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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興帝滿嘴肉醬，喊不出來，鴛鴦刃鑽到昭興帝的胸腔之內，四下切割，不斷有肉泥從開裂的口唇之中滑落，徐志穹一把接一把，把肉醬往昭興帝的嘴裏塞：

陳順才放聲笑道：「陛下真是慷慨，可我用不著這些東西，追隨陛下這些年，金山銀山雖說沒有，可一份家當倒也置辦得起，

徐志穹正色道：「你有生而為人的尊嚴！」

在貪念控制下，他本打算放過昭興帝。

只要讓他低下頭，他才會想起天子威嚴，他才會想起對朕的畏懼！

弒君之罪，十惡不赦，一生不得脫，我且借你個膽子，看你敢不敢對我動手！」

且忍此一時，且待來日，朕再剮了你這奴才！

奴才對主子忠心，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么？

昭興帝的臉頰抽動許久，突然舒緩下來，語氣也恢復了往日的深邃與平靜：

可如今，他看不出徐志穹的想法。

昭興帝胸前張開一張大嘴，伸出長舌來攻擊徐志穹。

昭興帝咬牙切齒道：「逆賊，你敢來害朕！」

這是每個宣人自幼被灌輸的概念。

陳順才怒視昭興帝：「換做一個尋常女子，你就能饒過她么？你能饒得過我么？」

徐志穹修為在昭興帝之上，但他對饕餮道所知甚少，而且昭興帝還有霸道修為，得等他露了破綻再動手。

但他們不能這麼做。

「逆賊！」昭興帝全力掙扎，「焉敢言而無信！」

徐志穹抽出了星鐵戟！

徐志穹知道貪念的厲害，他事先做足了準備。

「順才，你進來，朕有話要對你說。」

「你為遮蓋自己罪行，殘害生道修者，導致收成銳減，百姓忍飢挨餓，你知罪？」

徐志穹默然片刻，點了點頭：「說幾句話，我不攔你，但不管今天誰來救他，他這條性命我必須帶走。」

屬於徐志穹的東西，昭興帝基本奪不走，每次他要強奪，都要付出代價。

「陛下，別那麼看得起你自己，什麼叫這世上沒有你奪不走的東西？」陳順才笑道，「我身上的東西，你隨時都能奪走，但這世上有太多你奪不走的東西，他身上就有，他的東西你還真就奪不走。」

「生而為人……」陳順才思忖良久，「你且說，這東西怎麼給？」

徐志穹的目光兇狠而陰冷，彷彿正在檢視昭興帝的內心。

「別叫了，」徐志穹提和*圖*書著燈籠，照了照昭興帝的眼睛，「你那幾個太監，睡得非常安詳，這輩子都醒不過來了！」

一聽這話，昭興帝有了底數，陳順才是來救他的。

陳順才聞言笑道：「謝陛下厚恩，陛下既是開口了，我就是要上一件東西，請陛下賜我一件你奪不走的東西，什麼東西都行，只要你奪不走就好！」

夏琥敢拿刀，但那也是為了徐志穹，要說不怕那是假的。

前胸也張開一張巨口，兩張巨口連通，把燈籠桿吞了下去。

陳順才點點頭道：「徐燈郎，你說的有理，陛下，我給你磕過多少頭，你我都數不清，今天願意給我跪下磕個頭么？磕個頭，再讓我叫聲奴才，我便饒過你。」

因為中了怒火助虎威，昭興帝的霸道修為被廢過一次，但憑著丹藥堆積和蒼龍衛的輔助，他又恢復了九品修為。

陸延友敢罵皇帝幾句，但真動手的時候未必敢拿刀。

徐志穹中招了。

昭興帝怒道：「奴才，等甚來，速速護駕！」

「奴，」陳順才哽住了，沉吟半響，喝一聲道，「奴才！」

涼芬園裡，太卜、李沙白都有殺了昭興帝的機會，但他們沒有人動手。

氣機灌注，森寒的星鐵戟一丈多長。

昭興帝不明白陳順才的意思。

昭興帝的汗水再次流了下來。

肯定是那具傀儡挑唆的！

「你回來了，酒熱好了，趕緊喝兩杯，還得去伺候聖上。」

他的罪業有多長？

陳順才搖頭笑道：「此事與曲喬無干。」

昭興帝瞟了徐志穹一眼，雖說心裏不服，但事實的確如此。

「朕讓你把頭低下！」

徐志穹猙獰笑道：「還真讓你說中了！」

名家技法！

昭興帝點點頭道：「不回皇宮也依你，朕賜你良田萬頃，再給你修幾座宅院，選姝麗百人，送到你宅院之中侍奉你！」

徐志穹躲過長舌，操控鴛鴦刃將長舌剁成肉醬，徐志穹抓起肉醬，塞進昭興帝嘴裏：「為一己之私，割讓大宣疆土，令百姓慘遭塗炭，令將士無辜蒙冤，你知罪！」

因為他中了昭興帝的八品技，貪念。

徐志穹平靜的直視著皇帝。

陳順才眼淚下來了，昭興帝跪在他面前，像個奴才一樣跪在他面前。

「梁顯弘，你知罪！」徐志穹把燈籠插|進了昭興帝的后心。

昭興帝大和_圖_書喜，放聲笑道：「閆如海，快將此賊拿下！」

昭興帝臉頰一陣抽動，徐志穹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順才……」

手裡的燈籠高高舉起，徐志穹正要動手，忽聽門外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

雖然只是八品技，但技能本身很強大，當初血生孽星就是貪念的驅使下，死在了饕餮外身的手上。

你想打就打，想罵就罵，我笑臉相迎，哪怕你想要我這條命，我眼睛都不眨一下，

徐志穹再度操控鴛鴦刃，斬下了昭興帝右臂：「你豢養饕餮外身，吞噬多少無辜百姓？僅南方各州縣，其數當以萬計，你知罪？」

「小聲些，」徐志穹四下看了看，「你這麼大聲音，想把這裏的鄉民都招來？想看看他們有多敬愛你這位大官家？

五尺？

昭興帝嚎道：「朕是為大宣江山，朕是為社稷永存！」

「簡單，」徐志穹看著昭興帝道，「讓他給你磕個頭，你叫他一聲奴才。」

只要陳順才還在，他堅信自己能保住性命。

徐志穹不是誇口，他不是一個人在這，常德才、陸延友、夏琥、楊武都在附近。

是宦官！

「順才，你卻還記恨朕。」

昭興帝後退兩步，一股腥氣撲向了徐志穹。

有天理，才有判官道門。

他一直等著昭興帝的破綻，昭興帝跪在地上，這個姿勢正適合動手。

他叩動燈籠桿上的機關，一柄短刀伸了出來。

在他眼裡，昭興帝很特別，但不管多麼特別，他終究是個該殺的罪囚。

「惡賊！朕就不該你留你到今日！來人！快來人誅殺這惡賊！」

陳順才詫道：「尊嚴？像我這種人，還有什麼尊嚴？」

昭興帝正打算起身，忽覺脊背一涼。

他為什麼不畏懼朕？

徐志穹早就知道昭興帝沒這麼好對付，腰間鴛鴦刃飛起，瞬間斬斷了昭興帝的左臂。

「順才，曲喬的事情，朕知道你心裏難受，可朕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徐志穹不會逼著他們對昭興帝動手，但他們有辦法拖住陳順才。

昭興帝一咬牙，跪在了地上。

楊武出身官宦世家，對皇帝的畏懼比常德才少點有限。

「順才，」昭興帝長嘆一聲，「你還是為了曲喬的事情……」

「你妄圖長生，想把一國子民化作血樹，殘狠如斯，惡毒如斯，累累暴行，罄竹和*圖*書難書，今死到臨頭，閻羅殿里，可有膽量看一眼萬千冤魂，梁顯弘，你知罪！」

昭興帝還不死心：「誰來殺此惡賊！朕有賞！朕為其封爵！」

昭興帝嘶啞著嗓音喊道：「朱雀生道，乃是異族，心懷不軌，理應殺之！」

他中了徐志穹的六品技。

可徐志穹提著星鐵戟，突然萌生出一個奇怪的念頭。

陳順才說的咬牙切齒。

你活在世上，時時刻刻都要作惡，我殺了你，讓你這一生的罪業到此為止，不算是害你，算是幫了你！」

他把名家技法用在了自己身上。

昭興帝倒地哭嚎，徐志穹厲聲喝道：你用血樹修鍊貪道，殺害多少無辜百姓？僅破奴苑一地，就有兩千百姓慘死，你知罪！」

萬頃良田沒有，三分薄田好說，幾座宅院我不奢望，一座小院於我足矣，姝麗百人我不想要，我就想要一個貼心體己的女人，每晚能喝一口熱酒，吃一頓熱飯，你覺得我配么？」

「我說了，這與曲喬無干！」陳順才怒喝一聲，嚇得昭興帝一抖。

「順才，你想要什麼朕都給你，朕在這立個誓，日後也絕不收回去！」

我就想要一口熱酒喝，我配得上么？你捨得給么？」

昭興帝嘶聲喊道：「這都是隋智所為，與朕無關！」

他哪來這麼多要求？

陳順才苦笑道：「我怎敢記恨你？」

徐志穹搖搖頭道：「話不是這麼說，我是來殺你的，殺你算是害你么？

陳順才是敵是友，徐志穹不得而知。

看著燈火間的刀刃，昭興帝的汗水漸漸濕透了衣衫。

弒君之罪，十惡不赦，一生不能洗脫。

昭興帝心裏憤恨，可嘴上不敢多說，且連連點頭道：「順才，你說的有理，你想要什麼，且跟朕說，朕都答應你就是。」

昭興帝被鴛鴦刃切的只剩下一副驅殼，貌似已經沒有了任何抵抗能力。

可徐志穹沒有低頭，他始終直視著昭興帝的雙眼。

弒君，他們不敢，他們對皇帝同樣滿懷畏懼。

「陳順才答應饒了你，這與我何干？」徐志穹把燈籠又刺進去一截，燈籠從昭興帝的胸口穿了出來。

陳順才看向了徐志穹。

在他意志最薄弱的時刻，徐志穹發動了六品技。

徐志穹灌注意象之力，鴛鴦刃上下翻飛，在昭興帝身上剃下一片片血肉：

可在名家技法的控制下，他heｔｕbｏｏk•ｃoｍ.ｃoｍ的身體不受控制的舉起了星鐵戟。

陳順才還是搖頭：「我老了，伺候不動你了，也不想陪你回皇宮。」

昭興帝對自己的口碑倒還有數，他略微壓低了聲音：「徐志穹，吾乃天子，你敢弒君？

饕餮八品技，能把貪念灌輸到對方意念之中，讓對方在貪婪的驅使下，做出愚蠢的舉動。

徐志穹道：「你再叫他一聲奴才。」

昭興帝死了，頭顱落在了地上，頭頂上露出了罪業。

朕是君，他是臣，無論他裝的再怎麼從容，內心之中必定會對朕有所畏懼！

但徐志穹沒有這份恐懼。

今日必殺你，不殺你，天理不在，道門無存！」

「徐志穹，朕命你把頭低下！」

這觸及了他們靈魂最深處的恐懼，對帝王的恐懼。

昭興帝以為陳順才回心轉意，瞬間放下了戒備，把滿身破綻全都留給了徐志穹。

昭興帝沒死，他在後心張開一張巨口，把燈籠桿咬斷。

得讓這廝把頭低下來！不能再讓他多看朕一眼！

就連和公孫文苦戰的鍾參都有機會，隨手釋放一個陷阱就能要了昭興帝的命。

別莽撞，昭興帝身上有七品饕餮道的修為。

一丈？

是陳順才。

常德才不用說，他對皇帝畏懼刻在了靈魂里。

陳順才笑著搖搖頭：「不必理會他，他就是個奴才，今夜，我陪著你。」

這奴才，哪來的這麼多心思？

今天無論如何，徐志穹都不會放昭興帝離開。

陳順才看著徐志穹道：「徐燈郎，你且說一句，陛下能給我一件他奪不走的東西么？」

徐志穹微微皺了皺眉頭。

無論朝堂內外，昭興帝都習慣了看著別人低頭的樣子，他喜歡盯著一個人看上許久，他能看出每個人動作和神情的變化，他能推測出每個人的真實想法，他能充分利用每個人的緊張與恐懼。

陳順才轉眼看向昭興帝，沒有施禮，面帶笑容道：「陛下，受驚了。」

陳順才信步走進了屋子，看著徐志穹，抱拳施禮道：「徐燈郎，可否容我和陛下說幾句話？」

昭興帝嘆口氣道：「順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宣的萬事萬物都為朕所有，這世上確實沒有朕奪不走的東西，朕只要答應你不會奪走，朕就絕不會食言。」

他發動了龍怒之威，讓徐志穹強行低頭。

昭興帝皺眉道：「那你說跟誰相干？朕和_圖_書為你做主，你且隨朕回宮去，上至妃嬪下至侍婢，所有女子，任你挑選。」

昭興帝的眼神之中閃爍出一絲光芒，他把軀體慢慢挪向門口，他已經看到了脫身的希望。

朕奪不走的東西？

「別說立誓，咱們如此相熟，你自己心裏也清楚，你立下的誓，就跟放屁沒分別，」陳順才冷笑一聲道，「這件事我想了許多天，我這就沒有你奪不走的東西，這世上就沒有一件東西是我自己的！」

剛挪了不到十尺，忽聽徐志穹開口道：「殺了你，是為天理。

「能！」徐志穹點了點頭，「讓他把尊嚴還給你。」

鐵戟飛舞，徐志穹從腳開始，把昭興帝剁成了肉泥。

我把這一條性命全都交給了你，伺候你吃喝拉撒，為了你赴湯蹈火，我眉頭從不皺一下，

村裡正辦儺戲，燒那麼多草人也挺無趣的，你覺得燒一個真人如何？」

徐志穹提著燈籠，微笑的看著昭興帝。

看著陳順才臉上的笑容，昭興帝長出一口氣，這奴才的心結終於打開了。

「你，你是判官邪道！」昭興帝意識到了徐志穹的特殊。

說話間，昭興帝拔出佩劍試圖還擊。

朕知道你對她情深義重，可她不是個女子，她是太卜的一具傀儡，她給你多少柔情蜜意都是假的。」

先讓這奴才殺了徐志穹，這小畜生比太卜還懂得挑唆。

陳順才目露寒光道：「你磕是不磕？」

「奴才在！」昭興帝答應了。

他這一跪，陳順才忍不住一哆嗦。

就像當初他要顛倒黑白，奪走武栩和掌燈衙門的功績和尊嚴，徐志穹不僅殺了梁玉明，還狠狠踐踏了皇室的臉面。

他視線漸漸模糊，淚光之中，他看到了自己住的那座院子，他看見曲喬煮好了蘭芷酒，正在院子里笑吟吟的等他回家。

徐志穹怎麼會有如此愚蠢的想法？

「徐志穹，你敢再看朕一眼！」

他堅信陳順才對他還保留著最後的忠誠。

門外無人回應。

門外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你叫誰奴才？」

八尺？

這都是誰教給他的？

無論太卜還是鍾參，哪怕是梁季雄，哪怕是武栩站在這裏，對朕都必須心懷敬畏！

肯定比梁玉明長。

且留他繼續作惡，把他罪業養個幾十丈，再把他殺了，我或許能一步升到星君！

「徐志穹！」昭興帝咆哮一聲，「你敢羞辱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