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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漢山在青龍被捕，吃刑不住，說不定就會吐出些關於自己的事，馬上，又有人盯上了自己在打擊辦時的某些作為。

在飯堂最裡面的桌台，要了幾塊肉餅，兩碗清湯，蔡金笑著說：「今天我請客，隨便吃點吧。」

電話是工商局局長蔡金打來的，約陸錚中午在「勝利飯店」小聚。

陸錚微微一怔，劉漢山？眼前浮現出一個很猥瑣的中年男子形象，他和萬德武一樣，都是給陸錚印象比較深的生意人。

在這個位子上，又這般年輕，看不過眼的自大有人在，以前也不是沒人給上面寫信告狀，但最近的事，陸錚總覺得有些蹊蹺，很多對自己不利的因素好像有意無意的被人翻出來，結成了一張大網，慢慢向自己逼近。

蔡金嘆口氣，看了陸錚幾眼，說：「你真不知道？」見陸錚默不作聲，就壓低了聲音：「劉漢山昨天在青龍被捕了，今天上午，就有人給我打電話，暗示我對你在打擊辦的工作進行清查。」

馮德才彙報法院的工作，陸錚認真地聽著，雖然，外面傳來的風聲，他的境遇越來越不好，但「只爭朝夕」，正是陸錚的性格。

尤其是現今，運動式整黨整風此起彼伏，動亂剛過，黑材料整人種種手段甚是通行，許多後世的官場潛規則亦未形成，政治鬥爭尤顯殘酷。

但現實就是現實，很多事只能順勢而為。和_圖_書

正是飯口，飯堂里人不少，迴音嗡嗡的，兩人就算正常交談的話，旁邊人根本就聽不到。

事情起源於衛香秀的妹妹衛英姿被武警餘杭指揮學校特招而起，衛香秀的妹妹本來在讀初三，恰逢餘杭武警學校下去招人，頗有些武術底子又文化成績優異的衛英姿被選中，在去餘杭面試時衛英姿更得到一位學校主要領導青睞，問起她小小年紀為什麼理想是做警察、武警時，衛英姿回答是因為她的姐姐，她最崇拜她的姐姐。

以小搏大，稍一不慎，就是滿盤皆輸。

在這個位子上一天，就要努力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馮德才四十多歲，一直在企業系統，工人、技術員、車間主任都干過，現在他手上還有粗粗的老繭呢，三年前，馮德才才由烏山港務局調入市法院系統，去年，被任命為廣寧縣法院院長。

陸錚其實是不願意現在這種公檢法坐一起有商有量的情況出現，檢察和公安尚好，本身就是一種合作關係，但法院，本就該獨立不是，在檢察院和被訴人之間，該當是一種中立的立場，而不能本能的條件反射便是，公檢法是一家。

陸錚點了顆煙，默默地吸著。

王貴則是個老檢察，五十多歲，頭髮花白，動亂中公檢法被砸爛，他也受到了不公正待遇，和彭紅軍好似一起勞動改造過，不過他性子hｔtps://m•ｈｅｔｕbｏｏｋ.coｍ.coｍ耿直，早幾年好像就因為什麼事和彭紅軍翻了臉，有點老死不相往來的意味。

他並不受外面種種流言影響，雖然，現在外面一些傳言已經愈演愈烈。

或許是為了避嫌，蔡金已經很少去洞蜜園，不過廣寧私人飯店雨後春筍般出現，不去洞蜜園，也不必非來老一套作風的國營飯店。蔡金把兩人碰頭的地點選這裏，顯然是不想碰上熟人。

由此，本來餘杭日報記者下去是為了採訪這位特殊的武警學校女學員，轉而馬上發現了可以大寫特寫的新素材，是以對衛香秀這個籍貫餘杭的普通女公安進行了深度報道，把衛香秀贍養家人、培養教育弟弟妹妹、不棄身殘丈夫等種種事迹寫的催人淚下，衛香秀被塑造成了有著傳統美德而又富有新時代公安幹警犧牲奉獻精神的楷模。

當然，調令下來之前市局領導是打電話和陸錚進行了溝通的，陸錚當然不會妨礙衛香秀的前程，很是給她說了幾句好話。

陸錚微微頷首。

中午快到飯口的時候，辦公室電話響了起來，馮德才、王貴、馬躍武紛紛起身告辭。

……

給爺爺和外公都掛了電話，說不回家過年云云，爺爺很支持陸錚，勉勵了陸錚幾句，外公卻是笑呵呵的說：「小傢伙，非等我這個老頭子進棺材你才肯來是吧？」對這個外孫和-圖-書，他一向心重，只是以前陸錚不怎麼喜歡和外公一族走動，甚至這也是他平生第一次主動給外公打電話。

想想也不由得令人嘆息。

冀東省公安內刊很快轉載了這篇文章，並也對衛香秀進行了專訪，宣傳報道。

勝利飯店是國營飯店，比之洞蜜園的環境、服務，水準差了許多，飯堂里兩名服務員大嫂臉色如刀，白大褂上的油漬斑斑點點，被油污長年累月的侵蝕，都快洗不出來了。

政法委這種協調公檢法關係甚至從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指導公檢法工作的黨內委員會，陸錚也不認為有什麼存在的必要。

陸錚笑了笑，說：「你就說吧，還怕我聽了你的消息就吃不下么？」他和老蔡多少能算共過患難的交情，老蔡提拔無望，兩人相處起來反而輕鬆，沒那麼多彎彎道道。

春節之後，陸錚在《人民日報》的國際新聞角落位置，突然發現了美、日、西德、法、英等國在紐約簽訂聯合干預外匯市場的協議。

春節之後，令陸錚沒想到的是衛香秀突然成了焦點人物，不但上了南方報紙，省公安系統內刊也對她進行了專訪和報道。

「先吃，完了再談正事。」蔡金用筷子指了指碟里香氣令人垂涎欲滴的肉餅，就在兩年前，能來勝利飯店吃肉餅還是很多廣寧人下館子的最高境界，現在，對很多廣寧人來說，吃肉餅卻沒什麼太稀奇ｈtｔｐs://ｍ•ｈetｕｂooｋ•cｏｍ.coｍ了，最多算是改善生活。

這張大網，織的越來越是嚴密，自己，就好似已經落入網中的魚。

1985年2月，廣寧黃金海岸旅遊開發區正式成立，開發區管委會主任由廣寧旅遊局局長朱培武兼任，至此，明石山——黃金海岸旅遊資源開發進入了一個嶄新的時代。

周六下午，在陸錚的辦公室，慣例縣法院院長馮德才、檢察院檢察長王貴、公安局常務副局長馬躍武同陸錚碰頭，彙報一周的工作，溝通重大案件的協作。

老工人鬧、老幹部鬧，加之自己和杜伯濤等所謂經濟犯的過密關係，現今，又有人開始整自己過去工作的黑材料。

是以法院院長馮德才也好，檢察院檢察長王貴也好，最起碼在明面上極為尊重陸錚，很是配合陸錚的工作。

上個月褚處長那個電話里知會的情況，只是對方的前奏而已。

這些事，很難說沒有幕後推手。

陸錚這時候未免心下遺憾，雖然對自己都挺好，但這兩位老人家近年便是握握手都不肯了。

見蔡金關切的看著自己，陸錚笑了笑，說：「吃肉餅，沒事。」低頭，便吃了起來。

更聽侯建軍收到風，縣裡一些退休的老幹部聯名向省委、市委寫信，抨擊自己工作作風粗暴，不尊重老同志，且和一些經濟犯關係密切等等。

而且，很快一紙調令，衛香秀被調去了烏山市局經濟保衛處，不管行政和圖書級別有沒有變更，這已經是一種表彰了，現在市區戶口，其珍貴後人難以想象，更莫說烏山這種經濟發達市了。

陸錚捧著報紙，翻來覆去看了許久，但現在國內對於國外能了解到的信息量是如此匱乏，而且經濟圈處於自閉狀態，便是《廣場協議》這等震動世界金融的驚天新聞，在大陸，也實在沒什麼人關注，甚至包括大多數各級黨委政府研究室的專業人員。

現今同劉保軍任政法委書記時已完全不同，一來其時政法委職權地位待定，聽說中央領導也提出異議，很有些政法委可能被裁撤的呼聲，而現在在烏山地區，政法委書記成為同級黨委常委會成員逐漸成為常態；二來劉保軍謹小慎微，威望不高，同陸錚的蒸蒸日上形成鮮明的對比。

《廣場協議》早了幾個月就這樣誕生了。

化肥廠改制，聽聞有老工人給市裡寫信，強烈反對。

聽蔡金語氣凝重，陸錚便直覺的知道他定然有要緊事，卻也沒多說什麼，只是笑著說好好，一定到。隨後，陸錚便給司機班打去電話，叫焦磊來接自己。

春節陸錚沒有回北京，正是化肥廠改制剛剛啟動之時，千頭萬緒，忙得不可開交。越是時不我待，陸錚越希望能把改制的大框架搞起來，這樣，接下來可能接手的幹部才不會另起爐灶，畢竟，改革不是瞎折騰。

青龍，馬衛國現在干縣長呢。

陸錚眼睛慢慢眯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