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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穹，師姐過些日子還來看你。」

楚禾一口氣把酒喝到見了底，把烤雞拿了起來：「楊武走了，你也走了，你們都走了，留我一個在世上，還有什麼意思！」

道長忽然從身旁現身道：「她來不了。」

袁氏剛把香燭拿出來，忽覺一陣冷風吹來，嚇得她一哆嗦。

整整一個白天，沒見半個人影。

陶花媛咬牙切齒：「不知羞臊的潑婦，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袁氏鑽進了草叢裡悄悄離去，徐志穹瞪大眼睛看著，到底是誰來墳前找麻煩。

林倩娘轉過臉，看見了身後的陶花媛。

是楚禾。

「師父，你可不能……」

陶花媛提著一壇酒，放在了徐志穹面前：「桃花不能做糕，但是可以做酒，你猜他愛吃酒還是愛吃糕？」

「你要是和師姐一樣笨該多好，就像在書院的時候，你就當個傻小子多好，我就喜歡你以前那傻裡傻氣的模樣。」

「貧道對她說，若是她不來你墳前，你便能復生，她若來了，你便不能復生，貧道說了，她便信了，你說這不是天意？」

林倩娘看著陶花媛，又補了一刀：「他親過你么？」

我手慢，平時還得照顧孩子，這衣裳啊，做的遲了，我給您送到衙門上，才知道您……」

他走了。

每次看到那酒窩，徐志穹就想上去親一口。

道長伸個懶腰道：「你且掰著手指頭算算，還有幾個人能來看你。」

說完，他把剩下半罈子酒喝了，又把大師姐送來的酒打開了：「志穹啊，你說你出去跟人家拚命，咋就不帶上我？武千戶hetubook.com.com看不上我，你也看不上我嗎？咱們兄弟有什麼事不都在一塊嗎？」

林倩娘挽著一個食盒，把桂花糕擺在了徐志穹面前。

「來呀，動手呀，能死在徐郎墳前，我心甘情願。」

陶花媛低下頭，一臉哀怨道：「我怎就說不出你這些不要臉的話。」

陶花媛抹抹眼淚道：「哪個哭了？哭有甚用？能把他哭活怎地？」

韓宸灑下一壺水銀，童青秋以最快的速度灑下藥粉。

童青秋低著頭沒作聲，嫂夫人在旁道：「你說這是何處？你在這待了一天，你不知是何處？」

林倩娘沒理會，轉臉繼續看著徐志穹。

等我還陽了，花糕和酒窩，你都得讓我吃個夠。

兩人默坐了許久，陶花媛起身道：「賊小子，我真不該遇見你，你疼死我了。」

「兄弟，我來看你了。」

要是徐志穹還活著，場面就尷尬了，現在他倒可以坐在一邊看戲。

尉遲蘭抹著眼淚走了，道長嘆了一聲：「一天過去了，就兩個人。」

快些走吧，你這小身板肯定扛不住四十板子。

徐志穹苦等一夜，沒有人再來過。

桂花瓣上留下一片淚珠，倩娘的背影消失在了夜色里。

「志穹，師姐是個笨人，沒你那麼多心思，師姐不知道你想給千戶報仇，去鬧市的時候啊，師姐還恨過你。」

入夜時分，一個婦人悄悄來到了墳前。

袁氏抽泣兩聲，把衣裳整整齊齊擺在徐志穹的墳前：「燈郎爺，我兒子上學坊讀書了，現在找我做針織的人可多了，他們都說燈郎和_圖_書爺信得過的人，手藝肯定不差，

「能不能活，卻還兩說，看他造化吧。」太卜撥了撥燈芯，陶花媛眼睛一陣放光。

「香醪，你愛喝的，孫羊店的熏肉，你愛吃的，咱們，喝一杯。」

天黑了，草叢裡傳來一聲鳥叫，青衣閣的人提醒她該下山了。

「我是徐志穹，我不是別人，也不能換成別人，今天有四個人看我，明天再來四個，後天再來……」

現在不好說啊，徐志穹真有些擔憂了。

能吃的都被他吃了，不能吃的扔了一地。

林二姐，你跑哪去了？我好想吃一口桂花糕。

林倩娘還是不說話，陶花媛冷笑道：「像你這樣的悶葫蘆，他哪一眼能看得上你？」

「燈郎爺，之前給您做了兩件衣裳，給您送去了，我心裏一直不踏實，您給了二十兩銀子，就做了兩件衣裳，我總是覺得欠了您的，我這些日子又買了些好料子，又給您縫了一件，

半個時辰過後，楚禾起身，打了個響亮的飽嗝，擦擦眼淚道：「兄弟，我改天再來看你。」

童青秋怒道：「你這手段到底靈不靈？」

徐志穹一愣道：「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道長冷笑道：「我卻說凡塵不值得，現在你懂了嗎？」

看著倩娘的背影，徐志穹越發渴望還陽的那一天。

她笑得時候，臉蛋上就會露出來那甜甜的酒窩。

真沒想到，林二姐在撕比上竟然完全不落下風。

童青秋和韓宸正在想辦法離開陰陽司。

師姐，不必自責，那個太監我也對付不了。

「第三個人來了！」徐志穹抽抽和-圖-書鼻子，聞到了桂花的香味。

「算！」徐志穹瞪著眼睛道，「能看一眼就是心意，怎就不算？今天就有五個人，明天我就能還陽了！」

韓宸搖頭道：「太卜不讓走，到處都是迷魂陣，我鬥不過他。」

一天下來，做了二十幾次法陣，他們一直走不出童青秋的家門。

「為何來不了。」

「看不上我，就能看得上你么？」林倩娘終於開口了。

「蘇秀娟總說啊，說讓我多找你說說話，說喜歡你的姑娘多了，我都排不上號了，排不上就排不上，我就想啊，想著每天能看看你也好，現在看不著了……」

「打仗的時候，師姐也幫不上忙，你修為高，一個能對付幾十個，師姐連一個太監都對付不了。」

道長搖搖頭：「我看這罐桃花酒，封的不嚴，要是多等幾天，這香氣就散了。」

「你不說十個人不在話下么？還差她一個不成？」

她坐在墓碑前，一語不發的坐著，臉上帶著一絲淺淺的笑容，就像以前在花糕鋪子里招呼客人。

尉遲蘭擦擦眼淚，笑了：「難得能跟你多說幾句話，我還光顧著哭了，我給你帶了好吃的，有一隻雞，有果子，還有饅頭，折騰了一天都涼了……」

一名男子穿著滿身盔甲站在了墳前，把一個食盒放在了地上。

「罷了，」徐志穹再讓一步，「酒你喝了，桂花糕留下。」

「燈郎爺，我還給您帶來點香燭……」

……

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師父沒有現身。

林倩娘摸了摸墓碑：「徐郎，這輩子，能遇見你可真好。」

徐志穹長和圖書嘆一聲，你倒是把孩子帶來呀，再多個人也好。

賊婆娘，你不中用啊！

這花糕可真香啊，這花糕……怎麼有股桃花味？

童大哥不來也就罷了，為何娘子也不來看我一眼？

「這和天意有什麼相干？」徐志穹怒道，「師父，你為何這麼歹毒？」

道長沒聽徐志穹說話，他一直看著墓碑前的酒菜，兩眼放光。

這是雙方的賭約，有人來祭拜徐志穹，師父不能干預。

楚禾坐在墳前，打開了桃花酒，一口灌了半罈子。

掰掰手指頭，還真不好算，童大哥應該會來吧？

不好，賊婆娘來了。

「不光碰過，還親過，」林倩娘摸著臉頰道，「他喜歡親我的酒窩。」

她和徐志穹說了好多話，她有說不完的話，可徐志穹活著的時候，她一句都說不出來。

師姐這衣服里可真能裝，在墳前擺了一大堆吃食。

徐志穹抿抿嘴道：「師父，今日不是齋戒吧？」

道長連聲長嘆：「今日這齋戒……志穹，他連根香燭都沒帶來，這也算拜祭你？」

「那什麼，師父，雞呢，你就吃了吧，桃花酒和桂花糕，能不能先留下。」

他扯開衣襟，露出了一尺長的傷口。

徐志穹感覺到有人在靠近，雖說離得還遠，但以袁氏的身手，等那人靠近就晚了。

等她拿出一件新衣，徐志穹知道她是誰了。

「兄弟，我早就想來看你，可史勛那王八蛋不讓我們來，我說我受傷了，想歇息一天，他還不信，不信沒關係，老子割了自己一刀！」

荒山野嶺，袁氏越發覺得害怕，且把香燭放在地上，顫巍巍道和圖書：「燈郎爺，我先走了，以後再來拜您。」

楚禾合上衣襟：「不用替我心疼，能看你一眼，我值了！」

「終日娘子官人，兩個沒羞臊的，你們名聲在罰惡司的都傳開了，我怎會不知！你說的不就是七品推官夏琥嗎？天意啊天意，她當真來不了。」

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墓碑前。

韓宸四下望了望，問道：「此乃何處？」

也不說給我打掃一下。

她滿臉灰塵，徐志穹一時沒認出她來。

青燈前，太卜冷笑一聲：「三更半夜還不消停，去那墳頭有什麼好看，你也是，莫再哭了！」

徐志穹長嘆一聲，難為你了，兄弟。

我早就想來看您，可白天里不敢，他們都傳，說要是敢來祭拜您，就要送到官府打四十板子，您是恩人，挨這四十板子我認了，可我怕我身子骨不行，萬一走不出來，孩子可咋辦。」

陶花媛哼一聲道：「你不過是太子手下的鷹犬，沒有太子的吩咐，縱使徐志穹在你面前，你敢碰他一下么？」

陶花媛一笑：「怕什麼？怕我殺了你？」

法陣做成，韓宸提示一聲：「聚精會神，隨我走！」

他們還在童青秋家裡。

「桂花糕再放兩天就硬了，硬了還能吃嗎？」

說到這裏，尉遲蘭錘了錘腦殼：「你看師姐多笨，你一直都不傻，你就是裝的，你是干大事的人，也看不上我這樣的。」

一陣煙塵過後，兩人於法陣之上現身。

道長眨了眨眼睛：「我算了算日子，剛好是今天。」

一片桃花散落，陶花媛走了。

徐志穹喃喃自語道：「難道她不知道我埋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