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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頭青玉獅子鼻子抽動，忽地睜開眼皮，望向那道挺拔的身影。

如今的武道層次，是換血大成，鑄體圓滿，即將踏入四境。」

「只是，人這一生，頭頂天，腳立地，何須拖泥帶水，前呼後擁。

白含章念頭轉了一下，便從浩如煙海的案牘文書當中，尋出「周覺明」的生平事迹。

陳參語氣苦澀，好似往事不堪回首。

……

藩王屬地，各項賦稅，年年自減三成，仁厚心性不輸太子。

「唉，紀秋官可別提了，你也常來欽天監，應該聽過關於在下的那些笑料。」

佛門中人，本就畏懼因果，所以才會以出世為主。

想得太多！

他深知白含章選人、挑人，必有原因。

……

口銜天憲，驚嚇鬼神，不比其他道統來得差。

紀淵卻不如此想。

顏興面上皺紋擠在一起，沉聲道：

因而，許多人的心思浮動。

朝臣得利，邊關割權，一邊見好就收，一邊忍氣吞聲。

「不錯，紀九郎出身北鎮撫司，父輩是遼東軍戶，報效朝廷的忠烈之輩。

看待朝堂的局勢，往往是犀利敏銳，一針見血。

紀淵略過脫髮之事，點頭道：

「唯有為民著想的直臣難尋。」

「人在天京，國公想要殺我，都要掂量幾分，

不說四位軍侯，個個都是屍山血海殺出的兵家大材。

雖然太子監國二十年，大致算是風調雨順。

難怪天京城中，那些將種勛貴趾高氣昂，動不動就把什麼『底蘊』掛在嘴邊。

「東宮……那晉秘書郎應當有份錦繡前程，值得恭喜。」

「老臣年事已高，有些睏乏，請恕告退。」

而是白含章親口所問的那句話，若聖人不出，又該如何？

顏興慢騰騰地起身，坐在東宮內侍搬來的黃花梨木大椅上。

這位太子殿下把文武百官分為六種。

所以，顏興表面上雞皮鶴髮，垂垂老矣，全無大宗師的精神抖擻。

去了遼東，可就不一樣了，真有可能丟掉腦袋。」

「國家大事，非同兒戲，還請殿下三思而後行。」

倘若再等個幾m•ｈｅｔubｏoｋ.ｃｏｍ•cｏｍ十年，究竟是燕王率先發難，亦或者太子會坐不住？

到時候，賠了面子又折兵，平白助長燕王的威風。」

這幾天，不是待在府中攀登須彌山，淬鍊體內筋骨，

陳參輕咳兩聲，回答道：

白含章手指輕叩大案，平淡道：

原因無非就是，白含章做得不差。

藉此彰顯自己的手段，建立東宮的威勢，打擊其餘幾位藩王。

白含章早已低頭，繼續批閱奏章，隨口道：

「多謝提醒，對了，為何沒有看到晉秘書郎？」

搬弄是非，施詐誤國，便為奸臣。

顏興眯起眼眸，只坐進半個身子，輕聲道：

他本來打得算盤是，既然巡狩遼東不可避免，不能改變。

對內而言，藩王、國公、勛貴、文臣。

念及春日一到，就要巡狩遼東，紀淵心中頗有計較。

掀開兜帽，露出那張絡腮鬍鬚的粗豪面龐。

陳參回以苦笑，問道：

「不愧是監正的坐騎。」

「陳靈台郎有什麼急事嗎？看你走得這般快？對了，你的脫髮之症，可曾好轉？」

很符合太子殿下往常的制衡權術。

好不容易得閑，想著放鬆一下。

「但他年紀太輕，武功也差了一點，堪堪換血而已。

這就是長年居於廟堂的壞處。

常做殺良冒功、勾結響馬的腌臢事，眼中毫無朝廷綱紀。

天地之間，沒有誰理所應當為他付出。

其二，能夠盡量降低邊關動蕩，維持大局平穩。

「閑來無事，尋幾本古書去看。」

有著社稷樓秋官的令牌，馬車暢通無阻，很快來到欽天監。

親自從欽天監，調動一個秘書郎，想來是要交付重任。

再寒暄幾句，紀淵別過繼續與脫髮鬥爭的陳參，走到那座高聳入雲的社稷樓。

他們所處的位子，所表現出來的本事手段，也聚攏到了一部分朝臣民心。

最重要的，是脊樑和手段都很硬挺，是一口切金斷玉的開鋒寶刀。」

果不其然，一頭龐大的青玉獅子趴在門前。

懷王也是文華天成滿腹錦繡ｈttps://ｗｗｗ.hetｕｂoｏk.ｃom•ｃom，拜入學宮成為首徒，或可為一代明君。

他背後沒有其他的靠山，既不偏向淮西勛貴，也不會被邊關武將收買。

占上一府，如何？」

陳參提醒道：

比較之下，還不如投效其他幾位藩王皇子。

就算臨濟老和尚願意，紀淵也不會如此。

此舉之意，其一，是孤立遼東武將，拉攏各個山頭的文武朝臣。

東宮之位，很難說是固若金湯。

「許久不見了，紀九郎……不對，我該稱你一聲秋官大人才是。

你如今的品秩在我之上。」

盪滅江湖餘孽，把持社稷神器千秋萬代，建立萬古未有的輝煌神朝！

似我這等，凡事親力親為，難以收攏人手，確實很難撐起一座門戶。」

只不過，顏興萬萬沒有料到，東宮竟然這麼看重北鎮撫司的那個新任千戶。

白含章收起激昂的語氣，宛如靜水流深，不露聲色。

紀淵忍住笑意，他記得初次見到陳參的時候，可是面目俊逸的儒雅男子。

只要聖人一天沒有退位，太子始終都是儲君。

走出暖閣之後，挺直佝僂的身子。

對於練氣士而言，離開欽天監，前往六部。

這五種，白含章的手裡頭都有收攏。

見到太子殿下心意已決，顏興不禁有些失望。

可對紀淵來說，他沒理由為了自身之利，而去損害殺生僧的修行。

凡事揣摩君上的心思，這叫饞臣。

他修的是經、史、子、集中的『子部』，《白虎通義》和《齊民要術》都已大成，且辯才極好，又懂民生。

對方頭戴兜帽，掩面而走，卻還是被認了出來。

「謝過殿下。」

吏部的周覺明，只是拋磚引玉，後面還可以將更多人拉進來。

但他心中在意的緊要，並非遼東風雲與四侯八將。

紀淵倒也清醒，他陞官太快，年紀太輕，自然比不得那些四世三公的顯赫門第。

白含章雙手搭在座椅上，搖頭道：

其中蘊含的深意，委實過於震駭，不敢往下細想。

「老臣知道紀淵此子，深得殿下的青睞。m.hetubook.com.com」

比如，九邊闢土三千里，徹底統合玄洲之疆土！

紀淵淡淡一笑，他的這個社稷樓秋官，就跟記名弟子的身份一樣。

「這……陳靈台郎莫要灰心，總有一次能夠功成。」

年節將至，氣氛熱鬧。

就相當於是京官被貶地方，談不上好事。

但不管白含章做得再如何出眾，天京城中的文武百官，大名府外的各地大吏，皆明白一個道理。

與世無爭的懷王黨，韜光養晦的寧王黨。

陳參悶聲悶氣說道。

「殿下終究是心急了，想要把那個北鎮撫司的年輕千戶，抬到極高的位子。

「顏閣老，起身吧。你這般年紀了，君臣奏對理應賜座才是。」

「本宮信得過紀九郎。」

紀淵心頭微動，他確實聽過欽天監正曾經深入十萬大山，收服過許多驚天妖物。

他像是看透顏興這位八風不動的內閣老臣，眼中微微掠過黯然。

下有姜贏武、王中道這等年輕一輩的超拔天驕，爭鋒于武道之巔。

就是去金風細雨樓，與秦無垢探究陰陽之道。

只圖名不貪利，刀斧加身亦無懼，乃是忠臣。

「閣老辛苦，本宮准了。」

顏興卻道：

「秦千戶要回東海，白含章那邊未必找得到得力的幫手。

想著燕王的武功才情冠絕當世，又懂得帶兵打仗，許能收復關外失土。

摻和朝廷爭鬥，沾染國運之氣。

首先是找便宜師傅指點命理，順便看書了解道術。

所以，殿下要拿遼東開刀，是為了確立威信，敲山震虎。」

對外而言，九邊穩定，大局不變。

顏興自以為把握局勢，緩緩起身拱手道：

「紀秋官可是要去社稷樓？」

過了幾重宮門，坐進靜候的寬大馬車。

面相憨厚的車夫抖動長鞭，往皇城之外而去。

將巡狩遼東這等大事，交給這樣一個初出茅廬的少年郎，是否有些草率？

紀淵隨口感慨，正欲踏入社稷樓。

要把這份潑天大功，交由紀淵一人之手，只讓出一點殘羹冷炙。

仍有內憂外患，未曾掃平。

「二十年過去，朝堂已經hetubook.com.com暗流洶湧。

只是裝作不懂，輕描淡寫一筆帶過。

步履從容，負手而行。

論及動手打架，仍為兵家稱尊！

它這幾天脾氣可不好，進出的時候卻要小心，千萬別離得太近。」

那就拿出來，划給內閣六部，分潤這一筆天大的功勞。

上有譚文鷹、宗平南這樣的兵家大宗師，可為定海神針。

不惜攔路楊洪，累積血光、業力。

以四侯八將為首的邊關武人，跋扈到難以想象的地步。

這樣吧，本宮讓紀九郎獨領三府，周七郎藉由吏部考察的名義，

在他看來，這是為師的本分。

他也曉得，離開天京城，太子和欽天監這兩座靠山，也許就不好使了。

「晉秘書郎不知怎的，叫東宮挑中了，選去工部的開物院。

顏興麵皮微動，點頭道：

「既然殿下破格拔擢了北鎮撫司的紀淵，封他為千戶，御賜綉蟒袍。

他若不出，誰來欽定儲君登基？

只是掛著名頭，並不抵用。

完全阻絕四神的目光垂落，使其難以暗中布局落子！

童關、裴途、李嚴這幾人，用來辦事尚可，做不了依仗和臂助。

步入五境之後，立德立功立言，以期證得文位。

對世外之人，影響甚大。

紀淵緩步走下，這一次他沒有碰到秘書郎晉蘭舟，反而瞧見靈台郎陳參。

畢竟，歷朝歷代所記載的皇族奪嫡。

殺生僧是將自己視為衣缽傳人，才會諸般關心。

更何況，那是民風彪悍的遼東之地。

已經不再欽天監當差了。」

其次，在於景朝定國一甲子。

但要真箇吐露浩氣，足以震死成片的五境魔修。

否則，也不會存在呼聲頗高的燕王黨，

墜龍窟都闖過來了，還怕什麼遼東。」

他入閣很早，曾經見過聖人，如今又輔佐過太子。

紀淵坐在裏面，他今日來欽天監。

踏出大名府，北鎮撫司的名頭未必能撐住場面。

他們無不夢寐以求，立下這般宏圖功業！

白含章頷首回道。

「閣老是不是有更合適的人選，想要舉薦？」

車轂碾過青石地磚，與那輛黑布籠罩的馬車交ｗwｗ•ｈｅｔuｂｏｏk.cｏm•ｃｏｍ錯而過。

四境氣海真罡，演化文宮，凝聚文心。

這麼多的選擇擺在面前，再加上朝堂關係錯綜複雜。

大小好幾座的山頭，各自相安無事。

可其餘幾位藩王，亦是人中之龍。

可遼東之重，豈能交給氣盛的少年，萬一出了岔子，燕王一黨必定聯名上書。

思忖片刻，答應道：

只憑寵信得勢而缺乏根基，喚作孤臣。

當然，三教之長處，還是在於天地垂青。

顏興渾濁的眸光閃動，好似仔細思量。

「社稷樓之前，有監正大人的坐騎，一頭成了氣候的青玉獅子。

寸步不離，隨行護著自己。

唯一可以決定誰來承繼大統，一言決斷的那位，便是閉關二十年的聖人。

厚如氈子的毛髮披散，看上去頗為暖和，全然不懼風雪。

儒門宗師與兵家不同，服氣通脈是養身，換血是養氣。

顏興跪伏于地，好似恭敬聽候太子殿下的懇切言辭。

沒成想，卻被乙木道術催發鬍鬚，搖身一變成了粗獷漢子。

「也好，遼東之地囊括四府十二州，甚是廣闊。

這不是做徒弟的態度。

手下的八大驍將，他們的修為皆要高過紀淵一頭。

「上陰學宮的周覺明，如今在吏部做個掌印郎中。

這部已過三千年的新史之中，那些雄才偉略，氣運證帝的人間帝王。

東宮的門檻又很高，未必能夠攀附上去。

想必，為的就是巡狩遼東，徹查邊關吧。」

寧王不僅招賢納士，養三千門客，還知道體恤百姓。

甚至於，帶起「五龍同朝」的誅心之論。

只是不知為何，好似磨盤的頭顱上，生著好幾處鼓起的大包，頗有幾分崢嶸氣勢。

他心下輕嘆一聲，不由想起那日雪地之中的紀九郎。

到時候壓不住場面，反而有損東宮的威嚴。」

鬧到最後，廢長、廢嫡也並不少見。

可口誅筆伐，凌厲無匹。

紀淵心下思緒浮動，他不可能把殺生僧叫過來。

遇事都從個人利弊判斷，此為勾心鬥角之權臣。

這位文淵閣大學士有些疑惑與惋惜，他認為以太子殿下的權術心思，不會沒能明白話中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