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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穹摸了摸冢宰印，卻沒拿出來。

看過白巧兒班子的花相撲（不是真相撲，是相撲的滑稽表演），再去聽吳四娘談諢話（帶葷的段子），上官青興緻越來越濃，徐志穹帶他去牡丹棚看了一場相撲，最後去紅芍棚里，看歌舞。

徐志穹于花林粉陣之間引吭高歌：

「甘苦？」師父冷笑一聲，「我只見你甘，卻沒見你苦！」

師父抬腳又踹，徐志穹撒腳如飛，跑出了星元殿。

徐志穹在裏面待了整整兩個時辰。

沒想到，上官青對當冢宰這件事情如此抵觸。

上官青道：「最好的勾欄在碌州，十方勾欄你去過么？」

徐志穹搖搖頭。

師父勃然大怒：「狂徒，你越發放肆！」

上官青笑道：「馬兄弟，今天是特地來看望哥哥么？」

上官青嘆道：「你沒動那份心思就好，就當哥哥我胡說八道，天快亮了，我也該回去了，咱們兄弟改日再聚。」

徐志穹低著頭，半響不語。

上官青嘆道：「兄弟，逛勾欄，我願意陪你去，別的事，別提了，莫要傷了咱們兄弟和氣。」

「不吃虧的，以後想去京城也難了。」

這麼快？

「你便是這般思過的么？」

「你不是想給大宣判官找個冢宰么？」

師父言傳身教，強扭的瓜，很甜。

徐志穹沒作聲。

在星元殿中修行，最關鍵的要領是全神貫注。

「房大夫，男人說些私事，你這些日子也累了，回房歇息片刻，一會咱們接著吃桃子……」

他懶得讓役人通傳，徑m•ｈetubooｋ.coｍ.com直爬上了主樓，透過窗縫一看，上官青正在吃桃子。

「京城有一百多座勾欄，都去過么？」

「上官兄放心，就逛勾欄，別的事，我隻字不提。」

換做平常，我確實沒這個本事。

徐志穹一臉嚴肅道：「回甘之後，才有苦……」

我就說我沒看錯他！無論心性還是天資，都是我道門的奇才！

徐志穹把冢宰印遞給了師父，師父看了一眼，又交還給徐志穹。

徐志穹叫了個雅間，請來兩名舞娘作陪，上官青喝了兩壺薔薇香，有了幾分醉意。

兄弟，若是姓岳的把這份繁華糟塌了，若是他敢把咱們道門糟蹋了，你只管說句話，我保管跟著你拚命，

上官青抬眼看著徐志穹道：「兄弟，你可能不知我性情，就別用什麼激將法了。」

上官青笑道：「馬兄弟，卻沒來得及謝你，多虧你那丹藥救了我的命。」

他趕緊推門進去，但見意象之力已經失控。

上官青搖頭道：「兄弟，莫強逼於我！」

這是勾欄，大勾欄境，是我看家本領。

徐志穹笑道：「哥哥，別急著走，咱們再去冢宰府看看。」

可上官青真就沒有察覺。

師父道：「上官青已經醒了。」

一名舞娘上前，紅唇輕舒，給上官青哺了一口酒，又往上官青懷裡摩挲。

看來這小子參透了修行的法門。

師父咳嗽一聲：「志穹，出來吧。」

「你胡扯！」上官青怒道，「莫說是個舞娘，就算是你，也沒這個本和圖書事！」

徐志穹壓低聲音道：「剛才舞娘給你敬酒時，把冢宰印塞到了你懷裡。」

師父冷哼一聲：「去把他叫到京城來，接替冢宰之位吧，但這人不太聽勸，你須花些心思。」

「上官大夫，好精神呀！」

徐志穹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道：「上官冢宰，做點正經事吧，咱們先找那毛剎冢宰聊聊。」

輕紗漫舞之間，上官青甚是陶醉。

上官青沉下臉道：「兄弟，這話什麼意思？」

師父搖頭道：「是你該做正經事了，我剛剛蘇醒，卻不知又被多少人盯上，凡塵的事情不能插手。」

房大夫，你是真沒記性，他剛醒，你就給他吃！

不勉強他？

師父很高興。

徐志穹端正神色道：「弟子深知殺心太重，故而心念此世俗之地，以芸芸眾生之甘苦，重塑弟子憐憫之心。」

「大同小異罷了，非要都走一遍？」

回到正殿之中，徐志穹見熏肉吃光了，羊腿只剩下骨頭，兩罈子香醪，一滴沒剩。

徐志穹道：「說直白些，你又要出去浪了。」

徐志穹連連擺手道：「我沒看見，師父斷然不會壞了規矩，上官青醒了必然是他運氣好，孟冢宰借過他不少運氣。」

兩個時辰過後，師父離開了正殿，去了星元殿的門口。

他用力往下撕扯，卻扯得根根骨頭劇痛無比。

他拿出冢宰印，想放在桌子上，可冢宰印卻粘在手上，無法甩脫。

升到三品的上官青十分敏銳，抬頭看著床邊道：「馬兄弟，一起來嘗嘗？」hetubook.com.com

徐志穹撒腿如飛，跑去了北境賞善司。

徐志穹詫道：「這兩位佳人不合心意？」

徐志穹道：「師父，吃飽喝足，咱們是不是該做些正經事了？」

「去過，確實是好地方，但終究和京城的勾欄不一樣。」

徐志穹道：「我知你性情，也不想激你，你在北境待了這麼久，該知道岳軍山是個什麼嘴臉，你當真還想在京城見到他么？

上官青搖頭道：「京城的勾欄也去過不少，不見得有什麼花樣。」

趁現在，他還不是冢宰，去京城逛逛，只當留個念想。」

上官青無奈的看著徐志穹：「兄弟，強扭的瓜不甜！」

與舞娘親昵片刻，上官青突然清醒過來，掏了些散碎銀兩，把舞娘打發走了。

「誰給你吃，休要胡說！」房佩茹紅著臉走了。

「道門裡有個岳軍山，道門外面有個焦烈威，道門上下還有恁多規矩，師父，你且給徒兒指條明路，這事情到底該如何處置？」

以師父對徐志穹的了解，他最多能堅持一個時辰。

徐志穹皺眉道：「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我怎會做那等陰險的事情。」

徐志穹起身道：「這不是思過的地方么？」

「上官兄，你說天下最好的勾欄在哪？」

徐志穹點點頭道：「且來看看哥哥狀況，哥哥若是下不來床，馬某看看就走，現在看哥哥生龍活虎，卻想帶你去京城走一趟。」

「他不肯，你用強便是。」

上官青雖說也來過瓦市，但終究不如徐志穹路熟，徐志穹先帶他去ｈｅtuｂｏｏk•com.cｏｍ看了楊寶興的雜耍，又去看了尚小怡的影戲，又看了劉小靈的水傀儡，又看了十七郎的耍飛禽。

上官青去和房佩茹打了個招呼，跟著徐志穹去了京城。

師父長嘆道：「為師，也有為師的苦衷。」

「龍秀廉的冢宰印何在？」

給他送丹藥，借運氣，不讓他出點力氣還能行？

「他不肯？」徐志穹一愣，「那我豈不是白忙了？」

她想說就連晉陞都順暢許多，卻被上官青攔住了。

師父嘆道：「此人不喜人情世故，不喜繁文縟節，不喜進退周旋，總之是個不愛當官的人，你讓他來做冢宰，他怕是不肯。」

房佩茹趕緊整飭好衣衫，徐志穹一躍從窗子跳了進來。

徐志穹接過冢宰印，轉身要走，師父突然叮囑一句：「志穹，凡間諸事，為師能幫你的不多，你還須自行決斷，每日思過，不少於一個時辰，你千萬別忘記了。」

而今他堅持了兩個時辰，委實超出了師父的預料。

徐志穹輕聲笑道：「師父，不是說你不能插手凡間之事么？」

醒了？

「把這冢宰印交給上官青，只要他肯收下，就是大宣判官道的冢宰，想反悔也不行，這冢宰印上自有手段治他，他若執意不肯收，那就不要再勉強他。」

上官青一愣，把衣襟摸了摸，把冢宰印摸了出來。

但修行不能一蹴而就，今日且到此為止，長時間在雜念之中煎熬，意象失控，氣血翻湧，徐志穹有可能失心發瘋。

「我找了，可上官青還在昏睡之中。」

上官青沉默ｈｔtｐs://m•heｔｕbｏｏk•com•com了片刻，抿著嘴，強擠笑容道：「去京城做什麼？」

可星元殿本身，卻是最不容易集中精神的地方。

房佩茹在旁道：「豈止救了命，就連……」

望安河畔的夜燈剛剛點起來，橋頭瓦市正當熱鬧。

十幾名舞姬圍著徐志穹翩翩起舞，身上薄紗，上下翻飛。

「不聽勸？此話怎講？」

「這，這是什麼時候……」

師父心頭一緊，卻怪自己操之過急了。

「白桃飄搖如浮雲，冰肌玉骨香滿襟，良心對望情相憶，不枉此生醉紅塵，我醉紅……」

這座大殿集合了四面八方的雜念，意志稍微鬆動，就會被雜念折磨的痛不欲生。

上官青視線下垂，若有所思道：「你是說岳軍山么？」

「這話說得，我對他能用什麼強？」

師父劍眉一豎：「你看見了？你看見我插手了么？無憑無據你胡說甚來！」

「冢宰印都收了，怎麼也得去府邸走一趟啊！」徐志穹盯著上官青的胸口看了片刻。

三品判官如此敏銳，往他胸口裡放個冢宰印，他豈能沒有察覺。

徐志穹笑而不語。

氣血翻滾之間，師父差點摔倒。

上官青吃了顆梅子，轉臉看向徐志穹道：「你說的沒錯，十方勾欄雖好，但北境只此一地，京城的繁華卻無窮無盡，

星元殿里沒有動靜。

但你若是覺得我捨不得這份繁華，卻要讓我當什麼冢宰，你可就用錯心思了，哥哥我真不上你這個當。」

師父上前一腳將徐志穹踹倒，十余名舞姬，轉瞬消失不見。「你個賊丕，知道這是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