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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真人想說些什麼，顧泯擺手道：「不必說什麼，我今日來，不是為了興師問罪，天風城之事，雖說讓人有些失望，但於我而說，倒也不是什麼大事，我來仙姑山，是做一件事。」

「不會有一個人會因為什麼原因被他拋棄。」

他說的很平靜，沒有什麼慷慨激烈的情緒，但就是這般，卻讓他們找不到什麼理由拒絕。

「許多年前，我的那位先祖，晚雲祖師，你們也知道，他到底是為了什麼才在世間不斷出劍？無非是為了一個公平，那些橫渡雷池而來的修行者，不是為了給你們當炮灰而來的，他們是為了守護自己的世界，是為了自己的家鄉，但你們卻讓他們的死變得毫無意義，故而晚雲祖師便殺了你們很多人，你們倒也好，直接給他安上了個殺胚的名頭。」

御風沒說話，他只是想起了當初的景象，那些女子要被放棄的時候，大多數人都很安靜，他們不是不知道這樣的事情是錯誤的。但是他們知道後果太大，自己承受不了。

那一年，說不答應的，最開始都是年輕人。

樓真人說道：「我是不贊同的，只是你要如何選，我又能怎麼辦？」

只是他若是踏足那邊，只怕兇險異常，哪怕只有一個天君發現他，他都會被立刻抹殺，不可能有任何活下來的機會。

在那棵桂花樹下，他在和樓真人喝茶。

說明來意，開門見山。

聽著顧泯兩字，那守山的修行者臉色微變，但仍舊還是疑惑道：「你是顧泯？」

蘇宿沒說話。

御風笑了起來，「我才覺得您原來這麼可愛。」

當自己經受過苦難，才會在意別人。

樓真人搖頭道：「我已經老了，我對這些事情沒太多興趣，走上前去，我倒是可以做一做，別的，實在是不成。」

那些修行者，尤其是之前開口那一位，此刻有些驚魂未定，十分后怕。

他越是沉默，這些修行者便越是不安。

謝寶山揉了揉眉頭，坐起身來，說道：「掌教這個人，越是要去什麼危險的地方，便顯得越是不在意，但實際上這世間又不是他一個人的世間，哪能如此啊？」

韓真人看了一眼門中的修行者。

來仙姑山，自然不是因為天風城之事，是因為仙姑山在大雲州的一州魁首的地位。

他趕緊催動道法，將山門之前的事情告知了山中的長輩。

顧泯看向眾人，平靜道：「我要在世間建立一座仙朝，而後大戰將起，所有人，都必須聽我號令。」

樓真人感慨道：「用少數來換多數，從來都是容易的抉擇。」

顧泯心想我的確吃過，自己還被泡在血湖裡，但他卻沒說，只是笑道：「即便好吃，你不覺得噁心？」

依著顧泯如今在世間的影響力，只怕除去祀山那樣的大仙山之外，顧泯想要抹去任何一座仙山，都不是什麼難事。

這些年顧泯走得極快，但卻沒想到，能夠趕上他的，竟然不是御風這樣的年和*圖*書輕人，而是樓真人。

只有年輕人，只問對錯。

謝寶山喝了口酒，感慨道：「掌教這話，倒是有深意。」

聽到前半句，他們鬆了口氣，但是聽著後半句，他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過去那些年，他為了什麼而戰？

顧泯回到寒山，這裏早就齊聚很多修行者了，只是顧泯沒有興趣和他們見面，他只是找到了李扶搖。

天君們住在天上，他們看著的，自然也是那片天幕，是長生大道，那些在陸地上修行者，從來都不是那些天君關注的對象。

樓真人笑道：「當初祀山祖師那不可一世的囂張樣子，我看來也覺得很好笑，在我面前，他怎麼敢說自己是天才？」

那些年死在顧晚雲劍下的修行者，大多如此。

謝寶山問道：「你去什麼地方？」

雖說很不願意帶著顧泯上山，但韓真人也清楚，如今的顧泯，上不上山，和他韓真人願不願意他上山沒關係，只和顧泯自己的意願有關係。

謝寶山說道：「都過去了，本來以為這樣的事情要轟轟烈烈，卻沒想到，竟然如同春雨潤物，誰都沒有預想，便已經下起來了。」

顧泯端著茶杯，聽著這話，沒有急著說話。

謝寶山之前替顧泯找書的時候，看到過一個不錯的練劍苗子，當即便被他帶回了寒山，如今已經是他的弟子了，天資不錯，只怕有朝一日，也能踏足千秋境。

顧泯說道：「我去戰場看他們的時候，便知道他們一直在吃人血。」

再很快，龍君所代表的龍屬一族，也發聲了，他們也全力支持顧泯。

他們對於這位劍仙，崇敬有加。

御風說道：「他很在意自己的命運。」

只是有幸吃這頓火鍋的，暫時就只有謝寶山和顧泯。

再說他的名望，甚至還要比樓真人更高。

仙姑山，作為這大雲州的仙山之魁首，其掌教韓真人，也是有數的修行強者，早已經踏足千秋境，在大雲州，幾乎是一言九鼎。

以往大戰，他們都是聽雲端法旨行動，如今雲端那些強者，死的死，被流放的流放，世間本就該有一個新的聲音。

樓真人說道：「那同樣也會在意別人。」

樓真人擺了擺手，端起茶杯，卻發現茶涼了。

顧泯搖頭道：「樓真人的想法，你們很快便會知曉的。」

御風想了想，說道：「那年祀山祖師已經那般，您也說不行。」

只是在顧泯面前，這位韓真人便沒了往日那般自傲，聽著顧泯是特意來拜訪仙姑山，韓真人苦笑道：「顧掌教說笑了，若是知曉顧掌教破關而出，我等怎麼都要不遠萬里前往寒山恭賀的，怎勞顧掌教親臨敝派？」

沒有急著給出答覆。

顧泯倒也沒有故弄玄虛，直白道：「寒山顧泯，前來拜山。」

「我肉還燉著！」

到底要如何統御他們。

樓真人說道：「是的，我們如今對異域還是一無所知。」

其實到了此刻，顧泯要做這個和_圖_書仙朝之主，基本上也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三個人很久沒有這麼放鬆過了。

樓真人搖頭道：「你如今既然背負著一座世間的期望，怎麼能輕易陷入死地？」

那天晚上，他們喝了很多酒，等蘇宿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其實唯一的問題，還是顧泯如今能不能做這個仙朝之主。

不過這種品質，並不一定都在年輕人身上。

顧泯說道：「鴨血可吃，人血自然也可吃，只是人血終究不好吃。」

他說這些話的意思很明確，顧泯必須要回來。

「顧掌教請說。」

那一年，祀山祖師已經佔據了顧泯的身子，他們即便說不行，也得到不了什麼。

他雖然年輕，但已經證明過，他自己早已經脫離了年輕人的範疇，他能做好這個領袖。

眼前的年輕人雖說他無法判斷其身份，但要真是那個舉世無雙的劍仙，那自己這態度，只怕是要給師門帶來極大的災禍。

說出這句話，他便看到那個年輕人在笑，隨即便明白自己這措辭不妥，連忙說道：「顧劍仙稍等，容我通報。」

只是眼前這個年輕人，隱約之間氣度不凡，倒是讓他們慎重起來。

這兩個族群，都是異獸中，分量最重的。

樓真人平靜道：「就差一步。」

謝寶山笑了起來。

可以說，如果沒有顧泯，如今世間只怕也再也不存了。

可還是說了不行。

「我不是要你的宗門，我也不是要你臣服於我，只是大戰之期臨近，世間如何統籌，過往由雲端而訣，如今便由我來。」顧泯直白道：「一旦開戰，你們都需要聽我的。」

他想了想也說道：「其實是一種品質。」

提及顧晚雲，這些人也是心驚膽戰。

樓真人說道：「早些年無非是走得太快會惹上麻煩，那雲端一群人要殺人，我也沒辦法。」

樓真人為顧泯倒了一杯茶，忽然道：「一切都準備好了，反倒是有些迷惘了？」

可就是這麼勉強，才要去了解自己的敵人。

顧泯環顧四周，平靜道：「如今寒山建立，萬古協定已廢，那些你們所謂的外來修行者，真正可以和你們平起平坐了。」

顧泯說的雲淡風輕，但是對於仙姑山的一眾修行者來說，無異於是聽得心驚膽顫。

浮夢山和紫金寺，很快便已經表露了自己的態度。

說完這話，他便起身走了。

顧泯指了指眼睛。

白猿一族。

他沒說什麼，還是一口喝下。

過去那些年裡，顧泯一直在寒山讀書，尋找解決問題的辦法，不是身累，而是心累，如今雖然已經大概解決了那個問題，但又要去做別的事情，這便是身心俱疲。

畢竟那位殺胚更不願意講道理，若是被他知道，他們曾對那些橫渡而來的修行者做過些什麼的話，便是一劍的事情。

聽著這話，在場的人們臉色又難看幾分。

「顧掌教，山中一敘。」

唯一的問題，其實還是顧泯，如今是否已經走ｗｗｗ.ｈetｕｂｏok•ｃｏm•cｏm出了黑暗。

樓真人說道：「那樣不好，以後不要做了。」

世間人人都知曉，寒山顧泯，乃是世上一等一的美男子，眼前這個年輕人，雖然也生得十分好看，但卻沒有人把他往寒山顧泯那邊去想，因為顧泯已經自封數十年，他們不認為他能那麼快便解決自己的問題，當然也有可能是他們根本不相信顧泯能夠解決自己的問題。

他們還不清楚，那座仙朝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李扶搖微笑道：「我能斬開那道天幕，但是你回來的時候，怎麼辦？」

樓真人說道：「但錯的就是錯的，不管因為什麼，不管有什麼大義在身。」

大事不斷，這是真正的大事不斷。

顧泯自然也走了。

……

「那人自稱是寒山顧劍仙，生得很好看，也是一身白袍，請師叔定奪……」

他拍了拍顧泯的肩膀，便同意了他的想法。

沒看到顧泯的身影。

眾人面面相覷。

樓真人平靜道：「但還是有絕大多數人做不了正確的選擇，因為後果代價太大了。」

韓真人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

樓真人說道：「我說過，年輕是一種狀態。」

顧泯沒說話。

全力支持顧泯。

或許他們不是為了自己的安危，或許他們是為了別人。

樓真人說道：「年輕是一種狀態，就好似那年在戰場上，當他們要顧泯的性命的時候，你們能站出來說不行。」

不計後果。

他也是個年輕人，但卻很沉穩，他一直覺得自己不太像是一個年輕人。

不多時，御風來到道觀外。

樓真人說道：「你面臨選擇的時候，能護著他們，卻會選擇捨棄自己。」

他人尚未到山門前，但此刻已經用這種方式告知了在場的眾人，眼前的年輕人，便是那位自封數十年的劍仙顧泯。

御風說道：「後來他也願意捨棄自己。」

年紀漸長，考慮的事情太多，便有些膩。

……

韓真人硬著頭皮道：「顧掌教，此事難道不知會祀山樓真人一聲？若是因此起了什麼衝突，只怕對世間無益。」

御風說道：「這在很多人來看，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這些修行者里，年紀漸長的那些，是礙於形勢，不得不低頭。

只是就在他們惴惴不安的時候，顧泯又笑了起來，「只是如果這樣，我還是我嗎？」

樓真人搖頭道：「說起來我也年輕過，自然喜歡。」

蘇宿此刻已經是雲海中境的修行者了，即便是顧泯也不能苛責他再往雲海上境走去，畢竟這東西，靠緣分。

因為那些所謂的熱血和衝動，好似他克制的很好。

是的，他的確想去異域看看，看看那個世界，到底是怎麼樣的。

山中很快便得知了顧泯上山的消息，此刻一眾仙姑山的修行者，都在那邊山頂迎接。

所有人擔憂的便是這個。

很快，山頂便有一紫袍道人飄然而下，來到山門前，只是看了一眼，便臉色微變，隨即大和-圖-書聲笑道：「恭喜顧掌教，擺脫桎梏，重獲新生！」

蘇宿嘟囔道：「這不是你這小子弱的時候了，裝起來了。」

李扶搖嘖嘖道：「了不起，你這小子，有膽量。」

顧泯笑了笑，跟著韓真人朝著山中走去。

從修行者人群走過，仙姑山裡分量極重的那些修行者留下了，不過實打實來算，也就兩個千秋境，其餘的，都是風亭境界。

李扶搖之前，也不過是個准君，卻依舊能夠來去自如，顧泯說這句話，大概意思就是說，我也不會比你差。

顧泯想了想，笑道：「那我會回來的。」

蘇宿沒搭話，只是站起身要朝著遠處走去。

而後是好幾座仙山也是如此。

是為了公平，為了整個世間。

樓真人選擇的是顧泯。

那個時候的樓真人已經不年輕了，為何還能只問對錯，不計後果？

顧泯看著沸騰的茶水，說道：「我感覺有些累。」

而後氣息滾滾而去，竟然是要破境！

祀山樓真人發布了宣告。

那則宣告不多，但只有一個意思，那便是世間如此下去不行，故而肯定要建立新的秩序，而這新的秩序，便是一座仙朝，至於這仙朝之主誰來做。

韓真人臉色微變，有些為難道：「本來顧掌教開口，我們應當遵從的，只是這祖宗基業，怎麼能交到外人手裡？」

他們看向寒山，沉默不語。

於是只得沉默。

李扶搖挑眉道：「那個鬼地方，在地上行走，那些傢伙不會去看你的。」

蘇宿問道：「你怎麼知道人血不好吃？」

顧泯這才放下茶杯，平靜道：「我若是想要抹去一座仙姑山，好似不是什麼難事，世間修行者，即便會對我有所詬病，但依著我現在的名聲，只怕壓下來也不算是什麼難事，甚至於我可以再不要臉一些，把你們安上一個勾結異域的罪名，那麼抹去你們，也就沒了任何問題。」

他那雙眼睛看著顧泯，彷彿要看透顧泯的想法。

御風不說話。

御風有些震驚道：「您是真正的天才。」

看到顧泯之後，一眾修行者行禮道：「見過顧掌教！」

他的聲音微顫。

蘇宿自顧自說道：「當然是繼續燉肉了。」

御風想了想，說道：「難道您不喜歡？」

而更多的年輕修行者，則是真心實意的高興。

御風面無表情道：「您這話有些囂張了。」

御風不太明白，但還是笑了起來。

此刻的蘇宿在收拾一頓火鍋。

樓真人微笑著看向顧泯，說道：「一切都差不多了，你還要做些什麼？」

顧泯笑道：「只有弱小不夠強大的時候，才會如此這般轟轟烈烈，真正打起來，哪裡有這麼難？難不成我一個歸一境，面對雲海境，還要打得舉世皆知？」

謝寶山坐在桌前，笑道：「掌教，我那個弟子你看了？還不錯吧。」

顧泯知道，樓真人已經知曉他在想什麼了。

他們有很多人還不知道。

片刻后，韓真人總算是忍不住了，咬牙問道：「顧https://www.hetubook.com.com掌教，到底意欲何為？」

顧泯哈哈大笑，謝寶山也微笑著。

顧泯說道：「我若是死了，這些事情，便拜託前輩了。」

顧泯笑道：「以後讓他來做掌教？」

顧泯踏足歸一境了，論起來境界，他不比樓真人差。

他們怕的就是這個。

韓真人硬著頭皮道：「當初在天風城外一事，是韓某之錯，如今想來，當時顧掌教為世間而戰，最後仙姑山卻如此對顧掌教，怎麼都說不過去，如今顧掌教上門問罪，也是理所當然。」

……

但此刻的顧泯，其實已經來到了祀山。

樓真人讓他坐下，微笑道：「像是你們這樣的年輕人，到底在想什麼呢？」

顧泯落座，看著如臨大敵的一群人，覺得有些好笑，「諸位該不是覺得，我今天來是要將這一座仙姑山直接抹去吧？」

樓真人說道：「所以我讓他來做。」

顧泯拱手，笑道：「韓真人，一別多年甚是想念，如今在下到仙姑山，也是特意來見韓真人的。」

他自封山中，是否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御風默然無語。

蘇宿一頭霧水，他把一盤毛肚端上來，說道：「為什麼我們每次都只吃這些東西？」

……

因此在看到顧泯的時候，他們並沒有太客氣。

其實這個人選沒什麼問題。

顧泯說道：「到時候我會踏足准君，如何不能回？」

顧泯笑了笑，道理他自然明白。

樓真人說道：「所以這才是我們為什麼選他的理由。」

之前他們一直以為顧泯在山中便不可能再出來了，於是他們便將那個人看成了樓真人，但此刻，顧泯來到他們面前，說起這些，便是讓他們選擇。

……

御風說道：「年輕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前面不久羅浮宮露面，告訴世人萬古協定將要廢除，而後便是雲端強者落下罪己詔，宣告他們的統治徹底結束，正當所有人都看向祀山的時候。

至於是否還能往前走，則是看緣分。

御風忽然問道：「您距離那道門檻，還有多遠？」

如果仙姑山率先同意，那麼大雲州不會有什麼阻礙。

謝寶山驚異道：「掌教看出了什麼？」

於是顧泯便去見了蘇宿。

顧泯嘆息一聲，為了做成這樣的事情，他不知道為此做了多少努力，看著尋常，實際上一點都不尋常。

……

樓真人說道：「世間的人，不累的，都是尋常的，越是累，才越是了不起。」

樓真人微笑道：「還有更囂張的。」

顧泯不意外樓真人知曉他在想什麼，他只是輕聲道：「好似一切都沒那麼簡單。」

樓真人說道：「站得太高，在意的太多，還能只問對錯，便顯得很難了，祀山一山，在我手裡的時候，我做得到，但若是整個世間都在我手裡，會因為我某個決定崩塌或是別的，我便做不到了。」

顧泯說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我們別說百勝，就是一場，也是勉強。」

說完這句話，他便站起身，一身氣勢不斷升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