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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拿著火的那些人知道自己死了嗎？

別想我，你且等我幾日，咱們很快就能重逢。

二球子詫道：「俺們這條命是你保住的，救命之恩比天還大，俺們哪還能叫你再幫什麼忙？」

他們渾身腫脹，油脂外滲，因此無論摸到哪裡，都黏糊糊的。

沈大哥的眼睛雖然還在，但卻不中用了。

二球子先上前一步道：「這位壯士，是你救了俺們吧？」

哭了許久，他們沒了聲音，泥塑似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陶花媛笑道：「摸他作甚？卻該好好吃他幾口！以後卻得好好疼惜著他！」

他們知道自己得救了，但他們卻比以前更加害怕。

看不清楚沒關係，徐志穹把柴火棍，舉在了兩人中間。

軍士笑道：「錢都收了，你們不做工？你們眼裡還有沒有王法？」

晚上也不敢看天，看了天上星河，他們也就看到了他們該走的路。

看著徐志穹放倒了所有軍士，眾人打算立刻逃跑，忽聽徐志穹喊一聲道：「都別走！你們跑了這麼多天，從正月初三跑到了正月三十，腿都跑斷了，該回家了！」

他們站在原地，用袖子捂住了臉。

有些事情不是不知道，是不想知道，所以他們一直躲著火。

徐志穹搖搖頭道：「眼睛已經掉了，不疼了啊。」

她沒有看起來那麼剛強，她和徐志穹一樣怕死，正是因為受困皇宮的時候，徐志穹救了她的命，她才真正傾心於這賊小子。

法陣接續之間，距離千窟山已有百里，徐志穹漸漸失去了對饕餮外身的感應。

在落地的一瞬間，他看到了一座寸草不生的荒山，在眼前一陣抽搐蠕動，隨即消失不見。

徐志穹沒回答。

火光蓋在臉上，這樣就看不到臉了，他們和那些僱工不同，他們死了快一個月，他們知道他們的臉上已經見了骨頭。

兩人相視，大呼小叫！

他們很害怕。

之前給了徐志穹兩吊，httｐs://ｍ.ｈetubooｋ.ｃoｍ.ｃｏｍ身上還剩兩吊，他拿出一弔，給了徐志穹。

「壯士，俺們沒多少錢，就這一點，都給你了，俺們就這點身價。」

今夜的星河很美，眾人的視線跟著徐志穹的火把，被星河深深的吸引。

徐志穹餘力尚足，用陰陽術在她經脈之中注入些陰陽二氣，陶花媛的臉上漸漸有了血色，被濕冷的夜風一激，陶花媛睜開了眼睛，

一來，還沒謝過徐志穹的救命之恩，他們心裏過意不去。

「回家了？」婦人驚訝的看著徐志穹。

徐志穹沒救他們。

徐志穹抱起陶花媛，正打算逃命去，卻被耳邊的的聲音阻止了：「哪也別去，待在原處。」

男子喊道：「軍爺，俺們不走那條路，那條路上有長蟲！」

徐志穹開啟罪業之瞳，看著他們的魂魄一點點飛上了半空，消失在一片金光之中。

二球子的眼睛已經不在了，原本還有一隻掛在眼眶上，剛才隨著泥沙飛出來的時候，不知掉到了何處。

徐志穹把火把伸到男子臉上，男子趕緊用火把攔住。

他們從死去那天起，就一直在饕餮的肚子里，再也沒見過天，他們對天空還沒有那麼深的恐懼，他們被星河深深吸引，專註的凝望，直到星河降下輝光，慢慢將他們包裹。

二球子舔舔嘴唇道：「俺們欠了你一條命，照理說，應該好好報答你，可俺們都是窮光蛋，但凡有點家底子，誰也不願意正月出來做工，

火光照在二球子的臉上，二球子本能的眯住了眼睛。

「他要想吃你，你也逃不掉，他不是被你打疼了，更不是被你嚇跑了，他是不願吃自己吐出來的東西。」

沈大哥哭道：「俺要回家了，媳婦還等著俺呢！」

周圍一群同鄉沒動靜，他們不想給錢，這錢是他們拿命換來的。

徐志穹問主簿印怎麼用。

你看看你女人的模樣，中郎院里的一口www.hetubook.com.com陰氣就能要她命！你要是不想讓她活，就帶著她跑吧，我有些乏累，且先歇息片刻。」

在陰司閑聊的時候，徐志穹曾聽施程說過，徘徊在世間的亡魂，不敢看天。

眾人的視線，不自覺的往天上望去。

二球子飛進了金光，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臉上帶著些許不甘。

天快亮了，陶花媛的氣色恢復了不少。

他們顫抖了片刻，好像在哭。

這名軍士死了很久，看來饕餮平時經常吞吃看守他的軍士。

有沒有人不知道自己死了？

二人凝望良久，徐志穹發現不止陶花媛在注視著他，身邊還有很多人在看著他。

「救命之恩……這可讓我怎麼說呢？」徐志穹苦笑一聲，從地上撿起來一根枯枝，就著那名男子的火把，點了起來。

那對逃命的夫婦和他們的孩子被吐了出來，還有和他一起逃命的路人。

另一名軍士喊道：「你特么不要命了，你敢動我們，你再動一下試試……」

「上路了！」徐志穹喊道，「今生，你們受苦了，來世，托個好人家！」

「這還是陽間嗎？」陶花媛剛才真的絕望了。

饕餮時才不光吐出了徐志穹，還吐出了不少人。

你看這樣行不，俺們身上有幾吊錢，都給你，你別嫌少，俺們也就這點身價。」

那些原本乾枯或是腫脹的臉上，多了幾分生氣，露出了一絲笑容。

「桃兒，咱們該走了！」

就像把進度條拖回到了原點，他們好像徹底忘掉了之前的事情，忘掉了他們自己猙獰的長相。

二來，他們對徐志穹滿心畏懼，委實不敢輕易離開。

不是不想回答，是不能回答。

徐志穹摁住了那幾名軍士的脖子，不讓他們抬頭看天。

「壯士，你拿遠一點，這光刺的俺眼睛疼！」

沈大哥也飛進了金光，手裡不時的在身上摸索，還惦記著身上的銅錢哪去了。

這裏吐出來的東西多和*圖*書，味道重，他輕易不會來，等天亮之後，饕餮外身會稍微收斂些，到時候再逃跑不遲。」

不光是眼睛。

「爺爺，不怪我們，我們也是奉命行事！」他們知道自己做過些什麼。

徐志穹回身一腳，試了試這名軍士的臉，這個軍士死的時間不長，臉沒那麼脆，一腳上去還黏糊糊的。

引路主簿，引好人上正路，引惡人上絕路，引亡魂去黃泉路。

二球子面帶恐懼，他很害怕徐志穹：「壯士，有話你就直說，想讓我們兄弟做什麼，你也只管吩咐，可你不收錢就是不想放過我們，這可使不得呀！俺們可沒得罪你。」

二球子用衣袖遮住自己的臉道：「壯士，您就別看了，這火，刺眼。」

徐志穹把蓋了中郎印的火把，高高扔到了空中。

「你現在若是逃跑，等身上的氣味散去，他還會來追你，

「待在原處作甚，等他再來吃我？」

「我還沒娶媳婦呢！」

陸延友氣得半響說不出話。

徐志穹道：「你們是沒得罪我，我也沒得罪過你們，我想幫你一把，又不知該怎麼幫。」

「信！」徐志穹一腳踩在了那軍士的臉上，從鼻子到嘴全踩塌了。

那火還燒著，他們就覺得還有希望。

陸延友告訴徐志穹，鬼魂白天不敢看天，看了天上的太陽，他們就魂飛魄散了。

他看見鄰居沈大哥的眼珠從眼眶裡凸了出來，眼球上掛滿了泥沙，上下亂晃，好像隨時要掉在地上。

「我知道你有判官手段，你能跑得掉，你女人往哪跑？跟你回中郎院？

徐志穹感受了一下中郎印的位置，饕餮外身似乎還在附近，並沒有走遠。

他也被二球子嚇著了，只是二球子這張臉上滿是黏膩的黃油，有點看不清楚。

那對夫婦飛進了金光，懷裡還緊緊抱著孩子。

說完，徐志穹摘了他們的犄角，收進了懷裡。

徐志穹微微笑道：「幾位軍爺，你們是什麼身份，哪能走這條m.hetubook.com.com路，我送你們去個好地方！」

但比受困在皇宮的時候要好的多，因為有徐志穹在她身邊。

泥沙之中爬出來幾名軍士，指著眾人喊道：「你們往哪走！這條路不通，你們去那條小路上走吧！」

耳邊的聲音就此消失，徐志穹看著懷裡的陶花媛，臉色煞白，只剩一點微弱呼吸。

黃泉路，亡魂的好歸宿。

另一名軍士道：「聽我的，就往那條路上走吧，那是個好去處，那幾個做工的，你們也走錯地方了，給我回去！」

沈大哥盯著二球子的臉端詳片刻，一口黃水從嘴角滑落。

就是這幾個當兵的，把這群路人逼到了饕餮嘴裏。

上山做工的二球子被吐了出來，身邊還有他們的同鄉。

昨天從陸延友手上要來了中郎印，徐志穹問中郎印怎麼用，該灌進去多少氣機？陸延友說和主簿印差不多。

徐志穹心頭一陣悸動，這是中郎印的作用，他感受到饕餮正在靠近。

徐志穹拿著柴火棍對準了二球子的臉。

眾人還是不願給，徐志穹擺擺手道：「不用逼他們，我不要你們的錢，你們先在這裏稍坐片刻，我有話問你們！」

眾人哭喊一片，軍士上前對著他們一通踢打：「都他么給我老實點，都給我回山上去，爺爺讓你動了嗎？信不信我一腳就能踩死你？」

提燈郎做事，得有燈，就算只有徐志穹一個提燈郎在這，這個規矩也不能隨意改動。

亡魂一個個飛進了黃泉路，但有些人進不去。

軍士猙獰一笑：「聽你的還是聽我的？走哪由得你么？認得這爺爺手裡這把刀么？」

二球子回身喝道：「你們想干球啥？忘恩負義是怎地？沒多有少，你們給點心意！」

「媽耶，媽耶！怎麼變成這樣了……」

徐志穹笑道：「奉命行事，卻連個孩子都不能放過？你可知道刀口也能挪一寸？」

或許是饕餮真的餓了，也或許是這幾個軍士就圖個樂，這件事，等以https://m.hetubook.com.com後再查，但這幾名軍士的犄角都不短。

一群人叫了許久，漸漸都不叫了。

他走了？

二球子喊道：「爺，這工我們不做了，我們回家。」

「回家了！我送你們一程！」徐志穹拿出了主簿印，蓋在了手裡的柴火棍上。

徐志穹被饕餮外身吐了出來。

周圍同鄉看著他們也叫。

「就算身上的味道沒散去，我也能跑得掉。」

背簍里的女孩探出頭來：「娘，能回家了嗎？」

「壯士，你說甚來，你說誰的眼睛……媽耶！」二球子揉了揉眼睛，轉臉看著中年男子，「沈大哥，你這是眼睛是怎麼了？」

這就是饕餮外身？

軍士顫抖著身子，低語道：「我，我們也想回家。」

兩人都覺得刺眼，其實真不刺眼。

他們的軀體倒在了地上，頭頂那不足兩寸的罪業迅速沉入大地消失不見。

徐志穹回頭看了看那對夫婦，他們一直舉著火把。

晉陞的太快，也未必是件好事，徐志穹感覺自己錯過了很多事情。

一聽到軍士的聲音，所有人都開始發抖。

可他們始終不肯丟掉手裡的火把。

二球子掂掂手裡的銅錢，嘆口氣道：「本想著賺兩個錢，把劉家那寡婦娶來，他娘的沒運氣，等明年吧！」

沈大哥在旁不捨得掏錢，二球子喝道：「干球啥呀，忘恩負義呀，沒多有少，多少給點么！」

站了片刻，二球子開口了：「壯士，你救了俺們，俺們沒啥好報答，俺們給你些錢，你放俺們走吧。」

「在陽間！」徐志穹點頭笑道，「不信你摸摸，有嚼勁的地方還溫熱著！」

說完，二球子把身上的兩串銅錢給了徐志穹。

還真有！

也有道理，沒人願意吃下自己的嘔吐物。

原來是這個緣故。

他們很想立刻離開千窟山，可看著徐志穹，他們不敢走。

說完，二球子開始滿身摸銅錢。

知道自己死了，和承認自己死了，是兩回事。

徐志穹扶起了陶花媛，陶花媛觸動了法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