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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潔拉正睜著她水靈靈的大眼睛，毫無戒心地看著他占卜呢。她當然可以被解讀為一個強大的，海登所理想的，而且似乎很愛著他的，甚至全心全意對他付出的女性。

所以他一邊吟詠，一邊翻開倒三角陣下方的第一張牌。

小阿卡納中的聖杯牌組對應水元素，與情感、直覺和愛有關。而女王牌往往代表著成熟或強大的女性。

穿過被稱之為「時間」的裂隙，跨越被稱之為「空間」的映像；它既在彼時，也在此刻；既在這裏，亦在他方。

「……那你幹嘛對著我的眼睛吹氣？」

在看到這副畫面的瞬間，海登便感覺心臟猛地躍起，撞擊著他的胸膛。

老天啊，這一切到底都是什麼鬼？

他瞥了一眼在旁邊看熱鬧的安潔拉，無言以對。

至於牌上的這個古代神靈，作為塔羅魔法研究的一部分，海登當然也有所了解。根據那些已被現代人所遺忘的古老神話知識所記，戀人牌上這位古老神靈，應該是古代西亞某種類似風神的存在。既是施治愈與驅魔之術的醫者，同時也是戀人的守護神，能夠促成男女的姻緣。

說時遲那時快。還沒等海登聽明白這些謎語是在說些什麼，那神靈就伸出手，在他胸前輕輕一推，推出這不存在於現實的所在。

所以海登翻開第二張牌，也就是位於倒三角陣左邊的那張牌。

這張正位的牌上畫著魔鬼。那猙獰可怕的魔鬼用鐵鏈捆綁著一對男女，而且這對男女已經長出了和魔鬼一樣的犄角和尾巴。

【在瘋狂的世界里，只有瘋子才是清醒的】

這一口氣彷彿雷擊打進他的雙眼，彷彿火焰噴涌到心中，在擴張的知覺前方，海登的眼睛像觸電般閉上，卻看見了他原本看不到的東西。這就好像他全身上下都長滿了眼睛，讓他的視線環繞著空間，正如空間本身環繞著他。

所以……

新時代的情報魔法是網路，然而海登只是個三流黑客。真跑去黑艾莉西亞或亞當的手機，他有幾顆腦子都不夠燒。

艾莉西亞傳送離開之後，海登倒也沒有放鬆警惕，而是帶著安潔拉一路保持警戒狀態回家。

塔羅牌占卜根據需要占卜的事物不同，會使用很多不同類型的牌陣。然而海登並不是專業的塔羅師，所以他和*圖*書用的都是最基礎同時也比較泛用的陣型，也就是憑直覺從切好的牌里抽出三張，在桌子上按下、左、右的順序擺成倒三角形。

海登雖從未體驗過這種預知幻境的異象，但好歹也在書上讀到過，不可能搞不清楚自己遇到了什麼事。

「此牌展示現在，代表我如今解決困難之所需。」

海登嘆了口氣，揉頭，

「此牌講述過去，揭露我所遇之障礙的本質。」

唯一的問題就是，無論哪種類型的占卜魔法，它們的準確性實際上都令人不敢恭維。就連海登這樣研究古代魔法的人，也不會把使用占卜魔法當作常規選項。

如果聖杯女王這張牌是在形容一個人，那麼它代表的就是一個成熟的女性，會付出情感和愛心，並有著極強的直覺與創造力。如果是男性抽到這張牌，則可能意味著其涵義與他內心中理想的女性有關。

他把七十八張塔羅牌牌面朝下，以圓圈的方式攤開，順時針洗牌，然後慢慢聚攏，重新疊成一疊，橫向擺放，分成三疊切牌，再重新豎著擺好。

「換個比較現實的思路。」

在平面幾何中，三點就能夠確立一個平面，而三角形是形成面的最基礎的圖形。正因為有平面，才能形成圖形，有圖形才能形成符號。在塔羅牌占卜中，所有牌陣的構造都與符號有關。三角形作為「符號」的基礎，自然也是大部分塔羅牌陣衍生的基礎。

所以等到安潔拉這麼回答時海登才反應過來，但已經來不及了。

他顯然忘記了這種話不能隨便對人工智障說。

那些東西更像是天賦而非技術，做不到的人就是做不到，想學也學不來。所以後來才會有人研究發明出誰都可以學習的占卜魔法。

正如其名，愚者牌代表一個不理智的傻子，帶著他的包裹，走到了懸崖邊，前方就是危險。但愚人之所以是愚人，就是因為他並不懼怕前面的危險。無知無畏，自由奔放，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管前方道路如何都不會停下腳步。這張牌是直覺、衝動和瘋癲的代表。

塔羅牌一共有78張牌，分別為「大阿卡納」和「小阿卡納」。大阿卡納一共22張，小阿卡納一共56張。由於大多數對塔羅牌的資料都只有對大和_圖_書阿卡納牌的解釋，所以很多人對小阿卡納牌並不了解。但如果將占卜比作一棵樹，那麼大阿卡納就是樹榦，而小阿卡納就是樹枝。如果不使用一整副塔羅牌是很難進行有效的占卜的。

因為安潔拉已經把臉湊過來，對著他的眼睛輕輕吹了一口氣。

於是他又拿出手機聯繫艾莉西亞，結果響了半天也沒有人接。剩下的二十萬傭金當然也沒有到賬。

安潔拉聞言，卻歪著頭，一臉困惑：「什麼看到什麼？」

那麼，這三張牌作為一個整體，究竟又該如何解釋？

如果說最原始的魔法就是許願的魔法，那麼最原始的占卜術又是什麼？

什麼？這話海登可就不能當作沒聽見啦！

在古代魔法的理論中，符號被認為是一種精鍊出來的信息。特殊的符號含有特別的意義，合理使用這些符號就可以發揮特別的力量。

占卜術最麻煩的地方在於，它表露出的信息往往是曖昧的。塔羅牌是通過符號的展現來描述處境。魔鬼牌，當然可能意味著真正的魔鬼，但也可能只是象徵著內心的慾望。可能是真的被魔鬼給抓住了，也可能只是暗示被內心的慾望所捆綁。符號與象徵即為神秘，因此一張牌的解釋可以有很多很多。

一切都在瞬息之間，化為奔流消逝而去。

最好的情況，當然是艾莉西亞已經解決了一切問題，而且不打算付給海登剩下的錢，或者暫時還沒空搭理他。

「那有本事你自己來一個對的啊。」

「戀人」牌，是塔羅牌大阿卡納牌中的一張。雖稱作「戀人」，但這張塔羅牌其實也不一定和愛情有關。占卜中，當戀人牌單獨出現時，最常見的意義是選擇和溝通，是暗示著通往下一個階段的關鍵節點，也就是所謂的「轉折點」。

【但你當剛強站立，不要懼怕。無論你往哪裡去，我的心都與你同在】

所以海登翻開最後一張牌。

海登捂住臉，心中湧起一種快要認命的、筋疲力盡的可悲感覺。

「淦。果然這些古代占卜術就沒一個靠譜的。」

遇到這種和大公司糾纏的事，要麼逃，要麼戰，坐著發獃絕對是作死。然而現在海登遇到的最大問題卻是，他並不知道事情的狀況進展到了何種地步，究竟該不該跑路和*圖*書，如果不想跑路又該去把誰幹掉，以除後顧之憂。

這就是占卜魔法的可悲之處。含混，模糊，意義不明，這些魔法不會給你答案，只會帶來疑問，只會給你更多疲憊與困惑，讓你被可怕的觸手拖到不可名狀的命運里去。

然後海登從幻境中睜開眼睛，跳起身來，驚魂未定。

這世界上有許多求籤問卜，或者其它藉由解讀徵兆來探尋未知事物的魔法。在大部分古代魔法都已經式微的今天，幾乎只有這些占卜術仍被許多人鑽研與追捧。因為就連最尖端的現代奧術也沒法告訴一個公司員工未來會如何——舉例來說，他今年有沒有機會升職？還是會被公司開除？是否能找到結婚的對象？

「可是這張聖杯女王牌究竟意味著什麼？」

海登只能使出非常規的辦法了，

塔羅占卜不需要咒語，但海登基本上還是會念叨些什麼。這主要是為了集中精神，專註于自己要占卜的事情。

「那你說說看什麼不對啊？」

這張牌，海登倒是很熟悉。

該死，除了安潔拉，海登身遭似乎真的沒有其他符合描述的對象。但安潔拉能怎麼幫他解決問題？靠戰鬥力嗎？顯然不可能。

他丟下塔羅牌，煩躁，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所以這張牌到底意味著什麼？我需要一個理想的，成熟的，愛著我的女性來幫我解決眼前的困難……呃。」

很顯然，這樣的古代神靈和安潔拉之間根本不應該有任何關係。

「這什麼鬼！？」

海登也不例外，自然琢磨過其中的一些技巧。

為以防萬一，海登又試圖和亞當聯絡，當然也是無人接聽。

因此海登輕輕敲打桌子，思考這張牌可能代表的涵義。

這張正位的牌上畫著一個穿著滑稽的人。他頭戴象徵成功的桂冠，左手持純潔的白玫瑰，右手則握著一根權杖，挑起隨身行囊快樂地站在懸崖邊。

「我要占卜。」

就傭兵的思維模式來說這反而是比較合理的。如果一個公司高管的家庭真的打算滅你口，一個自由傭兵能做什麼？趕緊跑路啊。天下之大，哪裡不能容身？

這張正位的牌上畫著一位坐在寶座上的女王。她低頭望著手中的聖杯，而且這聖杯還蓋著蓋子。

「亞當和他老婆都被魔鬼給ｈtｔｐs://wｗw•hｅtｕboｏｋ.com.cｏｍ抓住了，也變成了魔鬼。我需要用安潔拉的愛來對付他們。不要慫，莽上去，傻人有傻福？」

然而這過程中並沒有其他敵人現身襲擊，也沒有敵人埋伏在海登家守株待兔。離開國際傳送站後半個小時，海登和安潔拉回到家中。安潔拉開始哼著歌做家務，海登把房子里裡外外檢查了一遍，完全沒有發現任何入侵的痕迹，反而覺得有些奇怪。

【關鍵詞：開始，自由，天真，勇敢，旅行】

說來也巧，偏偏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開始響了。

或許公司真的有辦法知道這些，但知道的也只是公司，而不是每個人自己。所以總有許多人想要用魔法探尋未知，以此改變他們自己的命運。

……

她還能幫他揭示、改變命運不成？

【愚者·正位】

但很顯然安潔拉並不會把海登的裝凶放在心上。對於他的問題，她也只是繼續皺著眉頭，顯得有些困擾：「要說什麼不對……非常抱歉，主人，我好像也說不太清楚。」

【轉折的轉折，前路已然變化】

「愚者牌也可能象徵著旅途的開始，或許是建議我真的應該跑路？」

在三張塔羅牌的後面，他看到了第四張牌。

他擺出惡狠狠的表情問，裝凶。

而且還是艾莉西亞打過來的。

海登現在抽到的這張牌就不是常見的大阿卡納，而是小阿卡納牌中的聖杯女王。

你tm在逗我吧？

安潔拉不懂塔羅牌，不懂占卜術，至少她自稱如此。但是她仍然讓海登看到了這樣的異象，而且她自己似乎完全搞不懂原理。

「古人說得真好：預言都是些瘋話。」

話雖如此，他心裏其實很清楚這是什麼鬼。

是那些上古的祭司和先知們。他們在睡著、恍惚或者出神的狀態下，有時能夠看到幻境，說出對未來之事。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小阿卡納一共有56張牌，一共有權杖、聖杯、寶劍、星幣四個牌組，分別對應構成事物的四大元素：火、水、風、土。所謂聖杯女王，當然就是水牌組裡面的女王，基本上相當於現代撲克牌里的紅桃q。

艾莉西亞說幕後黑手是亞當，但海登怎麼可能她說什麼就信什麼？他需要更多情報。

「愚者牌。」

「魔鬼牌意味著亞當和他老婆都被利益慾望ｈｔtｐs://m•hetuｂｏｏk.cｏｍ•ｃom蒙了心，要來滅我的口。這個很合理。」

他聽見那個神靈低聲說，她的聲音就像千千萬萬個人同時在說話，

那你還說個屁——如果是對其他人，海登大概就這麼說了。但和安潔拉說話的時候他往往還是會收斂一點，所以便換了個稍微好一點的說辭：

但現在並不是常規狀態。

說來慚愧，海登在給自己占卜的時候經常抽到這張牌。自己究竟是個什麼傢伙，他當然也很清楚——憑感覺行事，不遵守世俗的常識……不過反正在海登看來，他只要自己心中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就夠了。

因為他看到了安潔拉。

安潔拉很快就幫海登把一整套，總共78張塔羅牌給海登從工作室里拿出來，自己則是興緻盎然地侍立在旁邊，看熱鬧。好在海登也習慣了有人在旁邊盯著自己占卜，畢竟他也靠這種辦法賺過錢，並不以為意。

然而安潔拉卻在這時候，十分難得地皺了皺眉：「我覺得這應該是主人的做法不太對。」

那個長著翅膀，穿著紫色長袍，綻放出柔和光輝的古代神靈，長著和安潔拉一樣的臉，正在對他微笑。

開什麼國際玩笑，這占卜結果也太扯了。

所以海登揉揉太陽穴，把這張牌放下。

「安潔拉，幫把我放在工作室的塔羅牌拿過來。」

「你剛剛是怎麼讓我看到那個的？」

她什麼都不知道？

「……此牌揭示未來，預示我所未知的結果。」

無論如何，他並不具備判斷安潔拉是不是在說謊的辦法。所以他只能拿起面前牌堆上的下一張牌，翻開一看——那張牌果然就是他在幻象中看到的「戀人」牌。只不過牌上那古代神靈的臉只是正常的圖畫，並非真的是安潔拉。

最糟糕的情況，則是艾莉西亞翻了車。亞當或者其他的幕後黑手接下來就要順藤摸瓜追上來，把海登也一併解決掉。

所以他立刻追問安潔拉。

海登不想丟了房子不要，但如果實在無路可走，他當然也只能選這條路。

「淦」

這問題顯然讓安潔拉更加困惑了。她想了一想，然後才回答：「因為……這樣做才是對的呀？」

在一片陽光普照、生機盎然的豐沃土地上，佇立著一對不著片縷的男女。而在他們背後的上方，則是飛翔著一名長著翅膀，綻放柔和光輝的古老神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