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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路過培育產品人胚胎的腔室，無數蒼白的幼體裹在絲繭中，如同蟲子般輕輕蠕動。

他在【全方位】小隊里假裝自己只擅長北歐魔法，實際上海登的北歐魔法幾乎都是自學的，偽裝凡人大魔法師卻也夠用了。只見芬里爾揮手在空間中畫出【ᛖ（移動）】、【ᛞ（突破）】和【ᛉ（保護）】的三個符文，組成法術落在眾人身上，讓他們頓時都感到精神一振。

至於最後，【全方位】傭兵小隊的隊長，古斯塔夫，他就是這個團隊的臉面了。他不是最能打的，也不是技能最高深的，實際上他基本是萬金油，可以拿槍砰砰射兩下，也可以臨時頂上去做兩下別人的工作。然而整個團隊都很信任他，如同跟隨黑暗中的燭火。而古斯塔夫也真的很想把整個團隊都帶到更高的社會階層里去，過更好的生活。並非只有揮動武器才稱得上力量，指揮和引導就是他的團隊定位。

這當然只是芬里爾回家搞事的借口罷了。

海登甚至都很欣賞這小姑娘，覺得她和自己當年剛做過四五年傭兵的時候水平差不多，而海登當年的傭兵水平可是很棒的。

想到這裏，他反而打算要讓伏帝魔給【全方位】小隊放一條空隙。畢竟海登還是挺喜歡他們的。何樂而不為呢？

「暴露就暴露唄。古斯塔夫他們這四條命當然更重要。況且我們這倆假傭兵在這裏搗鼓一兩個月，能調查的東西其實也差不多了。我們這支調查隊本來就該收回了。」

「那，」看到其他人都同意，芬里爾便也說，「既然大家都同意，我和小玉當然也是跟的。」

所以跟在她後面的【全方位】小隊也跟了進來，排成以防萬一的戰鬥隊形。但是，他們也都看不出有哪裡不對勁。

「前面探路偵查就交給在下吧。再怎麼說也是忍者。」

這個生產過程會持續不斷地進行下去，不分晝夜，源源不息。一切生物質都在無窮無盡地循環，被完美地重複利用。它們會自我餵養、自我維持，已經是一種完美的生物工業體系。

只要讓多莉連接到這個工廠主機裏面，複製生產計劃，【全方位】小隊就可以回去拿錢了。

「……老爺，好像有點奇怪。」

之後，他們繼續在隧道中前進，不時和細胞組織們磕磕碰碰，因為有成千上萬……甚至可能數十萬百萬的各種工具生物，在天花板、牆壁和地板上到處爬動。

不過紅葉還是很敏銳地察覺到了海登的打算。離開【全方位】小隊的地方之後，她就私底下小心翼翼地問：「老爺，您真打算帶一隊凡人傭兵往駐滿神族的工廠里闖嗎？風險太大了。萬一被和-圖-書神族發現怎麼辦？」

鱷魚呢喃道。

大家都知道，南美洲煙霧鏡公司最擅長的魔法類型就是生命魔法，這裏的魔法師們最常學的當然也是這一類。生命魔法這個詞，乍一聽都會讓人聯想到治療術，不過大家也都知道它從來不只是那麼美好。

實際上海登還在琢磨，正好他的肉身魔像分身「伏帝魔」就在生物工廠里當小主管。如果【全方位】小隊是要去搞破壞，芬里爾可能會勸大家不要接這種要命的工作——「伏帝魔」要是來真的阻擋他們，這幫傭兵今夜肯定要全軍覆沒。可如果不阻擋他們，伏帝魔這個當班的豈不是要負責被煙霧鏡公司殺頭？

伏帝魔第一天看到的地方是【齊齊米緹】們造人的房間，但這個生物工廠當然不是只造人的。只有真正的人才有資格和需要被神族們親手捏出來。模具人就不需要浪費【齊齊米緹】們的力氣了。它們的生命沒有真人那麼寶貴，只會被工廠和市場分解，轉化成各種零件和工具。

「怎麼了嗎？」古斯塔夫頓時一愣，有些擔心。

在生物工廠的管道里潛入，就像是在鑽一個巨大怪獸的腸子。周圍都是臭氣熏天但又很溫暖的空氣。腸壁上還有各種各樣長得像細胞，卻又有半個人大的怪物飄來飄去。它們正在向工廠的各處擴散，有的匆匆爬過他們身旁，更多的則消失在通向各個方向的分支隧洞里。

「氣的流動不太順暢。」

走到的洞口邊緣的小玉似乎也一樣，小聲地說，

所以就這樣，當天午夜，一隊四加二個犯罪分子們便悄悄溜到波哥大市的近郊。

不過現在嘛，既然從頭到尾都不能被發現，這對海登的總體調查計劃就沒有任何壞處了。反正伏帝魔也不可能在煙霧鏡公司潛入上班很久。

「說這種廢話有什麼用？」老司機啐了一口道，「重點只有一件事。要接，還是不接？」

嗡嗡作響的聲音說，

「我控制的鶇鳥已經繞著工廠偵查一圈，看到的安保設備都是意料之中的，至少外部的都是。」

所以芬里爾開口說：「在那之前，我要先回家一趟。」

「動手。」

他盡量不干涉【全方位】小隊的決策，畢竟他們倆只是混進來實地考察的。幸好古斯塔夫也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只覺得是外國高手的矜持。

前面停住，後面自然也跟著停了下來。

反正自由傭兵本來就很少用真名，大部分傭兵都習慣用綽號。

潛入煙霧鏡公司的生物工廠，在完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複製一份他們今年的生產計劃。既然確定要做這種風險大收益大的工作，大家立刻就紛和_圖_書紛準備起來。

不管怎麼提前準備，那都是生還率不超過50%的超困難工作。

例如他們的駕駛，雖然芬里爾剛來那次，這位駕駛他表現不佳，被敵人一槍射破了腦袋，可實際上他還是很厲害的。

總之這個巨大生物工廠里，就有著無數腔室和隧洞，構成了一座龐大迷宮，足以令任何入侵者眼花繚亂。幸好【全方位】小隊事先拿到了情報，幸好他們有多莉這個嫻熟靈巧的生物黑客，幸好他們有小玉在前面探路，幸好海登在背後偷偷給他們幫忙——所以最終，他們還是到達了生物主機所在的房間。

話音剛落，就有十幾個人從黑影中沉默地現身了。他們每個人都穿著黑色的緊身戰鬥衣，沒有任何組織標誌。但看到這些裝備的時候，芬里爾還是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

「慾望毀滅人類。」

所以古斯塔夫也高興地說：「那就這樣定了。」

然後才終於有一個嗡嗡作響的男人聲音，從虛空中響起來：「還挺敏銳。」

話雖如此，就算多莉真的能夠解除路上的所有生物感測器（能做到這種事已經很不可思議了），潛入神族嚴加看管的工廠仍然是件大難事。因為煙霧鏡公司的生物工廠，本身幾乎就是一個巨大的活物。

「抱歉，」他說，「抱歉，朋友們。先等我把這個地方徹底檢查一下，多莉你再上去複製數據。」

老司機要準備好帶小隊悄悄靠近的車輛，鱷魚也要事先調整出最好的身體狀態。多莉要回家拿全套的魔法道具，古斯塔夫也是。看到他們迅速準備動工，芬里爾（海登）也站了起來。

由於【全方位】小隊實質上的生物黑客也是她，多莉之後還得用她的生物黑客魔法一個個解除工廠的安保系統，否則他們一靠近工廠就會被檢測到，更不用說溜進去了。

芬里爾聳聳肩，

一句話便足矣。

小玉也接住話茬。

「大概。」

如果海登本體在旁邊，「芬里爾」分身的戰鬥力還會更強。可惜海登不是資本神，不擅長多線操作，這樣湊合著三線并行已是極限。心獸分身一旦離開他本體太遠，力量自然就下降了。

「還能怎麼辦？」芬里爾挑起眉毛，「我這個分身起碼能發揮出十個金剛力士的戰鬥力，你應該也差不多。萬一被發現，我們倆使出力量來，在短時間內攻下一個城市級生物工廠也不難的。」

他們穿過一連串寬闊的墓坑。說是墓坑，其實更像是回收生物質的地方。屍體在這腐敗分解，散發出惡臭和熱量，最終被分解成粗糙的紅黑血色粉末，再由細胞一樣的東西運走。

除此之外，這位駕駛先生對和圖書於波哥大市、郊區甚至周圍幾個城市的地圖都瞭若指掌。他還有辦法把生物卡車從街巷的細縫裡開過去，甚至能開到牆上。這可是真正的老司機了——所以隊伍里的人也都叫他「老司機」。

「我和小玉也要準備裝備啊。」

古斯塔夫低聲問：「情況不妙？」

小玉則是立刻無聲無息躥進室內，想要迅速確認狀況。

……他和忍者紅葉當然不需要先準備什麼東西，這倆人只要穿好衣服就算就位了。

但紅葉顯然不是想說這個，急道：「但是老爺，這樣我們的身份就暴露了！」

生物工廠的安全措施當然會非常嚴格。凡人傭兵需要進出那個地方，還要全程不讓任何人發現，不留下任何痕迹，不能讓煙霧鏡公司發現……這很困難。如果被公司發現有人侵入了他們的安保系統，後果不堪設想。

因為他們全身上下都是神族規格的軍用裝備，而且瀰漫在空氣中的神力感覺之強，已經到了能讓他叫苦的地步。

在腔室的洞口，他舉起手，把大家喊住。

古斯塔夫傭兵小隊——代號【全方位】，這名字好像是他自己想的——的固定成員，不算芬里爾和小玉這兩個剛混進來的，一共便是四個人。

所以芬里爾（海登）這時才開口說：「多莉，生物魔法是你比較厲害，破解和欺騙生物警報系統由你來做。我用符文魔法給大家強化隱蔽。」

不過司機無論如何畢竟只是搬運者，需要有別的隊員才能辦成事。而任何傭兵隊伍里都需要一個能衝進敵人堆里的肉盾和強力的近戰輸出。在【全方位】里這個人就是鱷魚（當然這也是綽號）。他是個將頭髮理短，魁梧有如摔跤手的高大硬漢，至少以傭兵的標準來說夠硬了。只要別用一大堆軍用級的火力去打他，鱷魚就幾乎能夠屹立不倒。而且他體內裝設了大量的戰鬥生化改造，可以瞬間長出各種巨角啊尖牙啊刀片尾巴啊之類的器官，一個猛撲把敵人撕成碎片。

「先等一下。」

「嗯，大致符合情報！」

「反過來說，就算真在這次委託里出什麼意外，我們倆把偽裝一撕，還有啥問題不能強行解決的？」

他們甚至還路過看到了培育生物卡車的腔室。這是一個高聳的圓拱室，長達四十米的六腳卡車蜷著腿，被吊在半空。它們的幾丁質身體分成多個體節，胸節上分佈著許多有機火箭噴嘴，光滑的後背上疊放著一排觸角。老實說，在海登看來，它們看起來根本不是生命，更像是正在建造中的戰車。不過古斯塔夫他們這些南美人當然是見怪不怪了。

他們現在，肯定已經是波哥大市最厲害的自由和_圖_書傭兵隊伍。話雖如此，這次他們拿到的委託卻是要潛入煙霧鏡公司的城市級生物工廠。想到這裏，古斯塔夫的夥伴們可都陷入了沉默。

「我會把車停在這裏準備好，你們上吧。」

駕駛必須保證隊友們出來的時候能有立刻靠譜的撤離方式，所以他當然不需要和其他人一樣往工廠里鑽，不需要自己踏入這種險境──但那又如何？

忍者小玉走在最前面開路，多莉跟在旁邊時不時用她的生命魔法欺騙經過的免疫細胞，讓它們以為【全方位】小隊是合法的其它細胞，就這樣繼續深入生物工廠螞蟻窩似得內部。

片刻的靜默。

這是一個巨大的黑暗腔室，最中央就是生物工廠的生產主機，儘管它是由溫暖柔軟的血肉構成，其本質卻是一台大型工業機械。大量經過預消化的營養糊，源源湧入主機光滑的洞口。圓滾滾的柔軟肉體不停起伏，發出有節奏的噗噗聲，然後又像傳送帶一樣，源源不斷產出一粒粒卵，每一粒卵都有人類軀幹那麼大。

但與此同時，這也是【全方位】小隊進一步提升階級，甚至提升成神族的好機會。也許他們可以不再做這些刀尖上跳舞的買賣，而是過上更加高檔的，有錢人的生活……

唯有芬里爾，莫名感覺到糟糕的預感越來越強、

這些卵裏面都是模具人，是一些連產品人都不是的東西。

「這些傭兵不打算連接主機，那就殺了他們，直接觸發工廠警報。」

老司機當然說：「我也是。」

幾個外來入侵者就像細菌一樣鑽進活物身體里，就算一時瞞過去，遲早也還是要被免疫系統發現。

大家都很清楚自己的職責，【全方位】小隊里的四個人都不會對此有所懷疑。古斯塔夫和多莉都拿好裝備，在夜色和魔法的掩蓋下朝生物工廠潛入過去。鱷魚則是護在後面。

可是只有一個近戰人、並不足以解決傭兵隊伍所會遇到的全部問題。這時候就輪到多莉小姑娘這個法師上場了。她可是在南美洲老百姓里特別少見的具有專業知識的正經魔法師，而且正經魔法師是很少來當傭兵的。胸前來一發魔法箭，迎面一個火球——這些多莉小姑娘都能做，而且她能做的還遠不止這些。戰地修補，以及對迅速撤退的一些掩護，魔法破解和反制，幻象誤導……她基本上是個全才法師，而且是直覺很強的那種、

既然稱之為【全方位】，這四個傭兵當然各有所長，各有絕技。

這可真是一支很棒的隊伍。

最近芬里爾（海登）和小玉（紅葉）新加入【全方位】小隊，更是讓這支傭兵隊伍如虎添翼。芬里爾平時表現成一個特別優秀而ｗwｗ.hｅｔubｏok.ｃom.cｏm且知識淵博的學者型北歐魔法師，小玉則是把自己當作一個純粹而強力的街頭武士——但就算他們藏招藏了一大半，實際上表現出來的能力當然也遠超正常傭兵。這下【全方位】小隊可不是如虎添翼，而是如虎坐噴射機，綜合能力的提升便不止一點。

多莉在搖晃的生物卡車中一邊冥想，一邊半閉著眼睛喃喃，

況且伏帝魔這時就在工廠的警衛中心裏一本正經地值班。還有誰比海登更清楚工廠的安保布置？而想要騙過免疫系統，最靠譜的辦法就是讓免疫系統里有內鬼。

到頭來，那就是工作分擔，是互相彌補不足之處。沒有司機，大家連跑都跑不掉；沒有生物黑客，想要不留痕迹地侵入那就是做夢。

古斯塔夫卻不知道海登心裏這些小九九，還以為他倆今天很有工作熱情。如此一來，大家便都很滿意。穿過工廠外圍的警戒網，他們鑽進一條圓形排污隧洞，立刻消失在黑暗中。

「我覺得可以接。」多莉首先就舉手說，「我想要錢！」

話雖如此，現在回去也拿不到報酬。芬里爾用手勢跟其他人溝通好，確認時機，然後一、二、三！——他伸手在腔室的隔離門上畫了一個盧恩符文【ᚲ】（敞開），「哧」一聲就把隔離門推開！

……明明一切都是這樣順利，然而偏偏在即將踏入這個腔室之前，芬里爾卻突然感覺到一種不祥的預感。

這當然是他倆事先安排好的套話。這樣安排對古斯塔夫他們才比較安全。如果觸發什麼工廠陷阱把古斯塔夫斃了，芬里爾再怎麼也沒法把人復活過來。保險起見，還不如自己走前面呢。

「我也答應。」

紅葉嘛，自然說不出什麼反對的話。

在生物工廠的警戒網邊緣，老司機停下生物卡車，揮揮手讓隊友們趕緊上陣。

用自己的生命力侵入其它生物體內，這種生命黑客當然也是生命魔法的一種。如今多莉就是用她的魔法駭入控制鶇鳥，進一步用複合魔法繞著大工廠四處偵查。

生產主機就躺在那裡，大大的，和平時一樣永遠吞吐著生物質，用各種管道輸送到工廠的其它地方。這很正常，看起來沒什麼問題。

要知道「駕駛」在這個世界上並不是一種普通技能，而是專門的魔法技術。很多載具實際上就是載人魔像。而煙霧鏡公司生產的高深生物載具呢，更是需要與其它公司不同的特別生物操控技術，才能駕馭。然而【全方位】傭兵小隊的這位駕駛不僅能夠操作正常的生物卡車——他甚至連軍用的生物戰車，乃至於那些生物戰甲，都有那麼些辦法去加以操控，這可是非常稀罕的技術。確實能堪稱「全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