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詳細軍報（下）
如此傷亡，可稱得上是全軍覆沒了！
「是夜，虜賊後撤，王振即命大軍開拔，出行二里，遭虜賊四面衝突而來，我軍大潰。」
所有人的目光，都彙集在於謙一個人的身上。
「至此，賊虜合圍之勢已成，我大軍輜重糧草遭敵截斷，駐蹕之地四周無險可守，兼之水源斷絕，人心惶惶。」
那可是幾十萬大軍啊！
這才是個前菜，便接受不了了嗎？
當然，或許還有人憤慨天子……
「申時，軍報至中軍，上震怒，再遣成國公朱勇，永順伯薛綬，領官軍四萬，追擊賊虜。」
待他略略緩了緩情緒，朱祁鈺才示意他繼續。
在場安靜了一瞬。
一干大臣都在心裡頭，狠狠的將王振罵的狗血噴頭。
這些，可都是世襲罔替的高級勛戚啊！
王振死不死的，這個時候沒人在意。
「是夜，賊虜自麻峪口增兵，欲形成合圍之勢。」
于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
以多打少，都能把自己作死，可真是個人才！
外頭隱隱響起了雷聲，一道道閃電滑過漆m.hetubook.com.com黑的夜空，仿若將天穹割裂。
損失便超過兩萬人。
但是他們也知道，這個時候，再罵王振都解決不了問題。
于謙的聲音重新變得平穩，道。
往常時候，縱然是敗，也只是小規模的數千官軍交戰。
突然響起兩聲悶響。
朱祁鈺望著殿內沸騰的氣氛，暗暗嘆了口氣。
憤慨瓦剌！
「因倉促後撤，大軍數千輜重車輛未及跟上。」
于謙說了這麼久，還有一個最重要的關鍵沒有說出來。
雖然大多數的文臣，對這些囂張跋扈的勛戚武臣都沒什麼好感。
于謙也停了下來，他站的離朱祁鈺近些，所以朱祁鈺能夠明顯的看到，他握著軍報的手都隱約鼓起了青筋。
此刻聽來，只覺得一陣頭暈。
但是當真正聽到的時候，心中還是感到無比的沉重。
只不過這個時候，沒有人敢開口而已。
這殿中的許多朝臣，是頭一次見到這種未經任何刪減的軍報。
集義殿內燈火通明。
一時之間，殿內平靜下來的和_圖_書氣氛，隱約又沸騰起來。
卻見兩個白髮蒼蒼的老大人。
于謙立在群臣中間，手裡拿著軍報，臉上板板正正的，看不出喜怒，聲音聽起來也無比冷靜。
在場眾臣屏住呼吸，死死地盯著于謙，似乎只要他說錯一句話，就要撲上去將他活剝了一樣。
整個集義殿中，針落可聞。
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在場的群臣終於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
但是，對於大明來說，這等品階的勛戚被敵所殺，簡直是奇恥大辱！
「麻峪口守將，都指揮使郭懋率守口官軍力戰，斬敵千餘人，然賊虜增兵不斷，郭懋戰死，守隘官軍覆滅。」
用無能形容他，都是抬舉他！
那麼，位居中軍的聖駕，到底如何了？
淅瀝瀝的雨聲從窗外清晰的傳來。
「朱勇貪功冒進，追賊至鷂兒嶺，遭賊虜三萬余伏擊，朱勇，薛綬皆戰死，我官軍戰死者兩萬余，殘餘人等退回中軍，王振以大軍屢屢失利，倉促下令，命大軍後撤。」
由緩轉急，打在窗欞上，發出清脆的響聲。ｗww•ｈeｔｕboｏk.ｃoｍ•coｍ
只希望這些朝臣們，神經能夠再強韌幾分吧。
一個王振就把你們都嚇到了。
可如今，單單剛剛于謙所念出來的。
「時兵部尚書鄺埜力諫，為保聖駕安危，當儘快馳入居庸關，遭王振怒斥，命左右逐出，隨行大臣無再敢諫者。」
他在儘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緒，這幅平靜的外表下，隱藏的是無盡的憤怒。
聯繫前面于謙說，中軍被賊虜所破。
隨行的那幫大臣也是軟蛋。
在場的不少大臣，已經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更不要說，還戰死了一位公爵，一位侯爵，一位伯爵。
但是聽說聖駕被賊人虜去……
大明這數十年來，的確不曾遭此大敗。
已當場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殿內鼎沸的氣氛，這才慢慢降了下來。
大軍出征五十萬人，可戰官軍二十余萬。
不過傷亡兩萬，死了三個高級勛戚而已。
就是幾十萬頭豬，圍起來讓虜賊殺。
于謙看了一眼穩坐的諸位老大人，定了定心神，沉聲道。
他也得殺上個幾天幾夜吧。
已m.hetubook.com.com經在心中對王振破口大罵。
在場群臣罕見地都安靜了下來。
但是這一次，群臣是憤慨。
光是軍報當中，已經確認死難的，就已經超過了十七萬官軍。
朱祁鈺抬手往下壓了壓，一旁坐著的幾位老大人，也紛紛沉下臉色。
同時也憤慨王振！
帶著二十多萬可戰的官軍，打不贏也就算了。
如此惡劣的局勢，焉有不敗之理？
但是和接下來，真正的戲肉相比，這才哪到哪啊！
「八月十三，大軍接報，賊虜率眾八千，欲襲我后軍，上遣恭順侯吳克忠率五千官軍斷後，雙方戰于雷家站，遭敵全殲。」
當年被太祖，太宗追著打，戰戰兢兢地臣服於二位先皇赫赫軍威的漠北蠻族，竟敢如此冒犯大明天威。
他們幾乎可以想象，接下來是什麼場景了。
看來，大軍此次大敗，是板上釘釘了。
「八月十五，我官軍將士遭困二日，軍困馬疲，欲向懷來城撤退，然虜賊大軍固守於五裡外，遣游騎繞營，不斷窺伺，我大軍數度突出，均遭擊退。」
若聖駕有個閃失，你和_圖_書們全都是大明的罪人！
更有甚者。
輜重被劫，水源斷絕，遭敵合圍，無險可守……
「隨行勛戚大臣，三品以上者，存活不足五人，已遣人送回京師，三品以下者不計，后附死難者名單。」
「聖駕安好，然遭虜賊所持北行，除一名為喜寧的內臣外，隨行中官，包括王振在內，俱死於難。」
儘管經過前面的種種鋪墊，在場眾臣都已經一再調高了對這場大戰傷亡的估計。
憤慨他寵信佞臣，執意妄為。
朱祁鈺循著聲音望過去。
「此役，我官軍將士死傷數，已確認者逾十七萬，後勤民夫徭役死傷數，已確認者逾十二萬，各關口城池已收攏殘軍三萬，民夫徭役五萬，四散各處，生死不明者共十一萬。」
「土木堡地高無水，我官軍將士掘井數丈，皆不得水，時賊虜大軍追至，據河為營，我大軍人馬饑渴，士氣低落。」
「八月十四，車駕至懷來城外二十里處土木堡，王振下令就地紮營，待輜重車輛跟上。」
竟然還遭到了如此大敗。
戰死的將領，最高不過參將級別。
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