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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自清看了看徐志穹，他不想再爭執下去了。

這是個判官。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讓徐志穹非常介意。

段士雲道：「他對別人所說，卻是砍了自己一條手臂。」

原來是通過陸延友認識我的。

這倒有可能。

其母身患偽寒之症，渾身抖戰，畏寒怕冷，看起來像是得了傷寒，其實是得了罕見的熱症，京城庸醫甚多，只當傷寒給治了，用錯了葯，以至病情加劇，我只用了三副葯，便將她治好了。」

這種情況，徐志穹可以能理解。

段士雲苦笑道：「六品中郎，看不起段某，也看不上這點功勛。」

「不知晚輩能幫得上什麼忙？」

這生意能做，可按照他的描述，就算兩人聯手，殺掉吳自清的難度也很大。

「扯淡，吳御史一身正氣，一眼就能辨明忠奸，還能冤枉他不成！」

他看著那僕人道：「自今日，逐你出我家門，你我再沒幹系，你自生自滅去吧。」

親臉蛋都不給。

徐志穹詫道：「吳自清的孝名，與段前輩有關？」

兩人正在尋覓藥鋪，忽見遠處一瘦高男子向徐志穹招手。

徐志穹道：「於此說來，段前輩有恩於他。」

左僉御史鄭錦忠，四品官。

段士雲仰天長嘆：「這忠字卻不好說，吳自清每天都把忠君掛在嘴邊，但若說這孝名，卻和老夫和有些關係，屬實是一件荒唐事。」

樹立名聲？

六品中郎為什麼不收了吳自清？

段士雲嘆口氣道：「實不相瞞，老夫功勛已滿，早就可以晉陞七品，之所以等到今天，只因未能剷除吳自清這狗賊，此賊在我地界上，如眼中釘，肉中刺，若不能誅殺此賊，卻成老夫終身之恨！」

圍觀之人指指點點：

想借刀殺人，刀必須得比這人的脖子硬。

「為了五文錢便要殺人，這也太狠毒了些。」

徐志穹愕然道：「這葯靈驗了？」

因惡為惡？

況且wwｗ.ｈeｔｕｂｏｏk.ｃoｍ•cｏm這是他的地盤，做完了生意，功勛怎麼分？

徐志穹被跟蹤了。

尉遲蘭點頭道：「志穹，你心真好，卻還是原來那個志穹。」

徐志穹和尉遲蘭把僕人扶進了藥鋪，瘦高男子是這藥鋪的掌柜，他拿出了一瓶藥粉：「先把人扶住，我給他喂點祛痛散，這人要扛不住了。」

他這名聲夠響亮了，為了五文錢殺人，反倒會招來惡名。

師姐怒道：「你何時學得這般頑劣！」

好一個聲名遠揚的廉吏，你頭上這份罪業，我收下了。

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

再想想皇帝陷害太子的舉動，徐志穹越來越無法捉摸梁大官家的心思。

徐志穹一笑：「怕甚來，我給你出錢就是了。」

這是要說道門裡的事。

府邸不大，前後兩座院子，一隻老鼠足以探查清楚。

解決這事的最佳渠道，是官場。

可有一件事，徐志穹不理解：「吳自清居然有仁義之名？」

段士雲看出了徐志穹的顧慮，趕忙說道：「事成之後，功勛都歸馬兄弟，老朽只為了卻此樁憾事，無悔無愧，晉陞七品。」

尉遲蘭點頭道：「吳自清不好對付，你千萬別莽撞，等我回來，咱們再仔細商議。」

徐志穹道：「若是鄭御史肯出手，給吳自清羅織些罪名，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就算一時間除不掉他，至少能奪了他的官身，等他成了平民，事情就好辦多了。」

段士雲笑道：「馬判官，想你晉陞不久，卻還不熟悉八品道門限制，你在九品時，可有過八品判官與你聯手？」

吳自清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身後有一名女子，也停下了腳步，在路邊的小攤上，挑揀著摺扇。

我怒斥吳自清，和這位段判官有什麼關係？

「原來如此，」徐志穹抱拳道，「且容晚輩稍作斟酌，明日再來答覆前輩。」

他頭上沒犄角，有八ｗwｗ.ｈetuboｏk.ｃoｍ•ｃｏm品修為。

「徐燈郎，快些隨我來，我是開藥鋪的。」

確實滑稽。

不過掌燈衙門裡有人聽過，武千戶對他的名聲也頗為忌憚。

這裏恐怕另有隱情。

段士雲連連搖頭：「老夫也甚是不解，此賊心狠手毒，對家中婢僕甚是殘暴，至少有三人被其毆打致死，皆我親眼所見！如此暴徒竟得仁義之名，豈不滑天下之大稽！」

送走了尉遲蘭，徐志穹回了藥鋪，瘦高的掌柜安頓好了僕人，請徐志穹到後院敘話。

徐志穹連連搖頭：「這種荒唐話，也有人相信？」

話說的很有誠意，但徐志穹還是有問題要問。

儒聖，儒家的庇佑者。

「吳御史便是這麼正直的人，在他府上做事，手腳就得乾淨。」

「吳御史，此人被你打得遍體鱗傷，再若亂用私刑，恐有性命之憂，當真出了人命，你得跟我回衙門。」

可六品索命中郎，殺人也不受限制。

可冒著份險又有什麼意義？

圍觀者散去，尉遲蘭走上前來，幫著徐志穹一起扶起了僕人。

段士雲苦笑道：「馬兄弟，你把事情想簡單了，吳自清極擅經營名聲，其忠孝之名、剛正之名、仁義之名，京城無人不曉。」

徐志穹告辭，走到藥鋪前台，看到那僕人服了葯，睡得踏實，應該沒有什麼大礙。

他的名聲怎麼這麼好？

「三年前，吳自清母親重病，卧床不起，他不知從何處得一草方，說取其妻之骨肉為藥引，可除其母之病，他便斬了他髮妻一條手臂，給他母親煮湯喝了。」

但吳自清是官，普通人甚至沒有直視官員的勇氣，更沒有舉刀殺人的膽量。

徐志穹道：「這人傷的太重，得送醫。」

徐志穹費解：「他不是砍了他妻的手臂么？」

可啐過之後，也驚嘆于吳自清的名聲。

這一點，徐志穹也能理解，得罪了偽君子，聲譽會嚴重受損，甚和圖書至會招來言官的口誅筆伐。

這廝頭頂的罪業五寸多長。

正思忖間，徐志穹突然清下腳步，整理了一下靴子。

這話說得誇張了，我以前就沒聽過他的名聲。

「段前輩將至七品，想必一生殺賊無數，此事何須晚輩相助？」

原來他也想殺了吳自清。

徐志穹問道：「段前輩在官署之中，有無相熟之人？」

這倒是沒有過。

可這事需要我幫忙么？

藥鋪掌柜給僕人餵了葯，僕人漸漸平復了下來，期間，藥鋪掌柜一直給徐志穹遞眼色。

他認識我？

這僕人頭上罪業不到五分，是個老實人，這錢的確是他撿的，沒想到為了五文錢，險些被活活打死。

而且還得考慮吳自清的後台，吳自清的後台是六公主，六公主連太子都敢動，普通官員哪敢輕易得罪她？

八品判官，有諸多限制，他為什麼不找別人幫忙？

他熟悉律法，知道襲擊提燈郎的後果。

「最荒唐莫過於此！」段士雲苦笑道，「他扯了一段謊，說是儒聖麾下孝天星，為其孝心感動，來到凡間，令其斷臂複原。」

陸延友道：「怎就沒人信？吳自清在儒生之中聲名大振，並且受到皇帝陛下褒獎。」

尉遲蘭聞言，暗自啐了一口，為什麼這麼多人都替著惡人說話？

「說不通啊，他兩條手臂不都在么？」

這種事情他分不出個真偽么？

徐志穹問道：「段前輩為何不與六品判官聯手？」

徐志穹抱拳還禮：「還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僕人微微搖頭：「小人，沒有錢，我歇上半日，就好了。」

段士雲抱拳回禮：「也不急這一兩日，多等幾天也無妨，我知誅殺此賊不易，還望馬兄弟不忘道門本分，助老夫懲凶除惡！」

段士雲慨嘆道：「動真君子易，動真小人難，動偽君子難上加難，縱使同在御史台，鄭大人也不敢動他，與老夫相識的幾位大人都避之不htｔps://wwｗ•hetｕbｏok•com.cｏｍ及。」

段士雲明白徐志穹的意思：「說來慚愧，老朽一介布衣，達官顯貴，自然無緣相識，但老夫醫術尚可，也結實過幾位大人，御史台左僉御史鄭錦忠鄭大人，與老夫頗為相熟。」

說完，吳自清回到府中，關上了大門。

為了五個銅錢就能殺人，他哪來的什麼仁義？

吳自清是監察御史，七品。

九品判官殺人不受限制，如果八品能與九品聯手，八品的各項限制也就形同虛設了。

身形看得眼熟，沒猜錯的話，當初是他和陸延友一起弄死了「張夫人」和兩個僕人。

「段前輩為何不找一九品凡塵員吏，直接誅殺此賊？」

這人說話好客氣。

皇帝為此事褒獎了吳自清？

和其他外道不同，儒聖不是星官，是一品星宿，比星官高出一品，這也使得儒家在外道之中地位最高。

徐志穹上前，親手為僕人解開了綁繩。

徐志穹也把刀收回了鞘，提著刀沒用，他不能殺人。

段士雲道：「我道門規矩，八品判官，不得與九品勾結，否則將受嚴懲。」

「可那錢或許真就是撿的。」

「馬老弟有所不知，這吳自清非同一般，其頭頂罪業五寸有六，乃十惡不赦之徒，但這惡賊有官在身，尋常人不敢對其動手，段某幾次布局殺他，均未能如願。」

像裴少斌那種廢物，賭坊里的打手就能殺了他。

「他怎會記得我的恩情！」段士雲冷哼一聲，「他對外宣揚，自斷一臂，治好了他母親，斷臂救母之事，卻成一段佳話，流傳於京城之中。」

或許是他算準了這僕人被打死也不敢說話。

離開了藥鋪，徐志穹繞著吳自清的府邸走了一圈。

要是沒臉的時候，讓你親，你親么？

當初第一次見到錢立牧時，他用一張憑票，只換了二十點功勛，卻也樂呵吃了，沒見有半點嫌棄。

徐志穹把尉遲蘭拉到藥鋪外面：「師姐，你先去衙門給我告個假ｗｗｗ•ｈeｔubｏｏk.ｃｏｍ.coｍ，就說我今晚不能去巡夜了。」

段士雲嘆道：「老夫每日見此惡賊，怒火中燒，寢食難安，若容得此賊在我地界上逍遙法外，老夫有何顏面再做判官？有何顏面去升七品？馬兄弟，你可願助老夫一臂之力，共殺此賊？」

徐志穹盯著這瘦高男子看了片刻。

「是撿的，莫怕，我帶你治傷去。」

徐志穹憨憨笑道：「那你把臉蛋伸過來，讓我親一下。」

「老朽姓段，名喚段士雲，為陸延友同為八品引路主簿，我們二人是至交，昔日曾聽陸兄說過，馬判官乃我道門後起之秀，有勇有謀，又有高人指點，前途不可限量，今日幸得一見，實乃段某之福！」

「靈驗甚來！」段士雲嘆道，「其妻失血過多，險些殞命，幸虧我救治及時，讓她勉強活了下來，至於他那母親，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疾病，

且不論品級高低，這人正管著吳自清，這麼好的資源為什麼不用？

徐志穹給僕人餵了點水，僕人緩過口氣來，抓著徐志穹的手道：「燈郎爺，那錢，真的是我撿的。」

這個偽君子名聲在外，暗地裡肯定有些齷齪勾當，徐志穹今晚想來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抓到他一些把柄。

吳自清以最快的速度收回了鞭子。

當真像段士雲所說的，看不上這點功勛？

之前看的沒錯，這就是和陸延友一起弄死「張夫人」的判官。

這是要跟我合夥做生意。

徐志穹問道：「此人還有忠孝之名？」

雙方各說了幾句客套話，段士雲給徐志穹倒了杯茶，說起了正題：「今日見馬判官當街怒斥惡吏，老夫深感快慰，後生有此膽識和義氣，我道門興旺在即，段某有一事相求，還望馬老弟出手相助。」

這是誰派來的人？

這藥鋪的後院還不小，一共三間房子，兩人進了正房，掌柜關上房門，衝著徐志穹抱了抱拳：「馬判官，久仰大名。」

那可是五寸六的罪業，能換五十六點功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