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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說，可真輪到海登愕然了。

都跑到這種地方來了，和同類待在一起有什麼意思？怎麼能不去下等人住的地方玩人爽一下？

眾所皆知，沃坦公司的董事長奧丁，據說其雙肩上就棲息著兩隻烏鴉。它們是奧丁的眼線，會將每日所見事物向主人報告。因此左右相對的兩隻烏鴉圖像就是奧丁「全知」之力的象徵之一。

沒想到這個改造現在反而能另建功勞。雖然戰鬥神族出現在【新巴比倫】街道上很稀罕，但誰活膩了會去惹戰鬥神族啊？

海登的小夥伴們，這是也都很自然地開始東逛西看。阿爾比恩教授翻看攤子上的舊書和舊捲軸，紅葉興緻勃勃地看著另一家店裡的各種刀劍。

……話雖如此，海登這人畢竟比較善良，況且這年輕格鬥家看起來像是個愣頭青，他實在不想看到一個年輕人眾目睽睽之下被玩成廢人。再加上海登他們現在都是拿著一等票的貴客，幫個人也沒啥要緊。

所以除了那些來這裏洽公出差的神族以外——甚至就連那些來這裏洽公出差做生意的神族，只要有機會，都肯定是要去其他層區走一遭的。

話音未落，她回頭一看，才發現海登已經跑到街道另一邊去看東西了。

「沒有經過這一步，怎麼讓一等客人切身體會到，這些二等客人的受苦，實際上也是他們能夠享受到的服務？大部分神族的倫理觀其實還比較正常。不經過這一步，他們不會意識到下等人是真的可以直接拿來玩的。」

這裡是沒有資本眾神勢力的法外之地？倒不如說恰恰相反吧！恐怕是所有眾神在這裏都有影響力還差不多。而且一旦沒了這些影響和注資，這裏就根本沒法存在了！

艾比蓋爾解釋道，

他們手裡都舉著奇怪的牌子，上面寫著「末日要來了！」、「棄絕拜物！」之類的話。還有一個高大健壯的男人，立在他們最前面在做演說。

資本主義的ｗｗｗ.hetuboｏk.ｃom•ｃｏｍ現代社會，有錢人就算再飛揚跋扈也不能當街雷普或者殺人，事後更不能當作無事發生。公司起碼也要罰你錢，把你批評一頓，甚至可能會降你的職，而且你的對手一定會以此為理由攻擊你。

「閉鎖在塔中，將靈魂束縛在物質享樂里的人們！反思一下這偽神們打造的虛偽歷史和污穢世界吧！我們一直都被它們惡毒的商品拜物教所囚禁著！」

之前也說過，新巴比倫同時還是中東最大的黑市交易市場和盜版私制工廠。非法的生物改造商品，各種銷贓的技術違禁品，這裏全都有人敢買敢賣。海登在黑市的街道中探頭探腦，發現這裏還真的是什麼都有：從穿舊了的法袍，到二手的軍用護甲外套。左邊一家店裡陳列著各種現代槍械和成堆的彈藥，右邊一個攤子上則擺著古典式的各種護身符和魔杖。

「真要說起來，比起什麼讓神族欺負凡人爽一爽的觀光價值，【新巴比倫】的黑市和盜版工廠功能才是它創利和繁榮的主要原因。這裏幾乎什麼都有得賣。」

除此之外，在這樣勢力混沌的城市中，自然也需要「不屬於任何勢力」的人，能幹臟活的人，能做不能見光的工作的人……不管哪個勢力都會需要這種方便的工具。

那麼這家黑市商店的招牌上畫著兩隻烏鴉，很顯然就意味著，沃坦公司並不是不知道它們的東西流落到了這裏的黑市。

海登聞言不禁轉頭偷瞄了一下其他一等票的客人。果不其然，很多神族旅客看到魅魔導遊凌虐那個年輕格鬥家，臉上便紛紛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這可真是貨真價實的古代與現代共舞，而且舞台也未免太近了，這都快撞車了。況且這還是在私售大公司的貨物！

然而魔女卻搖了搖頭：「也不是那麼尖端的商品，只是可以允許損失的商品而已。有哪些商品從公司里流出來，流到和*圖*書這裏被黑市買賣，各家大公司其實心中都有數。但它們在這裏也能買到其它公司流出來的東西。所以只要能控制住程度就可以了。你看。」

至於安潔拉，海登前幾個月長了點心眼，幫她更新了一下身體組件，讓安潔拉現在看起來很像是【瓦爾基里】的全身義體改造人——他這麼做本來是為了防止其他神族甚至天神注意到安潔拉的戰鬥力很奇怪。

「說是城主，實際上也……嗯？」

「非法的改造技術，軍火裝備，走私銷贓，各種稀奇的各地違禁品，實驗性藥物，從大公司里流出的不是特別尖端的商品……當然還有古董，古代魔法的道具和魔法材料。在其它地方買不到的東西，這裏往往都能買到，而且付費的方式不僅限於錢，物物交換和委託獎勵也有很多。」

既然這一切都是演雙簧，海登還有啥好幫的？只能看著鬧劇無語罷了。

艾比蓋爾順著海登和安潔拉的視線望過去，這才看到他們在看些什麼，便解釋到：「這些人是以【新巴比倫】為主要據點的奇怪新興宗教團體。」

「我記得他們好像是自稱……索菲亞教團，的樣子。」

「快捨棄這污穢的現代文明吧！棄絕這邪惡的物質主義！啟示已經降臨了！末日近了！偉大的女神索菲亞將要降臨在這個虛偽罪惡的世界！到那個時候，虛假的現代物質世界就將被終結，我們都將回歸到太初之時，回歸崇高而真實的靈魂姿態！」

然而說來有些好笑，那些上等人遊客，偏偏並不怎麼喜歡待在【樂園區】。畢竟會來【新巴比倫】觀光的神族，基本老早就已經看膩了神國樂園的景色。

艾比蓋爾果然點頭。

她伸手向他示意。海登順著手指看去，這才發現這家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店面招牌上畫著兩隻烏鴉。

這裏，可能是整個西亞甚至整個地球上地形最複雜奇怪，暗無天日的城市景象了。到處都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雜亂搭建，甚至是懸挂在空間站牆面上的建築群，經歷反覆地擴建和修葺。老舊的高層大樓上覆滿塗鴉，而且理所當然地看不見太陽光。

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古董魔法書哎！

經過半個世紀的發展，這【新巴比倫】里的居民除了一小部分撈偏門，大部分人都是在做「正經」的工作。這裏的食品工廠，鍊金藥品廠，機械加工廠甚至軍火廠都開遍整個空間站。這些產品除了在自己這裏銷售，更是會賣到整個中東。

上下等人在入城處分開了。但剛剛的景象，他們是不會忘記的。

傭兵、殺手、萬事屋，這些人在這裏英雄輩出，傳奇不斷，掙扎在沒有任何組織作為後盾的孤獨而危險的生活之中。或許會橫屍街頭，卻也有可能名揚天下呢。

海登在一個攤子前下意識地停住腳步。因為在這家露天商店的攤子上，他居然看到一大堆古書舊書堆積如山。海登隨便拿起一本，就發現它居然是一本四百年前早期奧術發展時有人自己記敘的手抄筆記，看起來是英國人寫的，裏面滿是用茶葉渣施展的奇怪防護術，或者讓人舌頭腫大的詛咒。

艾比蓋爾一邊帶著海登他們穿過街道，一邊解釋道，

【新巴比倫】城，作為一個插在海里的，足有將近十公里高的墜落圓筒殖民衛星，理所當然分了很多層。從整體來看，越是高的地方，也就是說離海面越遠，環境就越好。

都市傭兵這行，實際上混得就是綠林黑社會，只不過更加商業化而不是講義氣。

然而【新巴比倫】卻別出心裁，搞了這麼一個特殊的「旅遊項目」。已經習慣現代社會的上等人，在這裏便能找回一些古時候更加殘酷的階級趣味。

「哇，連這種東西都有在賣？」

一等票的旅客畢竟不是來參加旅遊團的，入城之後很快就各自散開了。

「我不是說過這裡是中東最大的黑市嗎？」

和_圖_書原因無它，時代變了。資本主義社會的基礎建立在一種共識上，那就是富人和窮人的差別只在於財富的多少。上下等人名義上都是平等的，神族也不能隨便把這個幻覺撕破給社會大眾看。這樣對生意不好。

「可是，這可是大公司的尖端商品啊？」海登拿起那個納米機械容器，百思不得其解，「這種東西也能自己拿到外面來賣？」

「現代的物質主義世界是邪惡的！讓你們感受到痛苦的生活只不過是肉體帶來的幻覺！現代網路更是偽神們創造出來的更加虛偽的世界！」

然而就在海登想要開口救人的時候，艾比蓋爾卻提前察覺到，趕緊拉住他並低聲和他說了一句話：「這個是慣例表演，這人是雇來的。」

他又轉頭東張西望了一下，發現隔壁的店堆滿了像罐頭一樣的容器。那些容器上面都貼著警告標識。再仔細一看，海登更加愕然，因為那些容器居然全都是沃坦奧秘技術公司出產的義體修復納米機械。

這是什麼鬼東西啊？

沒過多久，魅魔導遊小姐就結束了這場戲，繼續帶一等票旅客們走向貴賓通道。

……

不過安潔拉現在也沒有在買東西。她站在距離海登不遠的地方，但是卻轉過頭看向了另一個方向，神情若有所思。海登也跟著她的目光望過去，這才聽見看見遠處道路的角落，站著一小群身穿長袍的男女。

行走江湖，大家都是在刀頭上舔血。活到今日，哪一個手上不帶著幾條人命？

「我已經幫你們約好了，今天晚上去和這裏的城主會面。」

空間站頂層的【樂園區】仍然保持著過去神國樂園時的美妙，現在是屬於統治者們的區域，集中了許多重要設施與富裕階層，還有一些大公司在這裏建有辦事聯絡處。因此整個【樂園區】都被強力的結界包裹，而且總是戒備森嚴。下等人除非被選中否則絕對無法踏足。

既然【新巴比倫】是中東最大的黑市和盜版市場，和_圖_書那麼這座城市就必然需要很多工廠和小型工坊。它們都需要人力，因此最窮的打工人也能跑到這裏來拼一把，至少可以賺到吃飽飯的錢。

那個高壯男人說著奇怪的話，話語中充滿狂熱，高舉拳頭髮出號召，

噫

反正無論是哪個人，在這裏都不需要被擔心。紅葉本來就是舊神族。阿爾比恩教授和艾比蓋爾雖然是人類，但他們都吃了海登給的仙丹，出塵脫俗。大部分人都會把他們當成普通神族，懂行的傢伙則只會覺得比普通神族更厲害。

「這都有得賣？還像舊貨攤一樣擺出來！？」

艾比蓋爾這時已經小步跑了過來，

海登他們並不是來【新巴比倫】觀光旅遊的，但就連他們也不能完全例外。無論是出於純粹的好奇，亦或是學術上的興趣，最後大家肯定都還是會走到這墮天城的中下層區來，走進隱藏在明亮頂層樂園底下的城市黑暗面。

海登揉了揉額角，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就連安潔拉都挑起了眉毛。

於是海登頓時明白過來：「資本眾神在這裏並不是沒有影響力的。」

「所以才會有很多平民百姓，就算明知道在這裏可能會被神族當街砍死，也要來這裏討生活。神族在人數比例上畢竟是極少數，整座城市也就不到幾萬的神族。普通人呢，至少也有幾百萬。真被當街砍死的概率是很低的。」

幾百幾千間的非法工廠為這裏的數百萬居民提供了賺錢糊口的工作，甚至讓他們有可能攢下些錢，有朝一日讓自己或者讓自己的孩子離開這個鬼地方，或許有一天能稍微改變一下命運。

……說來可笑，在正經的現代大都市裡，最底層的人反而完全沒機會往上爬。反而是這【新巴比倫】的鬼地方，有些窮苦人或許能改變命運——所以艾比蓋爾才說這裡是現代和古代交集的地方。因為現代社會的階級固化程度比一百年前、兩百年前，要來得更嚴重。這裏反而更像是一兩百年前的「近代」都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