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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宋

作者:怪誕的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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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三章 傲慢

第七百四十三章 傲慢

劉埏看到有部分船隻脫困,稍鬆了一口氣,繼續趕向渡口。
不甘與碌碌無能之輩為伍,不甘於得不到該有的高官厚祿。
所以說武人低賤。
但力戰到了後來,劉埏又發現,竟是連突圍的機會都沒有了。
宋軍知道合陽大營不好攻,故意引他出戰。
心裏憋著的火氣也該殺一殺……
「夜裡還沒看清有多少人馬,但攻勢迅猛。」
他想要更大的功業。
雖說是「小暑不算熱,大暑三伏天」,但秦嶺以北的焚風吹來帶著燥氣,入伏以後的關中盆地熱得像是蒸人。
憑什麼?
「蠢貨!你不配擒我!」
劉埏對這種圍點打援之計並不意外。
呼喊聲中,劉埏迎向了前方的一名宋兵,揮刀斬下,將對方斬翻在地。
劉埏忽然咧嘴笑了笑,啐出滿嘴的血。
這一戰首要保的就是船,這是大軍的退路。
張珏需要這個活口,審出劉整的計劃或是利用其打亂劉整的心神。
這些人瞧不起他,可笑。
他劉家父子是主動投降蒙古的,不是怕死而降,而是不甘、不忿、憤怒。
過了一會,天光微曦,能看到更遠處的山勢,到處都是黃土……北面,出現了一支敵兵。
他又命長子劉垣領七千人大造聲勢,一路南下,從西面攻潼關。
許魁跟在張珏身邊沒親眼看到,不清楚死了多少人、有多大損失,但知道合陽縣很慘。
劉埏卻是先安排了各種探馬,分別去提m.hetubook.com.com醒劉整、劉垣。
不止他是這樣,要在夏天打仗,這種罪所有的敵我將士都得受著。
混亂中他的一隻眼也被戳得鮮血直流,卻終於掙扎出來,揮刀亂砍,狀若瘋魔,周圍撲上來的幾個宋兵又被擊退。
……
若是董家的兵力還在河洛,他或許會全力先取潼關,與董文炳合兵。
這一仗他當然也是想打的,雖然與阿合馬、儀叔安等人對如何打有不同看法,但他想打下關中的心情其實更為迫切。
沒想到,待到雙方開戰,宋軍竟是打得按部就班。
殺喊聲已越來越近。
出了大營,遠遠能看到渡口處火光衝天,映著大河的波光,顯得猶為壯闊,也能看到黃河上有船隻正拚命向東岸劃去。
說來,劉整已是名滿天下的大將,任一路都元帥。但他還是有種不滿,認為這一切相比他的兵略之才,都太輕了。
他父親為何投降?也是不甘。
這次,許魁認為張帥太冷酷無情了,放任蒙軍入境糟踐。
他更喜歡跟著郡王打仗,不論面對何種情況,迎上去、破敵。
當年一起在孟珙麾下時,他便感受到那種差距,賈似道戰功不如他,卻因為是文官、是國戚,得到了不一樣的對待。
直到入了夜,被馬蹄揚起的塵煙才重新落下。
如今則是換了種打法,劉垣對潼關的攻勢更多的還是為了吸引宋軍的注意。
「多少hetubook.com•com人?」劉埏問著,已伸手拿起自己的戎袍,往身上一披,濕漉漉的,讓人渾身難受。
但無論如何,今日終於可以殺敵了。
劉埏提起刀,揪著自己的耳朵,一刀將它割了下來。
滿地的馬糞吸引了數不清的蒼蠅,黃河邊的蚊子也極多。
他意外的是,僅這一支來包抄他的宋軍兵力竟似兩千人,且看起來便像是精銳。
而蒙軍本就是被圍點打援,失了先機,處在弱勢,宋軍又不肯賣破綻,越打越沒有勝勢。
許魁大喊著,奔跑在最前面。
許魁大怒,搶過一柄長矛,衝上前,見到一個破綻便一矛捅進劉埏的大腿。
也就是強如大蒙古國,在忽必烈與阿里不哥歇戰的間隙、在一面平定山東之叛一面應對關中之時,還能讓劉整一路再湊出兩萬兵力。
就該燒光蒙軍那些船隻。
劉埏送了父兄出征,又巡視了大營防務,回了大帳,終於可以卸下那身盔甲。
漸漸的,劉埏已入宋軍包圍。
劉埏繼承了他父親的自負與傲慢,絕不會讓那些他看不起的廢物擒下他。
他再次笑了笑,心裏念叨道:「父親,別再聽那些蠢材的話了,放手施為,天下無敵……」
打下關中、打下成都,靠兵略之才,搶回自己應有的……
「啊!」
一旦決定出兵,他便不再有顧慮,六月初二誓師,初四已將全部兵馬渡到黃河西岸,入駐合陽大營。
劉整身穿著和*圖*書戎袍,戎袍外又披著盔甲,像是被裹在蒸鍋里。
宋軍看起來烈烈威風,打得卻是呆仗。
「將軍走啊!」
迷迷糊糊中聽得了叫喊,劉埏于睡夢中還愣了一下,待聽得「敵襲」二字,迅速驚醒過來。
先是霹靂炮、箭雨的遠程對射,宋軍趁機將蒙軍的陣型打亂,便向他劉埏的大旗包圍過來。
「拿下他!」許魅大喊道。
受夠了這種寄人籬下的感覺!
劉埏又揮刀,逼退許魁,跌跌撞撞摔了幾步,摔進後面趕上來救他的幾個親衛懷裡。
下一刻,他身後的親兵也被殺倒,又有兩名宋兵撲上來,把劉埏按倒在地。
「陣線不許亂!隨我殺敵!」
之後,他才整理了陣列迎戰。
他們感覺到了劉埏的傲慢,那種不願聽人說話的孤傲。
他後悔沒有在遇襲之初就撤退,只能力戰突圍。
劉埏卻還在掙扎,他脖子被一隻胳膊絞住,遂低頭去咬對方。打鬥中,那宋兵的手指捅進他的嘴裏,被他拚命咬住。
倉促之中掉轉方向,這一戰一開始便顯得有些許混亂。
「你父子不思為國盡忠,甘作蒙人走狗嗎?!」
便好比,劉埏預想的本該是兩支箭矢對碰,結果宋軍卻成了繩索,向他的箭矢捆了上來。
當然,郡王需要能獨當一面的帥才,他許魁還不是,差得遠呢。
裏面的戎袍已是被汗水浸透。
說的是「就擒」,不是「投降」。
合陽大營便是在兵馬起和_圖_書征的繁忙中渡過了燥熱的一天。
因此,劉整其實也嫉妒賈似道。
雖然關中主力盡出,各地卻還有駐軍,憑這兩萬人很難完全控制關中。
他當年在慶符縣時記住了一句話,「讓敵人向百姓揮刀,是從軍者的恥辱」,那是在馬湖江一戰張實戰敗后,他們守慶符縣時的信念。
「該死!」
劉埏看到對面那宋軍將領的旗幟一直在陣前,便感受到了對方的激動心情,認為這該是個勇將。
之後,血淋淋的手揪起另一隻耳朵,一刀割下。
黃河邊的風吹來,帶著灰味,他只覺得痛快。
除了由阿術、楊大淵的配合,直趨長安也是儘快取勝的辦法。
劉埏向帳外看了一眼,自語道:「天快亮了……給我把號角吹起來!」
……
「夏陽渡正遭宋軍強攻,急請將軍支援……」
本就是無國、只有家的人,為哪個國盡忠?這些人什麼都不明白,只會叨叨叨。
他才走過校場,渾身已被汗水浸濕。
他繼承了他父親沉穩堅毅的性格,沒抱怨什麼,只是脫掉了戎袍,光著身子在帳中睡下。
又有宋兵搶上,去摁住劉埏。
「怎麼回事?!」
當然沒有必要披甲而眠,他目前所守的合陽大營是從宋軍手中搶來的,又加固了防事,易守難攻,並不擔心會被襲營。
這種時候,士大夫文人們穿著素紗襌衣,居於涼亭由美婢揮扇,何等風雅?
這次不僅有水師一萬人盡數渡河,還有一萬探和圖書馬赤軍。
「投降異族,你有臉見你的祖宗嗎?!」
劉整則親率一萬騎兵,直趨長安……
劉埏終於感到了天地清靜下來。
大旗下,已僅剩劉埏這幾人還在頑抗,不是為了給蒙古國盡忠,而是不甘。
這些念頭轉過,那種不忿感愈發強烈。
另一名宋兵猛砸劉埏的頭,要讓他鬆手。
那宋兵大喊,奮力去掰劉埏的牙齒,手指幾乎要把他的臉皮捅破。
劉整遂命次子劉埏領兩千人守住合陽大營,又派一千人守夏陽渡,互為犄角,以保證退路不失。
……
帳中蚊子雖多,累了一整日的劉埏卻很快就睡下了。
到處都是蠢材,宋國也好,蒙古也罷,全都是些不肯聽父親戰略的蠢材,一天到晚慣會叨叨叨……
但總的來說,這次跟著張珏打仗,許魁覺得憋得慌,先是丟了夏陽渡,又丟了合陽大營,連著合陽縣城也丟了……
劉埏一把拉過一個親兵,喊道:「宋軍主力未出關中!快!快派快馬報于父親……」
周圍的宋軍都是一愣,包括許魁在內,都不再說話。
「為你的蒙古主子殉節不成……」
可惜,此時此刻,耳邊響起的還是那些呼喝……
……
天快亮了,這使得劉埏能更快地調集兵力,他留下三百人守營,親自領著一千七百餘人便向夏陽渡殺去。
又是一聲慘叫,劉埏咬斷了嘴裏的手指,猛地扭過頭,「噗」地吐出斷指與血。
「你還不就擒?!」
六月初五,小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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