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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牧師死死盯著水面下散開的液體，一眨不眨。身為戰神牧師，他對這種顏色的液體再熟悉不過：

他轉向凱雷老人。一番解釋之後，老先生斜躺在治療床上，右腋下插了一根藤蔓，另一頭直接浸入玻璃瓶中。沒一會兒，黃白色的液體汩汩而出，在瓶中的水面下散開。

「這是什麼？」

神志清楚，急性面容，氣喘，口唇無發紺，頸軟，氣管居中，頸靜脈無怒張。右下肺可聞及少量濕啰音。

「是膿液。」格雷特輕輕點頭：

「它會變位置啊！」

「這是，化膿了？」

馬克牧師盯著格雷特的一舉一動，眼珠子都不捨得閃一下。看看橡木杖，看看病人，再看看格雷特，忽然眯起眼睛：

「什麼？我父親胸膛裏面，有條會變位置的線？」

初步診斷……

痛風富商立刻重新站起。他看了馬克牧師一眼，苦笑：

「【偵測魔法】？」

胸膛裏面本來就該有水啊！剖開胸膛，裏面都有血啊！還有些別的液體……可是……

「不錯啊！」格雷特笑看他一眼，挑起大拇指。馬克牧師輕呼一聲，幾乎撲到病人胸口：

「胸腔積液。」格雷特認真地告訴他專有名詞：

「然後這次呢？」格雷特一邊記錄一邊問。痛風富商苦笑：

格雷特停下筆，看他一眼，再看馬克牧師一眼。就目前的聽診結果，首先是考慮右下肺部感染。然而，單純感染的話，一發治療術下去，或者一發【移除疾病】下去，怎樣m.hetubook.com.com也應該好了……

痛風富商立刻叫了起來。一急之下，腳趾頭踢在檢查床床角上，「哎呦」叫了一聲。格雷特斜睨他：

格雷特嘆了口氣。寫完既往史，又開始寫查體及診斷：體溫37.2℃，脈搏85次/min，呼吸20次/min。血壓……血壓還不清楚，第1100次提醒自己要趕快把血壓計肝出來……

不過，不管是胖還是瘦，都離戰士挺遠的——格雷特這樣想著，隨口問道：

「你看是什麼東西會造成這樣？想想看？」

這都是什麼見鬼的治療史啊，好不習慣……

「痰多嗎？什麼樣的痰？發不發燒？發燒到多少……算了，高燒還是低燒？什麼時候發燒？除了咳嗽、咳血，還有哪裡不舒服？」

寫到這裏，筆尖頓了一頓。痛風富商立刻緊張地問：

「我們還要看一看，這個化膿的是什麼東西……」

雖然看老人神情還好，一路走進來也不太需要人扶，但是，小心無大錯。

馬克牧師連連點頭。痛風富商雖然啥都看不見，也跟著拚命往前湊，好像湊近了就能早些知道他父親情況。

至少，只要供奉到位了，治療術是肯定會有的……

格雷特做好了看見肺癌的準備，繼續往下聽。據馬克牧師和痛風富商聯合敘述，凱雷老頭大概是七八年前曾經咳過血。治療方法是，刷了一次治療術……

「牧師大人，怎麼樣？我父親治得好嗎？」

和*圖*書「你看，這是肋骨，中間這條是脊椎骨……這當中是心臟，兩邊亮堂堂的是肺，嗯，右肺下部有些不對勁，看到了沒有？就是這兒……」

他索性指著老者肋骨，給馬克牧師多講解幾句。畢竟契約之靈非常難弄，【偵測魔法】便宜又大碗，可以當成日常檢查手段：

這會兒且顧不上。他指著弧線給馬克牧師講：

橡木杖頂上，一條樹根低調地卷著【無盡墨水筆】，在冥想視野里熠熠發光。很好，CT沒條件做，拍個胸片先～～

格雷特一邊問，一邊伸手摸了摸老人額頭，彷彿有點熱。他起身拿出一支體溫計，讓老頭兒含著量體溫，自己抽出聽診器，前胸後背，一點一點仔細傾聽：

「我看見了，所以這是怎麼了？該怎麼治？——直接按治療術嗎？」

五級牧師已經是神殿的中堅力量。再找更高階的，老爺子捨不得錢，不肯。沒奈何，聽說格雷特這裏新開了治療所，就帶老爺子來碰碰運氣。

馬克牧師一會兒睜眼，一會兒閉眼，看看格雷特手指的地方，再閉上眼睛與冥想視野對照，皺眉道：

痛風富商趕緊過去攙扶。格雷特拎起橡木杖，順手放到老人背後。再扔一個【偵測魔法】，凹下去的弧線還在，只不過由平行於肋骨，變成了垂直於肋骨。

格雷特低下頭，奮筆疾書。患者3周前受涼后出現咳嗽、咯黃痰，痰液粘稠，易咯出。咳嗽為陣發性，晨起明顯，後上述癥狀加重，伴有發熱和*圖*書，體溫較高，熱型無規律性……

格雷特笑著向他做了一個手勢，示意稍安勿躁。然後，扭頭看向馬克牧師，這才來得及驚訝：

他佔據了老人對面的位置，痛風富商就只能坐到牆邊。至於戰神牧師馬克，更是連坐都沒有坐，直接站在旁邊。格雷特看見他滿臉關注、甚至有點緊張的樣子，心裏一動，隨口問：

「胸口裡面有水！呃，不對……」

格雷特趕緊起身坐到老人對面。

嗯……心音基本正常，心跳稍微有點快，也不算太快。右下肺可聞及少量濕啰音……單從呼吸音聽來，感覺還好……

「引出膿液就好了吧？就好了吧？我父親就可以沒事了吧？」

他手指在老頭兒胸前來回移動，一條一條勾勒：

「肋骨？這是肋骨嗎？應該是肋骨——還有這個，這是什麼？這一大片亮堂堂的是什麼？難道真的是肺嗎？」

格雷特一邊給老頭兒檢查，一邊聽馬克牧師講病史，很快就把情況了解了個七七八八。馬丁牧師顯然給他們治過好幾次，病史，基本情況，診療過程，相關八卦，一股腦兒的倒了進來——

「這是什麼？」馬克牧師盯著那條弧線，驚奇極了：

可是我們看不見胸腔內的膿液，也不敢對胸腔內部動手。馬克牧師暗自記憶著格雷特的操作細節，痛風富商已經撲了上來：

馬克苦笑點頭。格雷特收回目光，順帶瞟了痛風富商一眼。這兩個人可真不像父子，白髮老頭兒乾瘦乾瘦，他兒和*圖*書子卻胖得快要腫了起來。看上去，像是父親身上的脂肪，全都轉移到了兒子身上一樣。

「您別開玩笑了。——像我們這種小人物，怎麼進得了泉水神殿的門？還是戰神神殿好些……」

痛風富商看看父親，再看看馬克牧師，用力揉眼睛。什麼肋骨？他錯過了什麼？穿著衣服，為什麼看得見肋骨？

「沒有那麼快。」格雷特眯著眼睛，盯住老人右肺內的病灶：

所以先排除一下肺炎。接下來，會是什麼原因呢？

「還要做些別的檢查。」格雷特沉吟著摸出橡木杖，往老先生背後一豎：

「這次我隨船出海，回來得晚了半個月，老爺子自己又不肯去神殿。等我回來再帶他去，治療術只能減輕，不能痊癒，【移除疾病】當天治好了，沒過半個月又複發……對了，當天治的時候很疼……」

「光這樣不行。你看，老先生右胸這裏，有一道凹下去的弧線，看見了沒有？——老先生，您過來這邊床上慢慢躺下，對側躺，面向我……」

他手掌微微抬起，指尖白光吞吐，很想對著病灶直接釋放。被格雷特隨手往下一按：

說著順手拿了個杯子，倒半杯水，往左一歪，往右一歪。無論如何晃蕩，水平面始終不變。馬克牧師眼睛一亮：

你是不是痛風又犯了？

「釋放治療術，讓人體自行吸收這些膿液，不是不可行。但是，對人體的負擔、對治療術的消耗都太大，不如引流出來。——你們戰神神殿，也是這樣做的吧？和圖書」

……您不咯血誰咯血呀？您這胸腔一刀切開，肺子已經黑了吧？

「居然是戰神神殿治療的啊？我還以為，你會找泉水神殿去治呢！」

他喘口氣，接過溫度計看一眼，37.2度，低燒。行吧，說明【移除疾病】確實是有效的……

「怎麼看？剖開嗎？！」

「這是在胸腔里，不該有液體的地方，有了大量液體。這麼多液體壓著，所以老先生會覺得胸悶、氣喘，呼吸困難。現在，我們要先解決一個問題——」

咳血，或者說咯血，這可不是小事。臨床上咯血可大可小，往往一場大咯血，都來不及搶救，人就去了。格雷特前世在急診科，看見過的，親手搶救過的，何止一個兩個。

「你治過？」

發病後1周給予【治療術】治療，熱度略退，第三日複發。2周后給予【移除疾病】，治療時出現右側劇烈胸痛，為銳痛，持續不能緩解，伴全身大量出汗。

術到病除，效果拔群。當然了，老爺子繼續抽煙喝酒，逢到變天就咳嗽什麼的，那是沒辦法。但是說到咳血，那就是直到兩年前，才出現第二次了。

厲害啊！沒有任何提示，直接就認出【偵測魔法】的波動，然後就學著我的樣子觀察！而且第一次看，就能認得出肋骨和肺臟！

「啊……」

老頭兒名叫凱雷，72歲，年輕的時候當過海軍，後來又在新大陸駐紮過十年。抽煙，喝酒，哪一樣都沒落下，煙斗和捲煙的量不太好換算，但是，至少已經抽了4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