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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我謀政這麼多年，想必也知道，在我們這種位置，有時就是身不由己……你以為我不想娶伊莉莎？她對我的付出，還有那些無私的愛意，我直到現在都記在心裏。」

珀修斯舊傷崩裂，疼得滿頭大汗，他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安德烈就一腳踩住了他的頭，神情就像一隻冷酷的鷹隼：「被至親之人傷害的感覺怎麼樣？媽媽當年的痛苦，你現在能體會到了嗎？」

那種仇恨就像一顆畸形的種子，在他心中扭曲瘋長，他迄今為止做的所有事，都只是想向釀造了一切悲劇的父親復讎。

「我3歲就學會了做家務，幫媽媽掃地，洗衣服，只希望她晚上能多休息幾分鐘。我每天都會幫媽媽做飯，因為我不希望她在外面勞累了一整天，回家以後連一口熱飯都沒得吃！」

珀修斯閉著眼睛，眼縫中有淚光閃動，顫聲說：「對不起，安德烈……真的對不起……我從來沒想過你心裏會是這樣……」

「不許！用你那骯髒的嘴！直呼她的名字！！！」安德烈和*圖*書猛地一腳跺在珀修斯頭上，他就像一頭憤怒的公牛，咬牙切齒說，「沒錯，這一切都是為了死去的媽媽。你背叛了她，你要用自己的血向她贖罪。」

一隻大手抓住了宮廷醫生的頭髮，借力拔出匕首，那張陰鷙的臉從後方緩緩探出，雙眼圓睜詭笑盯著珀修斯：「晚上好啊，我敬愛的父～王～」

珀修斯攥緊拳頭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的那些孩子里，你原本是最成熟可靠的，只要不擅權越位，這王位遲早屬於你，為什麼要走到今天這一步？！」

「我當時也去找過你們，我也想過，就算不能結婚，至少要給你們一個安定的生活。可伊莉莎為了不讓我蒙受流言蜚語，隱姓埋名在山村躲了起來，我怎麼都找不到她……」

「伊莉莎？……」珀修斯如夢初醒，獃滯地問，「你做的這一切……是為了她？」

混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很快就到了病房門口，一名表情恐懼到扭曲的宮廷醫生撞門進來，「陛下」兩個字都還沒htｔｐs://ｍ.ｈｅｔubｏok.cｏm.ｃom來得及喊出口，一把匕首就從他的咽喉處穿了出來。

王宮醫館，珀修斯坐在病床上，臉色已經慘白到了極點。

「她為了讓我和墨菲過年能吃上幾口肉，跑到工坊主那裡打工，最後被織機夾斷了一根食指。工坊主把一小袋銅月扔她臉上，叫她趕緊滾的時候，你在哪？！」

春去秋來，潮起汐落，凋零的月桂花終有一日會再度綻放，只有逝去的故人，永遠不會回來。

「王位？王位！哈哈哈哈哈！」安德烈狂笑起來，大步上前一腳踢翻珀修斯，圓睜的眼中滿是血絲，「你到現在還覺得，我是為了王位？」

「你還小的時候，我擔心伊莉莎的死是你心中一塊傷處，所以總是閉口不談……我以為這樣是保護你，能讓你慢慢淡忘痛楚，可沒想到……對不起，是我疏忽了，這都是我的錯……」

「我對得起她嗎？哈哈哈哈哈！你問我對得起她嗎？？？」安德烈癲狂地笑著，淚水從眼眶中不斷湧出，他用力戳著心口大吼htｔｐs://ｍ•ｈetｕbｏｏｋ.ｃoｍ•com著，「你拋棄我們的那些年，都是我和墨菲陪著媽媽！」

「你以為她離去的時候，我心裏不難受？！但我是國王啊……安德烈……我沒得選啊……」

「還有那些賤骨頭的畜生……他們看媽媽沒有丈夫，就闖到家裡欺負她，調戲她……我和墨菲被那些賤畜按在地上，只能眼睜睜看著媽媽受辱……那時候你又在哪？！啊？？！！」

「國內爆發獸化疫病，境外遠東皇朝入侵，文臣武將人心浮動，王國崩潰只在朝夕之間！如果我不迎娶凱瑟琳，以政治聯姻穩固地位，多古蘭德恐怕早就亡國了！」

珀修斯任憑安德烈虐打，凌|辱，最後也是紅了眼，他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從始至終就沒有了解過面前這個親兒子。

安德烈將醫生的屍體扔開，攤開手戲謔地問：「安德烈……就這樣？喊一下我的名字，然後就沒了？我以為我們見面時的對話會更有趣一些。」

無論是天際盡頭此起彼伏的爆破與喊殺聲，還是門外宮廷醫生不斷傳來的慘叫，似ｈttｐs://ｗｗｗ.hｅtuｂｏok•ｃom.ｃｏm乎都在為他敲鳴喪鐘。

「我不會否認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也知道自己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伊莉莎，但我也是沒有辦法……當年的時局，你又不是不知道……」

然而這一刻珀修斯才知道，自己錯了，太錯了，安德烈從始至終就沒有對權力的野心，他心中只有壓抑了幾十年的憤怒與仇恨。

「你說我對不起媽媽？那她受苦受累的時候，你在哪？！她在烈日底下干農活，手被麥葉割得全是口子，腿上到處都是毒蚊子咬出來的包，晚上痛苦得連覺都睡不著，那時候你在哪？」

「狗東西……當上國王了不起？！國王就能隨便侮辱她？！」安德烈掐住珀修斯的脖子，聲嘶力竭地怒吼著，「媽媽當年一直陪著你，鼓勵你，在你身邊吃盡了苦頭……最後你一腳把她踹開，反手娶了別的女人……」

壓抑了數十年的仇恨在今夜全部爆發，扭曲，瘋狂，躁動……可爆發之後呢？留下的只有虛無……

他以為安德烈是個野心家，一直以來做的那些事都是想鞏固地位與和*圖*書權力，讓自己毫無阻礙成為下一任國王。

珀修斯說到後面，聲音已經哽咽了，安德烈也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我跟媽媽彼此依偎，艱難地度過那些被拋棄的日子，磕磕絆絆地活著，你有什麼資格來教訓我？？！！」

安德烈雙眼通紅，已經哭得氣都喘不上來了：「就連媽媽最後死了……你都沒有給她辦一個葬禮……只讓人把她埋在了那座孤山上……沒有半點尊嚴……」

珀修斯臉上的神色複雜又苦澀，幾乎是吼了出來：「你在想些什麼？！伊莉莎是我第一個愛上的女孩，也是我這輩子最愛的女孩！你是我們的愛情結晶，你現在這麼做對得起她嗎？！」

他的肩膀不停發顫，仰著頭像孩子般放聲大哭。

「安德烈……」珀修斯咬牙切齒，慍怒地看著來者。

「你還把我過繼到凱瑟琳名下，讓我認她當媽媽……天殺的狗東西！tui！tui！」安德烈往珀修斯臉上吐著口水，嘶聲大罵，「我的媽媽叫伊莉莎·塞蒂絲！我只有這麼一個媽媽！凱瑟琳是什麼賤種？！她也配當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