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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能天天在陰司陪著我！」施程越想越覺得這事不妥當。

「我們知錯，當真知錯，饒我們一命！」

「見過！」于延彩道，「我吃過一次功勛，是從一位前輩的骨髓之中找到的，一共吃了五顆。」

出於對道門本分的尊重，許日舒只允許派一個人過來，這個人還不能是鍾劍雪。

眾人低頭不語，施程笑道：「兄弟們，別怕，我跟你們是一家人，有事只管跟我說。」

到了閻羅殿，一群亡魂都在大殿里蹲著，徐志穹挨個給施大哥介紹：「這些是沒簽的，準備去刑獄殿受罰，這是有木簽的，準備去鱗羽殿，投胎做畜生，這是有鐵簽的，去苦生殿，下輩子還是窮苦人……」

橋上傳來一名女子的聲音：「你是都官，真都官。」

知錯是假的，怕死是真的，施程笑得那麼親切，可這人卻和馬尚峰同樣可怕。

徐志穹搖頭道：「關鍵是這事情辦得不公道。」

施程沉默片刻，站了起來，笑吟吟道：「她說那位典獄，在哪呢？」

一名典獄壯起膽子，指著徐志穹道：「還有兩個兄弟，被他給殺了。」

說完，施程一刀下去，把被妮子指認出來的典獄給砍了。

施程轉臉看向身邊的一個女孩，模樣大概十一二歲。

這男子犯下的種種過錯，基本都是圍繞著馬翠蘭展開的。

「我沒簽，要去刑獄受苦的。」

看著女孩的背影消失，施程下了橋，對眾人道：「這妮子一生無大錯，該去百生路，托生個尋常人家，然而臨死之前受盡苦楚，來世終究該有些補償，便讓她無憂路吧。」

施程聽了半響，回頭看徐志穹：「這人下輩子要做畜生？」

典獄們面面相覷，沒人作答。

五名都官被推了出來，施程的臉上依然帶著笑和圖書容：「這多亡魂上橋的時候，你們就不多問一句？」

又過片刻，徐志穹聽到了孟婆的聲音：「湯好了。」

「有，有一隻碗被我打破了，我說是弟弟打破的。」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勉強自己？我又不是個愛惜面子的人。

「也不知這賞勛樓和陰司連上了沒有。」施程也沒什麼把握，且走到那女孩面前，笑著問道：「丫頭，你是怎麼死的？」

施程砍了都官一隻耳朵：「若是喊冤，要叫你千刀萬剮，你還冤么？」

女孩喝了孟婆湯，按著施程的指引走向了奈何橋，木然踏上了無憂路。

施程清清喉嚨道：「咱們不是判官，善惡功罪不用區分的那麼繁瑣，只要最起碼的是非沒看錯，橋頭上自然會掉下功勛。」

女孩低下頭道：「我到山上挖野菜，摔下了山坡，腿摔斷了，在山上躺了兩天，又餓，又渴，又疼，然後就到了這個地方。」

「我娘養的雞，生了一窩雞雛，我給馬翠蘭送過兩隻……」

施程看向了一名掌刑，那掌刑中了真言訣，說了實話：「不認銀子，還能認什麼？」

判官道和冥道的體系，在千乘國運轉起來了！

問過之後，他掃視著眾人道：「你們這陰司，就認銀子？」

施程帶著女孩走進了霧氣當中，對著中央的一個身影道：「姐姐，給這妮子一碗好湯。」

徐志穹確實殺了兩個典獄。

「孟婆？」徐志穹聽著是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很難和孟婆聯想在一起。

施程笑呵呵道：「每天八百刀，這也是你們陰司的規矩？」

妮子低著頭，想了半天：「我偷吃了娘給弟弟的怡糖，一共有六塊，我吃了兩塊。」

她的魂魄上沒有黑氣，證明她沒有變成怨魂。

「你犯過什麼錯？和-圖-書」

「我不恨，誰也不恨。」姑娘搖了搖頭。

公輸班的工程質量確實有保障！

她從沒聽過孟婆說話。

「我，我，我還在她身上摸了一把，就一把，她打我，還扒我衣裳，我就跑了……」

真言訣再次發動，一名典獄說了實話：「用什麼刑罰，典獄做主，這也是我們陰司的規矩。」

「犯了什麼錯，是不是殺過人？」不經意間，施程已經用出了真言訣。

「我們問他們冤不冤？」

施程是冥道中人，各種瑣碎規矩，全都問的清清楚楚。

「我們兩個兄弟，死得慘呀！」

施程壓低聲音對徐志穹道：「千乘罰惡司當真修好了么？」

男子思忖片刻道：「壞事是做過的，我們村的馬翠蘭，長得最俊，那天她下河洗衣裳，還把衣裳脫了，洗了個澡，我偷看過……」

「那就是做過別的壞事？」

于延彩驚呼一聲道：「還真是功勛！」

施程又笑了：「你們舌頭都金貴，不願說話，我且把你們舌頭都割了，以後也省了不少麻煩。」

他若說冤，施程真會把千刀萬剮。

施程送對了去處，得了一粒功勛的獎賞。

徐志穹覺得這好像不是做了壞事，人家姑娘似乎心甘情願。

千乘國的陰差就跟沒見過功勛似的，下至城門小吏，上至黑白無常，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那顆金子。

他上前數了數，又對了對名冊，皺起眉頭道：「不對呀，名冊上說有八個典獄，這怎麼才六個？」

施程只是個六品都官，鍾劍雪擔心施程實力不夠，但徐志穹信得過施程的人品。

一眾都官低頭不語。

妮子指了指大殿牆角，那裡蹲著六個典獄，一個典獄此前正要帶著那妮子去受刑，而今看妮子指了過來，嚇得直哆嗦。

霧氣之中和_圖_書，傳來些許啜泣聲，女孩哭道：「我想我娘。」

「通了！」施程一笑。

一聽這話，那六個典獄抬起頭看著施程，彷彿看到了恩人，哭的甚是凄慘。

施程愣了片刻，又問：「你要受什麼樣的刑？」

許老前輩這麼做，分明是故意為難我，他想讓我知難而退，也算給了馬尚峰一個交代。

餘下五名典獄蜷縮成一團，一名典獄喊道：「我們都是按規矩辦事，他們沒簽子，就得受苦！」

「冤！」都官脫口而出。

「修好了。」徐志穹回答的沒什麼底氣，其實只能算修好了一部分。

那男子自然毫無防備，如實作答道：「我沒有殺過人。」

施程笑道：「還有呢？」

施程在霧氣中笑道：「還能是假的不成，丫頭，站到望鄉台上，看一眼吧。」

莫說是她，于延彩在陰司待了幾十年，也從沒聽過孟婆說話。

于延彩點點頭。

徐志穹帶著施程來到了千乘罰惡司。

雖說和冥道有過不少爭鬥，但卻從來沒改變過徐志穹對冥道的信任，這份信任很大程度上來自於鍾劍雪、施程和聶貴安這群來自冥道的朋友。

「就這？」

「有。」賞勛樓的確是有，可從來沒用過。

都官哀嚎道：「我，我……」

「隨我來。」施程帶著姑娘走向了奈何橋。

戴慧琴驚呼一聲：「孟婆說話了！」

「功勛？」白無常于延彩搖搖頭，「奈何橋上從來沒見過功勛。」

「妮子，你什麼簽？」

施程看了徐志穹一眼，嘴上沒說，心裏打定主意，且在千乘國待上幾天，只說自己不能勝任閻君之職，趕緊回家就是了。

徐志穹道：「若是出了大格呢？」

「怎麼問的？」

施程詫道：「那你怎麼升到的白無常？」

乘著許日舒親手布置的冥道和_圖_書法陣，施程跟著徐志穹到了千乘陰司，按照許日舒的吩咐，他將在此，暫代閻君。

「施大哥，恭喜升遷。」

徐志穹逐一介紹過了，施程笑道：「兄弟，你還讓我來作甚，人家陰司不都分的井井有條，誰該去哪就去哪！」

「想了，便多看一眼，你娘也在哭呢。」

一群都官連喊知錯。

于延彩道：「找同道的肉吃，死了的時候吃也行，最好趁著還剩一口氣的時候吃。」

奈何橋是一座石拱橋，橋面大概五尺多寬，橋上霧氣瀰漫，徐志穹只能看到三分之一的橋身，餘下部分都被霧氣遮掩了。

「有賞勛樓么？」

「這特么的……還真就出了大格！」施程笑而無語，「且把你們陰司的規矩都說一遍，我仔細聽聽。」

「莫哭，莫哭，」施程安慰他們兩句，拔出一把刀來，對徐志穹道：「你看看，人家好的跟親兄弟似的，你就這麼把人家給拆開了，我這人心軟，就看不得這個，兄弟們，我送你們一併團聚！」

施程皺起眉頭，咂咂嘴唇道：「馬長史，你這脾氣太暴躁，怎麼能把那兩個典獄給殺了呢？」

施程笑問道：「誰給定的規矩？」

「受了這麼多苦，心裏沒怨恨么？」

男子搖搖頭：「拿到鐵簽才能做窮苦人，我是要做畜生去的。」

妮子道：「典獄大人說，每天要在我身上割八百刀，要割六十年。」

「你們當中有多少都官？」

施程一愣：「你就吃過五顆功勛？」

都官低頭道：「也是問了的。」

都官沒法回答，他若是說不冤，施程會一刀殺了他。

「施大哥，你放心，我把這群鳥廝打服了，只要我在，他們不敢造反。」

「兄弟，你是看我日子過得逍遙了，非要讓我去夜郎國那鳥地方！，夜郎國里有不少https://m.hetubook.com.com黑白無常，我當閻君，這合適么？他們要造反了，你讓我拿什麼抵擋？」

施程溫和笑道：「莫怕，我就是隨便問問。」

徐志穹詫道：「你們以前沒見過功勛？」

冥界取功勛，和賞勛樓也有關係么？

「怎麼，你心虛了？」施程又砍了都官另一隻耳朵。

施程一怔，仔細的看著這女孩。

他俯身要去撿，被施程一腳踹翻：「這是我的！」

施程擦了擦刀上的血跡：「你們是都官，都有技法，為什麼不用？」

一天到晚，那麼多人上路，細枝末節我也分不清楚，別出了大格就行。」

「帶上亡魂，去奈何橋，我教你們規矩！」施程帶著眾人來到奈何橋頭。

徐志穹沒作聲，回頭看了看千乘陰司的一眾差人。

「就沒一個喊冤的？」

施程擺擺手道：「兄弟，你太挑剔了，哪有那麼多的公道？我在奈何橋頭送魂的時候，也就隨便問上兩句，差不多就送過去了，

話音落地，一顆金豆子落在了地上。

他允許徐志穹在黑白無常當中挑一個，結果徐志穹挑了施程。

徐志穹甚是驚喜，這證明罰惡司的賞勛樓和陰司連通了。

「誰要是喊冤，誰就要受重罰，陰司就是這個規矩，若是真有冤情，哪怕受罰他也會喊，若是怕受罰不敢喊，就證明是他心虛。」

施程笑一聲道：「丫頭，擦擦眼淚，今生苦受盡，苦盡甜自來，你且看清腳下路，一直走，走下橋，來世再無衣食之憂。」

典獄人頭落地，腦袋上露出了有七寸多長的罪業。

徐志穹一路祝賀，施程卻不領情。

施程把短刀舉了起來，笑道：「我現在殺了你，你覺得冤不冤？」

「還有么？」

「還能怎麼出格？」施程蹲在地上，看著一個拿著木簽的男子道：「下輩子要做窮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