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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登和艾比蓋爾看著它。一時間居然連擁有神明力量的他們都懵了，甚至忘記呼吸，便在本能中感覺到超自然的恐懼。

失敗

就算新神卑鄙也無可奈何，就讓他們好好享受用勝利帶來的世界吧。

不。

「暗月已死，這裏還有什麼東西？」

笑，無名的暗月在這深淵中不停地狂笑，

我的一生，我的鬥爭——全輸了！！一無所獲！

直到聽見海登這句話，艾比蓋爾·赫卡忒才真正大鬆了一口氣，直接癱坐在地上。

………

「她被迫暴露是因為我和她翻臉掀桌子啦。」

（沒想到海底除了神劍碎片以外，竟然還有這種東西……是孔雀他們當年弄出來的吧？哈哈……哈哈哈！竟然會這樣！）

她另有辦法。

畢竟這四百多年來，赫卡忒一直都是艾比蓋爾永遠的契主，說白了就是奴隸和主人。直到現在，她才終於逃離這黑鉛的鐐銬。

因為傲慢，因為大意了，所以沒有注意到資產階級的快速發展，所以才輸了。雖然丟臉，但這是個可以改正的錯誤。

是什麼改變了她的決定？

海登擺擺手回答：「我只是很納悶她為什麼會這兩天突然跳出來找你麻煩，為什麼會主動暴露在我們面前。雖然我知道她的計劃肯定出岔子了，但我們到現在都還不清楚她到底有啥計劃。」

艾比蓋爾一開始還沒理解他問這話的用意：「只有零碎的片段。她畢竟也只是慌亂之中分割給我的。怎麼了？」

「又一件事成迷了。不過這也沒辦法。」

她本不想再思考太多，但在這將死之際，回憶便是一件不能控制的事情。在這極度傷痛，即將墜入死亡的無盡黑暗時，這連名字都拋棄的神便不知不覺開始思考自己的失敗、自己的一生和自己的痛苦。

這活了四百年的魔女可不傻，尤其清楚海登這人平時有多囂張。一想到他知道自己為啥和赫卡忒翻臉之後會是啥表情，艾比蓋爾就覺得尬死了。

這和她在上次四百年前的大戰中敗北、被俘虜、被封印實際上是一回事。她不是敗於一場漂亮的決鬥，不是敗給一個配得上勝利的戰士，而是敗給一群靠聚集眾人來耍小聰明，搞工業手段來替自己戰鬥的弱者賤人。

去他和-圖-書媽的命運！去他媽的命運呀！！

這個東西是死的，而且根本沒有實質的肉體，它其實只是一個從未誕生的死胎而已。

唉

可不能讓海登知道，絕對不能讓海登知道。一旦讓這小子知道，一定會成為將來四百年都不會消散的恥辱。

因為封建神王們已經有了壓倒性的力量，所以才變得大意，對凡人沒有防備。她得出的結論就是：封建舊神統治者們是因為粗心與傲慢，所以才會被資本新神給打敗。

無名的暗月說過她本來想要找什麼神劍舉行儀式超越自己的命運，可那本來應該是個長期計劃。她幹嘛要提前跳到艾比蓋爾面前來暴露自己？如今海登還是想不透這一點。

所以實際上，她是輸給了現代新神的工業奧術。

如果有更好的情報手段，或者如果打從一開始就能更好的預知未來，掌控命運，舊神王就不會被凡人顛覆統治了，反正他們可以提前阻止資產階級發展出任何新技術。

死亡——除了寒冷、寂寞與黑暗之外，那裡什麼都沒有，什麼也沒有。

一旦這麼想，便覺得特別不爽，特別不甘心。

是因為……赫卡忒說，她計劃要把海登搞死，艾比蓋爾覺得忍無可忍才當場掀桌了。

她一直都是這麼想的，直到剛才——直到她剛才看見那個「安潔拉」，無名的暗月才真正恍然大悟，她才真正意識到這他媽的命運究竟多麼陰險狠毒。

哈哈哈哈！如果這麼做就能讓那個假裝女僕的傢伙吃癟，一定會令暗月有很大快|感，對吧？

安潔拉臉上的表情很難得，竟顯得有些緊張。

而且還是第二次。

這實在太可悲了，讓她好想哭。

在這種核爆破壞力的百尺之內，世上本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存活。幸好，海登和他的小夥伴們都已經是神或者神一般的生命。安潔拉和艾比蓋爾自不用說，海登也只是受到皮外傷而已。

艾比蓋爾光是想到這裏，就感覺自己整張臉都在發燙！

接著，寒冷、死亡和孤獨便將她吞噬。

她只能慢慢沉沒，沉沒墜入海底與地底的黑暗。

這命運竟能親自下場，而且還開掛作弊，那還戰個屁啊！

這個「鄰居」，究竟是什麼東西？

出於和_圖_書好奇，她便伸出自己最後的意念去探察。而在終於探清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之後，她竟不由得啞然失笑。

但她才剛剛敗於海登。就算逆轉復生，她就有信心反敗為勝嗎？還是說她要做的，只是為求生存而強行去做的絕望行為而已？

……

這焚天神火的力量層層往上翻騰，已經有原本的十倍。不僅撞破她的宇宙寒光，其威力之強甚至將空間都燒蝕震蕩出裂縫來。

她根本連選手席都沒站上去過！

……那這還算什麼挑戰命運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由於艾比蓋爾·赫卡忒將山嶽大小的火球狠狠砸向暗月，整個海底遺迹都被炸得像是核爆過後一樣。

海登見狀立刻皺起眉頭：「你身體狀況沒問題吧？」

不知在死亡的陰寒中過了多久，她終於感覺到有些奇怪。

只可惜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沒有那麼順利。

下個瞬間，他們腳下的海底就再度搖晃了一下，彷彿底下藏著個什麼黑乎乎的龐然大物剛剛蘇醒過來，而且還透了口氣。

拋棄名字，唾棄命運，捨棄肉體，無名的暗月就這樣沉入永遠的【第二次死亡】。

勝負已分。

那就是被稱作「安潔拉」的那個東西。

艾比蓋爾這一說倒是立刻回想起來，

……………？

這人慌得都忘記自己剛剛說過啥了。

「哦，就這個啊。」

艾比蓋爾·赫卡忒的火焰已經咬上她的身體。作為一個墮落的天使，甚至是已經放棄天使身份的墮落天使，當無名暗月選擇在這個物質時空里化作固定的物質肉身時，就註定她只能聽任世界將要作用於這個肉身的法則了。

「咦……哇！」

只是敗死的屈辱還可以忍，成為小丑卻這麼也不能忍。

但無論如何，她都已經看不到那一幕了。

原本的赫卡忒在把艾比蓋爾放倒之後，刪除了她當時的記憶，但現在隨著艾比蓋爾成為真正的赫卡忒，這幾天的記憶便大都回到了她的腦海中。在艾比蓋爾看來這並沒什麼大不了的。

就在艾比蓋爾·赫卡忒將山嶽般大小的火球，狠狠轟向暗月的頭頂時，後者——這無名之神便已清醒地意識到，自己敗了。

……然而偏偏這裏除了和*圖*書艾比蓋爾·赫卡忒和卑鄙的海登以外，還有一個額外因素，一個讓無名女神無法容忍，讓她無法乖乖去死的關鍵因素。

隨後他施展了好幾種法術，追蹤探測無名暗月的生命痕迹，很快就得出結論：「那個無名之神肯定已經死了。」

尤其是，她還記得自己失憶變成「小女孩」那段時間，她居然還批評海登花了太多瘋狂的努力和代價，用太多的籌碼搞出偉大工程想要來救她。結果呢？實際上她自己也做了差不多的事。

挑戰命運？呸！

「沒事。至少也還有赫卡忒七成的戰鬥力。」艾比蓋爾揉著額頭嘆著氣說，「我不是真的累癱了。只是精神上有種……弦突然鬆開的感覺。」

更重要的是，人類的嬰兒可不會從裂開的地底爬出來，帶著終於衝破束縛，終於誕生於世的恐怖力量與氣勢。

老實說，她甚至有點想哭。

故而暗月在封印中花費了無數的年月去測算，去琢磨，全力的苦思，占卜推算命運。在越獄逃出封印回歸之後，她便實施了自己在監獄里想到的計劃，一個能夠讓她掙脫命運的計劃。如果在這條路上失敗了，那便是在對命運的挑戰中失敗了。雖然可惜，卻並不可恥。

「主人，赫卡忒小姐。」

「無名之神死了，偉大工程儀式也已經結束。時空正在歸位，我們也差不多該回去休息了，還得幫你再檢查一下身體。」

一想到那個東西，暗月原本快要死去的內心，竟然又重新湧出一股怒意與憤恨來。

只可惜，或者說幸好，海登並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

這對她來說便是恥辱，是痛苦。

這死胎沒有肉體，沒有物質的屬性，因此在這個世界不可能太強。但這不成問題。

本來，暗月女神大概是會這樣想，然後雖不甘但認輸的。

一個死神所產下的死胎，一個從未誕生過的生命，一個沒有得到過名字的黑暗之神，如今揮舞著死亡的神劍，擊碎死亡的囚籠，從深淵的最底部鑽出來了。

現在艾比蓋爾終於想起來了。一想起來，她就不由自主地發出了怪聲，引來海登奇怪目光的打量。

（呃啊啊！這事可不能讓海登小子知道，他知道之後肯定要蹬鼻子上臉的！）

嘿

和_圖_書艾比蓋爾哪敢和他再糾結剛才的事？趕緊忙不迭地點頭：「行行行，趕緊回去。我今天也夠累了。」

就連狀態完全的墮天使也不可能瞬間修復另一個殘破不堪的墮天使，更不用說連能量都填滿。無限的滿溢流出，無限的能量……這已經足夠讓暗月領悟到對方的身份。

墜入永遠的黑暗。

艾比蓋爾可是有自尊心的。況且她現在也算是個魔女神了。

唯有那無上命運派來的使者，有可能做到這樣的事。

剛剛一直故意不做聲響，故意讓海登和艾比蓋爾多多交流的安潔拉，這時終於開口說話了。

海登一邊說，一邊拿出手機看了看，

可是暗月女神很聰明。她立刻就想到——海登那小子現在用最高等的奧術儀式攪亂了這裏的時空。如果善加利用，就連死亡也可以逆轉成生命。

「贏了。」

連艾比蓋爾也無法回答這問題。她的記憶里並不包含暗月女神詳細的計劃內容。

哇，這真的尷尬死了！多麼愚蠢！她自己也是，海登這小子也是！

是啊，何必如此？艾比蓋爾失憶的時候都自問過這個問題。那時候連她自己都很納悶。為何她當時要掀赫卡忒的桌子，而不是乖乖聽話？她當時本來已經打算聽話認命啦，是什麼改變了她的決定？

被新神打敗封印這四百余年，她其實一直在思考，琢磨自己和同胞究竟為什麼會敗，為什麼會輸給區區凡人變成的新神。數不清有多少次，她回想起自己的失敗，回憶起自己的錯誤，思考自己本可以採取的更明智的舉動。

最終她認定，是自己大意了。

這他媽的是什麼？這個正在呼吸，正在運動，卻又潮濕、干皺且腫張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它看起來好像是個嬰兒，一個畸形的人類嬰兒，但世上又哪有人類嬰兒會身高十米，裹著灰色的胎膜，而且瘦削扭曲的右手裡，還抓著一把黑色的大劍？

如果死亡便是無限的孤獨、寒冷和黑暗，那麼……為何她如今在這死亡之中，卻又能夠感覺到一個「鄰居」般的東西？

然而海登一聽見她這話，卻立刻皺起眉頭：「是你主動和她翻臉掀桌子的？何必如此，這風險也太大了。」

海登可不知道她正在想些什麼。他望著hetubook.com.com無名之神被殺滅的地方，倒是開始思考另一個問題：「艾比蓋爾，你有得到赫卡忒的知識和記憶嗎？」

「我感覺到十分危險的能量反應正在接近。建議兩位儘快撤離。」

（但是如果真哭出來就肯定要被海登這小鬼給看扁了。嗯，不行。）

如果只是輸給艾比蓋爾·赫卡忒，輸給原本的自己……那麼儘管雖然這事依舊可笑至極，但無名的暗月也就認了。她在很久很久以前，在那個上古的青銅時代就已經是偉大的女戰士，戰鬥的規矩她很清楚。在這樣的戰鬥中輸了還硬著頸子不肯認，那確實有點說不過去。

但她這次並不是在公平決鬥里輸掉的。如果海登沒有用偉大工程的儀式去增幅艾比蓋爾·赫卡忒的火焰，無名的暗月肯定就能贏。她的能量畢竟比前者強大十倍，正常戰鬥便絕不會輸。

甚至，有可能在命運的大計劃上狠狠塗抹一筆！

難道自己只不過是小丑？是演給那他媽的至高者看的一齣戲？

在那碎石下面，在那地幔的岩漿深處……有樣很大的東西正在動，正在像囊腫一樣在掙扎。那東西先是抖去身上的碎石與岩漿，接著晃悠地出現一個長長的影子。那影子一會膨脹，一會收縮，外面裹了一層岩漿，還熊熊燃燒著黑色的火焰。

但是，她已經馬上就要死了。她現在已經即將消失，就像正往深海沉沒的沉船碎片。

她在掀赫卡忒桌子的時候，可真沒期待過海登也會為她做同樣的事。

海登和艾比蓋爾聽到這句話也微微一驚。但他們不能拔腿就跑。因為位於海面上的其他人，包括教團和工人，都有可能被波及。

…………

失去墮天使不死之身的無名暗月一旦被這種攻擊打中，當然必定死亡。

因為她已經揮動神劍碎片，將自己那些還能用的肉體切割下來，送給這死去的靈。結合曾經屬於墮天使的血肉，這本是純粹靈體的未誕者應該就能發揮出最高潛能。到時，它的力量便和心靈魂一樣能夠飛躍性地成長，擁有無限潛力。

……話雖如此，若只是這樣的恥辱，無名的暗月大概也能忍受。無論敵人如何卑鄙，真正的戰士有時就是得承認敗北。真正的戰士拿得起放得下，打了敗仗就得接受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