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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燈判官

作者:沙拉古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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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朱雀生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皇帝心頭兩根刺

第二卷 朱雀生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皇帝心頭兩根刺

秘閣之中,昭興帝默坐無語。
哪怕修鍊到了星官,此世得永生,也得脫離凡塵,因此人世的親情對他來說一文不值。
要真是一個好人,他坐不到內閣首輔的位子!
任頌德咬著牙,沒叫出聲音,眨眼之間消失不見。
「這輩子是你後人,下輩子就是路人,」任頌德嘆道,「你若有這般顧慮,就該學我,不留後代,心中有皇帝就夠了。」
「誰敢罵你?除了皇帝,誰敢?當面罵你的,你弄死他,背後罵你,你也聽不見,怕什麼?」
十年前,昭興帝與圖努議和,激怒了蒼龍三長老和群臣,內閣首輔由任頌德變成了不那麼聽話的嚴安清。
任頌德十分欣賞嚴安清的態度:「熙熙攘攘,利來利往,你這一身名利是誰給的?國給的?民給的?還不都是皇帝給你的!
因為他是判官,他知道人死後要經歷什麼,他不想被今世的親情絆住。
任頌德昨天寫好了一封和書,還放在桌子上,昭興帝拿了起來,藉著燭火,燒成了灰燼。
嚴安清道:「那我身後之名呢?等我死後,卻不怕罵名滔天?」
眼下昭興帝又要與圖努議和,雖然失敗了,但如果嚴安清死了,只怕會出現一個更不聽話的首輔。
嚴安清想想又道:「可我後人該如何?為我一世罵名,世代受辱?」
任頌德點頭道:「但此間不是朝堂,咱們不妨說句實話,為國,為民,為天子,都是扯淡的事情,為名,為利,為私慾,這才是正經。」
任頌德靜靜等著嚴安清死。
嚴安清面帶笑容,閉目等死。和*圖*書
連親情都一文不值,還有什麼東西能值得他看中?
陳順才在旁道:「陛下,夜深了,您早些歇息,明天還要去蒼龍殿。」
徐志穹。
昭興帝起身,在秘閣之中來回踱步:「恨他的人,比恨朕的人更多,讓他出來跳,讓他接著招人恨,然後再把他殺了,等眾人的怒火平息了,事情也就平息了。」
你是個給皇帝做下人的,處處跟皇帝作對,你為的到底是什麼?」
青格城外,五萬圖努大軍被太子殺的乾乾淨淨。
這是要把所有仇恨全拉在任頌德身上。
陳順才深深嘆服於昭興帝的智慧,但還有件事情讓他擔憂:「陛下,嚴安清失血過多,這一次未必能熬得過來。」
嚴安清搖頭道:「我跟你不一樣,這詔書我絕不會寫!」
若在圖努跳出來更好,恨而殺之不得,眾人會恨之更甚!」
這人還真不禁念叨,怎麼說來就來!
他提起筆,寫下了兩個名字。
任頌德的嘴臉讓嚴安清無言以對。
聽這語氣,陳順才好像沒什麼善意,任頌德笑道:「什麼差事你就別問了。」
年過半百,嚴安清不知道自己算好人還是壞人。
任頌德一激靈,回頭一看,陳順才突然出現在了身後。
「我是讓你喘口氣,你可別亂喊。」
他無法理解任頌德,但任頌德自己能理解。
龍圖閣里,內閣首輔嚴安清將要失去意識,任頌德先替他止了血。
橋頭瓦市,人頭滾滾,圖努儲君被殺了,使團被殺光了,就連一群跟著圖努胡作非為的流痞都被殺m.hetubook.com.com了。
嚴安清微笑道:「若是在朝堂之上,話只能這麼說。」
以任頌德自己的標準來衡量,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對的。
「他什麼時候對朕有過善意?」昭興帝長嘆一聲,「龍圖閣的事情辦好了嗎?」
「十吸就想拿詔書?」任頌德看著陳順才,冷笑一聲道,「別說是讓嚴安清寫,就是讓我寫,時間都不夠。」
「陛下,嚴安清屢屢違忤聖意,倒不如趁此機會……」
陳順才上下打量著任頌德:「這麼說來,是你傷了嚴首輔?」
「嚴首輔,道理都跟你講明了,趕緊把詔書擬了,我好拿去給聖上。」
……
「早些歇息?」昭興帝苦笑一聲,「歇息好了,便不用去蒼龍殿么?」
陳順才道:「你夜闖皇宮,我怎能不問?」
粱玉陽。
皇帝就想和圖奴議和,你別管割出去多少地,送出去多少錢,那都是皇帝自己的,與你何干?
陳順才把人皮丟在地上,回了龍圖閣,把嚴安清抱了出來。
「救活他,無論如何都要救活他!」
「十吸過了!」
任頌德放聲笑道:「你死後,天塌地陷都與你無關,罵名又能怎地?
「護國公,你在這作甚?」
「知道著急,就別在這添亂!」任頌德失去了耐心,他忍受不了一個太監接連不斷的責問,「有勞陳秉筆轉奏陛下,我明天一早就把詔書送去!」
「等不到明天一早了,」陳順才眼神中帶著異樣的光,「陛下就給你十吸時間。」
「別問我呀,現在是我問你,」任頌德笑道,「和-圖-書先說你當官是為了什麼?為國?為民?為天子?」
陳順才道:「只怕聖威長老,來者不善。」
茫茫塵世,除了獲取利益,其他的事情對他來說都沒有意義。
嚴安清道:「名流千古,是美名還是罵名?」
陳順才神情愈發猙獰:「還有五吸。」
「原來是陳秉筆,我奉聖上的命令,來龍圖閣辦差。」
陳順才明白昭興帝的意思:「可奴婢擔心,任頌德會隱姓埋名,藏匿不出,屆時和死了也沒什麼分別。」
十年前,這個套路就用過一次。
任頌德皺眉道:「怎就不一樣?你說來聽聽!」
嚴安清搖頭道:「或許一錢不值,但有骨頭的才叫人,沒骨頭的,是茅廁里的蛆蟲!」
誰給你的名?是皇帝!誰能奪走你的名?還是皇帝!皇帝能叫你名流千古,也能讓你身敗名裂,你若真愛惜名聲,就該對他百依百順。」
任頌德道:「流點血而已,沒什麼大礙,等我們把事情商量妥了,再給嚴首輔治傷。」
嚴安清點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
獲取利益最快的途徑是什麼?
任頌德長嘆道:「這內閣,我待的時間比你長,這官場,我待的時間也比你長,你說你這人,這麼固執,怎麼還能坐到內閣首輔的位子?」
陳順才抓住任頌德的小臂,從手肘,到手腕,剝下一層皮來。
陳順才皺眉道:「三更半夜辦什麼差?」
「糊塗!」昭興帝斥道,「你以為換個人來,會更聽朕的話?」
陳順才道:「按陛下吩咐,放了任頌德,救了嚴安清,可奴婢覺得,任頌德和_圖_書這人,該殺!」
「這是朕心頭的兩根刺,不除掉這兩根刺,朕寢食難安!」
任頌德笑道:「換個皇帝接著伺候啊!我為官四十載,也是從先帝那過來的,換個皇帝咱照樣盡忠!」
任頌德沒後人,無兒無女,府邸之中有不少女人,可他一直沒娶妻生子。
昭興帝坐回到書案旁,覺得胸口陣陣作痛:「為何會如此,朕算無遺策,為何局面會變成這樣?」
他死了也好,死了可以換個聽話的人。
但他很慶幸,他和任頌德不是同樣的人。
陳順才看了看嚴安清,嚴安清已經陷入了昏迷。
當然是攀附擁有最多資源的人。
「嚴首輔怎麼受傷了?」
任頌德不敢多想,直接從窗口跳了出去,跑了幾步,想回頭看看動靜,忽見陳順才已經追到了身後。
任頌德笑道:「難道你缺名聲?你是太師,是內閣首輔,這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活在世上的人,除了天潢貴胄,還有誰比你的名聲大?
嚴安清看著任頌德,聲音很虛弱,但臉上依然帶著輕蔑的笑容:「護國公,且說你當官為的是什麼?」
「不是讓你寫詔書,十吸時間,是給你逃命用的!」陳順才面帶殺氣。
無忠、無義、無情、無恥!
這太監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現在什麼事情能比議和大計重要?
嚴安清道:「我愛名,但不只是名聲,還有名節,名聲是皇帝給的,但名節是我用這身硬骨頭換的。」
皇帝是這個世界上最有資源的人,只要能讓皇帝滿意,他根本不在乎任何手段,也沒有任何底線。
嚴安清想m•hetubook•com•com了許久,又問道:「心中若只有皇帝,倘若皇帝先走一步,你又該依靠誰?」
嚴安清思忖片刻道:「如你所說,我或許也是為了名利,可我衣食無憂,田產萬頃,宅邸無數,妻妾成群,我不缺利。」
嚴安清不能說話,任頌德稍微放開了他的喉嚨。
任頌德皺眉道:「陳秉筆,你問的太多了,這是為了議和大計,這是聖上心裏最牽挂的事情。」
等議和的事情辦成了,把幾個親信安排進內閣,再和陳順才打點好關係,票擬批紅一支筆,大宣就在我指掌間!
任頌德後退兩步道:「這是何故?」
「是該殺,可不能這麼悄無聲息的殺了他,否則會有人說朕殺人滅口!」
「他會隱姓埋名?」昭興帝聞言大笑,「過不了幾個月,這廝又會跳出來,不敢在大宣跳出來,也得在圖努跳出來!
雙方相距不足三步,陳順才要是真動手,任頌德走不過五招。
說的好聽些,這叫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說的難聽些,這叫給飯吃的就是娘!
陳順才點點頭:「聖上的確牽挂著,不止牽挂,還著急。」
你知道人死了之後要去什麼地方?美名還是罵名在陰曹地府一文錢不值!」
任頌德收起了笑容,臉沉了下來:「陳秉筆,我正在和嚴首輔商量議和的事情,你覺得這事你該過問么?」
你端著誰家的碗,就得給誰家辦事,這點規矩不明白?
「好!我看你骨頭有多硬!」任頌德堵住嚴安清的嘴,接著放血。
他到底是要作甚?
議和的幻想,徹底破滅了。
任頌德笑道:「你這身骨頭值幾個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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