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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看來是真的痴蠢。

上卿賀守范又開口了：「此計雖好，只怕會打草驚蛇，何青葉得知黨羽被抓，日後行事卻更加小心，再想尋其蹤跡，只怕難上加難。」

王應和低著頭道；「屬下聽從樞首大人吩咐。」

深夜，沈書良離開了小舍，進了神眼閣。

「陳知縣，樞首大人正和眾人集議，你改日再來吧。」

楊武聞言，心下啐了魏宗漢一口。

且說我一概不知？

這燭台還中用么？神眼閣還中用么？神機眼還……

燭台被人動過，一想起這事，沈書良就覺得頭皮發麻。

畫面之中，那兩人走到了燭台旁邊。

外屋的校尉沒有阻攔，守護神機眼是神眼匠人的職責，沈書良平時可以自由進出。

這名校尉名叫裴向儒，昨夜出營解手，被楊武用陰氣所殺，做成了血肉傀儡。

呂作慶一拍桌子，喝一聲道：「賀守范，枉你身負上卿之職，連這話外之音都聽不出來，卻不怕旁人笑你痴蠢？」

一名校尉在身後暗自頷首，沒想到這神機司里還有會打仗的人。

樞首大人若是看出來了，該如何解釋？

石室之內氣機翻滾，神機眼隨即熄滅，沈書良一驚，趕緊撿起蠟燭，禱祝謝罪。

呂作慶現在真沒心思見客，自從來到百福縣，何青葉的影子沒見著，部下死了倒是死了十幾個。

魏宗漢道：「妖婦何青葉，在百福縣肆意出沒，尤其是在泥籠村，殺了錦繡筆吏鄭德良，一村之民和-圖-書竟無人過問，足以可見，村中定有妖婦同黨。」

一個人好像拿出了幾樣東西。

思索片刻，楊武發現這人不蠢，他也不是在和泥。

今夜，我遣兩名校尉做餌，故意在營外單獨巡哨，引何青葉出手，

不是何青葉的身影，也不是百福縣的畫面。

上卿賀守范施禮道：「單樞首致書，是為提醒我們多加防備，那妖女狠毒奸滑，我等確實應當……」

徐志穹帶著部下進了神眼閣，叫來沈書良，問道：「今日卻沒有何青葉的消息？」

站在燭台旁邊，沈書良深吸一口氣，禱祝許久，注入些許氣機，按順序逐一點亮蠟燭，喚出了神機眼。

魏宗漢嘆道：「戰局如是，卻不能顧及許多，縱使賊首逃脫，能將其餘賊眾盡數捕獲，十余名同僚之血，也不曾白流。」

「樞首大人，屬下有一計，何青葉雖狡黠，終究勢單力薄，所用戰法，無非於暗中偷襲落單軍士，

「這是單樞首給我送來的書信，」呂作慶拿著書信，環顧眾人，「單樞首讓我多加小心，你們自己好生考量，單樞首此舉是何用意？」

眾人全都低頭不語，急得呂作慶破口大罵：「我召爾等前來集議，卻無人能獻一計一策？渾渾噩噩，尸位素餐，神機司留你等何用？」

楊武心下嘀咕，這蠢人怎麼還想著和稀泥？

看到這一幕，沈書良嚇得渾身顫抖。

他知道自己說話沒什麼分量，可呂作和圖書慶對他有知遇之恩，而且呂作慶也真心想給他立功的機會。

呂作慶道：「魏樞尉，你有何高見？」

且看賀守范今日所為，這條性命，暫且給他留下了。

這話聽著悲壯，翻譯過來卻更加無恥，意思就是，縱使抓不住何青葉，多殺幾個平民，也能把損兵折將的罪過抵消過去。

其實徐志穹是在燭台周圍布置法陣，神機眼過於強大，就算失去了部分功能，徐志穹也不想讓別人隨意召喚神機眼，尤其是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

楊武聞言險些笑出來。

這帽子扣的好！先封口，再封喉，完全不給對方申辯的機會。

眾人低頭不語，呂作慶問道：「賀上卿，你說單樞首此舉何意？」

沈書良全神貫注看著神機眼瞳孔中的畫面。

役人是判官的部下，行事得按判官的規矩。

百福縣知縣陳恩澤站在神機司大營門口，等著見神機司副樞首呂作慶。

但樞尉魏宗漢對此頗為不滿：「我軍折損十餘人，如今還要再送兩名校尉作餌，王少卿，你是真把神機兒郎的性命當做兒戲么？」

禱祝許久，石室之內的氣機漸漸平復，沈書良重新插好蠟燭，正要再次點亮神機眼，忽聽門外有人喊道：「書良，在裡邊么？樞首大人叫你過去！」

呂作慶思量半響，轉臉看向眾人：「諸公以為此計如何？」

難道樞首大人也看出來了……

賀守范趕緊磕頭：「卑職愚鈍，卑職知罪。」

賀守范和*圖*書當然聽得出話外之音，但單樞首的想法不該由他去議論。

賀守范不想殺良冒功，可礙於身份，只能用這蹩腳的手段勸說呂作慶。

點亮神機眼后，沈書良看著神機眼的瞳孔，又注入了一段氣機。

石室裡屋只剩下沈書良一個人。

魏宗漢道：「而今何青葉行蹤難測，我軍理應任命主將，再點選軍士，先去泥籠村抓其同黨，嚴加審訊，查明賊首之下落，再將賊寇一網打盡！」

呂作慶不願見他，直接派一名校尉打發他離去。

沒見到呂作慶，也不算什麼丟人的事，呂作慶是從一品大員，陳恩澤只是個知縣，副樞首能派人出來回個話，已經算是給足了面子。

賀守范搖頭道：「樞尉大人，都是同僚，這梁子可不能結死。」

瞳孔之中出現了畫面。

有賊人潛入過神眼閣！

出事了，果真出了大事。

殺良冒功，王應和也曾做過，這辦法能向上頭交差，但不解決問題。

抓何青葉，魏宗漢不敢出面，抓泥籠村的百姓，魏宗漢當仁不讓，他請求擔任主將，親自率領五十人，前去緝拿賊眾。

以當前的局面來看，呂作慶若是抓不住何青葉，憑白折了這麼多人，回去肯定得領罪，跟他一併出征的所有人，都逃不開干係。

是什麼東西……

沈書良恭敬回答：「屬下今日沒有收到神眼的感應。」

賀守范想盡辦法勸說呂作慶，可終究無果。

其實見與不見都無妨，主要是不hetubook.com.com能差了禮數，今日沒機會獻禮，明日再來就是。

沈書良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你等做了這麼大陣仗，在樹林里扎了這麼大一座營盤，卻還說什麼打草驚蛇？

老東西，你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

楊武暗自攥了攥拳頭。

若是這般回答，官職鐵定是丟了！

這就是他所謂的大勝，翻譯過來，就是殺良冒功！

王應和這套戰術還算不錯，如果不是被楊武聽到了，夏琥和何青葉還真有可能上當。

他真愚鈍么？

且按魏宗漢所說，先任命主將，再點選軍士，把聲勢做起來，待三日後，去泥籠村，抓捕妖婦同黨。

眾人依舊不作聲，殺良冒功這種事，雖然在千乘國並不罕見，但說起來，也實在不光彩。

沈書良魂不守舍，此刻，他還沒有意識到，有一隻老鼠，正在石室的角落默默注視著他。

徐志穹默默看著燭台，看了許久，伸手輕輕擦拭了一下。

這是個有良知的人。

莫說是蛇，就算是龍也讓你驚動了。

若是再因為背後擅自議論樞首，二罪並罰，這一輩子只怕都沒機會在神機司翻身。

沈書良心驚膽戰的看著兩個人接下來的舉動。

魏宗漢冷笑道：「和他們有什麼可商議？泥籠村勾結妖邪，殘害忠良，州府、縣衙都有失察之罪，甚至有同謀之嫌！」

呂作慶和眾人商議了整整一天，直到黃昏，終於定下主意。

布置好法陣，徐志穹離開了神眼閣。

過了差不多一頓飯的時和*圖*書間，兩個人的身影出現在了畫面當中。

魏宗漢道：「豈敢豈敢，樞首大人，我軍開局不利，急需一場大勝，重振士氣。」

「大勝？抓不到何青葉，勝從何來？」

……

是神眼閣的畫面，就是這間裡屋的畫面。

我等則于暗中埋伏，待那妖女現身，便用神機羅網將之生擒。」

陳恩澤即刻告退。

楊武跟常德才學過附身之術，且附在這傀儡之上，進了中軍大帳，和眾人一起商議戰術。

沈書良不時的向神機眼中補充氣機，神機眼中的畫面越發清晰。

呂作慶點點頭；「且繼續說來。」

王應和不吭聲了，這早就是他預料之中的結果，無論他說什麼，魏宗漢似乎都不滿意。

王應和按捺不住，還是開口了。

他不敢說神眼收沒收消息，只敢說自己沒有感應。

可解不解決問題又能如何？人微言輕，只管聽命行事就是了。

呂作慶看向了王應和。

賀守范道：「屬下以為，此事最好和本地州縣先行商議，再做處置。」

別說是陳恩澤，昨日知府大人前來，也沒見著呂作慶。

老鼠突然竄到燭台之上，打翻了幾根蠟燭。

他注入的氣機比往常要多，至少要多了一倍。

這話說得好沒底氣。

……

沈書良的思緒突然中斷，他發現樞首大人一直盯著那燭台。

老鼠為了觀察氣機走向，開啟了罪業之瞳，卻看到沈書良的頭上多了一根犄角，一寸五分長。

他癱坐在地上，汗水已然濕透了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