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 鮮紅的嘴唇
能背動，就留。背不動，就走……
楊副院長愣了一下，安慰我們說：
看了一眼護士身後的輪床，我的頭皮陣陣發麻。
從遮屍布的聳起的形狀能分辨出人的頭和腳，但那一瞬間，我忽然很害怕，這具屍體會不會對著我咧嘴笑，就像夢裡一樣……
沒想到，在我的記憶深處，最恐怖的還是第一天在太平間里背屍體的一幕。
我感激地搖搖頭，感覺女孩挺善良挺熱心，「我一個人就可以。」
回想這半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連醫院的副院長和正院長都換了，而經歷了這麼多之後，老劉頭的話，還有第一天背屍體的那種感覺，卻在我心頭揮之不去。
我看了一眼她的白色方口布鞋，注意到上面沾了一些泥土，還有水漬，她的後背上也有些泥土，看起來濕了一片。
「你的衣服髒了，後背上有些泥。」
其實是我現在必須跟人說話，防止自己再產生那種可怕的聯想。
她沖我搖搖頭：「不說。和_圖_書」
老劉頭的聲音突然迴響在我耳邊，娃，這碗飯你還吃嗎……
下午六點，霖子帶著亞青去找小巴吃飯了，一直到晚上都沒有回來，十一點來了個電話，說喝多了，明天早上回。
「大哥，你快別烏鴉嘴了啊！」我對霖子說。
但我知道這個老劉頭不是我認識的那個，那個早就死了。
我夢到一個護士來送屍體，結果送來的那具屍體一直衝我咧嘴笑，鐵青的臉再配上那一嘴黃牙，滿嘴臭味，但我只記得那是個男的，臉的樣子已經記不清楚了。
「楊院長你別說的這麼嚇人，應該沒那麼嚴重吧，能出什麼事啊。」霖子大大咧咧地說，「只要不丟屍體，冰櫃不停電，怎麼都好說。」
我什麼都顧不上，就拼了命的要把手撤回來。
脖子上有一條蜈蚣樣子縫合線，那是小雪把他的頭和身體縫在一起后留下的。
「我主要是怕省里抽查的時候出問題，畢竟那裡的工作你們最清楚ｍ•ｈｅｔuｂook•com•cｏｍ，好啦，沒事了，忙去吧。」
我頓時感覺自己要崩潰了，這個像老鴰一樣的聲音是老劉頭的！這隻鷹爪一般的手也是老劉頭的！
我回頭看看她，沖她笑了笑，「那就好。誒，你們領導不說你嗎？把嘴唇塗得這麼紅。」
打開檯燈，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凌晨兩點半了，咕咚咕咚地喝了一杯水，這才算緩過來一些。
楊副院長的提醒似乎是出於好心，我點點頭說我們會儘快趕回來。
「娃。」屍體說。
心裏一慌，我用力甩開，但那隻手牢牢抓著我。
「有有有。」我連忙穿鞋穿衣服去開門。
做這工作，註定會接觸各種奇怪的事情，不能怕，更不能逃避。
迷迷糊糊地就這麼睡著了，我做了一個十分恐怖的噩夢。
她停下來，慢慢轉過身，「哦，因為外面下雨了。」
我往後退了兩步，「哦，不是第一次啊，難怪這麼冷靜。」
「怎麼了？」
拿起那隻手，我正要和圖書把它放到遮屍布下面，這隻鷹爪子一樣的手突然反過來抓住了我的手腕。
「習慣了，一開始也害怕。」我一邊登記，一邊心不在焉地說，「倒是你，第一次來太平間嗎？竟然這麼淡定。」
「恩，我是新來的，沒事，我膽子大，不怕。」她說。
我正要關上檯燈睡覺，外面有人叫門了。
「有人在嗎？有屍體來了！」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傳來，輕聲輕氣的。
一邊開門，我一邊問她：「之前怎麼沒見過你啊，這麼晚了，他們還讓你一個女孩子來送屍體，太不厚道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說著：「娃，以後天天和這些東西打交道，這碗飯你還要吃不？」
「我給你的那把二號冰櫃的鑰匙呢？你放到哪兒了？」他問。
當我醒來的時候，渾身是汗，褥子都被汗水浸濕了，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吃。」我從牙縫裡艱難地擠出這個字。
「我不是第一次來。」她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我耳邊，一扭和-圖-書頭只見她緊貼著我站著。
然後我回頭看看遮屍布，一點都沒有濕。
一直到晚上，太平間的工作挺多，我就沒有去看王月，只是聽王穎說她姐姐恢復地很快，沒有問題。
護士離開了，我心裏突然有點慌，如果下雨了，為什麼會有泥呢？醫院里都是水泥路，石磚路，即便她是從住院部過來，也不會有泥濺到身上。
「需要我幫忙嗎？」她問。
「什麼？」
遮屍布從屍體的身上滑落，我看到了老劉頭，他那死灰色的臉上皺紋更多了，從眉毛到嘴角的傷疤看起來依然恐怖。
「那你忙吧，我走了。趕緊把屍體放冰櫃吧，省的他再……」
我看看她，搖搖頭，「沒什麼，走吧，推到太平間去。」
她話音剛落，外面轟隆響起一聲悶雷。
她鮮紅的嘴唇，白皙的皮膚，在燈光的照射下，有點瘮人。
緊接著，屍體騰地坐了起來。
在夢裡，我正要把那具屍體搬到停屍冰櫃里，結果剛把屍體背起來，就差點摔倒。那
和圖書屍體死沉死沉的，而且渾身黏膩，不知道是放置了多久才運來的。「省的腐爛了。」護士輕聲說，然後她轉身朝門口走去，腳步聲很小，幾乎沒有聲音，我從沒見過走路這麼輕的。
之後，這句話不停地在我耳邊重複。
不過這不是詐屍，也不是鬧鬼，之前我也遇到過屍體出現這樣的反應，所以我讓自己鎮定下來，不要怕。
我鼓足勇氣開始整理屍體，屍體的手卻突然從遮屍布下面滑落出來，耷拉在停屍床邊。
我在值班室的床上輾轉反側，根本睡不著，腦子裡不停地想著各種事情，而對於馬上要去的地方，也非常忐忑，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之後女孩幫我把屍體送進太平間，環顧了一圈，不禁感慨：「你膽子真大，敢一個人待在這麼恐怖的地方。」
「等一下。」我叫住她。
對方聲音不大，好像是怕吵著別人似的。
那隻手很蒼老，上面全是老年斑，手指的關節很大，就像鷹爪子。
「你怎麼了？」年輕護士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