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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像你那麼厚臉皮，頭一次上我家來，就直接住下了。

一些已婚男士暗自為顧北默哀，想到他們第一次登門的情形。

麻桿兒！

可思來想去的，怎麼都不敢。

當然，這話不能說。

去京城參加了一場演出，再回家就帶著對象了。

顧北不用猜也知道是誰買回來的。

「車來了！」

「這是隨身聽，小日子的產品。」

「走吧！這個小院我們家自己住。」

說完，給陳小旭使了個眼色。

顧北接過，直接把包裝給拆了，拿出裏面的東西，80后都不會陌生，上中學的時候，差不多人手一個，名義上用來學英語，實則學校發的英語磁帶從來都沒裝進去過。

衣服、鞋、吃的，還有……

「你不是挺能說的嘛，怎麼？害怕啦？」

這該不會是老陳家的女婿吧？

「爸、媽！」

「叫哥！」

陳小旭見妹妹盯著顧北一個勁兒的看，上前輕輕拍了一下。

顧北笑了，小姨子的熱情，倒是讓他緊張的情緒舒緩了不少。

你還小，個人問題可以等過幾年再考慮。

陳小陽也沒搭理她，自顧自的去把堂屋的路子給捅開了，看著很熟練的樣子。

陳小陽端了一杯茶過來，隨後就挨了陳小旭一巴掌。

可等了一會兒也不見有人出來，陳小旭又喊了一聲，這時候正房的門開了，一個小姑娘走了出來，看模樣跟陳小旭有七分像，只是不像陳小旭長得那麼精緻。

顧北是第一次來鞍山，前ｈｅtｕｂook•cｏm•ｃｏm世當他有能力四處走走看看的時候，這座曾經輝煌過的城市已經逐漸沒落。

「我爸媽……都挺和氣的。」

想要得到未來丈人丈母娘的認可，還需要有人助攻。

「看什麼呢？」

「姐夫，喝茶！」

「小陽，誰來了？」

可是固定的圈子已經轉了幾十年，在這幾十年裡，極少有人敢於跳出現有的溫床，去主動思考，為這座城市謀另一條出路，所有的人都被局限在這座城市裡。

陳小旭穿著的是一雙棉皮鞋，這是顧北送她的第一件禮物，要是照著迎面骨來一下子，還是很疼的。

兩人四目相對，顧北感覺心跳瞬間都漏了一拍。

資源型城市，大抵如此。

簡直……

「是，我是小陽。」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車，拐過幾條街道，又鑽進一條衚衕，這一片都是大雜院，看上去和京城那邊也相差不多，只不過房子的格局不像京城那邊規整。

「你怎麼還不如我啊！」

如坐針氈，如芒刺背，如鯁在喉……

顧北應了一聲，安心了不少，要是像他們家住的那個院子，十幾戶人擠在一起，到時候被鄰居們圍觀可就慘了。

一共兩個，一個歸了顧南，另外一個拿來攻略小姨子。

周圍的人微微轉頭朝著他們這邊看，通過兩人的對話，不難猜出，這個白白凈凈，面容俊朗的小夥子是頭一次等女方家的門。

這時候，門開了，一個留著山羊鬍子和圖書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話音未落就看向了正在教陳小陽如何使用隨身聽的顧北。

路上遇到一些人，熟稔的跟陳小旭打著招呼，陳小旭也一一回應著。

這玩意兒京城根本沒有，也就南方靠近香江的地方能見到。

顧北當時沒答應，可馬三兒是個重感情的，雖然對麻桿兒之前的行徑非常不恥，可也不忍心看著老哥們兒沒招沒落的。

「姐夫，知道我是誰吧？」

這才幾天啊！

「知道，小陽是吧？」

說起來，陳小旭雖然是個東北姑娘，可模樣卻更偏向于南方水鄉那種小家碧玉的感覺，眉目如畫，耐看的很。

你倒是給我介紹一下啊！

說完回頭看向了陳小旭，還挑了挑眉，招來了陳小旭的一個大白眼。

說著，又看向了顧北，瞬間腦筋開動，想到了前段時間，從杭州，從京城寄來的一封封信。

可來都來了，總不能現在把顧北趕走吧！

「姐，我改叫姐夫吧！」

之前陳小旭給顧北介紹過，她父母都是鞍山曲藝團的演員，父親是弦師，母親是唱鐵片大鼓的。

顧北雖然沒有經驗，但也知道。

算了，還是先擔心人家讓不讓他進門吧！

之前和白二爺分手之後，父母的話言猶在耳。

要是拿出去顯擺，別說在這一片居民區，就算是整個鞍山，還不得晃瞎別人的眼。

陳小旭直接紅了臉，剛要反駁，結果陳小陽已經上前，一把接過了顧北手上的行李。

陳小旭笑wwｗ.ｈetｕbｏoｋ•com.ｃom了，看著顧北略顯局促的模樣，她突然覺得這樣的顧北挺好玩兒的。

「我不是怕，就是……有點兒緊張。」

顧北看著兩姐妹打鬧，坐在一旁笑。

拆開一盒磁帶裝進去，插上耳機，往陳小陽的耳朵里一塞，接著按下播放鍵。

上次顧南曾說過，想要一個隨身聽，後來顧北跟馬三兒提過一次，前段時間，還真讓他給淘換到了。

只不過現在單位效益不咋樣，平時不上班也沒人管，好像單位領導還在一直鼓勵演員們自主演出，自謀生路。

陳小陽看著攤在桌案上的一大堆東西，直接傻了眼。

這家單位還有一位非常有名的平時演員——單田芳。

陳小旭招呼了一聲，顧北連忙跟上，兩個人擠上了電車，行李太多，顧北只能站著，將行李放在陳小旭的腳邊，岔開腿護在可控範圍之內。

那個時候的人們很難想象，鞍山也曾充滿活力，且人人嚮往。

「你沒和叔叔阿姨說嗎？」

「小旭！」

隨身聽就是麻桿兒去南方買來的，估計也是想藉此向顧北示好。

「姐？」

這些都是心理活動，顧北也只是朝看向他的人笑著，別提多尷尬。

陳小旭就一個妹妹，顧北這個毛腳女婿能不能轉正，小姨子至關重要。

門開著，陳小旭直接走了進去，三間正房連著一側耳房，院子東西兩側有廂房，只是看上去有些破舊，想來年頭也不短了。

「下車了！」

顧北走進去，家裡的陳設和*圖*書簡單，但是，打掃的非常乾淨，牆上還掛著幾幅書法作品，落款是陳小旭的父親，一看就知道兩口子都是那種甘於清貧，但生活講究情趣的人。

這姐夫敞亮啊，必須認下。

老丈人虎著一張臉，丈母娘各種挑剔。

「小旭，回來啦！」

「沒！」

「有我呢，你怕什麼啊！」

這個小丫頭則是繼承了東北人的地域特徵，尤其是那兩條眉毛，又黑又粗的。

暗中也拉了一把，這是他們的事，顧北也懶得過問。

活了兩輩子，也不曾有過這樣的經歷。

陳小旭一聲喊，嚇得顧北差點兒衝上去把她的嘴給捂上。

「小旭！」

「咋就你一個人在家，爸媽呢？」

陳小陽瞬間兩眼放光，她在同學家裡看到過錄音機，沒想到這麼個小玩意兒居然跟錄音機的功能一樣。

待會兒見著面，該怎麼稱呼？

我能跟你比？

「姐，這……這是啥啊？」

陳小陽拿著一個方盒子，面上有圖案，可是端詳了半晌也沒猜出這裏面的東西是個啥。

我還沒做好準備呢。

缺乏足夠的思辨和叛逆，如此，便也早就註定了沒落的結局。

跟在陳小旭的身後走出車站，入眼看到的是灰濛濛的天，還有空氣中始終飄著的工業灰塵。

「問你……哥！」

終於在一處大雜院的門口，陳小旭停了下來，周圍沒有人。

「小旭，這幾天去哪了？一直沒見著人。」

陳小旭也在替顧北擔心，她知道，這麼突然襲擊實在是有點兒莽hetubook.com.com撞了。

這裏的人們依舊自信，匆匆忙忙的，不像京城臨近過年，會按下慢放鍵，人們的生活依舊忙碌，同時也流露著新一年即將到來的喜悅。

「姐夫」這倆字，陳小旭難以啟齒，這是來自於女孩子的矜持。

顧北戰戰兢兢的問了一句，第一次登門，心裏的緊張在所難免，也不知道人家會是個什麼態度。

之前，馬三兒跟顧北說過，麻桿兒做生意讓人給騙了，就想著能不能回來，繼續跟著顧北干。

鞍山的活力，來自於那一座座聳立著的高爐和一噸噸流向全國各地，將中國這個農業國逐步建設為工業強國的鋼鐵。

顧北沒再問，心裏卻更慌了。

顧北記不太清楚，第一波下崗潮是什麼時候到來的，不過也就是這幾年了。

招待所的電話能打長途，張麗那天提醒過後，陳小旭也曾想過打個電話，提前讓家裡人有心理準備。

沒人問跟在後面的顧北是誰，只是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

陳小旭點點頭，隨後從提包里翻出一大堆東西，這些都是給陳小陽準備的。

陳小陽提著行李進屋：「今個單位發東西，爸媽過去領了。」

「姐夫，這是啥？」

顧北就想個牽線木偶一樣，繼續跟在陳小旭的身後，手上提著一大堆行李。

曾經的輝煌，逐漸開啟最後的狂歡。

「喏，都是給你的。」

小夥子，真精神！

唰！

叔叔，阿姨！

像這樣的成語，他們能想出來一大堆，綜合在一起，都不能詳細表現出當時的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