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彼岸
第0633章 祀山御風
顧泯沒有隱瞞，說起當初的事情。
莫清風嚴肅道：「即便重傷，這丹藥也能在極短的時間里便修復你大半傷勢，算是不錯了，一般的仙山弟子，也不見得會有這種寶貝。」
但好似努力了很久，也沒什麼答案。
莫清風一擺手。
……
而且想來那些仙山也不會給這些修行者太多東西傍身。
顧泯神情凝重，在想要不要就此離去。
一碗酒，其實不多，何況兩個人都捨不得，喝得很慢，但是喝著喝著，不知道怎麼的，也就都醉了。
世間修行者，所修道門駁雜，如同粟千雲這般，一身道法便是如此，而除他之外，也有許多修行者，身上也有不止一門道法傍身，只有劍修，只有一劍，天地皆可去。
莫清風又是有些迷糊。
兩人繞著千葉湖走了一圈，而後開始說起修行上的事情，御風坦然，有好些東西，都是顧泯不曾知曉的，獲益不少。
顧泯看著那顆丹藥，沉默了會兒，「你留著吧。」
榮辱如何，全在這一劍之中。
死戰不退。
莫清風搖頭道：「倒也不是，只是恨自己太愚鈍，這一輩子學劍也就是個勉強，以至於上了戰場，一個敵人都沒能殺，還被人折斷了劍，灰溜溜就這麼離開了，別說為這天地出一份力，就是為自己報仇，也沒機會了。」
顧泯認真行禮，告別對方。
這樣的強者，顧泯欽佩。
御風點頭道：「如此便是了，若不是橫渡雷池而來，如何能橫空出世。」
像是御風這樣真正的天才，理應不該太早踏上戰場的。
御風轉過身，看向那些修行者，平靜道：「祀山御風。」
顧泯瞭然道：「對了，差點忘記了，你是老光棍，沒媳婦兒。」
天驕榜原本的榜首，如今的次席，祀山御風。
莫清風絮絮叨叨說了不少，最後說得淚眼朦朧，老淚縱橫，顧泯嘆了口氣，看著他最後倒下睡去，這才站起身，朝著山外走去。
「別問。」
也很像顧劍仙之後人。
顧泯點頭道：「橫渡雷池而來，在家鄉那邊，的確是一座王朝之主。」
彼岸這麼看著也不算太麻煩，但是誰都知道，彼岸最大的問題，不是那些修行強者，而是那些跨過天幕來自外面的敵人。
「顧泯。」
只是再看他的臉上，也是肉疼萬分。
「這次下山，來見道友，實屬冒昧。」
顧泯自嘲一笑，「這會兒好了，孩子是閨女還是兒子都還不知道。」
兩人這在電光火石之間的出手，顧泯輸了一籌。
「無數前輩戰死在前，我等又如何敢偷生在後。」
御風笑道：「羅浮宮制定天驕榜，網羅天驕，境界天賦和潛力各自有之，道友境界差我一籌，但想來潛力比我要高些，做這榜首，也是理所應當。」
顧泯問道：「道友要上戰場？」
大仙山資源豐厚，給門下弟子當然都是好東西，尤其和*圖*書是那些天才弟子，所以他們的保命手段也頗多，想死也更難。
那些大修行者看著風光，萬人矚目，可這一身榮光，也還是拿命來換的，今天能暢快喝酒不喝，等明日死在戰場上，想喝酒也喝不成了。
他從來就是天才，當初離開郢都，在那什麼都沒有的柢山，他依然可以很快在劍修中聲名鵲起，沒要多少，便已經是年輕一代里的劍修第一，後來一路前行，甚至沒要多久便已經是舉世無敵了。
莫清風譏諷道：「什麼了不起的仙家酒釀？要這般小心翼翼。」
從御風說第一句話到現在，他的每句話，都透露出一股溫和之意，而且顧泯也能感受到，那並非是偽裝，而是真心實意有感而發，這種感覺，實在是讓人如沐春風。
「這些日子，天玄山一直在查在天雲城的那樁殺案，是道友出劍，道友之前斬殺粟千雲，又是為何？」
御風點頭道：「倒也不至於，我高道友一個境界，若是同境，你我動手，勝負也在五五之間。」
但之後事情的發展，顧泯沒有想到。
重新將酒罈子封好，將酒收好。
假以時日，他定然是極為了不起的人物。
御風又問道：「是橫渡雷池而來，同樣姓顧，又都是劍修，不知道友和顧劍仙，是否有舊？」
御風微笑道：「只是眼見世間又出道友此等人物，不來一見，總歸在上戰場之前，心裏有些遺憾。」
兩人第一次見面，除去最開始的生澀之外，後來竟然如同兩個老友一般，各自惺惺相惜。
御風說道：「不是指責道友，只是道友初來乍到，有些事情定然是不清楚的，強如顧劍仙，每殺一人，都事出有因，但在這片天地下，他仍舊要被冠以殺胚的說法，道友境界遠不如顧劍仙，若是做得過了，前路會很難。」
莫清風放下酒碗，感慨道：「這年頭，沒口酒撐著，難。」
顧泯聞著酒水的香氣，他早就知道，這是那位老祖宗送給他的酒，之前在那座破廟裡喝了不少，在海邊破境入金闕的時候，又喝了不少，如今就剩下這些了。
顧泯將燭游收回氣府，以劍池劍氣溫養，這是他最新發現的養劍之法，之前那柄燭游沒得到這份待遇，如今這燭游，倒是運氣好。
酒入喉，他都忍不住的長舒一口氣。
這也是多年以來的天驕榜榜首，如果不是顧泯橫空出世，他肯定還能做很多年的榜首。
是否理應給那些修行者一些成長的空間和時間？
他御劍而行，劃破天際。
莫清風一臉黑線，板著臉說道：「你這一嘴騷話到底是跟誰學的？」
顧泯點頭道：「我知道，別浪費。」
主要是他自己，也不曾以敵意對旁人。
顧泯看著眼前的燭游，此刻燭游形狀和之前並無區別，只是劍身原本幽藍，後來在加入血彩石和天寒石
和-圖-書之後，成就了一種五彩琉璃般的樣子，倒是更像是之前那顆燭游珠了。
說不定一輩子都不能再見，直到自己死去的時候，或是自己的子女死去的時候。
有屍山血海，有大戰滔天，強如白寅，這樣的人物，依然戰鬥在最前面，無數次浴血，也沒有讓他後退和害怕。
顧泯也自然不藏著掖著，將自己知曉的事情盡數告知。
顧泯與其四目相對。
顧泯伸手以手指放在劍身上，緩緩掠過，一抹鮮血殘留于劍鋒上，而後緩緩被劍身吸收。
往前走，變成更強者，才能保護自己，保護身邊人，也能保護整個世界。
「你知道我最後悔的事情是什麼嗎？」
御風說著話，竟然當真是認真的朝著顧泯行禮。
說到這裏，莫清風端起酒碗，把最後那一口酒倒入口中，然後重重放下酒碗，「我輩修行者，最恨一輩子碌碌無為！」
顧泯抬眼看去，那邊青石邊，站著一個白髮男子。
即便世人不知道顧泯名字，只怕也早就這麼想著了。
顧泯想著很多事情，一晃眼便離了寒山千里，到了千葉湖。
顧泯笑呵呵道：「請你喝酒。」
莫清風有些可憐的看了顧泯一眼，拍了拍這個年輕人的肩膀，勸慰道：「別想太多，事情過了，就過了。」
「那些大仙山的弟子走上戰場之前，各自仙山定然是把那些壓箱底的寶貝都給那些傢伙準備好的，所以你到了戰場上，看著那些屍體，可以去摸一摸。」
他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如何侵入這片天地，從而再對與彼岸連接起來的三千世界做些什麼。
御風一頭白髮被風吹動，更顯得他的出塵之意。
這種感覺太過微妙，讓顧泯有些不太舒服。
莫清風冷笑道：「這丹藥在你手裡，即便不能救你一條性命，至少也能讓你多殺一人，我本就如此了，苟延殘喘多活幾年又如何？不如留在你手裡，比用在我身上好！」
顧泯打趣道：「是當初看到晚雲真人的時候，沒讓他多傳你些劍道？」
御風絕對是個算是完美的修行者。
飄蕩風中。
「道友不想說，那便不用說，只是御風這次下祀山便是來特意來見道友一面，一眼觀之，不算失望，若是道友願意，可否小敘片刻？」
顧泯也來到湖畔，和對面這個男人只是間隔數步。
在千葉湖偶遇那位原本的天驕榜榜首御風，原本會覺得會有一場苦戰。
莫清風沒好氣的說道：「要真是媳婦兒，說送就送了，我肉疼什麼？」
可就在這個時候，那個白髮男子轉過頭來，看向這邊。
不過像是寒山這樣的小門小戶，有弟子要上戰場，只怕整座山湊一湊，都拿不出什麼好東西來。
在年輕一代，尤其如此。
只是之後，御風又鄭重告誡道：「道友此事，便不要告訴旁人了，顧劍仙在世間風光則風光，只是世
m.hｅtｕｂoｏk.cｏｍ•coｍ上亦是有許多人想取顧劍仙性命，這層關係，倘若讓世人知曉，只怕麻煩。」莫清風自嘲一笑，「就算是口若蓮花又如何，說破天也沒手中的劍來的有意義，說破天，等到真有事出現的時候，無能為力的時候，才是真的可憐蟲。」
那些橫渡雷池而來的強者，只要被這些仙山發現，在簡短的告知這個世界的秘密之後，便要將其在第一次大戰的時候送入戰場。
「格局小了！」
御風的聲音如同春風一般溫和，讓人感受不到任何的不舒服，他彷彿站在春風裡，就這麼看著顧泯。
顧泯想起了當初那個時候看到的景象。
貿貿然上戰場，能離開戰場的人，自然十不存一。
顧泯笑道：「沒想到你還是這樣的人，挺會說的。」
顧泯點頭，但依舊說道：「不管如何，我出劍之時，依然會遵循本心。」
看到湖畔的那個白髮男子。
那些人的萬道目光是支撐自己的勇氣，也是湧向自己的萬柄利劍，都要撐住嘍。
同是天驕榜上的天驕，顧泯第一次覺得眼前這人，若是真要動起手來，自己不會是對手。
有數道人影來到這邊。
然後顧泯便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壇酒，兩個酒碗，倒了兩碗酒。
到了最後，御風再次感嘆，「這次下山，的確不虛此行，就此別過，希望你我能在戰場上，並肩殺敵。」
看著顧泯的真容，御風笑道：「道友果然不凡，橫空出世便能登臨榜首，羅浮宮沒錯。」
現如今說起堅韌程度，只怕當初的燭游劍，也及不上這柄劍了。
「不過即便我死在戰場上，天驕榜榜首是道友這般人物，便是極好。」
顧泯笑而不語。
他自己都捨不得喝。
御風不說話。
後者回禮，看著顧泯化作劍光消散。
有些髮絲，瞬間掉落。
顧泯猛然一驚。
顧泯遞給對方一碗，這才說道：「在我們家鄉那邊，有個叫酒聖的人，一輩子走遍天下，釀了九壇酒，如今可就剩下這麼些了，可能喝了比不上你們這邊的酒水效果，但說起來，滋味絕對遠勝你們這邊的酒水。」
莫清風看了顧泯一眼。
御風沉默了一會兒，感慨道：「果不其然，顧劍仙果然不凡。」
顧泯打趣道：「怎麼？把媳婦兒放在裏面送出來了？」
這也是覺得莫清風是那個對的人，他才會有這麼些話語想要說，如果對方不是那個人在，顧泯還是相當嚴肅的。
顧泯默不作聲。
顧泯沉默了會兒。
真是有些事情，不經歷過，便永遠不懂。
顧泯一笑置之。
御風嘆道：「粟千雲的確做的太過了些，死在道友劍下，也是應當，天雲城的事情，道友也的確占理，不過這些修行者死在戰場上要遠遠好過死在別的地方。」
莫清風將信將疑的喝了一口，眼睛瞬間瞪成了個圓珠子。
他們在原本的世ｈeｔｕｂｏok.cｏm•cｏm界里已經被證明了是了不起的人物，在這天地靈氣更為充沛的世界里，給他們一些成長的時間，會不會更好？
顧泯致歉道：「竊據榜首，實在有愧。」
這很劍修。
「好劍。」
好似那個白髮男子不曾存在在這世間，自己看到的，只是幻像。
他們唯一需要的，也就是腰間一劍了。
玉盒裡面，安安靜靜躺著一顆金色的丹藥。
莫清風懶得廢話，掀開玉盒，一股沁人心脾的葯香味兒撲面而來。
但顧泯也隱約明白了寧啟帝對彼岸不屑的有些事情。
顧泯笑眯眯道：「別小看我們，能人多著呢。」
其實是否公平？
不可反對，也不可能逃避。
這樣的人物，登臨天驕榜榜首，理所應當，不必多言。
說是有朝一日或許能夠重聚，但這一日真有嗎？
「還未請教道友大名。」
莫清風皺眉道：「咋的，看不上？！」
頃刻間，兩道磅礴氣機在兩人中間炸開，那白髮男子身後的一片千葉湖，湖水炸開，浩浩蕩蕩。
御風安靜站在湖畔，等著顧泯決斷。
顧泯最不怕的就是猶如天玄山那般的修行者，但真是碰上這樣的人物，他也極為願意與之相交。
舒坦。
莫清風一怔，問道：「不想說些什麼？」
不過劍靈一事，不在這數日數月之中，顧泯倒也沒什麼好說的。
在這樣的人面前，顧泯覺得自己任何的偽裝都並無裨益，反倒是還可能在自己身體里種下心魔，這對以後的修行，很是不好。
莫清風也笑道：「如今這柄劍的材質，已經很難再提升了，想要往上提提品階，大概就看劍主自己了，不過依著我來看，只要你不死，等到你成為劍仙的那天，這柄劍定然得是世上一等一的利器了。」
御風忽然問道：「我觀道友身上有些人主之氣，理應不是此間修行者才是？」
莫清風再小小喝了一口，點頭道：「也是，顧劍仙也是你們那邊過來的，現如今不也是在這邊壓得那麼多人抬不起頭來嘛。」
顧泯點了點頭。
「道友是橫渡雷池而來，便是外鄉人，上了戰場，說不得要受些氣，這邊規矩如此，御風在這裏，先替這天地給道友致歉。」
他們一路追查，得到蛛絲馬跡，這才追到這裏，不過到了這裏，卻是線索都斷了。
只是燭游已經生出劍靈，遠非這柄劍可比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
顧泯身上白袍，無風而動。
顧泯皺眉道：「什麼小了？」
他小心翼翼舔了舔嘴唇，稱讚道：「果然是好酒，想不到你們那地方，還能出這樣的玩意兒。」
這個世上的絕大部分人，都知道御風的名字，但只有極少部分人見過他，和他打過交道，但就是這少部分人沒有人見到御風的時候，會說他不好。
自己之前不曾發現那個白髮男子，到了此刻看到他，卻也好似沒有看到一般。
顧泯眼和-圖-書神迷離，微微嘆道：「我走之前，媳婦兒已經懷孕了，本來該等著孩子出生看一眼的，但都說太著急，每一天都很重要，容不得我停下。」
若是一般切磋，自己也定然會輸。
等到顧泯離去之後，御風走在湖畔，手指一道道金光閃過，一點點抹去顧泯的痕迹。
……
沉默了一會兒，顧泯朝著前面走去，面容悄然發生變化。
顧泯笑著說道：「不是看不上，不過那是你續命的玩意，我即便是喜歡，也不能拿啊。」
顧泯坦然道：「若是動起手來，並非道友對手。」
顧泯一笑置之。
白髮男子散去漫天氣機，讓天地復歸平靜，溫聲道：「祀山御風，見過道友。」
顧泯不說話。
都是天玄山的修行者。
莫清風喟然一嘆。
眼前男子，很危險。
領頭的修行者皺眉，「敢問……」
這是為什麼那些橫渡雷池而來的修行者也願意在這裏浴血的原因。
顧泯默默合上玉盒，然後收好這顆丹藥。
御風站在青石邊，身後千葉湖已經如同一面銀鏡，再無波濤。
寧啟帝當年也或許有過這般經歷，他是倖存者，也是思變者。
最為純粹。
眼前這個男人，實在是太過不同。
言語之間，只表達了一個意思，在他之後，天驕榜上的修行者，都無資格竊據榜首。
那位御風，太過溫和，讓人生不出任何的敵意。
像是他這樣的人，的確很難去理解那些天賦普通的修行者的想法。
顧泯說道：「我也要上戰場。」
御風一怔，但隨即笑道：「大幸。」
生死廝殺，大概結果便是對面重傷，自己身死。
這一下子，倒是讓顧泯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他將劍識散發出去，只是前行數丈，便驟然消散，散入天地。
兩人算是相談甚歡。
眼見顧泯收好了劍，莫清風也不離去，而是拿出一方玉盒，推到顧泯身前。
「小了。」
來到這邊彼岸，他第一次出劍便斬殺了天驕榜第六的粟千雲，而後一次頓悟，便已經到了榜首。
有了血彩石和天寒石，顧泯的燭游便由莫清風帶著去尋了鑄劍師重新打造，倒也迅速，在大筆的祀雲錢砸進去的前提下，僅僅半月，燭游便被莫清風帶回。
顧泯沒說話，也只是小酌一口。
顧泯一怔，沒想到平日里看著有些老不正經的傢伙，原來還有這份心思。
在重意境內，顧泯自信，即便是這邊，也再無人是他敵手。
顧泯又一次對那位千年前的老祖宗，有了別的看法。
顧泯想了想，如實相告，「不瞞道友，顧劍仙正是在下先祖。」
「這顆丹藥是我花了好些年走遍了好些地方，才找到那些珍惜藥草煉製而成的，原本是留給自己的，想著在在戰場上續命一次也好，還是最後我延續一把壽數也好，不過如今，用不到了。」
顧泯說道：「好像那些個大修行者，都挺喜歡喝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