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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退一下！」

當下任參馬上點齊兵馬繞道。

但今日卻變得不同起來。

漢建興元年，魏太和元年三月初四，河東郡皮氏縣，後世山西河津市。

朱靈和他很快相遇，剛交手的第一回合朱靈就知道遇到了對手。

但沒過多久西城門外的漢軍營寨就立即從死一般的沉寂中蘇醒起來，隨著乒乒戰鼓哞哞聲以及嗚嗚的號角長鳴聲，一隊隊士兵從夯土寨牆的垛口後面冒出頭，弓上弦刀出鞘，到處都是鐵甲葉子呼啦嘩啦的碰撞聲、焦急惱怒的催促聲、齊整整的吶喊聲。

「大漢萬勝！」

然而朱靈一直都沒有下達進攻的指令，直到漢軍與他在前面的曹軍已經開始交戰都默不作聲。

龐德一邊穿衣服一邊從自己的主將營寨里跑出來，他披上自己的戰甲問副將姜元、任參道：「怎麼回事？為什麼會忽然有全軍集合的戰鼓和號角聲音？是曹軍打過來了嗎？」

林內鴉雀無聲，遠處已經能夠看到呼呼啦啦的無數身影出現在身後，朱靈身邊一名副將低聲道：「將軍，敵人馬上就過來了，是不是準備突襲？」

龐德見此情形，怒吼著策馬衝殺進戰場，朱靈此時也已經找了一匹戰馬，見後方一名大將率領著數千漢軍士卒衝殺過來，直到已經到了關鍵時刻，便同樣嘶吼著領著士兵們衝殺上去。

雙方迅速交戰在一起，龐德手起刀落砍殺了數名曹軍，月涼如水，他的白馬在月色下極為顯眼，使得周圍曹軍紛紛湧上來，甚至不時還有暗箭向他射去。

直到此時林中才暴起驚天的喊殺聲音。

曹軍士兵們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被殺的被殺，一時間整個曠野都遍布著大漢勝利的聲音！

古代戰爭往往都是這樣，甚至兵力多的時候，不止是一座營壘，可能會是多個營寨放在城外做策應斡旋。

他知道自己跑不了多遠。

在漢軍隊伍的最前面還有不少雲樓、衝車、投石車，剛才城外曹營的寨門就是被投石車給砸毀。這些日子他自己堅守城池就已經比較勉強，想救援城外的軍隊顯然難如登天。

朱靈不敢怠慢，手中鋼刀左右揮圍，不斷與龐德大刀相撞，打了十多回合，正在酣戰間，忽然身後又響起驚天喊殺聲。

所以龐德覺和_圖_書得，只要士兵們一個衝鋒，對方后軍就會崩潰，從而不費吹灰之力擊破朱靈。

朱靈站在西城門樓上，最後看了眼遠處漢軍營寨的方向，城樓上此時扎著數十個稻草人，穿著魏軍軍服的顏色，即便城樓上有火光，離得太遠也依舊會顯得像站崗的士兵。

曹軍的埋伏讓漢軍猝不及防，這一隊漢軍一下子就被攔腰給衝散。

「走！」

「好！」

「唰！」

他想著讓士兵們不需要列陣，直接衝殺而去，鼓噪起聲勢。

任參指著前面黑魆魆的山巒和森林道：「將軍請看，今日月明，若我是朱靈，肯定不敢點起火把。他點起火把就是想把我們引過去，那邊山巒林地正好可以設伏。」

很快龐德組織起了攻勢，但中軍已經被衝散，朱靈開始與他的本部后軍包抄起他的前軍，以至於漢軍的形勢急轉直下，十分危險。

夜幕降臨，夜空中一彎弦月被掩在烏雲后，清涼的月光從雲層邊透出來，照亮一小塊青白色的天穹，連烏沉沉的雲團邊際也染上一抹白霜。

「哦？」

晌午過後，龐德就開始猛攻曹營在耿鄉的營寨，隨著一陣屋倒牆塌般的混亂聲響，曹軍寨門處哭狼嚎般一聲大喊「營寨破啦！」。

姜元任參應了一句，紛紛上馬追擊。

沒有辦法他只能下令不許開城門，眼睜睜地看著城外的數百曹軍士卒像是被趕鴨子一般四散逃走，隨後漢軍士兵們繼續銜尾追殺，將城外曹軍剿滅。

城牆下還散落著一些武器裝備，每次攻城撤離的時候，龐德也只能把戰死的士兵屍體帶走，漢軍的武器裝備和旗幟就只能扔在原地無法回收。

漢軍包圍了皮氏，自然不可能不在外圍布置崗哨。雖然曹軍的行動極為隱蔽，但還是被漢軍斥候察覺，迅速騎著戰馬往回跑，離得很遠的地方就吹哨向營寨里的漢軍彙報情況，告訴他們曹軍準備逃跑的消息。

「唯。」

後面的漢軍士兵迅速向著他靠攏。

很多曹軍都忍不住攥緊了手中的環首刀，他們不是想著衝殺過去，而是害怕萬一被漢軍發現，就要立即暴起殺人了。

「啊！」

任參把龐德的戰馬和大刀拿過來，姜元則是剛從前營回來，向他稟報道：「和*圖*書將軍，斥候發現曹軍準備從皮氏的東門趁夜逃走，末將發戰鼓警示。」

冀亭便是後世山西省稷山縣，從皮氏到冀亭之間有一片由北往南延伸的丘陵小山脈，便是後世呼北高速與京昆高速的交界處。

在皮氏南面的耿鄉汾水河畔，還豎立著一座曹營，朱靈並沒有把所有的兵力都放在皮氏城裡，而是在城外結營，互為犄角之勢。

便在這個時候龐德大刀再次襲來，朱靈倉促間抵擋，卻不防敵將這刀勢大力沉，竟將手中的鋼刀磕飛出去。

雙方距離原本有那麼幾里，但很快曹軍就發現了後方的動靜，一時間騷亂四起，各種各樣的聲音回蕩在夜色下。

今天是個沒太陽的陰天，天空中白茫茫一片，帶著野花香氣的和煦春風在平原上慢慢地飄蕩。

大量的漢軍開始湧入曹營，剛開始曹軍還成群結團地過來阻截，接連被砍翻砸死幾個小頭領丟下幾十具屍體之後知道了厲害，便扭頭就往營壘深處跑。

再繼續下去，等到龐德攻破了城池，恐怕就要全軍覆沒。所以到了三月初八晚上，朱靈決定孤注一擲，選擇從東門率領士兵撤至臨汾。

朱靈一揮手，身後數百名士兵悄無聲息地下了城樓往東城集結。

周圍漢軍見主將如此驍勇，士氣大增，紛紛砍殺。

「做得好。」

但曹軍準備充分，他們知道從被漢軍發現再到敵人出營追擊肯定至少得兩刻鐘以上時間，因此出了城之後一路小跑往東向冀亭方向而去。

漢軍日夜用投石車、雲樓攻打城池，已經讓他們士氣跌落至了谷底。

「大漢萬勝！」

朱靈見原本已經較好的局勢隨著龐德加入戰場而改變，頓時大怒，呼喝一聲，周圍數百名曹軍便跟著他向龐德發起了衝鋒。

戰鬥一直持續到天黑，夜幕快降臨的時候潰散的部分曹軍士兵就想著重新跑回皮氏城裡，夕陽下落，天地間灰濛濛的，將夜未夜時朱靈看到了他們身後的騎兵。

那騎兵的身手也敏捷，戰馬倒下他居然還能站穩，朱靈便撩起大刀就去擋當頭砸下來的鐵鎚一一他的頭和臉立刻就象熟透了的漿果子。

龐德大喜，片刻后又說道：「我為主將，豈能輕離大隊？任參何在？」

但龐德怡然不懼，www.hetubook.com.com奮起大刀先砍殺了一名要偷襲他的曹軍，隨後勒轉馬匹怒吼著同樣往前面衝殺。

皮氏縣城外旌旗招展，一隊隊漢軍士卒排列著陣勢，站在青草地里，遠眺著城池。

皮氏的曹軍數量少，糧草輜重也少，如果繼續被漢軍包圍下去，雖然城裡有水井不至於缺水，但三個月後他們就會陷入無糧的尷尬境地。

漢軍一路急追，由於是輕裝出行，比曹軍要攜帶不少物資快得多，等到雞鳴初，就已經遠遠能看到前方火光連綿。

曹營內的將領呼喝著想重新集結起隊伍，但漢軍那邊勢頭更猛，沖入營寨中將猝不及防的大量曹軍士卒砍殺，頓時形成了崩潰之勢。

由於曹軍是大隊人馬帶著輜重逃竄，又是首尾相連排隊走，一旦被後方突襲，將會處於極為不利的情況。

之後曹營一陣混亂，漢軍強攻進了曹軍營壘，刀槍相交，各種哭喊聲、慘叫聲、哀嚎聲以及兵刃交接的聲音不斷。

遠在城牆上的朱靈看著城外亂作一團的汾水岸邊心急如焚，但又眼瞅著城外列起陣勢的漢軍不敢動彈。

朱靈此刻蹲伏在道路的右側，旁邊八百多人悄無聲息地掩在林里，因為沒有命令，都不敢妄動，全隱伏在草叢樹影之間，靜靜地等待著漢軍的到來。

「唯！」

任參高興不已，這是個立功的機會。

龐德這個時候其實在後軍，他的人數要遠多於曹軍，且士兵追擊的時候沒有陣型，因此在後方指揮。

朱靈目光閃過一絲殺意，猛地從林子里躥了出去，最前面的騎兵一頭撞上朱靈，他拽韁繩揚鋼刀寒光一閃，周圍的人就聽到半空中炸響一聲霹靂，那騎兵的戰馬頭一偏「唏」地嘶叫半聲便翻倒在地一一馬臉正當間已經塌陷下去一個深坑。

副將就沒有說話了。

因此現在的局勢對於徐晃來說很不利。

「殺！」

剎那時天地間似乎萬籟俱寂，須臾便聽得遠處疾風驟雨地的馬蹄聲翻湧而來。

過了片刻大隊漢軍就蜂擁著發出吶喊聲向著前方的曹軍衝殺而去。

大地上卻是一團昏暗，除卻城門上那蓬火光，到處都是黑黢黢的朦朧陰影。

任參繞道的漢軍士卒突然出現在了林后，再次突襲了曹軍的右翼，一時間曹軍瞬間潰敗，甚至後和*圖*書方無人看守的糧草，也被任參派了數百人過去縱火。

「令你領三千人，繞過去。」

龐德則一聲令下，漢軍士兵們發出野狼般的嚎叫聲，向著遠處曹軍殺去。

事實上徐晃也是這樣做的，他本來打算以蒲坂、解城以及臼城三座城池為犄角，結果鄧艾突施奇兵，燒毀了臼城，導致他不得已困守在蒲坂城內成為了孤軍。

曹軍似乎是以為甩掉了漢軍，便打起了火把照亮前進的道路，現在卻變成了漢軍進攻的指明燈。

唯一讓人奇怪的是他們一動不動。

困守孤城並不明智，敵人把城池一圍，長久下去軍心渙散，且糧草終有一日會耗光，因此最好的辦法還是結營在外。

「快撤！」

黑夜之中人影綽綽，也不知道曹軍到底埋伏了多少士兵，導致中間的漢軍驚慌失措，首尾不能兼顧，一時方寸大亂。

「有埋伏！」

數千漢軍輕裝出動，迅速繞開皮氏城池，一路向著東面展開追擊。

剎那間朱靈就只覺得眼前寒芒閃過，頸部一痛，失去了知覺。

龐德覺得有道理，於是問道：「那你以為我們應該如何？」

所以朱靈清楚，要想平安撤離回後方，就必須要將來犯追擊的漢軍擊退，才能夠挽回局勢。

此刻見到中軍出了問題，果然如任參所料的那樣有埋伏，於是立即喝道：「結陣，結陣！」

龐德見此大喜，喝道：「殺過去！」

亂戰中龐德左臂被射中，他乾脆用嘴咬住箭桿拔|出|來，然後繼續奮戰。

敵將雖然左臂受傷，血流不止，卻勇猛無比，刀法剛強凌厲，武力很有可能在他之上。

「末將在。」

很快東城門悄悄打開，一隊隊曹軍士兵緩緩走了出來，他們推動著車馬，帶著輜重物資藉著月光一路往東而去。

「有理。」

戰場現在亂成了一鍋粥，曹軍的后隊與漢軍的前軍進行交戰，漢軍的中軍被曹軍的伏兵突襲，到處都是喊殺聲與交戰聲，夜幕下曠野遍布交錯的身影。

龐德是個聽勸的人，聽到任參的話，冷靜下來，往前頭張望說道：「前方曹軍在一路奔逃，卻是不像伏兵的樣子。」

因臨汾是河東至并州的必經之路，要想保住并州就必須保證臨汾不丟，因此朱靈的選擇是正確的。

原本朱靈在集中注意力與龐德hetubook.com.com決戰，等到身後糧草輜重火起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鬼哭狼嚎般地發出「火起了」，他整個人一激靈，回頭看了一眼，頓時大驚失色。

周圍漢軍士卒們也紛紛高喊。

龐德一刀斬殺了朱靈，環顧四周，看到勝局已定，怒聲高喊。

只見到自己身後的曹軍已經被漢軍衝垮，輜重車燃燒起熊熊烈焰，整個曹軍隊伍都崩潰難以挽回了。

龐德翻身上了馬背，舉起手中的大刀道：「讓劉郃和鄧銅留守營壘，其餘人全跟著我過去，別跑了朱靈！」

「唯！」

任參想了想道：「末將以為將軍可帶一隊人馬往東邊繞一里，再遣一路兵馬先殺奔過去，等敵人伏兵盡出，正好可以突襲他們後方。縱使沒有伏兵，前後夾擊，曹軍必敗！」

此起彼伏的腳步聲以及喊殺聲震動曠野，林子里的曹軍都屏住了呼吸，他們眼睜睜地看著大量漢軍從他們面前跑過去，最近的甚至不足曹軍十丈遠。

朱靈知道再堅守下去肯定是死路一條，因為皮氏實在是太小了，敵人攻城器械很多，猛攻城池的話，皮氏搖搖欲墜，特別是對方的投石車非常厲害，連城外的寨門都被砸蹋。

但任參也算是出自名門，祖上為西域都護任尚，有些學識，對龐德說道：「將軍，朱靈據聞頗為驍勇善戰，既然選擇棄城逃跑，不太可能毫無防備，末將以為，他必有伏兵。」

那城池並不高，不到兩丈，城牆老舊斑駁，上面的牆體爬滿了爬山虎，有些地方沾染了黑色血跡，甚至牆壁龜裂開來。

龐德身邊也有一些親衛，但前軍和中軍的潰散導致他的后軍兵力不足，大部分士兵們都在與敵人拼殺，導致他身邊只有一百多名親衛保護，人數上落入了下風。

正當埋伏的曹軍不知所措的時候，十幾名騎兵帶著第二隊漢軍已經沖了過來，他們的人數至少在兩千人以上，為首的似乎是將領，呼喝著命令士卒們往前衝殺。

不過剛開始朱靈這邊情況就稍微好一些，雖然敵人多於已方，但他依託營寨和城池頑強地守住了龐德的攻勢，皮氏縣城可謂巋然不動。

到了這個時候朱靈就已經失去了一臂，城池內的曹軍數量只有五千左右，軍心也開始渙散了起來。

朱靈瞥了他一眼，說道：「等命令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