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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穹進了畫坊，看到眼前的真人實景，他沒有作聲，且坐在一旁，看著李沙白作畫。

次日天明，靈正則帶領眾人啟程，洪振康走一步，哭一步，嘴裏含混不清，絮絮叨叨，好似因劫後餘生，喜極而泣，又好似因痛失銀兩，心如刀割。

徐志穹點點頭：「終究還得找他。」

可徐志穹沒這麼做，強迫梁振傑喚起記憶，會造成他情緒失控。

「梁兄，你去過泉鄉么？」

徐志穹哭笑不得，且從懷裡拿出那本《永寧文集》，在關鍵的那一頁上，標出了幾個關鍵詞。

洪華霄吩咐弟子沏茶，常德才在茶杯上叩打了三下，看到這茶藝，洪華霄隨即陷入沉默。

看得出來，李沙白很喜歡這茶藝！

常德才搖搖頭道：「主子莫要笑話奴家，奴家只會這點小手段，若說最好喝，卻是折煞奴家了。」

梁振傑的表情越發迷離，徐志穹安撫一句道：「莫再想了，咱們喝茶。」

又和洪華霄閑敘片刻，徐志穹起身告辭。

此前劫了五百萬銀子，常德才為眾人沏茶慶功，徐志穹就留意到了這一點。

離開了大宅，徐志穹回了罰惡司，走到中郎館，但見夏琥一臉春風迎了上來。

可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李沙白搖了搖頭：「恕李某直言，這茶藝，運侯還未得精髓。」

「主子可千萬記下，若是真見了星宿，這句老人家可萬萬說不得，祖師最恨別人說她老。」

「殿下，你認得這茶藝。」

「可我想不起來那場仗是和誰打的……」梁振傑的神情有些迷離。

「官人辛苦了，官人快進來坐，奴家給官人煮了湯，官人快來嘗嘗。」

常德才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睛：「是奴家能見的朋友么？」

徐志穹只學了一點皮毛，離精髓還差得遠，他問了一句：「畫師可得其中精髓么？」

「老常，給我沏wｗw•heｔｕbｏok•cｏｍ.ｃｏｍ杯茶。」

洪振康坐地撒潑：「寡人就計較了，寡人沒錢，你且說拿什麼給？卻不信你們敢把寡人留在此地！」

「泉鄉？」梁振傑捧著茶杯，聞著醇香的茶水，漸漸勾起了一些回憶，「泉鄉是大宣的地界。」

「甜？」梁振傑不大認同，「你要說甜，我是沒什麼印象，我只記得那裡的水很滑，在那湯泉里多泡一會，整個人都滑嫩了不少。」

泉鄉、瑞、畫、力竭、魂魄。

有這點信息就夠了，徐志穹帶著常德才去了城外大宅，找到了洪華霄。

「回了，昨夜就回了，在渾天盪待了這些日子，沒見他長什麼本事，精神反倒不濟了，回來倒頭便睡，主子要問他話么？我這就叫他過來。」

趁著天亮，眾人急忙下山，等他們走遠，徐志穹在院子當中部下幾道陰陽法陣，日後若有人前來，徐志穹能第一時間察覺。

……

徐志穹問道：「不知何人能把握這要義？」

徐志穹趕緊起身相送：「余將軍性情剛直，你輕些操演。」

「桃子好說，官人別急，先喝湯，我去看看銀子涼了沒。」夏琥一個閃身，鑽進了客房之中，那裡滿滿堆的都是銀子。

兩塊青玉，五個游刀分了，倒也不算吃虧，只是從洪振康褲子里拿出來，這味道……

這位摯友是誰？

李七茶坊之中，李沙白正在作畫，門人來報：「運侯求見。」

徐志穹連聲讚歎，也給李沙白倒了杯茶，隨即用手指，輕輕叩打了茶杯三下。

等離開大宅，徐志穹對常德才道：「下次見了殘柔星宿，且轉達一句，就說我想拜見她老人家。」

常德才大驚失色：「主子，這事情可戲謔不得。」

洪華霄拿著鞭子，正教訓幾個懶散的弟子，見徐志穹來了，且對那幾人喝道：「提上衣裙hｔｔps://m.hｅｔｕbook.ｃｏｍ•ｃｏm，滾到廊檐下站著！」

以此看來，這項茶藝，應該是宦官的專屬，大概率是殘柔星宿獨創的，然後通過某種機緣，傳授給了初代神君。

難不成還能是熱的？

這幾個游刀要走了，洪振康和管家誰也別想下山。

泉鄉之戰，他有了些印象。

宮銀德在旁嗤笑一聲：「別難為王爺了，咱們下山去吧，讓王爺在這多哭一會。」

這五個詞，是關鍵。

梁振傑點點頭：「去過，我好像，在那裡打過仗……」

「寡，寡人，那是寡人的錢……」洪振康坐在門口，不想走了。

初代神君或許是受了殘柔星宿的影響，導致他經常會向別人展示這項茶藝，因而成了他遮掩不住的特點。

靈正則一皺眉道：「王爺，這話說得卻不地道。」

宮銀德倒不嫌棄，驗過成色，先替眾人收了。

靈正則捂著鼻子，沒接玉石。

「我聽說楊武回來了？」

到了玉瑤宮，徐志穹在東院正房裡點起了聚魂燈，不多時，梁振傑的身形出現在了燈盞旁邊。

「湯就不喝了，娘子，先給我嘗嘗桃子。」

說話間，李沙白看了看徐志穹：「這等摯友，卻非難得？」

常德才神情嚴肅，且小心問一句：「主子想見星宿，卻為何故？」

邏輯上還是說不通！

李沙白看了看眼前的兩名女子和一名男子，問道：「你們怕生人么？」

無奈之下，洪振康從褲子里扯出兩塊青玉，交給了管家。

徐志穹岔開了話題：「先莫說打仗的事情，咱們只說泉鄉的泉水，我聽說那裡的泉水很甜。」

梁振傑有些暈眩，也不願意多想，他把茶湯一口喝下，起身道：「運侯，我答應和余將軍一起操演軍陣，今日先不做陪了。」

「在你父親登基之前，從未給你沏過茶么？」

徐志穹喝過洪俊誠的茶，洪華ｈtｔps://ｍ.ｈｅtｕｂｏｏｋ.ｃｏｍ•cｏm霄也喝過。

殘柔星宿和初代神君又是什麼關係？

徐志穹的耳朵豎了起來：「恕徐某冒昧，敢問畫師，難得二字作何解？」

徐志穹殺了袁成鋒，為洪華霄報了仇，洪華霄一直沒有機會道謝。

常德才取了茶餅，研成沫，沏了杯好茶湯，還不忘在茶杯上叩動三下，注入了少許氣機。

徐志穹笑道：「多日不見，特地找你喝杯茶。」

常德才的茶藝，是殘柔星宿教的。

徐志穹在宅院里待了一夜，靈正則和洪振康等人，也在院子里睡了一晚。

游刀們聞言又要走，管家慌急，在洪振康耳畔連連低語。

「向她老人家詢問一位舊人。」

李沙白一怔，臉上有些驚喜。

他也認得這茶藝！

眼看游刀們要走，管家趕緊上前勸住。

問題也隨之而來，身為神君，給別人沏茶，本來就是違反禮數的事情。

徐志穹點點頭，他用對了方法。

梁振傑思索片刻，猛然點頭道：「一樣的，當真是一樣的！滑州、泉鄉、滑州……」

「能學個兩三分就好。」徐志穹對自己很有自信。

徐志穹笑道：「能見，都是熟人，只是說話要看些分寸。」

如果徐志穹就此提及乾君，梁振傑可能會慢慢想起那場惡戰。

李沙白默然良久，神情頗為痴醉道：「義結金蘭是他，知己紅顏也是她，廝殺鏖戰是他，同床共枕還是她。」

李沙白將茶水一飲而盡，輕嘆一聲道：「我一位摯友，難得的摯友，將這茶藝學得爐火純青。」

徐志穹搖頭道：「我沒有戲謔，只有滿心誠意。」

徐志穹又問道：「是不是和滑州的水一樣的滑？」

洪振康抽泣一聲道：「不給！你們辦事不力，寡人一個子都不給。」

但這裏還有問題。

他是當了七百多年神君的妖人，怎會賣弄這種事情？

三人搖了搖頭，李沙白和_圖_書一笑，繼續作畫道：「請運侯進來。」

靈正則輕嘆一聲：「王爺，您賺錢的日子多的是，可我們幾個的工錢，您可不能耽擱了，我是七品的刀子，一天五兩銀子，您還答應多給二百兩，這事沒忘了吧？」

常德才在旁笑道：「夫人昨夜把每塊銀子都摸了一遍，當真就要捂熱了。」

這兩塊青玉是從洪振基那廂要來的，玉種算好，每塊差不多值一千兩銀子。

除了洪俊誠，還有誰掌握了這門茶藝？

弟子們趕緊離去，洪華霄當著常德才的面，給徐志穹磕了個頭：「今生大仇得報，這份恩情，洪某此世不忘！今後但有使役，赴湯蹈火，洪某絕無半句推辭！」

李沙白搖了搖頭：「這茶藝須將氣機集結于指尖，運轉流暢，收發自如，且分寸還要精準，李某實在把握不住其中的要義。」

準確來說，是初代神君遮掩不住的特徵。

「下次找我，招呼一聲就好，別用這燈，我看著礙眼。」梁振傑一臉嫌棄的把聚魂燈推在一旁，「你找我有何事？」

天色已晚，徐志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讚歎道：「還是你沏的茶湯最好喝。」

徐志穹一笑：「那你說誰的茶湯最好喝？」

待畫卷完成，三人離去，李沙白趕緊為徐志穹沏了杯茶：「運侯，適才畫意正濃，實在難停筆墨，恕李某失禮。」

徐志穹連連擺手：「我想問的不是茶的事，我想問的是一個地方，你可知道泉鄉在何處？」

這茶藝是洪俊誠的特徵之一。

徐志穹擺擺手道：「不必了，讓他好好歇著，咱們去趟玉瑤宮，請一位老朋友喝茶。」

「且說了多少次，我不喜歡看人下跪！」徐志穹上前將洪華霄扶起，「若是真心道謝，先給我沏杯茶來。」

常德才眉頭微蹙，些許為難神情掛在臉上，卻顯得更加嬌美：「主子要學，奴家定是願意教的，只是這手段，和圖書和我道門的技法有些關聯，您未必學得會。」

常德才把茶沏好，在茶杯上輕點三下，端了過來。

徐志穹當時就覺得茶藝特殊，而今看來，這卻不是偶然。

生死關頭，這些游刀是真不把錄王放在眼裡。

徐志穹神情有些迷茫：「這位摯友的功能，咳咳……這位摯友的情誼，居然這麼深……」

梁振傑神色凝重道：「運侯，我跟你說過，這茶藝我見過，但此間的事情我想不起來了。」

洪華霄沉吟片刻道：「這事情，原本不打算提起，我父親繼位當年，便將我驅逐至北境，臨行之時，曾為我倒了一杯茶，他也在茶杯上叩打了三下，那杯茶湯甚是香醇，用的便是這般茶藝。」

「剛才那個筆墨，的確是挺濃的，尤其是那個墨汁，越磨越濃！」

常德才詫道：「這是哪的話？奴家這茶藝，就是為了主子學的。」

誠如老常所說，這茶藝不好學，不懂點指穿心的技法，很難領悟其中的精髓。

常德才細心教了半日，兩人共沏了二十二壺茶水。

徐志穹一怔，點點頭道：「還有什麼需要留意的地方，你且一併告訴我，順便把這茶藝教給我。」

茶香遊盪于唇腮，徐志穹甚是滿意：「這麼好的茶，就我一個人喝了，倒是可惜。」

洪俊誠也不是宦官，為什麼他能夠掌握這項茶藝？

洪華霄思忖半響道：「父親登基之前，待我還算寬和，也曾與我一起飲茶，卻不見有這般茶藝，倒是我祖父在位時，曾叫我一併飲茶，我好像也見過類似的茶藝……」

為什麼洪俊誠會把這茶藝顯露出來，為什麼他遮掩不住這一特徵？

銀子涼了沒？

難道這茶藝是洪俊誠獨創的，他忍不住要賣弄出來？

常德才思索半響道：「若只論奴家喝過的茶水，應該是李七茶坊。」

「王爺，些許幾個工錢，咱們給了就是，這點銀子不必和他們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