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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秀今連忙上前，把茶換了。

陸雲珈聽到這點了點頭。

「朕其實也難，哄孩子一樣啊……寧未末這樣的人不踏實，朕就得順著他的心思，讓他心裏踏實下來，他是宰相，將來是首輔，他心裏不踏實，大玉這江山將來都要跟著不踏實。」

天子看著窗外，眼神依然是那麼的自信且淡定。

「我還不如林葉。」

寧未末那點心思，天子又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陛下把大將軍他推到風口浪尖上去了，那些人要想重新奪回朝權，大將軍就是他們必須除掉的第一人。

雲州城就是這個大盒子，每一戶人家都是一個小盒子。

是啊，自從掌教真人派人來告訴他，讓他最遲在明年六月就要去奉玉觀，他就知道自己也是一塊牌子，也是一把刀了。

古秀今當然也聽到了天子的意思，天子就是讓明年重陽這個日子，儘快被更多人知道。

說到這，天子端起茶杯聞了聞，他讓古秀今換茶，倒不是那茶真的涼透了，而是他很喜歡熱茶的香氣和水汽噴在臉上的那種感覺。

「林葉這個混賬……」

你說他好殺吧，不死一些武岳境的高手，甚至不死個武岳境巔峰的高手，未必能殺的了他。

這樣的人，難搞不難搞？

所以那些傻子如果不是本本分分的等著他退位，而是想在他退位之前先干點什麼，那天子當然開心。

你恨不得哭著告訴皇帝說你從未有過任何不守規矩之事，不如讓皇帝攥住你一點小把柄。

寧未末很清楚，他在御書房裡磕頭到頭破血流這事，很快就會傳遍朝野。

天子又自言自語了一聲。

古秀今都忍不住自言自語了一聲，還不得不清醒一下，自己只是個內侍，不是做官的，更不是大將軍那和_圖_書樣做官的。

如果沒有什麼特殊的事，司座聶無羈幾乎不離開天水崖，他比上一任司座艾悠悠還能宅的住，雖然這似乎一點兒都不符合他的性子。

那時候那些人也就該明白，誰在這個時候再來找事，那寧未末是真的要拚命了。

當初的拓跋烈，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嗎？

又當權又純臣，這事就算給神仙來辦，神仙都得嘬牙花子。

「寧未末是有點難。」

沒人理解他，連林葉都理解不了，可天子不在乎他們理解不理解，包裹林葉，包括寧未末。

現在雖不知道林葉到底有多不好殺，可誰又敢確定隨隨便便調派幾個武岳境的過去就能殺了他？

天水崖比都護府的位置稍稍高一些，所以站在天水崖那座凸出的平台上，可以看到都護府里進進出出的人。

如果一旦發現新君控制不了局面，已經不知道去哪兒隱居的天子，忽然給林葉一道旨意，讓他帶兵去歌陵城，那林葉就會盡起北疆大軍直撲都城。

天子笑道：「他心裏指不定多高興。」

他就是讓那些人都看到，林葉就是他在北邊立起來的一根大玉的擎天柱。

「他怕？」

當那些人最終用計策除不掉林葉的話，只能選擇刺殺這一條路，也就不得不把他們小心翼翼藏起來的東西暴露了。

拓跋烈算什麼賦神之下第一人，她才是。

林葉，則是必須死在天子之前的那個人。

天子緩緩的吐出一口氣。

你們這些慫人，還在一點點的試探，朕都已經告訴你們應該著急了，你們還是不敢把步子邁的大一些……

如果這個時候那些傢伙都沉不住氣了，天子才是真的睡覺都能樂醒。

雖然他至今都沒有明明白白的說過他要htｔｐs://m.ｈｅｔubｏｏｋ.ｃom.cｏｍ退位的事，可貌似這不經意之間，也讓不少人都知道了。

天子和掌教兩個人都在做這個鋪墊，那些人的心裏，也就真的會沉不住氣了。

但天子也知道，那些人現在還不屑於用什麼刺殺之類的手段。

天子嗎？等天子退位之後，下一個天子能不能保得住他？誰知道呢。

「小古。」

他不是自言自語，他身邊有人在聽。

陸雲珈看向聶無羈：「聶師兄，你也是。」

你拼了命的讓皇帝覺得你是一個大公無私的人，不如讓皇帝知道你其實也有點小貪。

明年重陽之日，便是辛言缺繼任掌教之時。

這麼大的事，總得有個鋪墊。

林葉本身是刀，他的兵還是他的刀，一把刀的手裡還有刀，真放開了殺人，殺多少能收手？

天子噗嗤一聲笑了。

「林葉是天子立起來的一塊牌子，也是一把天子拔出鞘放在桌案上給眾人看的刀，天子就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訴所有人，你們想動大玉的江山，那就先把這柄刀掰斷了吧。」

所以那些人當然會想著，就算天子退位了，林葉這把刀懸在那，就是他們的心頭噩夢。

讓那些人都看到，林葉手裡有兵權，是天子的一把刀，天子讓他砍誰他就砍誰。

站在陸雲珈身邊的那個白衣女子，也點了點頭。

因為這就是他提拔林葉，還搞出來一個三北都護府的原因啊。

既然如此，那朕就再逼你們一把，給你們定個時間好了。

所以寧未末從御書房出來的那一刻，才會真的如釋重負。

古秀今俯身道：「臣愚鈍，最不擅長的就是猜別人心思，不過臣瞧著，寧大人這次是真的怕了。」

滿臉是血的寧未末一出御書房就忍不住笑了笑，好和*圖*書在是用手遮住了這笑容。

他也知道，掌教真人讓觀主去雲遊天下，也是把明年重陽這個日子讓更多人知道。

聶無羈苦笑一聲。

「真難。」

「寧未末又不是蠢蛋，他在雲州辦這事能不拉攏林葉？他得讓林葉給他當個證人，糖果分你一半，但你得跟我好……小孩子的把戲啊。」

他是真的想看到那些人沉不住氣，都去費盡心思的搞死林葉。

此時此刻，她看向聶無羈說了一句：「我在這。」

「你派人往雲州去一趟，給林葉傳旨，讓他明年重陽之前到歌陵，不可缺席。」

現在，他可以去做那個天子讓他做的人了。

等寧未末走了之後，天子就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

陛下說了，借給你一條命，是讓你拼了命為朕做事，而不是借給你一條命投機取巧中飽私囊。

第一是過分低級，顯得他們沒有手段也沒有實力，第二是他們如果那樣做了還會暴露出他們的實力。

天子坐在那，看著窗外的景色，他的心情倒是真的不錯。

天子自言自語了一聲，然後指了指面前的茶杯：「你是比寧未末還難嗎？茶都涼了也不知道給朕換換？」

寧未末可太難了。

往雲州的旨意很快就派人送了出去，六百里加急。

林葉是天子立起來的牌子拔|出|來的刀，他是掌教真人立起來的牌子拔|出|來的刀。

聶無羈可不用去看什麼大門上的銅釘反光不反光，如果他想知道林葉在不在都護府，站在這瞭望台上盯著看就足夠了。

他看向古秀今：「寧未末這點心思，說不得是林葉幫他想出來的餿主意。」

「分他一半都是善待他了，寧未末這點事朕把九成的責任按在林葉頭上，他半點都不冤枉。」

古秀今嘆道：「這麼看，和_圖_書倒不是寧大人難，是大將軍真難，糖果大將軍是不是分了一半，臣不知道，可……」

幹掉林葉！一群人窮盡心思的幹掉林葉！天子是多想看到這樣的局面啊。

林葉簡直就是天子立起來的一個標杆啊，介於好殺和不好殺之間。

白衣女子站在那，臉色一如既往的冷淡。

他被天子選中，在這樣一個交替時期做宰相，如果他不費盡心思的保全自己，還指望著別人能保全他？

天子道：「你覺得寧未末他能在雲州貪了拓跋烈那麼多東西，他會不找一個知情者嗎？賊贓這種事，你一個人獨吞，會被人記恨。」

古秀今想著，聖人剛才說寧大人難，看起來是難，可真難的不是大將軍林葉嗎？

古秀今心說聖人啊聖人，你可不止一次說過大將軍他有點像你。

天子是退位，又不是去死。

林葉好殺嗎？

但在這之前，王風林已經打算試一試林葉那蛛網到底有多密。

這一招，天子是真的用到爐火純青了。

想做一個乾乾淨淨徹徹底底的純臣，又怎麼可能是容易的。

都護府就在半山腰，距離都護府沒多遠的天水崖也在半山腰。

古秀今知道時間不多了，旨意一發出去，用不了多久王家的人也知道時間不多了。

他看向古秀今：「林葉也是攻心計的人，他心裏一點好主意都沒有，全都是壞水。」

拓跋烈在雲州，那些人誰敢確定他們就能真的收買拉攏？誰敢確定就能隨隨便便的把拓跋烈殺了？

古秀今問：「聖人何故要罵大將軍？」

到那個時候，天子就會當眾說出退位之事，並且要當眾說出辛言缺的真正身份。

他說：「人都沒在歌陵，寧大人身上的鍋大將軍就分走了一半。」

你說他不好殺吧，他遠離歌陵https://www.hetubook.com.com，沒有都城內那些絕世高手的庇護。

聶無羈道：「因為他們要殺林葉，大概會先拿我來試試他們的刀夠不夠快，夠不夠利，也試試我死了之後，林葉夠不夠快夠不夠利。」

天子回頭看向古秀今。

天子問：「你猜寧大人現在心裏慌不慌，怕不怕？」

「小古。」

你窮盡心思費勁心力的想讓皇帝覺得你是一個乾乾淨淨的寶玉，那不如你讓皇帝知道你是一塊有微瑕的美玉。

站在這，聶無羈看的不是都護府，看的是下邊像是一個包含了無數個小盒子的大盒子。

天子知道他貪財，知道他犯過錯，這比天子自始至終都找不到他一丁點的弱點和錯處要強百倍。

可拓跋烈只要在雲州，只要北野軍十萬兵馬還是那麼善戰，那些人就不敢賭天子調動不了他。

古秀今問：「是密旨還是明旨？」

古秀今俯身：「臣馬上就去安排。」

想做權臣，哪有那麼容易的。

明明早早就知道天子善用這樣的招式，卻還是沒能防得住這樣一招。

在他退位之前，大玉這朝堂上越亂越好，越亂，就證明跳出來的人越多。

「朕現在只想看看熱鬧。」

拓跋烈那時候，可就號稱賦神之下第一人。

天子的視線看著遠處，似乎看到了層巒重疊的山脈，看到了波濤洶湧的大海。

「寧未末是攻心計的人，但他攻的大多數是明面上的事，是治國之策，是明謀。」

那些人當然也會做好準備，只要天子一退位，只要天子真的去雲遊，他們他們就會拼盡全力的殺了天子。

算算看，到明年重陽已經不足一年時間了，留給大將軍準備的時間也沒那麼多了。

天子道：「明旨。」

大玉的天下，是一個更大的盒子，雲州是這個更大的盒子里其中一個小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