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出差
拉倒吧！
火車的速度終於提了起來，天也漸漸黑了。
燒雞一亮相，顧北清楚地聽到有人在吞口水。
這老太太，說什麼大實話。
全民素質提高，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要學會接受。
想想都覺得心累。
「這是好事啊，能跟著楊導出差，說明楊導很看重你。」
對方皺著眉，滿臉的不耐煩，剛要說話，大概是想起了剛剛顧北以一敵三的彪悍，嘴裏小聲嘟囔了兩句，把鞋給穿上了。
各種味道混合在一起，那滋味兒別提多酸爽了，多喘一口氣，顧北都感覺自己的紅條在唰唰的往下掉。
再過些年，某位導演以這個群體為原型，拍了部電影，叫《老炮兒》。
嗚……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王翀秋趕緊勸了一句，生怕楊婕接著說怪話。
可問題是，那股味兒已經散出來，車廂里空氣不流通，即便那人穿上了鞋，可味道依舊頑固的四下飄，折磨著每一個人的神經。
而且，仔細想想，貌似地方戲比京劇更生活化，也更容易為人接受。
等顧北緊趕慢趕的到了台里，楊婕夫婦已經準備好了，拿了台里開的介紹信，三個人又一起去領了出差補助。
「哥們兒，咱能把鞋穿上嗎？」
收拾妥當，又騎車去了京影廠，找到李素芬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
行吧，行吧！
或許是因為在李萬春先生家裡碰了壁，讓楊婕潛意識裡，不想再找南猴王這位同為國寶級的戲曲藝術家合作。
只是他們仨人大快朵頤的同時，可苦了周圍的m•ｈeｔｕｂｏｏｋ•cｏm•cｏｍ乘客，特別是坐在顧北旁邊那位，聞著肉香味兒，胃裡一陣抽抽，只能矇著腦袋假裝睡覺。
唉……
好事，大好事。
那仨人還想掙巴一下，就聽到周圍有人喊了一嗓子。
前世經常有人在網上曝光，乘坐某趟火車，遇到有人在車廂里吃方便麵，還大家斥責對方不講文明公德。
顧北可沒那個耐性，本來就因為有可能錯過奔小康的機會，心情鬱悶，又在火車上一通亂撞，身上還掛著這麼多行李，早就累極了。
哧溜……
大差不差的，應該就是這麼回事了。
可楊婕要找的猴子實在是太難了。
到了火車站，看了眼時間，三點四十五。
速度就已經夠讓人心焦了，困在這密閉的空間里，沒一會兒，顧北就感覺空氣像是被人給施了法。
這年頭的人思想不是應該很純潔樸素的嗎？
眼見那仨貨眼帶嘲諷，面帶冷笑的，一句多餘的廢話沒有，直接拎著脖領子，將那仨不講文明公德的小炮兒給扔到了一邊。
楊婕拿出車票，跟對方講了半晌理，人家不為所動，氣的老太太要去找乘警。
害群之馬被教訓，車廂里的乘客還發出了一陣叫好聲，倒是讓顧北有些不好意思了。
要不要也把鞋脫了？
看起來被這味道折磨的不只是他一個人。
顧北可沒有一丁點兒高興的想法，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那幅畫，費時費力的修補好，還指望著能憑藉這次的機會，乘風而起呢。
根本不給和-圖-書顧北反應的時間，楊婕拍板做了決定。
這玩意兒到底還是要比大蔥蘸醬香得多。
說不定還真能成。
不去？
每人每天一塊五毛錢，這要是連著出一個月的差，比顧北上班賺的都多。
「楊導，王老師，甭客氣，工作的事再要緊，這會兒也得先祭了咱們的五臟廟再說。」
仨人本來就理虧，又現了眼，連句狠話都沒放，便灰溜溜的逃走了。
對六齡童這位紹劇大師，楊婕並不陌生，幾年前她還曾轉播過紹劇《三打白骨精》。
都說紹興水鄉，那地方的氣候跟京城完全是兩回事，空氣濕度大，不多帶幾件衣服，回頭指定要受罪。
那仨人年紀都不大，二十啷噹的歲數，看眼神中毫不掩飾的桀驁，估計時代洪流期間也沒少在四九城折騰，而且還是死不回頭的那一撥。
李素芬倒是很高興，一點兒沒有兒行千里應有的母擔憂。
呃……
「咱們不合算，補助只給錢，不給糧票，回頭吃飯還得自己搭錢補差，台里的賬算得也太精了。」
只要有條件，顧北從來都不願意講究，尤其是在吃上面，更不會虧待自己。
呼……
不是顧北矯情，坐在他對面的楊婕導演，乾脆翻出一副棉手套堵住了口鼻，同樣不勝其擾。
咣當咣當咣當……
聽著楊婕話，顧北深感無語，早就看出來了，帶他出來，就是出力氣的。
這一點，顧北的確要好好學習。
可此刻聽顧北提起六齡童，楊婕認真考慮了一下，還是決定試和圖書一試。
那一刻，顧北分明能聽到，周圍的乘客集體鬆了口氣。
旁邊的司機也是止不住的笑，看對方的年紀，應該來央視的時間不短了，想來很了解楊婕導演的為人。
王翀秋老師是個厚道的，儘管也被熏得七葷八素，依舊保持著樂觀的心態。
這就定下來了？
轉天上班，又到了籌備組開會的時間，楊婕一上來就宣布，將要南下紹興，去考察紹劇團的猴子。
心直口快，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西遊記》選角，可供選擇的範圍還是太窄了，相比之下，《紅樓夢》就不一樣了，楊婕也聽說了，王福林準備在全國範圍內選角，甚至不局限於專業演員。
這些年，就因為這張嘴，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咋就一點兒不長記性呢？
那個戲給楊婕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雖然不大聽得懂，但是孫悟空的表演既生動活潑，又情真意切，非常感人。
重生后，顧北是第一次坐火車出遠門，前世高鐵動車四通八達，甭管是速度，還是車廂內環境，都是一等一的。
最起碼那味兒聞著不饞。
咋還有佔座的呢？
去就去唄，幹嘛還非得帶著我啊？
更加可怕的是，像這種不文明的行為，顧北還能制止，但人餓了就要吃飯，總不能把人家的嘴也給堵上吧。
可現在……
兩位老先生並稱猴戲雙壁，萬一脾氣也一樣，那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嘛！
「小顧，身手可以啊，看起來往後出遠門，都得帶著你，不光能拎包，還能當保鏢，省了不少hｔtｐs://ｍ•ｈeｔｕｂｏoｋ.ｃoｍ.ｃｏm麻煩呢。」
「第一次出遠門，總不能虧了自己吧！」
結果……
領導安排的工作，顧北這會兒要是敢說個不字，估計等不到下班，他就得被《西遊記》籌備組給除名。
「楊導，王老師，吃點兒東西吧！」
「小顧，你這是……不過啦？」
楊婕和王翀秋對視了一眼，那就……別客氣了。
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別的都好說，換洗的衣服得帶上幾件。
至於出差的事，年輕小夥子，怕什麼辛苦。
「堅持一下！」
「老王、小顧，你們兩個準備一下，今天下午的火車。」
顧北說著起身，拿了楊婕和王翀秋的搪瓷缸，去接了幾杯熱水。
在火車啟動前，三個人連擠帶撞的上了車，又花了半個小時找到座位，結果那三個座位上都坐著人。
「行啦！等到了地方，人家還能不招待？」
顧北剛上班，就得了領導的青睞，要是往後多得些提攜，栽培，在央視也算是徹底站住腳了。
要有一定的武術功底，要有一定的表演基礎，這兩條還不算難，真正難的是，把演員找來演的是一隻猴子。
仨人撒丫子就往侯車室跑，顧北年輕，肩挑背扛手裡提，就差用嘴叼著了，三個人的行李大半都掛在他的身上。
隔著一條過道，坐著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一雙顏色不明的布鞋趿拉在腳上，彷彿能看見白霧升騰。
萬一要是趕不回來，損失未免太大了。
顧北說著，從一個帆布包里掏出事先準備好的燒雞、餅乾。
嗚……
剛坐上司機班ｍ•ｈetｕｂoｏｋ.ｃom.ｃoｍ的小車，楊婕就開始抱怨。
「好……」
既然定下來要出差，散會之後，吃過午飯，顧北就回了家。
唯一的安慰也就是南下之後，不用再享受每天傍晚黃沙起，還能凈化一下他的肺。
唉……
還是經驗不足，顧北居然忘了這個年代的火車，是可以帶酒上來的，放在前世，那屬於易燃危險品。
這年頭，不服從領導安排，無組織無紀律的人，到哪都沒有生存空間。
火車半晌也不見加速，照這速度，到紹興怕是得兩天。
四點鐘的火車，顧北也沒多待，還得去台里跟楊婕導演他們匯合。
顧北瞬間恍然：老太太點名要帶我出來，該不會就是為了讓我當苦力吧？
「警察來了！」
可都來了，再說根本沒有後悔的餘地，顧北也就認命了。
楊婕看著顧北像變戲法一樣，從帆布包里掏出好幾樣吃食，儘管食指大動，可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
難得一個發財的機會，現在要面臨失之交臂的危險，顧北感覺心都在滴血。
但選擇條件就寬泛多了，《紅樓夢》嘛，只要是漂亮姑娘，帥小伙都能拉過來試試，行不行的先培訓一段時間再說。
好歹算是一條道，能不能走得通，也得走過才知道。
蝦醬、大蔥、大蒜，經過一陣咀嚼，味道散發出來，顧北都想把剛才那人的鞋給脫下來，看看能不能抗衡了。
顧北心裏是一萬個不情願，不是怕出遠門辛苦，而是這周末他還準備奔小康呢。
泡個方便麵而已，跟周圍乘客掏出來的神奇料理比起來，完全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