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二章 禍之所伏
牢里的飯菜當然不是什麼美味，傅遊藝也不可能有李欽載曾經的待遇。
此時的傅遊藝，已是心如死灰。
但作為火器監的少監，如果連他都不具備安全意識，對個人也好，對國家也好，都是一種災難。
諸國使臣在長安度過了一個難忘的新年，也陸續向李治上表告辭。
……
清醒者站在旁觀的角度，覺得這類人很愚昧，很可悲。
離開長安城，新羅使團帶著大唐天子回送的厚禮，隊伍行至冀州城外時，新羅使臣金文穎遭到了一群蒙面刺客的刺殺。
猝不及防地，大理寺監牢里傳出一陣狂笑聲，在陰森的監牢里回蕩，聽起來猶為可怖。
安全生產這個概念，很多人都有所欠缺。
「傅遊藝是吧？等著罷官免職吧，我若是你，現在就去屋子裡收拾行李，幾個時辰后，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滾蛋。」李欽載冷笑道。
具體的細節就是，火藥堆在牆根下，跟堆在封閉的庫房裡有啥區別？反正都是堆，要出事無論堆在哪htｔｐs://www.heｔｕbook•ｃｏm•ｃoｍ裡都躲不了。
李欽載冷冷道：「你確實無能，火器監有如此巨大的隱患，你就算不能阻止傅遊藝，為何不上報？作坊若出了事，你想過自己是什麼下場嗎？」
不知過了多久，傅遊藝終究感到一陣飢餓，於是艱難地爬向那個野菜糰子。
李欽載嘆道：「你錯了，我要罷他的官，不是因為他的無禮，而是他做錯了事，火器監經手的東西都是毀天滅地的，不容許絲毫紕漏。」
表情木然地掰開，傅遊藝剛要咬下去，突然發現野菜糰子里夾雜著一張捲起來的紙條。
李欽載可以容許工匠和差役們愚昧，他可以不責怪他們。
兩個時辰后，傅遊藝失魂落魄地走出火器監，他的官服已被剝去，僅著白色裡衣，身後還有兩名大理寺差役押送著他。
當然，也有不怎麼高興的，比如吐蕃使臣扎西勒。
他是火器監少監，掌握火藥製造機密，這樣的人，李治當然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會容許他被罷官之後還招搖過市。
早在他的靠山李義府倒下的那天，傅遊藝便知道，自己的仕途已經走到頭了，今日得罪李欽載不過是個誘因罷了，就算沒有今天的事，他的下場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李欽載很快回到了長安城，進城后沒停留，徑自進了太極宮。
沒錯，李欽載果然能罷免他，而且雷厲風行。
傅遊藝的嗓音尖利起來，像宮裡沒割乾淨的宦官。
……
也就是說，傅遊藝縱然保住了性命，但他這輩子基本見不著光了。
「你憑什麼？你算什麼？不過是個受天子一時寵信的幸臣而已，你有何資格罷我的官？」
「李縣公見諒，是下官無能……」
然而，李治與李欽載交談的時候，坐在旁邊的武后眼中卻閃過莫測的光芒。
諸國使臣滿載而歸，一個個歡天喜地地離開了長安城。
這樣的人絕對不能再坐在這個位置上，會害死很多人，也會耽誤朝廷的大事。
李欽載笑了：「https://m.hetubook.com.com你剛才不是說了么？就憑我受天子寵信呀。」
蜷縮在大理寺監牢的角落裡，鼻子里充斥著潮濕腐臭的味道，傅遊藝的表情卻一片麻木。
跟扎西勒的遭遇比起來，新羅國使臣的遭遇更慘。
就算李治是明君，不會輕易殺人，但牢底坐穿亦是應有之義。
一個散發著餿味的野菜糰子扔在潮濕的地上，沾滿了灰塵和泥水，獄卒扭頭便走向下一間監牢。
說完李欽載轉身就走。
劉審禮冷汗潸潸，苦笑道：「李縣公容稟，由於李義府及族人被問罪，傅遊藝也被連累，聽說上面有風聲，待到開春時，吏部就會將傅遊藝貶謫到嶺南當縣衙主簿，算是連降幾級了。」
而傅遊藝這種官員犯了錯，不是簡單罷免就沒事了的。
朝廷很大方，在送回禮這方面從來都是彰顯大國氣度，大方的讓人心疼。
劉審禮猶豫了一下，急步跟上李欽載。
大浪淘沙之下，他不過只是一粒塵埃而已。
「傅遊藝聽了風聲，最近脾氣特別和_圖_書暴躁，可又無可奈何，於是見誰都敢頂撞，無論官大官小，怕是已經豁出去了，故而今日才敢對您如此無禮。」
刺殺來得很突然，而且刺客來得快也去得快，幾乎在須臾之間，新羅國使團上下被屠戮一空，僅留下了金文穎的狗命。
牢里歲月，不知晝夜寒暑，傅遊藝不記得自己蜷縮了多久，直到獄卒拎著一隻大木桶過來放飯。
傅遊藝一愣，小心地展開紙條，上面的字體如同蒼蠅腿一般細小，傅遊藝仔細看了一遍，眼中閃過一道狂喜，然後迅速將紙條塞進嘴裏，吞入腹中。
誰會在乎這個小人物的命運？
看起來很慘，但凡事就怕比較。
這次代表吐蕃朝賀大唐天子，扎西勒挨了幾頓打，每頓打都不一樣，挨打的部位不一樣，打他的人也不一樣。
但不是所有人都是清醒者，而且這個年代的人絕大部分並不具有關於安全知識方面的意識。
新年已過，民間歡騰的氣氛也漸漸沉澱下來。
頓了頓，李欽載又道：「對了，還有，就憑大唐所有的火藥和火和圖書器，還有最近的地雷，全都是我造的，在這方面，我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威，天子若不想出事，他也得聽我的，夠不夠？」
他們覺得火藥製造出來后，堆到遠處的庫房需要勞力搬運，然後很快有人來領火藥，又需要勞力將火藥從庫房裡搬出來，來回反覆根本就是浪費人力物力。
「傅遊藝，靠山倒了，自己再去找靠山，不要拿國家大事玩笑，你玩過了頭，九族都要遭殃，今日罷免你，其實算是救你和宗族的命。」
大抵的想法就是，別人出事是運氣不好，我運氣爆棚，怎麼可能出事？
李欽載，倭國，新羅，都在他身上留下了愛的印記。
當著李治和武后的面，李欽載詳細將火器監所見所聞如實說了出來，李治頓時勃然大怒，當即下旨，將傅遊藝罷官，並令大理寺拿問。
傅遊藝一怔，臉色愈發鐵青，站在李欽載面前氣得發抖。
事情不是什麼大事，君臣之間說說就過了，至於傅遊藝的命運……
一年三百六十天，不可能每天都過年，終究還是要為生計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