取最大的利潤，商人們會選擇去長安。

吐蕃使團竄稀拉得天昏地暗，詭異的是，同住一個屋檐下的吐谷渾使團卻毫髮無傷，一個個精神百倍，聚在後院圍觀吐蕃使團竄稀，每從茅廁里走出一人，吐谷渾使團的隨從們便發出震天的喝彩聲。

住著兩國使團的涼州城館驛發生了一件大事。

但李欽載對她的懷疑仍未打消，這個時候紫奴只能小心又小心，萬萬不敢做出任何引人懷疑的舉動。

如今的紫奴已不僅僅是舞伎，她還是照顧李欽載起居的丫鬟。

今日用過午飯後，吐蕃使團成員便覺得肚子痛，痛如刀絞，竄稀，幾十號人哭著喊著搶茅廁，沒搶到茅廁的倉惶跑m.hetubook.com.com到後院無人處自行解決。

吐蕃使團的人怒視吐谷渾使團的隨從們，雙方在後院開始對罵，指責吐谷渾卑鄙無恥，竟然在飯食里下毒。

埋頭洗著菠菜的時候，一名大腹便便的販夫走入后廚院子，將半扇羊肉扔在她腳下，紫奴赫然抬頭，販夫卻咧嘴一笑。

涼州城的物產頗為貧瘠，這裏並不適合耕種，城外附近下轄的鄉縣只種有少量的黍米和麥子。

販夫皺眉道：「大相那頭可催得緊，大軍窩在積石山外不敢寸進，大相說必須儘快拿到那件兵器的底細，他才好繼續發動大軍，吞下吐谷渾。」

這就解釋不清了。

吐蕃使團的使節和隨從護衛全都食物中毒了。

寒冷的冬天，為他煮一把菠菜，解一下最近頓頓吃肉的油膩，想必更能討這位唐國使節的歡心吧。

販夫是她的熟人，正是當日扮作胡商賣掉她和一群舞伎的那人，今日的他臉上粘了一把絡腮大鬍子，頭戴羊角氈帽，衣裳也是破破爛爛，身上還散發出一股牲畜的血腥氣，像極了一名屠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