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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沉浸入八百萬人的恐怖驚慌之後，帕妮婭非但沒有跟著一起驚駭，反而恍然大悟，明白了自己需要做什麼，以及為什麼海登和卡蓮要讓她來做。

當人們不再迷惘與害怕的時候，他們實際上就已經是無敵了。

於是八百萬人的業火也在海登體內燃燒，把他的血燒得像是熔岩，內臟燒成飛灰，還不停地外噴出炸裂。

「撬開貪慾的魔爪，擺脫煩惱回歸安寧。讓光明照亮無明，斥退苦難的陰影！」

亞當不可能臨時憑空變出明王級的戰鬥技巧和完全境界。所以他只有一個辦法。他只想到一個辦法可以反敗為勝：

甚至就連活人——無論是正準備爆發全力一擊的亞當，還是剛從業火和痛苦中戰勝出來的海登一行，現在竟然也都被這毫無道理的引力所拉扯住，無法逃離！

如今帕妮婭喚起他們這部分人的心，卡蓮催動神力，這些所有的夢想花便從新雅圖的各處猛然盛開，無窮無盡地向整個城市蔓延！原本遭到業火雷霆吞噬破壞的街道和建築，如今卻反而被色彩繽紛的花朵所覆蓋！

海登和卡蓮、帕妮婭剛剛才贏得一場小小的勝利，然而新雅圖八百萬人團結的意志，在這在無敵的引力下卻如同紙片般脆弱，根本是螳臂擋車！不管是百花大地的青帝，魔法少女的小女神，還是世界第一的大巫師，根本都還無法抵擋降臨在地上的太陽！更無法抵擋祂連時空生死都要鎮壓引導的轉輪！

海登仍在痛苦中遭受折磨，所以卡蓮開口對帕妮婭說，

「他媽的，滿口大義大愛大智慧，你們又哪裡有什麼大愛？若要敗我，先接我最後一招吧！」

「聽我唱吧，新雅圖！這歌里有我們的痛苦恥辱，這歌里有我們的榮譽光輝，」

幸好，帕妮婭曾經直面過上千萬人的負面情感，並從它們手中死裡逃生，將其挫敗。而且她正好還特別無憂無慮，啥都不怕，更是幾乎沒有貪婪，甚至沒有多少對世間事物的痴迷。所以此時此刻，三毒和業火就沒怎麼把她灼痛和影響。

「綻放吧，我的夢想之花！盛放吧，我的大願之花！」

那麼既然海登他擁有的是不死的生命，是不死的力量……此刻他所面對的困難，其實也就只是疼痛而已。

下個瞬間，她的頭腦就被卡蓮的神力接入到新雅圖八百萬市民的心靈生命集合體中。八百萬人的思想——他們現在的一切痛苦，驚懼，恐慌，憂愁……所有的這些負面感情，全部一股腦流進帕妮婭的小腦袋瓜里。

她催動的大法力如輪轉，五色光輪就從身後湧現。黃、黑、青、赤、白的五色光輝就在下一刻綻放開來，開遍了新雅圖的大地！

ｈｔtｐs://ｍ•heｔuｂｏｏk•coｍ•ｃoｍ話雖如此，若想要運用好這新雅圖市民的人心，自然也就需要人心所向的使用者，需要一個人在儀式中扮演新雅圖人的核心。

現在站在這裏的已經不再只是不動明王。因為這是【降神】，而且還是在神身上進行的降神！密特拉菩薩已經將他無上力量的一小部分，投射到不動明王的身上，形成這不可思議的輪寶！

所以現在詠唱咒語的人不再是海登，而是卡蓮。

既有登上世界頂峰的野心，又豈能沒有掙扎到最後一刻的求生欲？

不動明王在半空中俯瞰著一切，還開口一番點評，

亞人是苦

「亞當·史密斯，為了將你徹底殺滅，這次不得不對新雅圖造成額外死傷。這都是你的業障。」

「以及那承受苦難的勇士。」

所以夢想花的五色神光刷過八百萬人之後，他們眼中的恐懼、慌亂、絕望便迅速消去。取而代之的反而是打從心底湧出的勇氣以及領悟。

他要催動出更強的力量，將不動明王的技巧完全壓倒！

可是海登不能死。因為他一死，八百萬人就會遭受同樣的死亡。帕妮婭和卡蓮甚至都可能被卷進去。此時此刻，海登就有這個責任，必須背負好一個連死亡都不被允許的責任。

深深吸上一大口氣（雖然只剩腦袋到底怎麼吸氣實在是個很奇怪的問題），帕妮婭高聲唱了起來，歌聲動人：

亞當的神通，硬是鎮壓住了業火！

一邊強行催動神力，亞當一邊迅速拿出自己事先就準備好的后著，

讓人嗚咽尖叫的絕望恐怖，無法用語言來表達的恐懼，在絕對恐慌中無法正常的思考……這就是三毒，這些就是「煩惱」。今天新雅圖遭受如此大的動蕩，大家都面臨死亡威脅。要是還有人心中沒有生出任何煩惱恐怖，那隻能說這人確實有聖者超凡脫俗的心態。可惜這種心態大部分人都是沒有的。

「我歌唱大地上涌動的鮮血，」

雖然暫時鎮壓住紅蓮業火，但如果細看亞當現在的完美身軀，就會發現本來應該完美無瑕的這黃金般的身體，如今明顯遍布了許多細小裂痕，有些小地方還皮開肉綻的。雖然莉莉絲的歌聲和愛一直在給他提供能量，但他顯然就打得很狼狽。

不僅如此，這些巨輪隨著時間向前轉動時，海登他們竟然看見，剛才被餘波轟殺的那兩百萬新雅圖市民，他們的死者魂魄居然被巨輪從幽冥中「吸扯」出來，一點一點進入到那個巨輪裏面，伴隨著時間的節奏，分秒不差。

「歸命頂禮（om）未來佛密特拉菩薩，吾身成汝之器！今當普照皈依之光！」

如果是被密特拉菩薩m.hetubook.com.com，理論上就明顯比自己更強的世界最強之神給打敗殺死，那亞當早就有心理準備了，他甚至也認了。可是被不動明王以弱勝強殺敗，他就絕對不能忍，絕對不能認啊！

眾生皆苦

怎麼又是這一招？

「你渴望目睹菩薩的大愛，那吾便如你所願。」

眾神都在關注新雅圖，安潔拉可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唱歌。所以現在海登他們這邊的歌魔法使就只剩下帕妮婭——幸好她現在還剩下一顆腦袋！幸好神明只剩一顆腦袋也能高聲歌唱！

說時遲那時快，不動明王已經放下神劍，將雙手合十，詠唱真言密咒，

因為這將近一百萬的腦神族已經向亞當獻上他們全部的祈禱和愛戴。這些純粹至極的信仰力量和無私奉獻的靈魂精華，就幫助亞當把他貪嗔痴的三毒鎮壓。在他思想和靈魂的深處，那些「毒素」已經被一股金色的信仰能量壓制住，業火自然就不再燃起。

他只是痛苦而已。八百萬人的業障化作火焰燒灼他——啊，這痛苦簡直就超過一切，什麼也抗不住。這是一種無法想象的痛苦，永遠不能磨滅的痛苦。是把八百個人的死和絕望扛在身上的痛苦。海登連痛得昏過去都做不到。可能昏過去還好一點。因為他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強烈地要求趕緊解脫出來……死亡都比這種痛苦來得仁慈。

「但這一切都是為了讓痛苦永遠過去，」

海登低聲說，將自己的意識和靈魂都繼續擴張，將八百萬人的絕望和恐懼和痛苦——全部收納到自己的生命里去。

現在這八百萬人被卡蓮的神力全部聚攏在一起，沒法亂跑（這手段雖然強硬了點但一時間也沒別的辦法）。可是他們身體沒法亂跑，心靈卻會因此更加恐慌害怕。畏懼和煩惱的三毒就成為紅蓮業火的燃料，要把海登和大家都一起燒死。

凡人是苦

將近一百萬的腦神族立刻飛向亞當，連接聚集神力，超越極限運轉，以相當於一億人類靈魂的純粹能量去把亞當體內即將爆發的紅蓮業火封壓熄滅。與此同時，莉莉絲也唱出更強烈的歌，直衝雲霄——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亞當吐出一口化鋼熔鐵的熱氣，已經將體內業火全部壓制！

既然不動明王比亞當更能夠瞭然和掌控戰鬥的節奏和流向，既然他已經清楚對手實力而且能把技巧發揮至極限，在戰鬥中掌握主動與先機……那麼就算亞當的力量比明王更強，不動明王當然也能夠佔據上風。

然而不動明王比亞當的動作還更快，立刻識破了亞當的打算，隨即冷冷說，

在剛剛那十個回合的戰鬥之中，亞當已經發覺到一件事：其實不動明王的力量www.hetubook.com.com，輸出和能量強度，其實都比亞當他來得弱。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明王就是明王，反觀亞當和莉莉絲現在已有主神級的力量！

可是為什麼，明明亞當力量更強，他在和不動明王戰鬥時卻落於下風！？恐怕這就是所謂真正的戰鬥境界。就像孔雀明王也能在近身距離將菩薩襲殺一樣，【明王】們才是密特拉集團真正的戰鬥神。

最大的金輪環繞火球，每秒鐘都會轉動一下，大約6度。每轉動六十次，正好就會轉完一圈。大金輪每轉完一圈，另一個小一點的銀輪又會轉動一下，又帶動另一個銅輪子稍稍轉動……換句話說，這幾個巨大的環繞住太陽的金屬輪環，實際上也是一座記刻時間的巨大機器。

當海登痛得求死不得時，能在這時候幫助他做完剩下儀式步驟的當然就是卡蓮！

暗無天日的新雅圖廢墟上，一道太陽冉冉升起了，彷彿是黎明的曙光，既照在亞當身上，也平等照在新雅圖每個人的身上。

「至於你，亞當·史密斯，只知道靠更多更大的能量來鎮壓業火，這應招方法便是更遜了一層。」

……他說什麼？

戰還未完，亞當還未敗。他就要使出最後壓箱的底牌——

早在那個時候，海登的【偉大工程】其實就已經打下地基，播下種子，遍布整個新雅圖，成為這個城市的一部分，也成為市民心中的一部分。

可是海登這邊呢，他顯然不能照抄同樣的招數。因為海登顯然沒法像亞當那樣受到這麼多靈魂狂熱的愛戴和無私奉獻。八百萬的新雅圖市民現在都被聚攏以海登為中心。他們現在有絕望，有驚恐，也有求生的慾望，但很少有人能把正向的希望和期待投射在海登身上。畢竟海登以前只是在新雅圖當城市傭兵，又不是什麼新雅圖的蝙蝠俠。

卡蓮拈起一朵她自己的夢想花，高聲宣告，

「安潔拉不能在眾神面前唱歌，所以你必須要成為這個儀式的核心，成為新雅圖人心集體意識的核心！去替海登唱歌，用歌聲吹飛他的苦痛！」

而這一切也同樣被不動明王看在眼裡。

「我歌唱大地上遊離的苦難，」

「亞當·史密斯，吾紅蓮業火的攻勢尚未結束，你急著想做什麼？」

這八百萬的思想中大約有十分之一，從帕妮婭的靈魂中感覺到他們熟悉的偶像小女神的光輝，便在心靈的海洋里朝帕妮婭這邊涌過來。可是剩下這幾百萬人仍然在驚慌恐懼，而且理所當然地並不會信任帕妮婭。

「以及那灑下熱血的勇士；」

這點評，自然就讓亞當的臉色變得很不好看。

海登其實並不適合作為這個核心。因為他雖然在新雅圖住了十年，https://m.ｈetｕbｏｏk.ｃｏｍ•coｍ但他和這座城市之間缺乏那種強烈的生命情感連接。卡蓮？她更不合適了。她是天生的神。雖然慈悲又勇敢，卻沒有那種真正和人民結合在一起的心態。

偉大而冰冷的太陽端坐在巨輪中央，執掌生死，駕馭時光，決定未來。太陽的火球就像祂的眼睛，而祂看著底下眾生的眼神——竟唯有憐憫的愛！

現在大家需要用【偉大工程】去解決的，就是痛苦。

但這樣的十分之一對在外面的卡蓮來說就綽綽有餘——如果這個【偉大工程】真需要幾百萬市民都同意才能推動那才是真的發瘋。十分之一，已經足夠卡蓮去推動儀式的下一步。

紅蓮業火在沒有黑暗的人心裏沒有柴薪可供燃燒，再也傷害不到海登亦或新雅圖的市民。

「或許，這其中也有我？所以，超越我們的恐懼！打碎我們苦難的鎖鏈！」

話音剛落，原本分散在新雅圖各處的近百萬個腦神族就立刻有所反應。他們立刻從全城各地飛過來，及時趕到，而且還有意識地將神力連接起來，結合在一起！

能夠超越這轉輪之上的唯有真正的超越者。所以海登他們現在全都動彈不得。

「讓大地拋卻死亡的幽靈！」

是天亮了嗎？但這太陽雖然會發光，它的光芒卻有毫無暖意，竟是一顆沒有熱度的太陽。而且不知為何，這顆太陽的火球周圍，還環繞著幾個巨大的金屬輪。

「業火燒盡之後，輪迴才要開始。」

反而是亞當和莉莉絲，雖然也感覺到渾身都被巨輪拉扯，酸軟無力，但居然還勉強能夠活動，能夠反抗一二。

貪、嗔、痴的三毒既是毒也不是毒，是心靈之毒而非物質之毒。可既然都是毒，心靈之毒憑什麼就不能被夢想花轉化和凈化？當然沒有這個道理！

輪迴？那是什麼？

「並非單方面依靠城市和市民來得到強化，而是自己和城市之間完成愛和能量的循環，將全部市民守護住。這一步棋確實不差。」

「來啊，我的子民們！將更多力量傳輸給我！」

她在八百萬人的精神與生命網路中高聲歌唱，在這一體化的網路中把自己的歌聲送入八百萬人的心靈。

「所幸菩薩的大願已經實現，這千萬市民死後可以被上傳到網路凈土之中。罪業既已燒盡，新的生命便會開始。菩薩將以無上慈悲替他們提供轉世機會，讓他們以死亡與再世的經歷，成就密特拉之大愛！」

幸好，這裏還有個比海登和卡蓮更適合當新雅圖市民代表的人。

天人是苦

明明他們夫妻倆有貨真價實的【主神級】的出力，而且還有兩個，卻贏不過不動明王這一個【明王】。如果是密特拉菩薩親至，將亞當和莉莉絲按在地上揍，那亞當可能還m.hｅｔubooｋ•ｃom•com覺得合理一點。現在這一個不動明王就把他狠狠壓制，這便讓亞當又急又怒。

「如果是密特拉親至，我還有可能認命。一個明王也想單殺我？」

「亞當，你最大的誤會就是，我其實並沒有想要人們來感激崇拜我。」

……可是，海登什麼時候在乎過這種小事了？

哪怕他們有【主神級】的出力。

「至於你們，萬因自得其果。就以你們的罪與罰證明菩薩之大義。以此方為新世界之秩序——【輪迴（reincarnator）】！」

「愛我的子民！我的新人類們！快來幫助我！」

……老實說這可真是非常丟臉。

「唱歌吧，帕妮婭！」

海登並不是新雅圖人心目中的神或英雄。而且正如亞當剛才所言，就算你拼死拼活捨命幫助別人，人們也未必就會感激甚至崇拜你。

就像手托恆星一般，不動明王高舉雙手，讚頌著冉冉升起的旭日，同時卻也將怒火投向亞當和莉莉絲。

明王是苦

"聽我心愿，除去三毒！"

菩薩雖有慈悲，明王發向亞當的正義之怒卻絲毫沒有減少，

「孔雀的女兒，煙霧鏡公司的小女神，當然還有那個最重要的核心人物……若假以時日，他們或許真能成就不可說之境界。可惜，執著于小愛者必生迷惑，阻礙大智。」

所以無論如何，到了這時，亞當已經不能作任何保留。

他早有預感自己可能會死。他之前也很誠實地和海登說他自覺存活率只有兩成，這些都是絕對的實話——話雖如此，以亞當的性格，就算現在存活機會甚至不到兩成，他當然也不會乖乖束手待斃。即使明知九死一生，他仍有不會放棄的意志。

剎那之間，一種世上從未出現過的力量，便降臨在這明王體內。

亞當雖然沒有海登那樣的預知能力，但自從成為完美生物、究極的生命體之後，他至少也得到了一些更敏銳的「生物本能」。就像野獸會在災難之前感覺到徵兆，亞當·卡多蒙現在也能感覺到死亡的陰雲壓在頭頂。

明王這樣點評一番之後，又轉向亞當，瞥了他一眼，

「是為了讓你們知道，誰心甘情願地替我們納下苦痛，解救我們的生命！」

然而海登就是要用這一招！他沒有新的外掛，但他就是可以把同樣的招數再玩出新的花樣！因為最近這四個多月時間，帕妮婭一直在新雅圖到處飛來飛去，尋找那些需要幫助的凄苦百姓，再用夢想花實現他們的心愿，將他們拯救，這些人與花的數量已經不容小覷。

可是海登沒有死。業火的高熱是殺不死他的。他吃過仙丹，練過煙霧鏡的生死秘法，還有安潔拉永恆的氣息在他靈魂里吹拂。現在還想用火烤死海登，恐怕真得先把他關進太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