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判了，十年。」

他剛跑了兩家農貿市場，差不多所有的蔬菜都給銷出去了。

不過放在這個年代，絕對是一筆巨款了。

現在沒下定決心換導演，或許只是因為沒找到合適的人接手。

顧北聞言，道：「怎麼說。」

顧北也忍不住八卦。

說起來，顧北去濰坊之前，還曾在大院見過張家老大，當時張家老大還給他散煙，說起話來，倆鼻孔直接佔據了眼睛的位置，聽著山呼海嘯的。

「人家那麼大的領導能不要面子？既然咱們楊導沒把台階遞過去，人家乾脆自己找補，看著吧，往後還得接著嚇唬。」

顧孝武有些不滿。

「往後好幾個月都沒活，我這渾身都閑的難受。」

最讓人瞧不上的是，一家人都是那種「我窮我有理」的脾氣，拿著別人的好心當活該。

台領導是個什麼意見，顧北現在也覺得含糊。

還能有這事？

「小北，今年乾的不賴，我這兩天琢磨著，咱們明年是不是應該把規模擴大一點兒啊！」

說著話，母子倆進了院，顧北上前幫著李素芬抬自行車。

馬三兒跟著說道：「小北，我記得你上次跟我說過，弄蔬菜大棚的事，我這些日子了解了一下，好像東北已經有好些地方都這麼幹了，說是……反季節蔬菜，咱們是不是也學著弄啊？」

之前打電話的時候，顧北也會問，每次李素芬都說好。

判十年已經算是輕的了。

「剛到家啊？」

把行李放在門邊，顧北走過去，拉開一把椅子坐下。

每天都有院里的鄰居，還有住在一條衚衕里的人家上門，不是哭窮，就是攀關係，都想去餛飩鋪子賺一份工資。

「媽，判了嗎？」

「做啥買賣，那是給臉上貼金呢，他們家老大說是去南方，其實人一直在天津，跟著一幫混混做小偷，事發給逮進去了。」

嚯……

馬三兒連忙起身，他現在是真的把自己當成顧北的下屬了。

「其三……爸，三哥，我httｐs://ｗwｗ•hｅｔuｂｏok•coｍ.ｃｏm準備後天下鄉，咱們一塊兒去唄。」

國家整頓社會治安的第一場大風暴颳得正凶呢，他這屬於頂風作案。

而且，真要是打算換人的話，王峰台長也就沒必要給自己找台階下了。

多養幾隻雞，依然害怕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割了尾巴。

呵呵！

「差不多吧。」

「小北。」

「小北，回來啦！」

李成儒說著，將老闆端上來的爆肚加料、攪拌，一口下去，別提多滿足了。

聽顧北把事情說了一遍，李成儒也開始燃燒腦細胞。

「爸，喲，三哥也在啊！」

李成儒也明白顧北說的下鄉指的是什麼。

最多也就是養些家畜，可特殊年代還沒過去幾年，城裡人想要干點兒什麼都戰戰兢兢的，消息相對閉塞的農村就更別提了。

「爸，您剛才跟三哥說什麼呢？」

這就開始有競爭了。

到了近前，李素芬從車上下來。

「大院里的鄰居……沒再說什麼吧？」

馬三兒也是連連點頭，不過既然顧北說了不行，他也沒再提。

「聽你這意思，今年的收穫不小吧？這是打算要擴大規模了？」

顧孝武剛被媳婦兒訓，瞧見兒子，心裏正不得勁兒呢。

顧北雖然人不在京城，可一直跟家裡電話聯繫，最後一茬兒蔬菜，前段時間已經收上來了。

「你這孩子，咋能把人想的那麼壞。」

倆人說的是包地種菜的事。

最後還是前院王家奶奶託人在街道給找了個掃大街的差事。

現在是什麼時候，83年。

別看她整天嘮叨著讓顧北努力工作，可到了過年的時候，還是希望能一家團圓的。

忙活了小半年，賺了幾萬塊錢，跟之前服裝批發生意相比，利潤明顯少得多。

「媽！」

關鍵是，僱工超過一定數量，可是有說法的。

有進步。

當初，《西遊記》要立項的時候，洪敏生為什麼點了楊婕的將。

說到這裏，李素芬和_圖_書的表情也帶著點兒不忍心。

李素芬挑簾進去：「你要是閑得難受，就把家裡的床單被罩全洗了，還等著我干呢？」

「瞧見沒有，往常可沒少幫他們家，一件事沒答應，直接就做下仇了。」

能在京城待多長時間，關鍵還是要看領導什麼時候能消氣。

馬三兒這話倒是沒錯，但是，這裏面還有幾個問題。

有一點可以確定，台長王峰作為央視的一把手，對楊婕導演的不滿已經很深了。

「你想啊，台領導要是真的想把楊導給換了，肯定也不是剛有這個念頭，當初楊導把領導專家的意見給堵回去的時候，就已經有這個打算了。」

下鄉？

雖說知道張家老大在吹牛掰，可也沒想到這廝居然真牛掰。

先等著吧！

李素芬在旁邊，顧孝武可不敢再說「閑得難受」那樣的話。

神話故事。

李素芬聽了，猶豫了一下道：「再說吧！」

「領導要晾著咱們，你有什麼打算？」

雖然沒明確表示要對《西遊記》劇組下手，但是，冷處理也不太樂觀。

「我算著，咱們就是再擴大十倍，也不愁找不到買主。」

「媽，今個店裡沒開門？」

沒道理當時頂著火的時候，不對楊婕下刀，現在劇組回到京城之後，才動這個心思。

要是政策寬鬆的話，顧北何嘗不想，可現在想要承包土地都不行，真要是干蔬菜大棚的話，沒有承包合同制約，一旦搞成了，轉年人家不讓他們用土地了，投進去的錢打水漂不說，誰遇上這種事誰噁心。

顧北也跟著進去了。

餛飩鋪子剛開的時候，李素芬還有點兒摸不清門道，等日子長了，現在比誰都積極。

李素芬說著，還滿臉的嫌棄。

沒進屋，就聽到裏面顧孝武正在說話。

沒錯！

李成儒被問得一愣，隨口說道：「我能有什麼打算，在外頭忙活了好幾個月，先歇歇唄！」

這年頭，農民想要賺錢的路子太少了，除了種地，基本上沒有和_圖_書別的收入。

領導之間的博弈，他一個小兵子摻和不上。

這會兒剛兩點多。

「好著呢，就是咱家旁邊又開了一家店，外地來的兩口子，早上賣油條、炸糕，中午晚上賣臊子面。」

穿過垂花門的時候，顧北瞧見張家嬸子正坐在門口，見他們進來，起身扭頭就進屋了。

結果，跑了一天的業務，馬三兒就明白過來了。

「要讓我分析，台里的領導即便真有這個心，他們也找不到合適的人來接手《西遊記》這個項目。」

顧北聞言也被嚇了一跳，不過話說搶一頂帽子都能判死緩，小偷小摸的估計也差不多。

畢竟萬元戶在當下都屬於稀罕物呢。

幾次想要插手《西遊記》劇組的事，都被擋了回去，誰遇上這樣的下屬，能不糟心？

還不是因為沒人願意干。

顧北連忙回頭，看到李素芬正騎著自行車朝他過來。

好幾個月沒回來了，走進衚衕的時候，顧北居然還有種近鄉情怯的荒唐感。

改編這種群眾基礎廣泛的故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小顧，我倒是覺得，這事應該不會壞成那樣。」

敢情菜種出來，根本不愁賣啊！

用了趙家的，李家不樂意，用了孫家的，錢家又不高興。

顧孝武雖然不高興，可也不得不承認，顧北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

即便去年的春節晚會，顧北曾幫著領導在上面掙足了面子。

「你爸昨個跟老三喝酒喝多了，早上就沒起來，我不放心回來看看。」

要是把人都請來，店裡又用不了那麼多人。

換人？

拍得好了，自然立功受獎，一旦拍不好，瓜落兒肯定免不了。

這詞倒是沒說錯。

「他們家老大不是去南方做買賣發財了嗎？」

「現在還不行！」

顧孝武抽出一支煙點上：「地里那點兒事唄，最後一茬兒菜都買了，這買賣再想干，還得等好幾個月，我這……」

雖然不知道接下來會不會像李成儒說的那樣有驚無險，但顧北也沒別的和_圖_書辦法。

嚇唬？

「張家來鬧了一次，讓我給堵回去了，往後就沒人上門了。」

「媽，要不咱們家還是搬西城的院子吧，兩進的小院住著寬敞，還眼不見心不煩。」

一開始他以為挺難的，畢竟市區里的蔬菜之前都是定點兒供應，雖說有李成儒那個同事的老爹關係在，可像賣菜這種事，人家也未必肯上心。

只一句，顧孝武立刻就沒聲了。

「其二，儲存的問題，供應量加大，咱們肯定不能像之前那樣，直接把車開到菜市場門口，還是得有一個集散地，這也涉及到的冷藏的問題。」

李素芬也是不勝其煩。

誰知道是不是緩兵之計。

別看那幫人因為眼紅，一直上躥下跳的，可真要讓他們來接手的話，一個個准慫。

只可惜那個倔老太太沒把握住，不但沒把領導哄好，反而又添了一把火。

「這次回來，能在家多待些日子吧？」

「地就那麼擱著，可惜了，要是能種點兒東西出來，咱們能賺錢，鄉親們也能落點兒實惠。」

都是一樣的莊稼地，憑啥他家的地能刨出錢來，我家的地只能刨食果腹。

顧北也沒再接著勸，把自行車停在了窗戶外面。

母子倆說著，一起進了衚衕。

顧北點點頭，李成儒說的很有道理。

「今年就是先試試水，現在看起來，這件事有搞頭，我打算這兩天到下去看看。」

市區內的蔬菜供應，一直都是供小於求，每家每戶菜證上的份額，要是不提前排隊的話，根本就買不著。

國內雖然不是第一次拍這個類型的影視劇，但是，《西遊記》可是古典名著，老百姓都熟悉。

最後也只能讓一直想要拍電視劇的楊婕頂了上去。

顧北接著把心中的顧慮跟馬三兒和顧孝武說了。

「歇什麼歇，最多給你一天的工夫，後天，我去找你，咱們下鄉。」

吃過飯，兩人各自乘車回家。

顧北聞言，他知道李素芬要問的是，能不能在家過年。

哪怕楊婕之前已經鋪和-圖-書墊的很完整了，接手的人只需要照貓畫虎。

「應該……能吧！」

張家？

「爸，我也不想把人往壞處想，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能大規模承包土地之前，我可不敢幹這件事。」

「行，後天陪你走一趟。」

之前顧北每次提起搬家的事，李素芬不等他說完，就直接拒絕，這次聽著倒是鬆口了。

當初開店的時候，李素芬請了大院里的兩個鄰居幫忙，每個月開一份工資，一開始還沒什麼，特別是有一次孫家嬸子說漏了嘴，隨著知道的人越來越多，顧家可就熱鬧了。

「媽，店裡生意還行嗎？」

「李哥，你的意思是說，這次台領導很有可能就是晾咱們一段時間？」

記得當時，張家嬸子還跑到顧家哭訴，話里話外的想要讓顧孝武幫著在食品廠找份工作呢。

未必不可能。

說起來現在生意越來越好，多雇兩個幫工也沒什麼，可關鍵是用誰不用誰啊？

顧北看著，心裏也不痛快。

明明是想要幫著日子過得不好的鄰居，鬧不好最後還得落了埋怨。

「哪能不開門，開一天是一天的錢，不開門，那不是虧了嘛！」

只可惜，現行的政策不允許土地轉包，否則的話，今天顧北就能直接扣大棚，哪能像現在這樣，入了冬之後，土地就只能閑置了。

張家老大比顧北大幾歲，也是李素芬看著長大的，就是從小被父母給嬌慣壞了，自打回城以後，一直不著調。

「擴大規模的事，三哥，你就是不提，我也準備說呢，但是，規模擴大到什麼程度，這個得好好考慮一下，首先，運輸能力，你那個朋友能不能給咱們安排足夠的車輛用來運輸？」

李成儒說的「擴大規模」是必須的。

村裡人賺了錢，周圍村子的人看著能不眼紅？

「屁！」

張家在他們這個大院算是一朵奇葩，沒犯過大錯，但平日鄰裡間雞吵鵝鬥，吵架拌嘴的事，十件有八件跟張家有關。

馬三兒這段時間主要是在跑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